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也就算了，还要被自己的孩子吞噬。
估计按卿丽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小三子没得到回应，也不生气，只笑眯眯的看着余莎：‘小姐姐，我好歹也在地府待了很多年，听过的故事比你活的时间都长……别难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今天跟你说再见的人，都是明天跟你同路的人……’
这话，有点晦涩难懂。
余莎抬头看小三子：‘你不过就是个小毛孩子，跟我说什么人生大道理？’
小三子不好意思的笑笑。
忽然听见房间里有人喊他：“小三子，把药端过来……”
小三子应了一声，冲余莎招手：“快来，我一个人端不完，你跟我一块去吧……”
余莎叹了一口气，她想要拒绝的，可是，小三子笑的太乖了，她真不忍心拒绝。
厨房里很热，到处都是烟雾，锅里是热水，砂锅里是药。
小三子手脚利索的将药倒进了碗里。
药的颜色有点奇怪，竟然跟白秀姑捡的那些药材一样，五彩斑斓的。
有点烫，余莎不由的就加快了脚步。
一进房间，人又傻了。
白秀姑走过来，把她手里的药给接了过去。
笑眯眯的递给了坐在床上的一个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
眉宇之间，隐约有清雨的丰韵。
伸手接了，笑眯眯的跟白秀姑道谢:谢谢姑婆，姑婆辛苦了……”
白秀姑笑的慈祥。
正好小三子也进来了。
王婆子接了药递，给了坐在床上的另外一个女孩子，也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眉眼青涩。
跟刚才那个女孩子，长的有七分相像。
余莎看傻了眼。
白秀姑的床上铺的是雪白的床单。
刚才她离开的时候，上边躺着清雨和卿丽。
她们刚生完孩子，腿间都是血迹。
然后白秀姑跟王婆子各自抱了个孩子进来。
那俩孩子，分别趴在清雨和卿丽的身上，先是喝点什么，后是吃点什么。
然后清雨和卿丽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液给濡湿了。
可是，现在，床上只有两个女孩子。
一个坐在清雨躺过的地方，一个坐在卿丽躺过的地方。
她们身下的床单，干净如初，什么血迹，连个头发丝都没有。
余莎心里难过的厉害，不想看那俩女孩子，转身就要离开。
白秀姑瞥了她一眼，也跟着她离开了。
顺带着还拉走了王婆子。
余莎心情低落的坐在藤椅上。
王婆子寻了凳子坐在她身边。
和蔼的喊了一声：“小莎，好孩子，不要难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所谓有因必有果，你只看到了果，不知道因是什么……”
余莎不想说话。
王婆子也不介意。
坐在余莎身边，絮絮叨叨的跟她说了孟氏一族的事情。
话说，在几十万年前，孟婆曾到人间游历，见世人皆苦。
心有不忍，收了个徒弟，将自己的手艺悉数教给了那徒弟。
孟婆离开以后，人间多了孟氏一族。
孟氏的家规是，两两不相见，就是上一任死去，下一任才出生。
可是时间久了，孟氏的熬汤治病的手艺开始流失。
孟氏就想了别的法子。
既然两两不想见，那就多培养一个孩子好了。
一个养在孟氏的院子里，一个养在外头。
到了现在，白秀姑是养在院子里的那个，王婆子是养在外头的那个。
白秀姑继承的是孟氏祖传的手艺，熬汤治病。
王婆子则是学了偏门的手艺，通过食疗给人看病。
不久前，余莎在砂锅里看到了一个婴儿的脑袋。
那脑袋一出现，就说明孟氏姑婆的寿命到头了。
新的接班人已经出现了。
王婆子说完，抬头看余莎：‘现在，你都明白了吗？这是孟氏的宿命，房间里的那俩孩子，就是我们的接班人……小莎，人生在世，总是会有自己的活法和规矩，你是，我们也是……清雨跟卿丽是送货人，她们罪孽深重，甘愿戴罪立功，日后去了地府，可以少受刑罚……’
“那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们尸骨无存呢？”
余莎看王婆子，她能理解，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悲伤。
但是，她不明白，孩子送来了，为什么她们就一定要死呢。
王婆子没说话。
白秀姑笑着走了过过来：“为了赎罪呀，我们跟那孩子是不能见面的，余莎，你觉着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凭什么就做了孟氏的传人？所以她们需要赶紧长大，一瞬间长大，才可以接住我们的衣钵……而能让她们一瞬间长大的，除了她们的母亲，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余莎咬了咬嘴唇。
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说。
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帘子被挑开了了。
两个女孩子齐齐的走了出来。
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模样周正，衣着得体。
低垂着脑袋，缓缓走到白秀姑跟王婆子跟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余莎心里堵得慌。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所有的一切。
叹了一口。
起身要离开。
没想过到距离她近一点的小女孩，竟然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角：‘神女，不要走……’
余莎叹气：‘我不是什么神女，我就是余家村的一个傻子，你们要找的神女不是我……’
女孩还要说话。
白秀姑冲她摇头：“回头再说吧，小莎，现在外头乱的很，你要去干什么？”
‘我什么走不做，就就随便走走……’
白秀姑见余莎说话太冲，也没继续问。
只抬头喊了一声蔷薇：‘收了吧……’
包裹着院子的藤蔓瞬间就缩回了墙头之上。
蔷薇花在阳光下，随风摇摆。
除了墙头上斑驳的黑色血迹。
好像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王婆子喊余莎：‘好孩子，我们时间不多了，要说的话，现在就跟你说清楚，免得日后你会难过……’
余莎苦笑：‘我有什么难过的，我已经很难过了……’
白秀姑叹气。
王婆子指了指白秀姑，轻轻说道：“你奶奶，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就要去地府报道了，你不跟她说说话？”
余莎的心咯噔一下。
王婆子反反复复跟她说：‘孟氏一族，两两不得相见……’
她太难过，太任性，才会忽略掉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