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纤尘却摇了摇头:“你要报仇,本是理所应当,若是不能将这本源之气还给你,我也寝食难安。况且我若走了,那寻味虫你又无法识得,又怎去追那些水云宗的人?我不走。”
她虽已放开风牧原衣袖,但神色决然,似是已下定决心,绝不离开。风牧原恍惚中竟似乎看到一丝拓跋灵青的影子来,他心中一痛,冷冷道:“我自有我的法子,你走或不走,随你便。”转身便翻身上马,循着蹄印往前追去。
南纤尘也提气纵身,轻轻跃于马背之上,两人又像方才那样,一前一后,不言不语,只是彼此心中所想,只有自己知道。
天色渐黑,风牧原放慢速度,眼见前方人影越来越多,灯火也愈加明亮,竟是来到了一个小镇之上。风牧原大感头痛,只因人多步杂,已无法凭借脚印继续追寻。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南纤尘正斜眼看他,脸颊上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未等他说话,南纤尘便道:“他们往前方客栈去了。”
话毕她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充满了蓝色液体,液体中漂浮着一只金色的小虫,无论瓶身如何转动,小虫的脑袋始终朝着一个方向,正是那客栈位置。
风牧原大感惊奇:“这就是那寻味虫么?竟如此神奇?”
话语一出,他又顿感懊悔,闭口不言,装作不曾与这妖女说话。但南纤尘已经答道:“这寻味虫本是子母虫一对,不管子虫相隔多远,母虫也可感应到它的位置,并且一直朝着它的方向。”
风牧原哼道:“将这子母虫互相分开,任它们忍受分割之痛,你倒觉得挺开心的是么?”
闻听此言,南纤尘顿时面色一黯,那丝笑容也化作了苦意,轻声道:“你说的是,待寻完驺吾之血,我便将它们放生,以后再也不用了。”
听她这么说,风牧原心中也多了一丝悔意,自己处处针对她,是否有些过了?但一想那些被她杀害之人,一想自己若非遇到拓跋灵青,此刻说不定已经老死在沙云宗,那丝悔意顿时也化作烟云。
但叫他继续出言讥讽,他也着实做不出来,便不再答话,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将飞马拴好,自己则悄悄往那客栈而去,南纤尘自然是紧紧跟在他身旁。
及至近前,才发觉这客栈规模不小,主楼为一栋七层合院,上下灯火通明,向后又有十数间宽阔房屋与其相连,大小院子坐落其间,绿树环绕,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风牧原正思忖他们会把驺吾放在何处,就见到南纤尘径直朝前厅走去,他连忙跟去,就听到南纤尘正询问一个路过的小二:“你们这里可有大些的仓房么,我们有一批扶桑木要路经此地,若是能放得下,就定二十间客房。”
小二一听是大主顾,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答道:“自然是有,这榆林镇内,若想找出比我家客栈更大的仓房,那绝无可能。”说完便在前方引路,要带南纤尘去后院看看。
南纤尘一边点头,一边悄悄冲风牧原眨了下眼睛,竟有一丝俏皮可爱。风牧原虽说对她心中有恨,但也不得不佩服她思绪之迅捷。若是自己去寻,怕是只能趁夜摸进院内,然后一间一间寻找。忽然想到:为何自己如此迟钝?难道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已无法正常思考?
忽听前方“啊”的一声,只见一人仓皇从后方跑出,在他身后还有诸多从后院连滚带爬跑出的客人,一同往大门跑去。此时南纤尘与那店小二刚走到隔门之处,便被冲出的人群推搡开来。那小二连声呼喝询问,但无一人回答他,风牧原与南纤尘对望一眼,均心道不妙。
两人也不再看那小二,穿过惊慌的人群,便向后院掠去。还未进到院内,就听到那水承泽略带怒气的声音道:“阁下究竟是谁?如此不把我水云宗放在眼里么?”
南纤尘悄悄拉了拉风牧原的衣袖,示意旁边的墙面。风牧原也知此时直闯进院绝非良策,便和她一同踏上墙壁,躲在外侧向内观望。
只见院内一处仓房之门豁然洞开,十几个水云宗弟子屋内屋外倒地一片,也不知是死是活,那水承泽却是站在门外,向内说话,只是天色幽暗,也看不清房内情形。其余水云宗弟子均在他身后不远,持刀警戒。
只听一句略带不屑的沉闷声音从屋内传出:“水云宗?就是水千娇那小妮儿么?”
水承泽听他提及家母,又如此无礼,也已经按捺不住怒火:“水千娇正是家母,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提她的名字?”
屋内之人“哈哈”大笑,忽然一道罡风刮起,人影直冲而出,水承泽闪避不及,竟被那身影捏住脖子,高高提了起来。
但他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双手立时后翻,刹那间一片银光乍起,竟似有无数水珠从掌心迸发出来,射向眼前之人,而自己身子一扭,以某种极其怪异的姿势从那人掌中滑出,向后飘去,同时手中翻飞狂舞,无数道水银般的箭雨激射而出。
只听得又是一声狂笑,那人右手一卷,眼前那片银光顿时被全部反弹,和后方的箭雨撞在一起。那人同时双掌一推,一股雄浑的劲力顿时翻涌而出,掌风如刀,直直破开那漫天箭雨,朝着水承泽面门而至。
水承泽眼见这掌风迅疾,避无可避,又是扭身一转,竟凭空缩了半截,身体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在空中旋转,同时两条纯白丝带从两肋穿出,只冲那人。
那人也不躲避,又是一道掌风推出,却见那丝带仿佛有生命般,随着掌风旋绕飞舞,却迎风直上,眨眼间距离那人不过三尺。
那人嘿嘿一笑:“有点意思。”忽然化掌为指,指尖豁然射出两股真气,冷冽森然,与那两道丝带撞在一起。水承泽顿时身体一颤,又在空中扭转两圈,似是化去那真气后劲,然后轻飘飘落回地上。那人任由水承泽飘落下来,也不追击,只是嘿笑道:“水千娇那套功法,少有男子能练至你这般境地,不错,不错。”
水承泽刚才与他拼了两记,已知这人功力深厚,自己远非对手,如此下去难以收场,只得收敛心神,道:“既然前辈要这驺吾,那送与前辈便是,只是这驺吾本是在下要送与家母的生日礼物,还望前辈能告知姓名,在下回去也好如实和家母交代。”
那人嘿嘿一笑:“姓名?你只需与她说北山黄历四字,她便知道我是谁了。”
水承泽默念这四字,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便告辞了。”言毕向后挥手,与其余弟子迅速穿门而出,竟丝毫不管那些仍在地上的十数人。
好在风牧原两人及时躲进一旁柴草,未被发现。待众人走远,两人重又探出墙头,却见院中那人正负手而立,似是在闭眼思索。两人正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强者苦恼,忽听那人嘿嘿一笑,说道:“你们两个,既然来了,为何又躲在一旁,不敢下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