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吴道:“不知黄大侠所说要事,可是蓝湛城水灾么?”
黄历挑眉道:“宗主知道此事?”
君吴负手而立:“黄大侠前日来我宗借走部分息囊,虽来去悄无声响,但也留下了一些踪迹。加之太湖此时正逢千年难遇洪水,据说已上涨愈百尺,蓝湛城建在太湖边缘,已是首当其冲。黄大侠曾在蓝湛城修行十余年,想必也不愿见其被洪水损毁,此种心情,老夫能够理解。”
黄历嘿嘿一笑:“天下间只有息囊能够遇水膨胀,无水收缩,我本意是用完便还,既然被宗主发现,那想必这息囊宗主是要收回去了?”
君吴哈哈大笑,道:“些许泥土,还不至如此讨要。但黄大侠既从本宗取走,便算欠老夫一个人情,黄大侠认为如何?”
黄历收刀回鞘,哂然道:“沙宗主绕了一圈,原来是为了这个,黄某素不欠人情,沙宗主想用这人情来换些什么,还请明说罢!”
水千娇忽然道:“他是要你去完蓝湛城之后,回沙云宗助他。”
君吴哈哈一笑,转头向水千娇道:“水宗主果真聪慧过人,既已知老夫来意,想必也知老夫如此做的原因,雷火两宗既已结盟,接下来之事,仅凭水云宗一宗之力难以抗衡。
眼下异宝现世,已有大批人马从各路赶至,莫说五宗人员,连荒外游侠,能人异士都闻风而动,据我所知,其中不乏奕剑大师弟子,大无相寺高僧,不老仙翁,苍梧老人等,都在前往此地途中。但异宝距离出现仍为时尚早,不知水宗主可否至老夫宗内一叙?”
风牧原在后方屏息静气,已是听的心中震动:“雷火两宗结盟?雷神既死,那雷云宗此刻上上下下必然已全是火云宗之人,所谓结盟,不就是火云宗已完全吞并了雷云宗?还有那异宝现世,苍梧老人竟然也会去?”
只听水千娇叹息道:“沙神说的是,雷火联盟,明年的天帝祭祀大典,绝难平静啦。”
黄历却听得疑惑丛生:“雷火结盟?竟有此事?”
君吴道:“老夫也是刚刚从暗探处得知的消息,雷火两宗私下结盟,必是看天宗鄱阳王闭关静修已超过一年,五宗之盟群龙无首。雷神炽神均是心胸狂傲之辈,想必是要在这祭祀大典之上,推举新的五宗盟主之位时,动些脑筋了。”
黄历心中恍然,顿时对这些宗派之人心生鄙夷。他本源自水云宗,与这水千娇乃是亲生的表兄妹,但他看不惯宗内不平之事,毅然离宗,去往大荒北山修习“狂刀法”。
北山狂刀一派,虽不及大荒五宗人数众多,但其弟子在大荒各处行侠仗义,从不行不仁不义之事,是以在天帝祭祀大典之上拥有一席之位,对推举五宗盟主也有投票之权,与那大无相寺倒是有些相似。
雷火两宗既已结盟,其目的不言而喻,此时沙水两宗若不及时拉拢其他各派,在明年的天帝祭祀大典之上,便只能坐以待毙,成为雷火两宗脚下之石。
除去天宗实力强劲,其余四宗本是互相猜忌,但此时雷火结盟,便表示沙水两宗均非他们的第一结盟人选。因此沙水两宗只能另寻他法,或互相结盟,或寻大荒其他流派。黄历作为北山狂刀派中翘楚,若是能拉拢合作,必是一大助力。
君吴道:“雷火两宗显然未将我沙云宗与水云宗放在眼里,若让他们登上盟主之位,后果难以预料。黄大侠此时即便非五宗人员,但若五宗盟主生造罪名,下令围剿北山狂刀一派,那门派倾覆,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黄历终于露出思索表情,显然已明白事态严重。片刻才道:“雷火两宗不是速来不合?为何却又如此迅速结盟?”
君吴摇头道:“其中秘密,无人知晓,但这天下间,若是利益相同,莫说仅是不合,便是九世血海深仇,也能片刻握手言和。”
他的话不无道理,黄历瞬息间已是有了决断,道:“大荒若乱,必是生灵涂炭,若你们是为商讨对付雷火两宗结盟之事,我可代表北山狂刀一派参与。但此刻我须立即赶往蓝湛城,以息囊封土,引导太湖之水回流,最多五个时日,待洪水停息,我便可回来。”
君吴点头道:“黄大侠有此一言,那息囊便是本宗送与你的诚意之礼。”
水千娇则仍是那般语调轻柔:“黄大哥,我并非只是希望你回归本宗,只是盼你若有空时,能回去看看老太太罢,她已有数十年未见到你啦。”语气中满是惆怅之意。
黄历一时喉咙梗阻,良久才道:“老太太她……可还好么?”
水千娇摇头道:“自你走后这些年,老太太的身体便逐渐变差,诸病缠身,她又不是修行之人,未有功力真气护体。我只怕……你若是不早些回去见她,今后你便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黄历叹道:“我明白,我明白,”他忽然起身,牵过那驺吾,回身道,“既然已经说的清楚,那无需在此继续耽搁时间,此地毕竟非谈话之地。”
他顿了顿又道:“五日后,我会去沙云宗寻你们,一切商议,彼时再说。”言毕跨上驺吾,那驺吾一声长嘶,如闪电般冲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水承泽等人在外围只能看见三道模糊人影相对而立,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黄历骑驺吾冲出却看的清楚。不过宗主既然未出手阻止,他们也只好忍住疑惑,只是对于三人究竟说了什么,心中猜测不一。
而风牧原这边也同样疑问诸多,他本想询问南纤尘,却又怕出声惊扰了前方这两位宗主,只能平缓心绪,全力维持两人心境真气保持平和,免被发现。
终于待眼前诸多人离开之后,他才缓过气来,向南纤尘问道:“我救治这驺吾期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南纤尘脑中仍被这五宗结盟之事震慑,此时听得风牧原询问,便一一作答。但她心中紧张担忧,这大荒本是宁静祥和,但转瞬间便风起云涌,又不知将有多少生灵涂炭。
若她仍是从前那般心狠毒辣之人,这世间越乱越好,越乱她越兴奋。但此时她情绪已然被扭转,既担心大荒转眼成乱世,又担心风牧原要如何生存,又担心将有无数人被战乱蹂躏,无辜之人血流成河。
只听风牧原思索道:“我们现在赶回长青谷,待上三日,理应足够救治拓跋玉儿了。”
她下意识问道:“待上三日?那然后呢?”
风牧原眼中射出坚定神色,道:“然后,既然苍梧老人也去寻那所谓异宝,那我也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