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中的画面在科塞特喊出那句话后戛然而止,墨菲看了一眼老头,刚要提问,后者便走到水晶球边,取出了里面的记忆晶片,然后插了一块新的进去。
得,还带换碟的,这记忆片段真就只是“片段”。
新的画面很快浮现,可以看出相比起上个片段,时间已经向后推进了不少。画面里是一场气派的拍卖会,银白色的钢铁穹顶下坐满了一排排客人。
各式各样的珍奇古董在台上展示,人们争相竞价,有些拍到想要东西的人不惜从座位跳起来高声欢呼。
科塞特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场面向暴发户的拍卖会。极地矿业找来这群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人,他们拿走古董作为装X的资本,而矿业公司则赚得盆满钵满,可谓是双赢。
在这场另类的狂欢里,画面的镜头始终对准一个男人。他坐在角落的阴影中,戴着顶牛仔帽,看不清面容。
他几乎不参与拍卖,偶尔几次举牌也像是在研究拍卖会是怎么运作的。其举止青涩又稚嫩,比暴发户还要暴发户,至少周围的人对于这种拍卖场合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
终于,当拍卖会临近尾声,压轴拍品被送上了舞台:那纯金的神灯在一盏盏探照灯下肆意宣泄着奢华,无数宝石彰显着它的地位。
于是会场沸腾了,所有人都知道,拍下它就意味着从此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可以炫耀的谈资。
他们磨拳擦掌,志在必得。
但没人料到,角落里那个看起来只是走过场的男人会在此刻出手,也没人想到,他居然特么的这么有钱!
一次次的举牌,一次次的竞争,那个男人从紧张到放松,再到闲庭信步般的潇洒,他每次都会加上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每次出手都会让一个对手咬着牙退场。
最终当拍卖结束的时候,大屏幕上的金额到达了一个天文数字——16亿!美金!
众人震惊于男人恐怖的财力和一掷千金的魄力,他们也知道,从今天起将有一个新名字在收藏界声名鹊起。
只是没人注意到,那个男人在拍下神灯后便毫不迟疑地离场,牛仔帽下的年轻人脸上毫无激动的神情。
因为科塞特知道,
。这只是个开始。他注定将名垂青史,哪怕不能作为一个考古学家,也可以在古董这个领域留下永远的痕迹。
记忆片段从此处开始闪回,像是快进般展示着一幅幅画面,精简地概括着后面发生的事情……
科塞特没有盗窃神灯,许下愿望的他,光明正大地用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拍下了神灯。不光如此,他还马不停蹄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将原先考古队的同伴们都挖了过去。
对外,科塞特宣称自己继承了巨额遗产,他开始更加疯狂的收购古董宝物,每次都以天文数字般的价格成交。
很快,整个世界都知道了,有一个性格古怪的万亿富翁,在重新调整收藏界的秩序。
不断大撒币的同时,科塞特也终于可以实现曾经的梦想,带着自己的考古队去发掘那些几乎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古老遗迹。
他凭借自己的“钞能力”,面对哪怕一个捕风捉影的传闻都重拳出击,不计代价地挖掘其背后的秘密。正因为如此,他也逐渐向着世界的暗面,那光怪陆离充满怪谈的一面,不断靠近。
但也就是在这样无休止的挥霍下,科塞特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离过去的自己越来越远。
他和曾经的同伴渐渐疏远,他们的关系从朋友逐渐变成了上下级。在探险中科塞特总是一意孤行,考古队里的谁胆敢提出不同意见,就会被他扫地出局,最后除了海琳娜外,科塞特已经听不进任何人哪怕半句劝诫。
另一面,迫切渴望得到认同的科塞特雇佣了无数同行和古董鉴定专家,为自己作势,对神灯和那些所谓“传奇古董”进行研究,以及吹捧。
旷世名作《阿拉伯帝国的航海梦——从北非到北极圈的水上要道》横空出世,这篇文章的作者凭借一手写小说般的胡编乱造能力,成功得到了科塞特的赏识,深得他的信赖。
金钱和宣传缔造了科塞特的古董帝国,他沉醉在其中,被无止境的虚荣包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名声在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
一个人在历史中留下印记的方式有很多,除了名垂青史,还可以遗臭万年。
这虚伪的繁华大厦
。终究在一朝落幕,科塞特旗下的某支探险队,在南美的雨林里遭遇意外,死的一个不剩。
尽管后来的调查显示,他们的死亡,很大概率是当地民间传说里的某个怪谈干的。可科塞特不计代价,不顾手下死活,一意孤行的事情依然被暴露了出去。
曝光他的人,正是他昔日在考古队中的朋友。
不光如此,更多的爆料如雪片般涌来:科塞特涉及到的文物造价;他强推学者的学术造假和学术欺诈;他旗下公司产品的不实宣传;甚至和拍卖场的私下不正当交易,都被揭露了出来。
一时间,科塞特面对着整个世界的抨击与唾骂,精神几近崩溃。而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海琳娜带着一系列文件来找他,希望他停下所有荒唐的举动。
在那些文件中,详细叙述了真正的古董鉴定师和历史学家对许愿神灯的研究结果——
一切证据都显示,这盏灯确实是古阿拉伯的产物,但它是在19世纪后半页才被送到阿拉斯加地区的,后被一个盗墓贼藏进了那座遗迹中。
彼时的阿拉斯加已经是合众国的领土,科塞特曾经幻想的古代历史辛秘,所谓“改变世界的重大发现”,根本就不存在!
那只是一个考古界新手,在经验和知识储备不足的情况下,所犯下的最常见的错误。
科塞特崩溃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人生中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他不愿从那虚荣的梦里醒来……
于是他和海琳娜大吵了一架,拂袖而去。
离开公司的科塞特直奔自己的豪宅,在这里有一个堪称极尽奢华的古董陈列室,所有他钟爱的宝物都存放在这里。
而自从那天的拍卖结束之后,许愿神灯就一直被放在此处,最开始科塞特还会和灯神说话,但随着他被捧得越来越高,神灯也就此被束之高阁。
他终究和自己唾弃的暴发户一样,将这盏神灯当作了一个炫耀的奢饰品装饰。
只是对于灯神而言,它并不在乎冷落,又或许这也是它计划的一部分。它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等待科塞特的愿望以他最不想要的方式达成。
然后他就会来找它,许下第二个愿望。
正如,今天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