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总行迎来了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
说是总行新的大掌柜,伙计们连忙进去请示朱武。
有陆阳的手书,交接过程很顺利。
整个商行中,除了那些早就跳反的掌柜,其余各个重要位置都被换成了赵良嗣的心腹。
商行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商铺,而是翻海龙郑泽的那条商路。
十几天后,他又送着一批货物到了济水入海口处。
在这里等待的人中多了不少生面孔。
两边说好的要用一部分私盐来代替货款,不知为什么,这次却没了。
不过对方愿意多出一部分钱弥补郑泽的损失,他就没多在意。
经过商谈,才知道商行换了东家。
不过他一个海盗,只要能搞钱,跟谁做生意都一样。
后来感觉到不对,就派人在登莱附近打探。
知道了两地水师没有动静,这才放心。
朱武将商行的生意都给交了出去。
自己在东京的宅子里等候消息。
他掀开了床板,露出了下面隐藏的地道。
顺着地道来到了旁边的院子中。
然后乔装改扮混出城去。
商行在城外有秘密的据点,此时阮家兄弟、焦挺、杨林,史进、李忠还有周通,包括庞万春、公孙胜和张顺、武松都在此聚集。
众人在大堂里坐卧不安,互相商量着营救之法。
史进担心的说道:“哥哥进入童府已经有十几天了,除了那一封书信,什么消息都没有,万一出了事咱们也不知道。”
阮小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还讨论个鸟啊,再这么下去哥哥人都要没了。依我之见,咱们直接杀进童贯府邸,劫了哥哥,立马就跑。”
阮小二将弟弟按回了座位上。
“不可鲁莽,这东京城非比寻常,有八十万禁军驻扎。劫人容易,事后咱们却一个也走不了。”
小五不忿的说道:“那大哥到说说怎么办,总不能就干看着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着营救之法。
却有一个清瘦长须,书生打扮的人径直走进了堂中。
史进紧忙起身迎道:“朱武哥哥!”
众人这才把视线集中在方才进门的书生身上。
在场的大多没有见过朱武,只是听闻其名。
据说是陆阳最为依仗的智囊。
可至今为止都只是在东京管理商行。
尚未有人见过其智略。
李忠道:“朱武哥哥既然来了,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吧。总不可能没有一点主意,就叫我们众兄弟聚集在此吧。”
朱武站在人群中,纵然周围都是武艺高强的英雄豪杰,他的面色也没有一丝改变。
“办法我自然有,只是得诸位兄弟出力。”
自打陆阳陷进童府,他就一刻不得安生。
最初以为童贯只是想要商行,不会动陆阳的性命。
但是经过十几天的刺探,他发现童府上下都被封了口。
没人敢跟外人提起童府内部的事情,陆阳失联了十几天,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哥哥是不是已经遭了童府的毒手。
经过半日的冥思苦想,他也终于是确定了一条险计。
“据我这些天打探到的消息,童贯虽然是个太监,没有后人。那赵良嗣也是个孤家寡人,全家都在辽国境内。但是童贯却有个兄弟名叫童贳,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唤作娇秀,被童贯过继到自己家里,嫁给了蔡京的孙子,一个嫁给了同族的子弟。我的目标便是这个童娇秀。”
众人面目沉静,听着朱武分析。
“这童娇秀身份非同一般,他是童贯的干女儿,又是蔡京的孙媳妇。此女信道,我打算请公孙道长使些手段,将其骗到城外通许县的玉皇庙。然后由众兄弟在路上将其截下,交换哥哥出来。只是此计一施,便得罪了两大权奸,天下之大,再无各位容身之处。”
庞万春第一个站起来。
“我这条命是哥哥救得,今天就算是还给哥哥,又待如何!”
焦挺也从拍案道:“我身为官人亲随,官人出了事我却不在,已是失职。今日也算是将功补过。”
阮小七也道:“此事也得有我们一份。”
众人纷纷响应。
陆阳整日被软禁在童府的客房中。
等待派去海边接货的人回来,跟赵良嗣通报无恙以后,他才能离开。
期间他屡次想着给外面的人通风报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但赵良嗣怕陆阳耍滑头,不打算让陆阳在此期间和外面取得联系。
否则他或许会让自己的心腹手下暗中将一部分资产转移出去。
这些东西以后都是赵良嗣的,转出去一点他都会很心疼。
虞候们都已经被交代下了死命令,谁敢接陆阳的银子帮他送信,必定严惩。
即使陆阳已经加价到了五百两,这些虞候依旧不为所动。
反而让赵良嗣越加怀疑他另有用心。
陆阳已经十几天没有与外面通信了,他渐渐的开始担心外面的兄弟忍不住动手。
正月初一,正值新年之际。
东京城一派祥和,家家户户放鞭炮、祭祖、串门,庆贺春节。
童娇秀今日早早的起来拜过了公婆,中午的时候要回去童家,看望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童贯。
她跟童贯之间的感情并不深。
很大程度上是童贯与蔡京之间联盟的工具。
一如往常,两人坐在一起,像陌生人一样吃了顿饭,中间聊的也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结束之后,她还想着回去的时候,绕个远路,去一趟天庆观参拜三清。
轿子一路走一路摇,离了达官贵人们住的街坊,道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大家脸上洋溢着欢乐幸福的笑容。
街面上卖艺杂耍的艺人们,趁着此时街上人多,又愿意花钱,更加卖力的表演。
“诸位乡亲父老,小人在这朴坊街卖艺已有数年,多谢大家平日里的支持,在下给乡亲们献个丑了。”
众人喊着好,声音中充满了快乐。
童娇秀久在深闺,对外面的事物都十分好奇,她瞧瞧的撩开轿子的窗帘,从缝隙里往外观察。
随后对着丫鬟说道:“此处真是热闹。”
丫鬟说:“天庆观那边才热闹呢!我听咱们府里的下人说了,天庆观和相国寺自从昨天开始就人满为患了。”
确如丫鬟所说。
此处离道观还有半里路,已经是人挤人,轿子都进不去。
虞候让人把轿子放下,自己到轿边对着里面说道:“夫人,前面人太多了,轿子进不去。”
童娇秀将帘子撩开。
露出了自己已经青春不再,却风韵犹存的脸庞。
“既然如此,那步行一段便是。”
虞候应了一声是。
招呼护卫们围成一圈,护在童娇秀周围。
不要让有心之人靠近。
一行不紧不慢的往里面走去。
那天庆观气派非常,是开封府建立的官办道观。
即使祭祀三清的道场,也是开封府管理全国佛道两门的办公场所。
童娇秀走至门前。
只见门柱上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下联道:德承心,心承性,性承气,气承太极。
童娇秀对着三清大殿拜了一拜。
她打眼一看,那三清殿顶上好似立了一个人,身穿道袍,姿态舒展,好似仙鹤一般。
眨眼一看,又不见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众人进到大殿里,一拜再拜。
起来时,她一转身,却见到朱红木门旁边站着一个三捋髭须,仙风道骨的道士。
看那人身着的道袍跟这里的道士都不一样。
好像跟方才房顶上那人十分相似。
她看那人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便向虞候问道:“李虞候,门口那位道长是何时站在那里的。”
李虞候一皱眉,他方才一直盯着门口方向。
只是一个哈欠,那人就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回禀夫人,小人也不知道,应该是方才我走神的时候站在那里的,不超过半盏茶的时间。”
童娇秀带着侍从们离开大殿。
但双目却没有离开过公孙胜的双颊。
只见公孙胜一声叹息,随后摇头转身,径直远离。
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可惜。”
童娇秀越想越不对劲,难道那个道士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