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须发皆舞,众人尽皆骇然。风牧原只觉得那股极强真气全部向自己压过来,心下震道:“莫非这雷神竟认得这柄剑?那拓拔玉儿也姓拓拔,难道真与青姐有些关系?”
威压欺身,风牧原只觉得浑身透不过气来,立时答道:“禀雷神,这柄剑乃是在下一位至亲之人的遗物。”
只听雷神“啊”的一声,失声叫道:“你说甚么!?”
众人对望数眼,皆未曾想到,雷神竟会因着一柄剑如此失态。只听雷神沉声道:“不平,曦和,你们先且退下,我要同这少侠单独一叙。”
众人虽觉疑惑,但雷神之命,不可违抗,便依言退了出去。拓拔玉儿与雷厉对望数眼,皆看出对方眼中不解,拓拔玉儿心道:“难道爹爹竟认得这小贼?”立时又想到“大一辈”之称,心中烦闷,大声道:“爹!我也要留下!”
只见雷神似是沉思一下,才道:“好,你也留下罢。”待众人散去,将两人招至面前,徐徐叹道:“未曾想,有生之年,还能见着这一柄剑来。”
拓拔玉儿疑道:“爹爹,莫非这柄剑你认得么?”她心中不解,终于忍不住发问。
雷神道:“玉儿,你上个月已满十五岁,也算是成年之人,有些从前往事,也是该与你说说了。”他又转头向风牧原,道:“这位少侠,不知可否将这柄剑的始末来由,与老夫具言相告?”
风牧园道:“晚辈自当遵命。”他心中猜测,又想起拓拔灵青临终遗言,终于决定虚实所言,先弄清这雷神的底细再说。便道:“此剑之主,本名乃是一位叫拓拔灵青的姑娘。”
雷神讶了一声,道:“拓拔灵青?”立时又恍然道:“是了……”见风牧原疑惑不解,旋又叹道:“未曾想,恍恍惚惚间,已经过了三四十年了。”
他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往那檀木椅中坐去,道:“小兄弟,老夫知道你心中定有诸多疑问,因此顾虑甚多,还是让老夫先来给你讲一段前尘往事,待你听完,再看是否愿将所遇之事巨细言之。”他话语缓慢苍凉,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之意。
只见雷神眼神微扫,看着风牧原道:“小兄弟,你可该听说过,大荒本为六宗?”
风牧原思路几转,想起拓拔灵青之语,道:“晚辈听闻,数十年前,大荒本为六宗,除却现有这五宗之外,尚有一木云宗,具体之事,却未曾细闻。”
雷神点头道:“大无相寺素来与世无争,不插手荒内之事,况且那一役虽然苛重惨烈,震动大荒,但毕竟已成过去。加之又过了这么多年,你不知细节,也情有可原。”
他又道:“那时,大荒六宗最为厉害的并不是现今天云宗,却正是木云宗。木云宗宗主青皇,更是在数十年前,便已达到‘神威九重’之境。那时以鄱阳王的卓绝天资,也不过是神威三重而已。青皇年仅三十,惊世之才,可见一斑。
若说这青皇能一心为正,以己之力,造福全宗,倒也是大荒的好事。但这青皇喜怒无常,更是心狠手辣之辈,其年少时,便因练邪功,将一个村庄屠戮殆尽。因此其功力愈高,行事愈厉,大荒百姓则愈加心惊胆寒。
届时,天帝祭祀大典即将举行,六宗宗主,各门各派,乃至荒外岛国,皆遣使者前来道贺。各大宗主本想借此机会,向青皇劝诫,却不料他在会中突然狂性大发,将在场群雄尽皆击伤,随即大开杀戒,合在座众人之力,竟拿他不得。”
他眼神回想,又想起那日之景:“包括鄱阳王在内,竟无一人是他百合之将,他越战越强,毫不留手,就那么一路杀将出去,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各大宗主急忙各率亲兵,一路追赶,直至木云宗境内,只见青皇不知使用什么法术,刹那间,所有木云宗弟子竟全部化作癫狂,与五宗兵士战在一起,那些发狂的弟子嗜血如命,只是一味厮杀,绝不留情,只记得那日千里沃土,皆被血液浸透,断肢残骸,血光翻天。时至今日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雷神停了一下,似是平复心绪,又道:“那时,老夫还只是雷云宗飞马探一员,血气方刚,对青皇所做所为,恨之入骨,只恨自己功力低微,只能在后方充当小卒,不能为那些惨死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
那一战时,青皇以一己之力,争斗数位宗主,竟丝毫不落下风。其下数位长老同样功力深厚,一时间皆奈何不得。加上木云宗弟子皆已发狂,是以众人愈感不敌,只得边战边退。但凡所经过村庄,城镇,皆被木云宗弟子烧杀掠尽。众人看得肝胆欲裂,却毫无办法。”
“最后,鄱阳王不惜损耗自身寿元,以众位宗主真气为引,施展‘太上玄经’之秘法,引来九天神罚,才重创青皇,饶是如此,青皇也不过是重伤远遁。
众人之中不乏寻踪探迹之人,于是辨别方向,朝南海追去,直至千里之外,海上一座碧螺珊瑚岛上,方寻到青皇踪迹。那时我本为飞马探一员,浸淫追踪之道多年,是以最先寻到那青皇踪迹。
但我心中隐隐不安,只因我不仅寻到青皇之迹,还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之气。但我那时并未多想,呼和众人,便往青皇藏身之处而去。一进之下,如晴天霹雳。只见青皇重伤倚壁,旁边另有一人,却是我至亲至今的妹妹!
我妹妹名叫拓拔青瑶,只听她轻轻叫道:‘大哥,你们终是来了。’听在耳边,只感觉如天边呓语。我实在不能相信,一向温柔恬静的妹妹,竟会与这魔头扯上关系!
青瑶又道:‘大哥,他绝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我听到此处,已经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胸闷如堵,一时怒道:‘青瑶!你怎可这般糊涂!这魔头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却还帮他说话!’只见青瑶泪珠盈盈,我心中虽有无数怒火,却再也不忍开口斥责。
好在众位宗主却还明白事理,知道青瑶年纪轻轻,定是被青皇蛊惑。那青皇眼见如此,却还假作好人,哑声道:‘青青,你且走罢。这一切本就是我的过错,由我结束,也合天道。’
他身受重创,自然已不是众位宗主对手,束手就擒,倒也省事。青瑶似是知道自己功力低微,也无反抗之意,任由他们将青皇以九海寒冰锁链住。她在青皇耳边低语一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青皇面色大变,竟是不可置信一般。青瑶说完这句,便含笑退后,眼珠滴泪,神情却是无止境的哀伤。我见她如此,心下也是十分难受。”
雷神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并不知道,青瑶心中已经如此决绝,竟会不辞而别。”
风牧原“啊”的一声,道:“青……前辈她竟出走了?”
雷神点点头,又扫过他腰际一眼,道:“她出走时,只携带了随身佩剑,我们寻找数年,仍是毫无线索。时至今日,已有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