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牧原一听她的声音,甫一反应便是:这妖女又要使什么诡计?
但雷厉却大喜过望,立马奔上前去,急急问道:“这位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南纤尘点头:“我在来时路上,遇见了一只驺吾在林间歇息,若是能取得驺吾之血,必可救这姑娘性命。”
此话一出,三个老头尽皆起身,胡子都吹了起来:“驺吾?可是真的?”
南纤尘微微颔首道:“绝无半句假话。”
驺吾乃大荒神兽,可日行千里,全因它体内之血生命力性极强,可助奇经八脉循环运转,乃是救命神药。大荒俗语曰:驺吾一滴血,七日死回生。就是说驺吾之血,哪怕滴在死了七天的人身上,也能叫他活过来。
只是这驺吾行动极快,来无影去无踪,极其难寻,普通人一生之中连见上一面也未必可得,更何况寻得它的血液了。
此时除了风牧原仍不明所以,其他几人都听过驺吾之名,尤其雷厉,顿时欣喜若狂,闻得驺吾所在之地,恨不得立即去寻,却被三个老头同时拦了下来。
若是能寻得驺吾之血,再配合风牧原本源之气,必可将拓跋玉儿性命救回。但是雷厉功力尚浅,未必能生擒那畜生,反而会将其惊扰,一旦它发起狂来,那便谁也追它不上了。
三个老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同时望向风牧原。风牧原也知此处仅有自己功力尚可,又有螺旋真气护身,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这妖女去寻那驺吾,雷厉兄弟在此照看便是。”
他心中愤恨南纤尘,是以脱口而出称其为妖女,但雷厉自小便在雷云宗,未曾踏足大荒,七彩老人又钻研医道,是以都不知眼前女子就是大荒妖女琉璃仙子,见风牧原如此称呼,不禁心中疑惑。
雷厉问道:“风大哥,这姑娘愿带我们去寻那驺吾,为何你却如此叫她妖女?莫非你认错了人?”
那日山中情景又在眼前重现,风牧原心中怒火燃起,冷哼道:“认错了人?哼,即便她化成了灰,我也认得。”
那三个老头又齐齐转头,一时望向风牧原,一时望向南纤尘。忽听南纤尘惨然道:“你既然认得我,那必然是我从前对你做了错事,你要报仇雪恨,尽管冲我来便是,只是最好先忍耐半日,等到寻那驺吾回来也不迟。这姑娘性命,可不能再耽搁啦。”声音却是充满凄楚。
风牧原知她此时仍未认出自己,虽对她为何会变成这样满是疑惑,但心中愤恨却不曾减少。这妖女狡诈多端,谁知又是在使什么迷惑之计,但是他现在有化生大法和苍炎逐日卷在身,又有一身雄浑真气,已经无惧这妖女再使什么诡计了。
想及此处,便道:“你若真心实意带我去寻那驺吾,那便是你为自己赎罪,我对你的痛恨也不会因此减去一分,但你若想使什么阴谋手段,那我也不会怕你。”
他心中怨气愤懑,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只听南纤尘叹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带你去,等救完这姑娘,你要报仇,便来报仇吧。”声音仍是那般凄哀。
雷厉在一旁听得不忍,上前劝道:“风大哥,这姑娘我看也并非凶恶之徒,这其中是否真有误会?”
忽听红二道:“有什么事,先去寻完驺吾再说罢,再耽搁些,那畜生万一跑了,就大大不好了。”
白一摸着胡子,点头同意:“甚是,甚是,儿女情长,暂且放置一边……”
南纤尘方才抢入内阁之时,已扫过风牧原一眼,此时再次抬头望了望风牧原,只觉这少年似乎有些面熟,但刚才他已经言毕与自己有仇,面熟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在何处犯下的何种错事,莫非又是杀他父母家人?
想及此处,心中更是充满痛楚,低声道:“随我来罢。”当下带路往外走。
那雷厉却又匆忙前来,将一根短鞭交至风牧原手上:“风大哥,你们若无坐骑,行动必然受阻,这短鞭可驱使飞马,只需灌注真气便可,若真能寻着那驺吾,救了玉儿,我……”他回身看向拓跋玉儿,眼中又几欲落下泪来。
风牧原看在心里,也是感同身受,握住他肩膀道:“你好生照顾她,我必寻回那驺吾之血,救她性命。”
告别几人,他翻身骑上飞马,眼见南纤尘仍在独自往外走,便驱马向前,至她近处,冷声道:“你上来罢,莫要耽误了时间。”
那飞马比普通马驹足足大上一圈,马背宽阔,配上马鞍如同一张小毯,之前两人带着拓跋玉儿仍不觉局促,此时坐下两人也绰绰有余。
南纤尘依言上马,两人隔着两个身位距离,却都不发一言,只是在需要转弯之时,南纤尘方会出言提醒,此外皆沉默不语,似是心事重重。
风牧原心中却有诸多话想说,他愈见南纤尘如此模样,愈想出言讥讽。及至她第二次出言转向之时,终于忍不住道:“你既是大荒妖女,心狠手辣之辈,现在这幅模样,究竟要做给何人看?”
南纤尘抬头看他,惨笑道:“不要问啦!你若是想报仇雪恨,等救完那姑娘,我让你报仇便是了。”
风牧原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怒火又起,继续道:“你不是只会害人性命么?为何现在又救起人来了?真是可笑至极!”
南纤尘却并不言语,只是苦笑两声,似是不愿辩解。风牧原却不打算放过她,转过脸来,看着她道:“你仔细看看,认不出我是谁了么?”
他此话一出,南纤尘也怔了一怔。她又仔细看去,见这少年脸部轮廓分明,似是极其眼熟,却又一时想之不起。
又看见他一双眼睛正满含怒气盯着自己,忽然脑海一片空白,闪过了那日在翠云峰上,那双采药少年的眼睛来。
这眼睛近些时日几乎日日出现在她梦里,让她时常在梦中惊醒,如今和眼前的少年重叠,她登时浑身巨震,失声叫道:“是你!”
风牧原见她已认出自己,冷哼道:“是我,你可曾记得我么?”
但见南纤尘面容激动,已经探手上前,瞬间握住了他的臂膀:“是你!你没有死!”她满面喜悦之色,身体都微微颤抖,却不似假装,而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这反应却大大出乎风牧原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两人仇人相见,必会至死方休,却不料这南纤尘竟表现的如此高兴,他抽出被握出红印的胳膊,此刻也不知道这妖女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只得冷哼道:“我没死,你很开心么?”
南纤尘重重点头,风牧原正待说话,却欲言又止,只因他看见,南纤尘清丽的面庞上,泪水已经流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