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是青州一个险要去处。
原本是花荣一个人把守,清风山三匪畏惧花荣神箭,也不敢太过分。
自从前不久,上面派了一个文官刘高来做正知寨,他没什么本事,又好揽权。
自到任以来,诈骗商户,搜刮民脂民膏,乱行法度,鱼肉乡里,无所不为。
花荣当个副知寨,也不敢跟文官正知寨对着干,天天受气,恨不得宰了这个狗贪官。
他那个夫人也是个毒妇,在外面装的楚楚可怜,私下里却是个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贱人。
刘高会做这些脏事,背后没少受她的挑唆。
花荣听说她被清风山的贼人给抓了还暗自高兴的一阵,原想着让她也受些玷污解解气,没想到宋江居然把她救了。
宋江听花荣如此说道,当下也是解劝:“贤弟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既是你的同僚,还是不要把关系弄得太僵硬。”
花荣道:“哥哥所言甚是,来日我见了他,便跟他提提哥哥救了他夫人的事。”
宋江笑道:“对了,这样他也会记着你的好。”
花荣留宋江住在寨中,与夫人和妹妹早晚贡茶点酒食。
一连数日。
宋江觉得闷了,花荣便让几个心腹轮流跟在宋江身边,陪他四处转转。
一切花销都有花荣承担。
宋江这些天每日里在清风镇上观看市井喧哗,村落宫观。
倒也乐得自在。
花荣原本让那些跟班的付钱,宋江却不让他们付,而是自己出钱结账。
回来的时候也没跟花荣提起。
那些跟班每日跟着宋江游玩,又能落下银子,一个个的都对宋江十分的敬仰。
没过半个月,寨子里从里到外都对宋江发自内心的敬服。
时间渐渐流失,转眼到了元宵节。
清风镇上居民正在商量元宵灯会的事情。
追奔庆赏元宵,科敛财物,去土地庙里上香。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高挂悬花。
街上挂着五七百花灯,辉煌灿烂。
家家门前扎起灯棚。
市镇上到处都是趁热闹摆摊卖艺的艺人。
虽然比不上京师,但也是全年最热闹的时节。
当天花荣点起了寨中数百军士,派到街上维持秩序。
又让许多军汉在四门把手,防备清风山的贼寇。
未时末,花荣回到寨中请宋江吃点心。
宋江道:“我看此间灯会颇为热闹,也想过去看看。”
花荣叹口气:“我也想陪哥哥同去,只是有公职在身,不得清闲。今也便由几个心腹陪哥哥逛逛,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咱们喝三杯以庆佳节。”
当晚,宋江带了自己熟悉的几个跟班来到镇上。
缓缓步行到了土地庙前小鳌山。
只见那鳌山山石穿双龙吸水,云霞应独鹤朝天。各种灯花,明晃晃亮眼一片。
随后又往南去五百步。
只见一大伙人围成一个半圆,纷纷喝彩。
宋江生的矮,踮起脚都看不见里面。
跟班的认得人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让开。
宋江才得以进入内圈。
这卖艺的就在一家大院的院墙外面。
院墙里面还有几个人正在观看。
却正是刘高和他的夫人。
还有几个丫鬟婆子。
那夫人往外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宋江。
“丈夫,你看那个黑矮子,就是清风山上捉我的贼头。”
刘高问道:“真的假的,你不会认错吧?”
“我岂会认错,你快让人抓他。”
刘高是个软耳朵,夫人一说他就听。
“你们几个,去把那个笑着的黑汉子给我抓来。”
宋江看完了表演正想离开,却见前面十几个军汉飞扑过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三个跟班不敢阻拦,连忙回到北寨向花荣禀报。
宋江被抓到了刘高正厅。
刘高问道:“你这清风山的贼人,安敢到寨中看灯!今日被擒,还有何话讲?”
宋江禀告道:“大人明鉴,小人是郓城客人张三,与花知寨是故友,前来此间看他,从不曾在清风寨落草为寇。”
刘高的老婆却从屏风后转出来。
“你这厮还敢抵赖,认得我吗?我当时还叫你大王呢!”
