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宫外,折虞在酒馆内对着云溪一顿絮絮叨叨。
“大王自从回来后,与我不似以前亲近了。以前我都贴身侍奉在他左右,现在他把我赶到一边,说是不能忘了心志。我也知道大王受尽磨难,一心想复国、复仇。但是不一样了,不一样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云溪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他说的,头都发晕。
“就是,大王不像从前那般英武自信,脸色总是很阴沉,整个人很不轻松。也……”
“折虞,”云溪宽慰道:“三年了,即使一个人平静离开三年,还会和从前不一样。更何况大王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总要给他时间,你也要适应。”
“我知道,我是担心大王。他只想着复仇,这样太苦了。不如你进宫去见见大王,他最近睡得不好,你会弹琴,可助他安心。”折虞提出一个办法。
云溪夹了一块肉干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吃完后才说:“不妥。”
“为何?”
“现在大王在卧薪尝胆不说,吃东西也不吃两种以上,穿衣服颜色也不超过两种,甚至一天都不曾登台去游玩。又怎么会听音乐呢?”
折虞有些失望地喝了一杯酒。
“折虞,你想替大王分担,要知道大王想要什么。”
“我知道大王要什么,是你们要倚靠着大王建功立业,我只想让他安心吃饭、睡觉。”折虞说道。
“大王不做到自己想做的,就能安心吃饭睡觉吗?如今越国的国土还有多少在吴王手中,大王回了国,却只有巴掌大的封地。自己受辱不说,他还有什么颜面去宗庙祭祀。他现在就是不吃不喝也要先把领地拿回来吧。”云溪的口气和文种一般语重心长。
折虞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越王的苦没有白吃,吴王夫差听说后又加封了他东到勾甬,西到構李,南到姑末,北到平原,纵横八百里的土地。
于是越王又进贡了葛布、蜂蜜、竹器、狐狸皮、箭竹等等。
夫差很是高兴,常常夸奖勾践是谨记着自己对他的恩德,又加封了他土地。
伍子胥很生气,退出朝堂躺在家里。
姬友去探望他,他拧着眉头对姬友说:“咱们大王释放了石室里的囚犯,放纵他在南林之间,算了,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姬友也是沉思不语。
越王这段时间为了越国的发展,经常召集大臣们一起讨论国策。
冶国方面自是文种见解最深,越王示意他多说一些。
文种娓娓道来:“不侵夺百姓喜欢的东西,不让百姓错失农时,减免刑法,减少赋税,不多做高台游玩,安静无为不苛刻。对待民众就像父母爱护自己的孩子,就像兄长爱护自己的弟弟。”
云溪今日来找折虞,所以也在越王身旁侍奉,听到后很是赞赏。
越王点点头,看到云溪,说道:“云溪,你也有同感。”
云溪行礼道:“不敢当,小人只是崇尚文相所说的冶国之策。让百姓得利,而不损害他们,他们越来越好,国家才越来越富强。”
越王哈哈一笑,就这样制定了新的国策。
充实国库,开垦田地,百姓富足,国家富强,民众安乐,政道太平。
越国人民个个殷实富足,都想穿起铠甲上阵杀敌。
云溪最近常常进宫,是打着服侍越王的幌子来看折虞。自从上次酒馆谈完,他垂头丧气地离开,她就不得不关心他了。
午饭过后,越王午睡一刻,云溪和折虞在殿外。
折虞先开口说道:“你听说了吗?殿下,不,是吴国太子完婚了,齐国的公主。”
云溪点点头,说道:“听说了。”
“不知不觉都两年了,你和太子还有通信吗?”折虞问。
“没有。大王回来的时候,也是他成婚前,范相为我带回了他送的礼物,是一枚骨簪。我也阴白个中含义,我成年了,不能再像年少时那般放任。”云溪看了看远处的鸟,继续说道:“如今大王奋发图强,我也要跟在范相、文相后面助力,不能再和吴国的太子私下往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你这样做是对的,他终究是吴国人,我们敌人,越早忘了越好。”折虞赞同着说。
“你呢?”云溪眉眼一挤,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折虞云里雾里。
“娶亲啊?你比我还大,你都二十几啦!大王可是规定,男子二十岁之前必须成婚的。”
折虞听后翻个冷夜同款白眼,说道:“不用管,管好你自己。”
“好了,不开玩笑了,大王最近还好吧。”
“嗯,最近好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折虞说这话的时候,笑了笑,笑容背后依然有些落寞。
“那就好啊,会越来越好的。”云溪故作轻松拍了拍折虞说:“你心里有什么想商量的,还去找我,咱们再一起喝酒。”
折虞这次真心笑了笑,说:“谢谢!我现在就想起一件事,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
“你看,我的情况你都了解。不如你恢复女子身份,和我成婚,我们相敬如宾,互不打扰。”折虞也挤起了不怀好意的眉眼。
云溪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可是有心上人,别误我终身。你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完摇摇头,摆摆手走了。
如今进宫也不用转去膳房,也也没什么好吃的,她径直出了宫。
云溪走在街上,不知不觉走到了曾经的太子府邸,她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回想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这两年,文种确实组织过几次进贡,但都不是他亲自送去的吴国,所以她也没有机会去姑苏。
最初姬友还会写信,但她一封也没有回过。越国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报复吴国,她实在无法粉饰太平,索性不回了。
时间越久,就越不敢再去相见,害怕已不复当初的熟悉。
云溪默默走回了梅园,看了看床头挂的玉佩,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最后一抬手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收进盒子里。
玉儿走进来的时候,她正拔掉头上的簪子,把姬友送的骨簪插了进去。
“您今天怎么舍得把殿下送的骨簪拿出来戴啦?”玉儿笑着说。
“我有二十岁了吧,应该二十一了,该正经做点事情了。”云溪边说边在镜子里端详着自己。
“咦?玉佩呢?”
“收起来了。”云溪负手走到门口,看着小湖中心的亭子,笑了笑说:“我不去姑苏了。”
今生别再见了,姬友。。
我不忍看你山河破碎,更不忍见你马革裹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