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普元把右手掌放在眉毛上,朝无云遮蔽的太阳望去。只瞧了几秒,他的双眼就眨个不停,嘴里念叨,“你诓骗李叔啊,太阳上什么也没有啊。”
“嗯?”王墨寒朝太阳望去,“明明有东西!”
见他与直视日光,李普元瞪大了双眼,幽幽问:“上面有什么?”
“一个赶马车的金神。”
“什么?”李普元的声音很大,震得王墨寒的脑瓜子嗡嗡的。
他的喊声,很快吸引了还没走远的商贩注意。
王墨寒疑惑地看着他,“李叔,你看不见?”
“什么都没有看到,大家看到太阳上有东西吗?”他朝没走远的商贩吼了一嗓子。
听到声音的商贩,都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太阳,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一些人瞪了李普元一眼便离开了,可是有八个商贩气不过,怒冲冲地转身走了过来。
“我说老李,你存心戏弄我们是不是?哎呀,我眼前直冒金星。”
“我也是,眼睛生疼!”
李普元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指着王墨寒说,“墨寒说看见上面有一个赶马车的金神。”
“哦。”
八个商贩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不见,向王墨寒投来十分和善的微笑。
名叫刁学飞的年轻人微笑问:“王大,金神长什么样?你给我们说道说道。”
看着九人渴望求知的眼神,王墨寒再次抬头看向太阳,给他们描述了起来。
其实,王墨寒也很奇怪,他怎么能不惧强烈的日光?又怎么会看到太阳上驾马车的金神。
他很确定,自己的脑子没毛病,不会是幻觉。
难道是海市蜃楼?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否定了。
蜃景本质是一种光学现象,观察者只要调整观望高度,这种现象就会消失。即便不会消失,它的外观和高度会改变。
可王墨寒从出家门开始,就发现了太阳上驾马车的金神。无论他怎么看,那个金神始终面朝着他。
“他有多高?”刁学飞笑得更开心了。
王墨寒瞧了他一眼,稍稍比划了一下,说:“大概,有你五个高。”
这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十人中,只有刁学飞的个头最矮,可能不到一米七。
刁学飞年纪不大,可生活已经在他脸上留下很深的烙印,粗糙而黝黑的皮肤显得更黑了。
他有点不高兴,不服气地继续问:“王大,金神在干什么?”
“和我对视。”
刁学飞指着远山说,“王大,看见那座山了吗?”
王墨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怎么了?”
“那你看得见那座白塔吗?”刁学飞问。
“当然能看见,我又不瞎。”
众人也都很不理解,刁学飞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就好。”刁学飞脸上重新浮现微笑,“白塔左边有一块大石头,有我五个长,你能看见吗?”
卧槽,这年轻人可以啊。
居然以大山类比太阳,以石头类比金神,以此证实他是胡说八道。
“大伙有去过的吗?”刁学飞问。
李普元点头说:“我去过,塔山的九层白塔旁确实有块巨石。”
他看了看刁学飞,又看了看四周的房子,“嗯,确实有他五个长。”
所有人都明白了刁学飞的意思,把目光齐聚王墨寒身上等他回答。
“看不见。”
王墨寒又不是千里眼,那九层高的白塔在他眼里还不及一根手指长,更何况低矮的石头?
“哈哈哈,大伙听见了吧,这么近他都看不见,更不要说太阳上只有我五个高的神了。”
刁学飞笑得前俯后仰,心想:总算是扳回一局,谁让你说我矮?
“不是我看见的他。”王墨寒幽幽开口,“更确切地说,是他拖拽着我的视线,依次穿过对流层、平流层、中间层、热层和散逸层,最终到达太阳与他对视。”
众人:“……”
一个商贩抓耳挠腮,问道:“学飞,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识字多,你给说说,傻……啥啊,墨寒说了啥啊。”
“是啊。”李普元也看着他。
刁学飞内心OS:我TM怎么知道这傻子说的这个层那个层是什么东西,先生又没有教过。
他思忖了片刻,说:“意思是,他眼睛跑到太阳上去了。”
“不是眼睛。”王墨寒纠正道:“是视线。”
“哦,知道了。”所有人恍然大悟。可王墨寒从他们脸上,分明看到了疑惑之色。
“可如果太阳上真有一尊天神,为什么我们看不见?”
“不知道。”王墨寒摇了摇头,“或许那尊天神不愿意被人看到啊?”
刁学飞轻哼两声,微微摇头道:“他只愿意被你看到?你要特殊一些?”
