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洛七七深吸了口气。
似乎不再害怕郑年。
她已经把最难说的那句话说出口了。
“你们是最好的兄弟,可我和你萍水相逢,我在神都里见过你肮脏的手段,你为了你的目的,可以做到一切!”
“如果当日不二的身上没有魁骨前辈的帮助,你知道他会做什么么?他以为了你,没命的!”
“而你真的以为是你自己救下了秦风和陈萱儿?”洛七七喝道,“并不是!而是傅余欢用全身的气息展开西天凌雪的镇山河才将你救下来的!”
郑年当然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他们为了你可以不要命!而你呢?救下了即将为祸天下的秦风!还有大庆的女帝!你为了一己私欲做的这些事情,现在还要他们的命来为你收场吗?”
郑年沉默了。
洛七七的眼睛已经发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白,甚至在冰天雪地之中冒出了汗。
“郑年,我太了解你这种人了,你可以为了你想要的一切去舍弃全部东西,甚至是最好兄弟的命。”洛七七沉声道。
“傅余欢在冰冷的项方丽躺了足足一年你才打算救他。而你明知妖族得知侠义盟之后,会给张不二带来杀身之祸,你还让他独自回来救人!”
“这些你不可能没有想到!”洛七七厉声道。
郑年突然开始咳嗽了。
他很久没有咳嗽了。
剧烈的咳嗽下,像是肺要被咳出来一般。
手上出现了血。
他从容的将手藏在了身体的后面。
薛灵的步伐缓缓移动,走到了郑年的身边。
在这时,她选择的是面对。
两个女人都选择了面对。
“而你,拿走了薛家的一切,结果只是让薛灵继续回来当她的谷主,你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洛七七道,“现在整个大庆都在抵抗妖族的进攻,都在为生存战斗,你呢?坐在百花谷与世无争的喝着酒,抱着女人,贪婪的享受着一切!”
“而最终要付出代价的,却是不二和傅余欢。”
“如果胜了,你就是最后的赢家,你会站在他们的尸骸之上!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你是帝星转世!你想要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洛七七的泪留下来了。
“为什么我当初不认识不二,如果认识,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
郑年笑了。
他笑得很从容,仰起头,将青花月影不断灌入自己的嘴中。
“你的大庆,我不管,你的天下,我也不管,妖族和我无关,不二和你无关,和大庆无关!”
洛七七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从今日开始,我会带着他离开,你休想再见到他一面!”
薛灵看着郑年的脸。
那张干净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但是她知道,现在他的内心就像是被人一口一口吃掉了血肉。
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心中最心疼的那个人,在痛。
郑年拿着酒壶的手在抖。
“说完了么?”薛灵冷冷的问道。
而洛七七的脸上更加的冷,“你知道他到现在还是大庆的长安县县令么?他还是朝廷的狗!而和他睡了六个月的女人就在大庆当王!”
薛灵的脸阴了下来。
“说完请你离开。”
“好。”洛七七不屑的看了一眼郑年,“我知道你肮脏的心里在琢磨着什么,放心,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即便是我死!我都不会让张不二出现在你的眼里一刻。”
郑年咬紧后槽牙。
“我问你。”洛七七冷冷道,“你会不会杀了张不二。”
郑年仍然不说话。
他的眼神早已经没有了交点,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看着眼前的积雪。
“他不会的。”薛灵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你了解他么?”洛七七看着薛灵,“你懂他么?你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在做县令的时候,就亲手杀了一个当朝四品大员的儿子么?”
“你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肮脏么?如果这世上没有安文月,他就是最肮脏的那个人!”
“滚出去。”薛灵道。
洛七七转身,走出了百花楼。
一切似乎是那么寂静。
雪花无声的落下。
黑夜的空中没有一声凄惨的叫声。
随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薛灵转过身,看着那个吐着温热浊气的男人,他的脸上还有微笑。
郑年却是在笑,是苦笑,是说不出的哭,难以言喻的笑,摇了摇头,喝着酒。
咳嗽。
剧烈的咳嗽。
随后倒在了摇椅上,那个椅子第一次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也可能不是第一次。
但确实是第一次听到的。
薛灵走到了郑年的面前,低着头看向他,“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吧。”
郑年没有说话,仍然喝着酒。
“我何必问呢。”薛灵也笑了,“我是信任你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郑年的喉咙停下来了,将酒壶挪开的时候,露出了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
薛灵看着郑年。
她的气息已经降到了最低。
就在方才和洛七七说话的时候降到了最低。
而现在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运气却没能逃过郑年的眼睛。
郑年惊讶的看着薛灵,uu看书坐起身来,皱起了眉。
“你……”
薛灵低下了头,“我不该骗你的对么?”
“散气。”郑年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我……”薛灵的眼睛里已全是泪水。
“散气!”郑年叫道。
寂静。
黑夜的寂静。
薛灵扎了几下眼睛,将那个一直伪装着自己身躯的气息散去。
郑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薛灵用草药和独特的药引隐藏了体内的气息,所以郑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而现在他的神识已经将薛灵身上的气息洞穿无疑。
她的身体里,还有第二个气息。
很微弱,很稀薄,但是确确实实有。
那个气息拥有巨大的生命力和蓬勃的未来,那股气息很亲昵,很温柔,也很强壮。
“什么时候?”郑年问道。
薛灵低下了头,“你只喝多过一次,我们也……只有过一次。”
郑年扬起酒壶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有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