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风牧原,南纤尘心中那股愧疚之感便愈加强烈了起来。
如果说从前那些好人坏人,总是找了个理由去杀他们,那风牧原,完全是因为自己而丧命。他什么也没错,只是本分地采药谋生,却被自己吸干了生气,就那样惨死。
南纤尘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发抖,无尽的自责包围着她,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风牧原,把吸收的本源之气全部还给他。哪怕把这条命也赔给他。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南纤尘已然确切地知道了自己的不对劲,但是却无法改变,那本源之气已经被她融汇进体内,除非自废经脉,将真气全部散去,否则根本无法排出一丝一毫。但若真如此做,便和自尽也毫无分别了。
但她已经被这汹涌的情绪淹没,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若是再无法控制这些澎湃的情绪,她的精神就要崩溃了。
南纤尘依稀听闻苍梧老人之名,此时别无他法,只能姑且一试。她知晓那老人住在长青谷,也听闻他喜好四处游历,但这情绪之病当前,只能先来寻一寻碰碰运气。
但她这求医之路却也并不是顺风顺水:
在路过祁水河畔时,遇见儿童落水,便不假思索跳水救人,又将儿童送至家中,用真气为其驱寒,儿童心肺受损,她不惜损耗真气为其修补,又上山采药为其医治,如此过了半月,才又踏上旅程,而行囊中塞满了儿童家人送的果脯食物,虽不值钱,却让她心中充满了另一种愉快、兴奋的情绪;
待行至翠云峰不远处,想起风牧原便是在此处被自己吸去本源之气,一时羞愧难当,踏遍了半座山,想要寻得风牧原尸首,自然是一无所获;
又想起当时是被沙云宗追杀,想来风牧原的尸体也许会被当做证据带回沙云宗,便乔装打扮,混入了沙云宗后山,把前日里新埋葬入土的坟墓刨了一遍,自然又是一无所获;
南纤尘白日里寻不见风牧原的尸首,夜里却每梦必见到风牧原“临死”前的眼神,如此又折腾月半,精神几欲崩溃。
她心知再不去找苍梧老人医治,只怕自己很快便会患上失心疯,硬生生被内疚折磨至死,便暂且放下为风牧原好生安葬的念头,一路往长青谷奔去。
只不过在路上,每每遇见不平之事,总要出手制止;遇见孤寡老人,总要散银相助;遇见街边杂耍,她也忍不住好奇,冲过去看上一整场。
如此一来,行动缓慢,待到风牧原三人从泽坎城逃出,至长青谷遇见花文朝时,她才堪堪来到长青谷门口。路过那万丈悬崖时,立即又被这奇伟的自然之景所震撼,呆呆看了半天。
待到众人开始施展气魂引时,她才终于赶来,却又看到楼阁着火。她寒冰玉指已可化气为冰,冻结火焰,便又来来回回,将几座楼阁之火扑灭,过后才又看见内阁,遇见众人。
风牧原听得将信将疑:若是真的,那这妖女竟是被自己的本源之气改造了性格,由坏变好?她此生若是自此以后能行善积德,倒也算件好事;
若是假的,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编出这等离谱的故事。
眼见南纤尘仍痴痴望着自己,便道:“如此说来,你要去寻苍梧老人,便是希望他能将你恢复如初,重新变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罗刹么?”
南纤尘闻言一怔,微微点头,却又重重摇头:“我只是希望,能不像现在这般难受便成啦。”
她语气真诚,风牧原却已不似从前般轻信别人,哼声道:“我又如何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南纤尘抬起手来,伸到风牧原面前:“从前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便希望能将你好好安葬,来减轻我的愧疚;现在你没有死,还有了一身澎湃真气和功力,待到取了驺吾血,我便用摄魄噬魂功法将这本源之气都还给你,到时你自然知道是真是假了。”
风牧原冷哼道:“毋须等到那个时候。”探手一抓,已是握住她的手腕,化生大法施展而出。
但见南纤尘见双眼紧闭,竟是丝毫没有反抗之意,任由风牧原吸去她的功力真气。风牧原本就只为试探,见她不躲不避,心中一横,化生大法飞速运转,几个瞬息,便已吸去南纤尘一成的真气。
但她仍然双眸紧闭,全然不管体内真气流逝,反而隐约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风牧原终于还是无法继续狠心,抽手而退。
口中只叹道:“你走罢!”
南纤尘睁开眼来,似是没有听明白,讶道:“什么?”
风牧原摇头道:“且当你是真心悔过,若你此后能一心向善,那我们之间恩怨就此作罢。你走吧,我不会再找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