“他,确实要特殊一些啊。”
一个中年商贩拍了拍刁学飞的肩膀,严肃地说道。
“对对对,是要特殊一些。”刁学飞立刻会意。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只有李普元没有笑,还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
笑吧笑吧,尽情的笑吧!再过一段时日,你们可能就没机会嘲笑了。
“傻病”给王墨寒带来不少嘲笑声,可也让他得了实惠。那张老爷不就是因为他傻,才把宋金莲白白送给他的吗?
他想,我TM是穿越者,虽然对短命鬼隋朝的历史细节知晓甚少,起码大方向咱是知道的,怎么也比你们知道的多吧?这还不特殊?
王墨寒想了想,说道:“哦哈哟,hello,萨瓦迪卡。”
大笑的八个人一脸懵,李普元问:“墨寒,你说什么?”
“这是番邦语言,意思是你好。”王墨寒假装掐起了指节,“我还知道,三年后的十月,大隋会伐陈。”
刁学飞笑了,“你又在胡说,我大隋皇帝对陈国十分友好,怎会出兵讨陈。”
“学飞,你怎么知道这些朝廷大事的?”一个商贩问。
“我听儒生们讲,大隋去年抓获的陈国细作,不但没杀反而以礼相待,关系这么好,两国又怎么会开战?”
“你管这叫关系好?”王墨寒笑着问,“细作是干嘛的?打探消息的!如果关系真的好,陈国会派细作吗?”
“好像有道理。”
刁学飞见众人赞同王墨寒的观点,气得牙痒痒,“王大,你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也敢吹嘘朝廷大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卖你的炊饼吧。”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谁说我不识字?我读《春秋》的。”
我……
网络流行语真是害人不浅啊!王墨寒有点后悔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自己读个毛的《春秋》,只在高中学过几篇节选的文章而已。
“哦?”刁学飞说,“背诵两句。”
王墨寒摇摇头,“不会背!”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刁学飞从袖中拿出一卷书,“你不说识字吗?你要是能念几句,我便相信。”
“有好处吗?没好处我走了,赶着去买笔墨呢?”王墨寒说。
耽误的时辰够多了,他还想着赶紧赚钱换住处。
“买纸笔做什么?”
“当然是做诗词、文章了,你问的问题好奇怪,你是傻子吗?”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笑声。
刁学飞的脸都红了,拉着他,“别走。你说我傻?好好好,那我就傻一回陪你玩玩。”
“玩你?”王墨寒面露难色,抖了两下甩开他的手,“那个学飞啊,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刁学飞:“……”
一些挑着担子路过的商贩见他们笑得开心,还以为有稀奇可看,纷纷聚拢过来。
“冷静冷静,你可是上过学堂的人,怎么能朝一个傻子发火呢?”刁学飞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他心一横,从袖中掏出一串钱,解开麻绳倒出十个铜板。
“你要是识字,这十钱便是你的。”
王墨寒一看,正中下怀,不能赚一个亿,那就先赚十钱吧。
“拿来吧!”他接过书,发现刁学飞这小子随身携带的居然是《论语》。
看来这长相“忧国忧民”的年轻人,还真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遇见文化人,那……
必须多敲点。
“学飞啊,这是什么书?”王墨寒一脸疑惑地问。
“你不是识字吗?”刁学飞阴阳怪气说,“怎么?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
他表现得非常大度,收起十钱环视围观人群一圈,说:“没关系,你要是不会,就收回刚刚的话送给你自己。”
“什么话?”
“我是傻子。”
“哦。”王墨寒点点头,“你是傻子我知道,不用提醒。”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笑。
“我……”刁学飞气得胸口有点闷,出了一口长气,继续说,“我是说,如果你读不了这书,就承认‘王墨寒是傻子’。”
“如果我能背诵呢?”王墨寒问。
“那我就当众说‘刁学飞是傻子’。”
王墨寒摇摇头,伸出两个手指。
“什么意思?”
“‘刁学飞是傻子’这句话不值钱,你是不是傻子关我什么事?要是我能背诵,你给我二十钱,如何?大伙儿说怎么样?”王墨寒问。
“答应他。”有人喊了一声。
刁学飞的心在滴血,要是真输了,回家可怎么向父母交代?说不定又要挨板子。
“对,他一定是故弄玄乎,其实根本就不识字。我认识他十多年了,还不知道他目不识丁吗?”
“好,我答应你,二十钱就二十钱。”
王墨寒把书递给他,开始背诵起来。
一支烟的工夫后,他停下来问围观的人,“你们说我背诵的可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