宋江道:“夫人此言差矣,当时我就说了,我不是什么大王,而是郓城客人。也被虏上了山。”
刘高确是不信:“你是被虏上山的,那又为何能下山来,还能到寨中看灯?”
刘夫人说:“相公别听他胡说,他在山上是大剌剌的坐在最中间的交椅上,怎么可能是被虏上山的。”
宋江告道:“夫人,在山上可是我一力救你下山,你为何要把我强扭做贼?”
刘夫人对刘高耳语道:“似这等凶顽之徒,不打不会招供。”
刘高也觉得有理,便让军汉将宋江压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宋江吃不住打,只能招认。
随后刘高便使一把铁索将他锁了,关在囚车里,明日送往青州。
花荣听说宋江被捉,大惊失色。
连忙写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到刘高手里。
刘高拆开信封,读道:
“花荣摆上,相公刘兄座前:所有薄亲刘丈,近日从济州来,因看灯火,不慎触怒尊威。万乞宽恕,改日自当拜谢。草字不恭,烦乞照察。不宣。”
刘高看了大怒,直接将书信撕了个粉碎。
“好你个花荣,那贼人分明自称张三,你却叫他刘丈。跟贼人互相串通,以为我是好糊弄的不成。你写他姓刘,以为跟我同姓我就会放过他,可笑!”
刘高命人将前来送信的信使乱棍打了出去。
信使被赶出来,不敢耽误,连忙回到北寨禀报花荣。
“坏了,快取我披挂来!”
花荣提枪上马,带上三五十军汉,直奔南寨。
寨门值守的军士认得花荣,见他怒气冲冲的赶来也不敢阻拦。
刘高听闻花荣在外面叫喊。
“请刘知寨出来说话。”
他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回复。
花荣见刘高当了缩头乌龟,也不跟他多言。
派人四处搜寻,最后在一间耳房里找到了被打得皮开肉绽,吊在梁上的宋江。
他大怒,喊道:“刘高,你就是个正知寨,又能奈我何?今天你抓我表兄,强扭做贼,明摆着欺负人!明日我再与你理会。”
说完便带着宋江返回了北寨。
刘高从床底下爬出来,连忙点起两百军汉,让新来的两个教头领着,去北寨抢人。
这两个教头虽然也习得一些武艺,却自知不是花荣的对手。
只是刘高有命,不敢不从。
众人来到北寨门前。
都惧怕花荣的武艺,不敢上前。
却见的花荣命人将寨门打开,自己坐在正厅里。
“外面的听好了,冤有头债有主,刘高自己干了窝囊事,却要你们来替他出气。那两个新进的教头,量你们也没见过我的武艺,今日便想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箭术。不怕的上前来,看我先射左边门神手里的骨朵。”
话音刚落,花荣挽弓如满月,只一箭,便正中门神手中的骨朵头。
“第二箭,射右边门神头上的盔缨。”
又是“嗖”的一箭,不偏不倚。
众人胆寒。
“第三箭,射那白衣服教师的心窝。”
教师闻言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
众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花荣让人壁上寨门,到后堂来看宋江。
“哥哥,都怪小弟,让你受苦了。”
宋江却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那刘高恐怕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花荣一摆手:“无妨,我就算舍了这个官不做,也要跟他理会个明白。”
宋江长叹道:“没想到那个夫人确如兄弟所说,蛇蝎心肠。竟然恩将仇报,让她丈夫将我屈打成招。我原本想报本名,又怕阎婆惜之事发,只说是郓城张三。那刘高甚是无礼,非要把我做郓城虎张三解上州城,还说我是清风山贼首,到时候死路一条。要不是贤弟救我,我就算有七张嘴也说不清了。”
花荣也道:“小弟救人心切,想他是个读书人,便写了刘丈,却忘了忌讳这一句话,如今哥哥既已脱险,日后再跟他慢慢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