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设伏时多会选险地、高地,据险而守,居高临下,占得是地势之利。
可修仙者设伏,地势不再重要,最起码对付龙雀卫时不需要借着地势。双方力量悬殊,是谓仙凡之别,试想猛虎扑杀野兔时,它更愿意是一马平川,还是灌木丛生之地?
同样的道理,贼子为了省去麻烦,这一马平川便是最好的战场。
见车痕不现,方圆暗自展开神识。
神识之下一道道隐晦的阵法气息传来,令方圆勃然变色!
龙雀卫应变极快,方圆一声令下,众人几乎同时转向,不过片刻便跑出一里之远。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叫骂,便见上百道人影凭空而现,或跑或飞,向着龙雀卫追来!
一切太过突然,方圆来不及回望一眼,只得神色难看地喊道:“结诛邪阵,应敌!”
说话间,龙雀卫纷纷跳下战马,以百人为组结成十个方阵,十个方阵来回变换,片刻融成一个整体。
方圆回望肖洒,使了个眼色;肖洒心领神会,拉着小丫头走入阵中;小丫头本要抗拒,被方圆凌厉的眼神阻止。
“且战且退,出口处死战!”方圆当机立断,选了于龙雀卫而言最佳的战场。
出口处方圆刚刚走过,左右很窄,俱是山峰,前后不长,恰够龙雀卫轮番应敌。
山峰是土山,高百丈,即便贼子打塌,龙雀卫也可乘机撤出,换个地方再战。
……
龙雀卫严阵以待,缓步后退。百名贼子转瞬追上,可追上后也不动手,只是紧逼。
此情形方圆求之不得,他紧盯着贼子,一声不吭地不断倒退。
越退,方圆眉头越紧,心跳越快,除了肖洒咬舌那次,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慌张过!
茫茫大山,无边无际,此时的龙雀卫像极了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且大海已起狂风巨浪!
龙雀卫一千一十人,诛邪阵中有肖洒、小丫头,这些人是他的手下、兄弟、朋友,他不知要如何才能带着众人逃出生天?
上百号修仙者!贼子居然有上百号修仙者!方圆不是没想过贼子修仙者数量,可上百号未免有些太多了。
这一刻,方圆心中一股无力之感油然而生,从小大大他从未如此绝望过。
上百号修仙者,自己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
虽极不愿承认,可方圆还是不得不承认,龙雀卫危矣,能活下多少,只能看孙正德二人何时到场。
诛邪阵粗练不到两月,勉强能应对一两个筑基一阶的修士;自己不过先天一阶,拼死能挡下八九人而已;可上百号修仙者,龙雀卫能当几时?一炷香?两炷香?还是半柱香?
一个时辰?方圆想都不敢想!身为巫门传人,他太清楚仙凡之别,云泥之差不足以言!
……
上百号贼子俱都逼上,和龙雀卫保持十丈之遥。龙雀卫缓退,贼子缓进,十丈之距始终不变。
方圆左右扫过贼子,一颗心沉下深渊。贼子着装统一,有浅灰、深灰二色,浅灰者约七十人众,修为在筑基之境,深灰者约三十人众,先天之境。
巫门功法,厚积薄发,越往后威力越强,先天之境的巫,和修仙者相比半斤八两,唯一值得一说的不过是体法双修。
体法双修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加一,可在先天之境也强不到哪里去!八九个先天修士,方圆不管不顾,还能周旋一二,三十个先天修士,方圆连打都不想打!
不提先天修士,便是七十人左右的筑基修士,也不是单枪匹马的方圆可以对付!
且一众贼子之后,还有三道身影遥随,暂看不清面容。
龙雀卫离出口还有一里之地,方圆此时已无心顾及三道身影,单就眼前这百来号贼子发难,龙雀卫能不能退到出口,还尤未可知!
……
贼子始终紧逼,始终不动手,方圆心中庆幸,又万般恼火!
方圆庆幸贼子托大,龙雀卫得以喘息;恼火贼子可恶,看不起人!
有那么一刻,方圆想一声令下和贼子拼了!
方圆长于凉州市井,学了一身市井痞气,自然也学到了匹夫之怒!人活脸,树活皮,士可杀,不可辱!方大将军堂堂巫门传人,岂能受贼子戏弄!
可转念一想,方圆只得将怒火压下。
龙雀卫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属下,作为大哥,嗯,作为一军之主,方圆不能意气用事,更何况肖洒与小丫头还藏在阵中!
怒火与责任,脾气与担当,在这一刻正面较量,而方圆终究压下怒火,扔掉脾气,选择了担当,扛起了责任。
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惺惺作态,方大将军从小是孤儿,无依无靠,乞讨为生,吃尽了苦头,尝尽了辛酸,一无所有的他,格外在乎脸面,无法,他剩下的也只有脸面。
脸面在方圆眼里格外重要,甚至大过生死,儿时多少次鼻青脸肿,不过是为了一口气罢了!
维护尊严时,方圆是一条疯狗,一条彻彻底底的疯狗!失去理智!张牙舞爪!
一里之地,缓缓而退,越退方圆怒火越盛,心中越恼!可方圆还是含怒不发!
羁绊这东西是一种情愫,也是一份责任,不再孑然一身的方圆,开始束手束脚。
一里之地,即使缓退也要不了多久,龙雀卫终于退至出口。
出口处,方圆打头,张茂带着他那队人马随后,其余人则站在出口通道中间,左右山峰,暂时安全。
贼子在十丈之外,整齐站立,训练有素不输正规军队。
突然,中间的贼子左右散开,三道黑袍不紧不慢地走来。
这等阵仗由不得人们不去注意,而方圆一看之下冷冷地眯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