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池俟的嗓音变得朗脆了些,有种少年才有的意气风发。
谢平芜下意识挣扎,对方却抱得太紧了。
她只好抽出春温,对着身旁的人劈下去,勉强从他怀里挣扎开来,才看向“池俟”。
“你是瞿溪?”
瞿溪就是魔神,被明帘创造出来的半神。
池俟完全入魔之后,属于瞿溪的记忆便会觉醒,只是池俟似乎不愿意把自己的意识交给瞿溪,故而两人的记忆没有重合。
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像人格分裂。
“嗯。”
少年眯眼笑了笑,靠在帐篷内的被褥上,闲适地瞧着谢平芜,“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哦,我不想见你。”谢平芜冷漠道。
少年也不恼,只是隔着帘外的雨幕看过去,似乎对如今的华胥境有些好奇。
“这世道,又要乱了。”
谢平芜看不出来世道是不是要乱,她只知道这玩意醒过来绝对没好事,于是抽出春温便是一剑拍下去,“先闭嘴吧你。”
瞿溪反应很快,一把握住春温。
“我现在也出来不了多久,姐姐不需要动手。”
谢平芜冷着脸,“我不是明帘,只是明帘前辈暂住在我体内。”
听了谢平芜这句话,瞿溪真的好奇地看了谢平芜一会儿,刚想说句什么,眼就忽然闭上了,身体歪倒下去。
谢平芜连忙伸手扶住,池俟倒进了她怀里。
等池俟睁眼时,便茫然地看着谢平芜抱着他。
他抬手便要推开谢平芜,但是一贯有些毒舌的少女却没松手。相反,谢平芜默不作声地将他扶在床上,又往他口中塞了一颗丹药。
“入魔了便入魔了吧。”谢平芜想起《白玉京》里池俟入魔后,极度嫌恶自己,却又不被正道接受,自卑自负到了极致,“魔修多了去,又不是只有修仙这条路可以走。”
她帮池俟将一些小的伤口都包扎好了,外面的雨也停了。
池俟沉默地跟在谢平芜身后,两人离开树林进了城内。
只是才一进城内,就发现天空被血雾笼罩。
两人下意识警惕,便看见秦乐青御剑带着受伤的谢亭衣朝两人飞来,“黑狱的奴隶被放出来了,城内血祭的大阵提前催动了。”
前半句谢平芜还能听懂,后半句就不明白了。
池俟御剑带谢平芜飞上半空,只见整个城内红光漫天,结成一个血祭的大阵,用来招魂。
“是谁……”谢平芜尽量沉下心神思考,苦竹女难道还能血祭整座城池。
“是他。”
池俟忽然开口,他脚底灵剑一颤,不再遮掩的实力时,灵剑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带着两人朝着城北的高塔飞去。
秦乐青吓了一跳“……御剑超速会出事故的好吗!”
谢平芜也是第一次知道,御剑还能快成这样。
城北的高塔上坐这个跛足的老人。
老吴睁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像是能看到城中惨叫的奴隶与客商,笑眯眯地欣赏着无数人化为血雾的景象。
“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娃娃竟然把黑狱给炸了。”
“我原本还想再等几年,现在的极南域人还不够多。”
谷聍
“也不知道现在催开大阵,能不能找回我的桃夭。”
谢平芜也以为城内死掉的人是苦竹女杀的,所以没觉得是这个可怜狼狈的老人是幕后操手。
池俟看着谢平芜,“血祭一旦开始,便无法挽回。”
老吴也笑起来,“你们几个娃娃是修道之人,一起被炼化,想必就能补掉缺了的那些魂魄。”
“我们不会死。”谢平芜也对着老吴笑了笑。
他们这一行人里,有这本书的主角和大反派,这俩根本不可能死。
“那就走着瞧。”
老人冷哼一声,跳下塔去。
尸体跌落在地上,登时化为了血雾。
谢平芜皱眉道:“是傀儡。”
而这时候,其余八个少年也赶到了塔顶,气喘吁吁地看着城内的惨状。
宋晚照最后出现,“通讯符传不出去,玉简捏碎了也没有用。”
谢平芜抽出袖子里的玉简,果然,已经传不出去半点消息,“我们若是不能出去,便也会沦为血祭。”
凡人羸弱,所以已经开始化为血雾了。
他们虽然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已经开始多少有些体力不支了。
“灵气被隔绝在外,时间久了,我们的下场和那些凡人一样。”杜秋生说道。
谢琅仲皱眉,“我们的灵力,无法打破结界。”
可就算不能打破,就不试吗?
大家都知道,即便是只剩下一线生机,也不可能就这么认命。
几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开始一起画出阵法,试图冲破结界一瞬间,传出消息让师门援助。
池俟入魔,谢平芜不敢让他施法,只能说他受伤没好。
如果奴隶没有被放出来,谢平芜知道,到时候极南域的人数够了,老吴再催动阵法,整座城的人都必死无疑。
如今人数不够,尚且有打断阵法的一线生机。
她算是没有对不起那些奴隶,但是对于身边几个少年,却是无妄之灾。
“你们给我渡灵力,我用剑气斩结界,若是破开了一点,你们立刻捏碎玉简。”谢平芜站了出来。
她的剑意是最强的,这件事也算是因她而起,当然不可能装死。
“若是剑意打不破结界,反噬会受重伤。”杜秋生第一个不同意,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带头冲。
池俟握住了谢平芜的手,还没说话,谢平芜已经看向了谢琅仲。
“谢师兄,助我。”
谢琅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我的灵力最强仅次于谢师妹,我将全部灵力渡给谢师妹,加上你们,或可一试。”
谢平芜扫了一眼池俟手背上被她贴的傀儡符,转身往前走。
忽然,她偷偷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比了个唇语。
——我保护你。
其实也不过数息之间,他现在的灵力便解开了傀儡符,只是这时候谢琅仲已经渡灵气给谢平芜了。
她抽出腰间春温,一间直对天上血月。
亮如闪电的剑光蒙上天幕,血雾一样的结界咔嚓了一声,宋晚照当即捏碎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