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啦,光是说这些怪怪的词儿就觉得胸闷气短,呼吸不畅。陆老太太捏着帕子揉揉胸口,撩起眼皮睨了睨陆玹。定是不孝子站的方位不对,把她给妨害了。
陆玹掩唇轻咳,“放在您这儿显得格外大气。”
陆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刚想叫他出去玩,猛地把话咽回去,想了想,道:“坐吧。陪我说说话。”
他求之不得呀!陆玹受宠若惊的赶忙坐下,扬起脸,亲亲热热的唤声,“娘。”
陆老太太端量着不孝子,暗暗点头。都说灯下看美人。在灯下看不孝子似乎也没那么不孝了。
“临川侯夫人来咱们家做客了。”陆老太太瞄了眼陆玹,见他神情如常,便继续说道:“你总也不在家,亏得临川侯夫人过来坐坐。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儿。”
陆玹微微瞪起眼睛,看向陆老太太身边的陆珍。
凤无双在澹烟楼说陆五智降夜叉刘,为的是给陆珍挽回些声誉。坊间传言的确过分。更过分的是高傥居然不作为,任由那些人胡说。
可……临川侯夫人并不是个爱传闲话的人。尤其是她到陆府做客,更会注意言行,不会让主人家难堪。
霎时间陆珍没弄明白陆玹眸中深意。她几不可见的朝陆玹摇摇头。陆玹颦了颦眉。
这孩子去刑部当了两天差怎么就变得木头木脑的了?瞧着不敌从前机灵。
陆玹笑着说道:“瞧您说的,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您的眼。”
陆老太太闷哼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陆玹心尖儿乱颤。难道说老娘都知道了?不能够啊。跟栖霞有关的事儿,他提都没提过。谨慎小心的连他自己都害怕。
陆珍拽拽陆老太太衣袖,哀求的望着她。就别数落爹爹了吧,权当是看她的面子。
陆老太太拍拍陆珍手背,她有分寸。再者说,不孝子被她数落多少年了,早就惯了。
“娘,我从来没有瞒您的心思。您不要冤枉我呀。”
陆玹心虚的垂下头。他该如何跟老娘坦陈一切呢?母子俩没有什么不能说,但他实在是觉得难为情。而且,稍有不慎会让老娘误会他跟栖霞私相授受。
虽然……就是私相授受。可终归好说不好听。若是老娘觉得栖霞不够矜持……
虽然……就是不够矜持。可他不想家人从一开始就看轻了栖霞。
陆玹吞了吞口水,带着些怯意的看向陆老太太。
带着些许讨好和害怕母亲生气的眼神,像极了幼时的不孝子。陆老太太的心一下就软了。
“临川侯夫人有个妹妹,年纪比你小几岁。人也知书识礼。”陆老太太轻声说道:“过些日子会来京城小住。也回来我们家做客。到时候你不要出门就在家里支应着帮我招待客人。”
陆玹诧异的抿起嘴唇。老娘分明是在给他相看媳妇。
不行啊。他都有媳妇了。
“娘,我支应不了。”陆玹赶忙推辞,“腾不出空儿。”
“你个闲人倒是比正经上衙门应卯的还忙了。”陆老太太心里发酸,“我忙忙活活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以后老了瘫了,下不了床,说不了话,还能有个人给你张罗热汤热水?”
陆玹拧起眉头,“不是啊娘,为什么我老了就得那么凄惨?”
“万一呢?”陆老太太横他一眼,“照你那样天天吃醉酒,怕是不用等上年纪就得瘫床上。”
他还有珍姐儿。不等陆玹说话,陆老太太抢在他前头,“别打珍姐儿的主意。她还得照顾自家孩子跟夫君。”
合着他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不行,再不说明白。谁知道老娘能把她陆玹鼓足勇气,“娘,我……心里有人了。那人心里也有我。我们俩翻过年就成亲。”
什么?陆老太太震惊的无以复加,张大嘴巴好半天都没合上。
陆珍同样震惊,但她的嘴巴比陆老太太张的更大。万没想到爹爹竟然敢把这事儿说出来。他等的那人不是有夫之妇……吧?
应该不是。翻过年就能成亲呢。陆珍定定心神,紧挨着陆老太太没有说话。
陆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欢喜又有些无措,“谁家的姑娘啊?”
应该是姑娘吧?不孝子方才说成亲来着。她不会听错。
“这个……”陆玹犹疑着,道:“现在时机尚未成熟,等一等我再跟您细说。”
“是好人家的姑娘吗?”陆老太太刚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就冷了,“秦楼楚馆那样的叫赎身,一乘小轿抬进府里就是你的人。用不着拜天地。”说不定根本就没这号人。不孝子随意扯谎儿骗她的。
“娘!”陆玹有些急了,“她好的不能再好。”
“连姓甚名谁都藏着掖着。能好到哪去?”陆老太太只觉得心累,摆摆手,“去玩吧,去玩吧。别在我跟前碍眼了。以后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好了坏了的你自己受着吧。”等临川侯夫人的真带着人来了,她得给一份贵重的见面礼。要不说不过去。
“娘,我……”陆玹瞟了眼陆珍,“我先回了。”
陆老太太握着陆珍的手,目送不孝子出了门才长长叹一声,“儿女都是债啊。”
……
夜色渐浓,长春宫却是灯火通明。
栖霞坐在元和帝身边,手里拿着一幅刚绣好的帕子,“您看,我特意把龙眼睛绣的大一点,睫毛长一点。是不是灵性许多?”
元和帝认真端量片刻,“是挺灵性的。”
栖霞得意的笑了,“您要是喜欢,我给您绣十条八条的换着用。”
“做针线伤眼睛。”元和帝将丝帕拿到手里,折成四方纳入袖袋,“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光有心可不成。还是帕子带在身上更暖心。”
元和帝忽然觉得栖霞的笑容与往日大不相同。纵然都是笑着,今天却是发自内心。没有半分勉强。
“出去玩了?”以他对栖霞的了解,怕且只要偷溜出宫才能令她如此开怀。
栖霞忙不迭点头,“是啊,宫里的饭菜吃腻了出去换换口味。”
元和帝哈哈地笑了,“才回来几天就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