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道长慢走。”
公孙胜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往道观深处走去。
童娇秀急忙吩咐李虞候。
“你快去拦下前面那位道长,我有事要问他。”
李虞候听命,分开拥挤的人群,朝着公孙胜靠了过去。
“道长慢走,我家主人有事请教。”
当时徽宗皇帝崇奉道教,道士的社会地位很高。
尤其是在当时天下第一的公办道观之中出现的道士。
李虞候不敢怠慢。
他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公孙胜身前。
抱拳行礼道:“道长,我家主人有请。”
公孙胜眉眼低垂,磁性的声音富有节奏。
“你家主人的事情我帮不了,请回吧。”
说完躬身行礼,绕开李虞候就要离去。
童娇秀闻言也有些怀疑。
她这些年来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号称道法高深的道长。
可有真本事的,至今为止也就遇到过两个。
一个是神霄派的林灵素,此人虽然有溜须拍马,恭维皇帝的行为。
但不耽误他是个有真道术的修士。
另一个则是龙虎山的张天师。
眼前这道人的手法却有些像是欲擒故纵,引起自己的注意,然后再故作高深。
为的就是让自己深信他能帮自己解厄,以此诈取钱财。
这样的骗子她也没少见,所以一过刚开始的迷糊劲,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童娇秀心里一寻思,还是先试试他,万一是个真神仙呢?
她袅袅婷婷来到近前,道了个万福。
“道长为何不愿多留,可是妾身所沾之物过于厉害。”
公孙胜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妇人。
侧着身子对她说道:“夫人误会了,汝身上所沾业障,并非是你的,而是另一个亲近之人有祸临头,届时说不得会波及到你。”
童娇秀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看来这人也是个江湖骗子。
她父亲是当朝枢密使,总管天下军权。
夫家更是宰相,统领天下文官。
两人正得皇上宠信。
她身边不是达官显贵,就是王子皇孙。
怎么可能会有人大祸临头。
“原来如此,那没事了,道长慢走。”
公孙胜眉头一皱:“夫人是不相信贫道的本事。”
他面色不悦,咬牙切齿,真的像是个争强好胜之辈。
“夫人若是不信,我倒是可以少许透露天机。”
公孙胜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自说出了四句箴言。
“逢蔡而忧,遇王而喜。过三而乐,乐极生悲。”
随行的下人们还在思考其中深意,童娇秀却早已秀眉倒竖,杏眼圆睁。
纵使家教严谨,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贼道士为何揭我伤疤,来人,与我拿下。”
李虞候看童娇秀的态度,顿时打了个激灵,猛地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庄密事。
当时闹得很大,现在却没什么人敢提,渐渐地大家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童娇秀嫁给了蔡京之孙,蔡攸之子为妻。
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联姻的工具,原本只求着夫君能是个良人,待自己好点。
却不想那蔡家儿却是个天生的痴傻呆子。
她嫁过去后日日叫屈含怨。
有一日,她到艮岳去游玩。
却遇到了当时还是东京府副牌军的王庆。
王庆见童娇秀风姿毓秀,樱桃小口。眸似秋水,香兰扶袖。
好似昨夜新月,两下里,心猿便被勾走。
王庆看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似雪狮子扑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
那童娇秀在人丛里,见王庆的相貌:
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两人一间倾心,虽然王庆放肆的眼神被身边虞候发现。
但她后来还是多方打听,派自己的侍女当那马泊六,撮使二人称心如愿。
王庆每日里从后门进去,与童娇秀欢好,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
之后有一日他吃酒烂醉,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正牌军**知晓。
这**嘴上没个把门的,事情逐渐传扬开去。
甚至童贯都有所耳闻。
这种丑闻是童贯所不能忍受的。
他吩咐开封府尹,以捏造妖言,煽动愚民为名,将王庆屈打成招,刺配陕州。
至此以后,两人便再未见过。
这段往事也没人敢再提起。
李虞候擦了一把冷汗,心道:“你个鸟道士,好大的胆子。”
童娇秀恼羞成怒:“来人拿下他。”
李虞候听命,率先发难,伸手直取公孙胜脖颈。
想卡住他的咽喉,然后让其他人将其压住。
他哪知道公孙胜这道士出家之前是练武的,而且本领还不低。
只见那道士大手一挥,袖子翻腾如云,瞬间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伸出去准备擒拿公孙胜的那只手却被对方轻易拿住。
很多道士不只是修仙悟道,往往也会伴随着许多副业。
比如武术,医术,和早期化学。
公孙胜则是每样都沾点。
他对人体的穴位了如指掌,两指扣着李虞候脉门,轻轻一用力。
那李虞候便感觉筋骨酥麻,不自觉的跪在地上。
其他手下还没来得及动手,便看见自己家老大扑通一下就给人跪了。
也不知到底该不该接着上。
李虞候疼的呲牙咧嘴,冲着手下们骂道:“你们这些混蛋看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家丁们得令,怪叫着向公孙胜冲去。
公孙胜左手擒着李虞候,右手往下一垫。
背后那把带鞘的松纹法剑飞起至身前。
公孙胜拿剑鞘当棍子使唤,一点一啄。
便有两个家丁捂着眼睛躺在地上疯狂打滚。
另外四人一起冲上来。
公孙胜放开了李虞候,转身起跳,便如蛟龙腾空。
道袍挥散,就好似一团乌黑的雷云。
他在空中接连踢出了四脚,每一脚都正中一个家丁面门。
霎时间电光流转,天上打起了一声惊雷。
李虞候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公孙胜的宝剑却已经指着他的咽喉。
这虞候不愧是在官宦人家当差,见过大世面。
看周围的手下们都不堪一击,刚直起来的膝盖瞬间一软,又跪了下去。
“道长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童娇秀大惊失色。
她周围躺满了哭爹喊娘的家丁,有的捂着眼,有的缺了牙。
这入云龙下手黑的很,专照脸上打。
丫鬟倒是勇敢,她早已经怕的嘴唇发抖,但还是护在主人身前。
童娇秀颤抖着说道:“道长息怒,我方才只是无意冒犯。”
一众人等在三清殿外的走廊上大打出手。
观内的道士发觉彼处有异常,立时跑去通报值守军士。
公孙胜知道自己不能多留,于是故作高深的说道:“我好心好意为你开解,你却不知好歹,反要拿我。”
童娇秀连忙道:“不是的,妾身只是一时性急,道长不要误会。”
公孙胜侧着身子冷哼一声道:“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今日非给你个教训。”
只见他袖中飞出了一张黄纸符咒,在空中飞速向童娇秀飞去。
那符咒上用朱砂画满了咒印,写上了咒词。
在半空中便自燃起来,化为灰烬。
童娇秀不知怎么着,顿时觉得心里好像压了一大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公孙胜背后突然一阵狂风刮起,卷着尘土和沙砾,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若要解咒,便在三日之内,自己亲自内去玉皇庙向苍天告罪。”
待风沙过去,原本里在人群中间的道士已经消失不见。
童娇秀向周围人问道:“你们看见那位道长去哪了吗?”
众人都摇头,直说没看到。
“坏了,难道我今天得罪的是个真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