风牧原与南纤尘打马进入镇上之时,已是夕阳将落,眼前各处房屋已挂出红黄的灯展,看起来影影绰绰,倒是增添了一分喜庆。
街道上人来车往,比肩接踵,两人接连经过几家客栈,无一例外已挂出客满的木牌,好不容易寻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客栈,也仅剩一间客房。
风牧原若是自己一人,便是睡在野外也未尝不可,但是既然与南纤尘两人,便不得不为她考虑一二。
眼见这镇上到处是为异宝而来的各门各派人士,料想即便再去寻其他客栈,想必也是客满,便道:“既然仅剩一间,那么你在此住下,我去寻别处便是。”说罢就付了银钱,转头要走。
南纤尘却拉住他衣袖:“这到处人满为患,你要再往何处寻?还是说你害怕与我共处一室?”
风牧原岂会承认,道:“孤男寡女,我不过是担心毁你清誉罢了,有何害怕。”
南纤尘微微一笑:“我都不在意这些,你担心作甚,况且这外面哪还会有空房,你若只是担心,那么我睡床铺,你睡地上便是。”
那店家也在旁插嘴:“这位姑娘说的是,这几日镇上客栈早已订满,我这间还是今日下午一位客人刚刚离去,方才有剩余,莫说去其他客栈,就是那些农户院内,都已被人定了房了。两位神仙眷侣,早晚要洞房花烛,又何必在意眼下这些繁琐礼节呢?”
风牧原见店家误会,忙道:“你说什么神仙眷侣……”却已被南纤尘拉到一旁,悄声道:“不要再说了,越解释越乱。”
她自己则笑颜如花,对店家道:“老板说的对极了,劳烦快些带路罢,我们赶路了一日,也想早些歇息。”
店家点头称是,已派小厮将二人引上楼。风牧原暗想一通,也觉得南纤尘话语有理,便不再辩解,乖乖跟随上楼。
这客栈布局,和遇见黄历之时那个客栈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规模要小上一圈。两人放下行李,风牧原向店家要了一层被褥,在地上铺好,另一边南纤尘卧倒在床,大声道:“我脚酸啦,你帮我打桶水来,叫我洗漱下罢。”
风牧原回头道:“你为何不自己去?”
南纤尘咯咯一笑:“我害怕我若去了,万一又遇上什么仇家,那便不好啦!你当真让我去吗?”
风牧原为之气结,却又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想了想,打桶水便打桶水罢,便道:“那你等着。”言毕出门而去。
他向小厮询问了取用热水位置,小厮却道,只需留下房号便可,热水自有他们差人送上去,无需亲自来取。
风牧原此前也未住过客栈,今日可算是头一遭,心道原来服务如此周到。他百无聊赖,也不想立即回去房间,便在客栈内慢慢踱步,只是心道:这里人数众多,也不知那苍梧老人会在哪里?
他心事重重,也无法入眠,朝着门外便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黑,街上夜市开张,一片张灯结彩,风牧原从未如此近距离感受过如此浓烈的烟火气息,顿时惊奇至极,便混入人群之中,缓慢向前方移动开去。
一路只见各种小食摊贩高声叫卖,无数种食物香气钻入鼻中,还有做糖人字画,杂技表演之人,不时听见一阵喝彩声。
他正兴致勃勃欣赏,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呼和之声,靠近一看,只见十几名身穿红色长袍之人,正将一位僧人围在中间,那红色长袍之上,皆绣有一朵火焰状图案。
那红色长袍之中一人叫道:“大和尚,我再问你一次,东西你是交还是不交?”
那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一声佛号,道:“这物品并非各位所有,各位如此强取豪夺,岂非辱没了火云宗的名声?”
那人哼道:“这物品自然是我们所有!大和尚,我念在你是出家之人,不想与你冲突,但你若执意不肯归还,休怪我等不看僧面佛面!”
那和尚双眼紧闭,又是默念一声佛号,红袍众人一看他冥顽不灵,立即擎出手中兵刃,大喝道:“上!”刀光亮眼,瞬间一片雪白,向那和尚头顶砍去。
那和尚仍然紧闭双眼,口中喃喃默念,竟然一避不避。
忽然数道极劲锐气从人群中突至,打在那片刀光之上,那十几柄刀立即改变了方向,或击打在其他刀刃之上,或向旁边转向,或向后方飞退,竟无一刀砍中那和尚。
那火云宗弟子立知有高手在场,忙聚作一团,四下张望,为首那人道:“是谁!竟然敢在暗处偷袭!”
一声冷哼,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你们这群火云宗弟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持刀伤害一位手无寸铁的出家人,这便是火云宗的门规么?”
说话间,一位少年昂首走出,正是风牧原。
他虽不知这和尚究竟拿了什么东西,但见他虔诚平和,与那戾气重重的火云宗之人高下立判,是以没有多想,便出手相救。
他以《苍炎逐日卷》中的“逍遥度”破开那些攻向和尚的长刀,也自知此事必是不可善了,便主动走出与这帮人对峙。
若论功法,《化生秘录》和《苍炎逐日卷》中的功法已被他背的滚瓜烂熟,平日里无事时也不断琢磨与练习其中奥妙,此时倒也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担心若是时间久了,会如同黄历那般,引来火云宗或其他宗的厉害人物,那便不好了。
是以便决定迅速将眼前几人治服,再将那和尚送走,自己再悄悄返回客栈。
那为首之人眼见他功力高绝,只一招便将自己震的虎口发麻,心知不是对手,便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维护这和尚?你可知他盗走了本门重要物品?”
那和尚双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物品本就在贫僧手中,众位抢之不去,却何来贫僧偷盗之说?”
风牧原听的明白,笑道:“听见没有,本是人家的东西,你们抢不到,便说人家是偷,这世间岂有这种道理?”
他真气涌起,双掌一推,那十几人顿时被这真气迫的连连后退,功力稍差之人已是连翻了十几个跟头。
那为首之人眼见敌他不过,继续僵持下去也是徒劳,不如及早回去禀报长老,立即狠狠道:“小子,你今日竟敢与火云宗为敌,他日必会叫你后悔莫及!”
话毕也不纠缠,向四周一挥手,带着其他人迅速转身离去。
风牧原如何会怕这种狂言,冷哼道:“无能犬吠,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之徒。”
那和尚已经转过身来,面朝风牧原行了一礼,道:“多谢施主。”
风牧原摆手道:“路见不平而已,何足挂齿。”他又看见那和尚僧服破旧,但面容和善,似是佛法高深,不由得双手合十,回礼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微笑道:“施主过誉了,贫僧法号金传,不过是这万千修行者中平平无奇之人,当不得大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