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不再犹豫,脱口而出道:“是王郎中给文建成做的手术,我在旁边护理,他那样子太惨了,后背、腿上插满了箭,简直就是刺猬。箭拔出来,后背都是窟窿,血就像泉水一样喷射,多好的小伙子,咋就没有醒来••••••”
“轰!”
小凤的脑中似乎响起了一枚震天雷,整个大脑被炸成一片混沌,呆呆立在那儿流泪。
文建成与她非亲非故,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泪就是忍不住。
竟一语成谶。
打仗前对她说过的话,成为离别前的最后告白。
他对我告白了,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王小凤转身就朝左边跑去。
阵亡的将士都在那边停放。
让我再看你一眼。
“小凤,你要去哪里?”
李嫂气喘吁吁追上来,拦住小凤道,“瞎跑啥?文建成还活着!”
活着?
太好了!
小凤的眼泪更滂沱,她边擦眼泪边道:“他在哪儿?”
“一号重病室!”
李嫂道,“正好今晚我监管一号重病室,我带你去!”
李嫂带着小凤来到一号重病室,文建成还在昏迷中,整个人被绷带缠住,样子就像个木乃伊。
只有头露在外面,但脸色苍白,明显失血过多。
虽然背部都是伤,但也不能让他背朝天爬着,那样会压迫病人的呼吸。
小凤用手试了试,有微弱的呼吸,心稍微放松一点。
又摸了摸文建成的额头,见没有发烧症状,心中担心又少了一分。
“王郎中怎么说?”
“王郎中说能醒来就有机会,如果醒不来就很难说••••••”
李嫂忍不住抹泪道,“多棒的一个小伙子,从城头跳上到敌人攻城塔上,硬是把辉狗打下去,然后烧了攻城塔。这些天杀的辉狗,竟然背后偷袭••••••”
英雄被百姓敬仰,在传颂过程中,百姓无意识就会把事迹扩大化。
李嫂传送的信息,就是文建成单枪匹马冲上敌人的攻城塔,将敌人都打下塔,然后烧了塔,然后被辉狗背后偷袭••••••甚至她连攻城塔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却不能阻止对文建成的敬佩。
小凤知道文建成很勇敢。
上次在夕阳堡,就轻伤不下火线。
这次又是单枪匹马杀敌。
像个男子汉!
她很吃力的把文建成身体侧翻,看到血迹斑斑的绷带,泪水再次汹涌。
求你了!
你一定要醒过来!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
半夜,小凤偷偷从伤兵营来到一号重病室。
烛光下,文建成的脸色依然苍白。
小凤再次试了呼吸,摸了额头,见没有异常,便小声问道:“李嫂,他醒来过没有?”
李嫂摇摇头道:“若是醒来,我早告诉你了!”
说着李嫂双手合十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求你保佑文建成醒来吧,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小凤••••••呜呜呜••••••”
李嫂先哭起来,小凤也跟着哭。
小凤抓住文建成的手哭道:“文建成,你醒来啊!你记得今早说过的话吗?你说话不算数••••••”
这时,文建成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眼睛微睁,低声说了句,然后又昏迷过去。
“他醒了!!”
小凤和李嫂惊叫一声,看到又昏迷过去的文建成,喜极而泣。
只要能醒过来一次,就能醒过来第二次。
良久,李嫂惊诧道:“小凤,刚刚他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啥话?”
小凤故意装傻。
“我听他说••••••说话算数。”
“李嫂,他在昏迷中,谁知道他那话什么意思啊!”
小凤继续装傻,脸庞却突显羞涩。
••••••
伤兵相互扶携回来。
共有两千多人。
他们将实情告诉自己上官。
上官再向胡启凡反映。
胡启凡听后,气得直摔盘子。
该死的孟青云,你坏了我等好事!
本来胡启凡要用尸体和伤兵做一次战前动员。
给孟青云扣上侮辱尸体,戕害伤兵的帽子,激起将士们的斗志,而后全力攻击霖州城。
谁知绝好的办法,竟被孟青云轻描淡写破解。
娘的蛋!
孟青云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但现在没办法,他被孟青云反将一军,只能派人去收尸,否则士气全无,这仗还怎么打。
辉兵来收尸,但护城河内土袋已经被宇兵挖了。
没办法,辉兵只能划着木筏运尸体。
城头上,好多大宇战士,奉命拿着纸钱,点燃扔下去。
“辉军兄弟们,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你死于我军之手,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不杀你,你冲上来就要杀我们。要我说,索命你们就向胡启凡索去,是他逼你们来霖州的,如果不是他,此刻你们正在家里吃着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就不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了••••••”
“辉军兄弟们,不要嫌少,拿着钱路上花吧,黄泉路上无老少,你们结伴而行也不算寂寞••••••”
“辉军兄弟们,记得在奈何桥前喝一碗孟婆汤,今生多苦多难,一碗孟婆汤喝下,把这一切苦难都忘了,彻彻底底和今生做个了断••••••记住,下辈子投胎,不要转生到辉国,不然你又会有无穷无尽的苦难••••••”
“••••••”
城头宇兵说得很诚恳,听得下面辉兵有种怆然泪下的感觉。
他们很想说声谢谢,但又难以启口。
平心而论,他们杀了那么多大宇兵和百姓。
从来没有放过俘虏,也没有让收过尸
这么一想,真有一种自己不是人的感觉。
愧疚啊!
••••••
眼望着一万多死亡的辉兵,胡启凡心中毫无波澜。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点人算什么?
死再多的人,也要把霖州城拿下。
我军伤亡尽三万,宇军至少也有七八千。
再打这么一仗,宇军还有多少人守城。
明日全力攻城,就和他拼消耗。
看谁耗得过谁!
胡启凡下令将尸体浅埋。
等大胜班师再挖出来带走。
辉国有讲究,就算客死异乡,也要把尸体带回家乡掩埋。
最差也要埋在离家乡近的山岗上。
让他能看到家乡的方向。
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可刘兴宇的尸体怎么办?
哎!
胡启凡叹口气,下令在深壕不远处安营扎寨。
他们至少得守住今日的成果。
护城河中的路没办法保护,但填平的深壕,却不能被宇军再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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