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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灾刚过, 秋冬必有饥荒,再加上蝗灾和旱灾这兄弟俩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不只关中,冀州豫州兖州哪个地方的人手都不够。
非常时行非常事,名士大儒在教化百姓的时候处非常大,但是灾后重建这种事情,在上不食人烟火的名士们还真不一定有日常奔波在外的吏卒能干。
强行将隐居的名士官员揪出来当官只是个幌子,重要的是有足够的人手下基层。
政策和现实不是一回事儿,地方官员的实施和百姓的配合一个都不能少,不然可能变成另一副场景,即便上面掌权者制定的政策对民有利,真正实施下去却会变成民不聊生。
如同朝廷为了稳定粮价而设置的常平仓, 在丰粮价低的时候适当以价大量买入粮食, 免得粮价太低让百姓日子不好过,在荒的时候再以低价把粮食卖出去,免得有商人囤货居奇抬粮价。
按理说常平仓是个好政策, 不光能让朝廷的官仓有足够的粮食可以避免饥荒, 还能防止谷贱伤农谷贵伤民, 这么好的政策,来平衡粮价储量备荒简直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么好的政策真正事实下去却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别说平衡粮价, 反而让粮价更加不受控制。
常平仓掌控在官府手上, 丰的时候收粮食价格不能太低,但是中央朝廷不可能管到每一个常平仓,往往是皇帝知道今是灾民粮食不够吃需要开仓放粮平稳粮价然后下令让常平仓低价卖出粮食,剩下的事情就由底下人来安排了。
如果底下人靠谱,那自然没问题, 可是如果底下人靠谱,现在也不会天下大『乱』。
农人是最可爱的人,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日子过的去就不会闹事,能把这一群人『逼』的揭竿而起,可日子已经难过到什么地步。
常平仓大多建在县城府城,住在县城府城的人一般不会太缺粮,需要常平仓来救命的只有住在偏远村寨的百姓,从村子里到县城需要时,往往等到们得到消息,常平仓里往外卖的低价粮已经被有门路的商家大户给买完了。
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有底线,想着趁『乱』发家的人不在少数,有胆子有门路在常平仓上下手的明显不会太有良心,这些人低价从常平仓里拿了粮再转手价卖掉,最后饱受饥荒苦的老百姓还是要饿肚子。
基层的官吏靠得住,这种事情就能防住,原焕没法让曹『操』当心心念念的武将,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先给关中送去十几个干练的轻人,再让曹『操』自想办法抓壮丁。
曹老板不是迂腐的人,不会看不出书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名士大儒们找出来供着,重点是那些能干实事却被排挤出朝堂的官员。
关中坐拥天时地利,几百万人中再找不出足够的人手还能得了?
原焕给曹老板指了条明路,一条能让把政务分下去的光明坦『荡』路,自在邺城也没有闲着,把能记住的人名都写下来,别管人现在在哪儿,只要在们能找到的地方,都逃不过被“请”到邺城的命运。
这些天下大『乱』,冀州是大『乱』中难得不那么『乱』的地方,又有汝南袁氏的名声可以借,在不知道的时候,冀州已经成为天下人躲避战『乱』的首选地。
原焕以为要找的那些人会有不少在荆州、益州,毕竟印象中去荆州、益州避难的人多,刘表和刘焉都是刘姓宗室,俩人打仗或许没什么本事,招揽人手安抚民心却干的不错,没想到想找的人十有八九都在冀州。
华歆、管宁等人已经在邺城,这些在学问方面出彩的大家暂且不提,程昱、满宠等人早在曹『操』在兖州的时候就被重,这些也可以放在一边,像法正法孝直一自持才动来邺城『毛』遂自荐的人不少,但是更多的是不显山不『露』水,在冀州找了个足以谋生的差事就继续默默无闻了。
如果不是这回人手实在不够,原焕也不知道冀州竟然藏龙卧虎多了那么多人。
有努力读书想要考进邺城书院的诸葛亮,有在乡下一边当小吏一边奉养母亲的徐庶,有受父命带领家眷逃离关中现今已经在冀州住了三的司马朗司马一家,有在郡县当簿当的一丝不苟的梁习……
有本事在书上留下姓名的都不是简单人,能让官单独为立传的更不能小觑,诸葛亮纪小可以继续读书,其人也别继续当小官小吏了,赶紧哪儿缺人往哪儿搬,尽快将们的本事发挥出来才好。
郭嘉这些天看着们家公任命官员,已经懒得去想们家公究竟是从哪儿知道那么多人名,或许各地的郡守长官隔一段时都会公汇报郡县中出了多少人才,那些人被公惦记上也不稀奇。
郭祭酒回到邺城后不复前的懒散,为了把那个在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的法正法孝直压下去,郭祭酒每天按时到官署处理公务,笔走龙蛇势磅礴,着实把官署里的一众同僚吓得不轻。
们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过祭酒,怎么出门一趟回来后忽然勤快了?
最后还是荀彧肩负着一众同僚的希望过去询问,担心这人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更怕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趁人还没死赶紧多干点活儿为公分忧。
虽然后面那种可能几乎没有,郭奉孝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要是真的身患绝症命不久矣,觉得先想办法溜进公的酒窖一醉方休,反正死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没有『性』命忧,那就只能是在外面受刺激了。
荀彧委婉的过去询问,一句没说完就被好友板着脸赶出了议政厅,正好手上的事情也做完了,看郭嘉这种反应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摇头去找们家公。
“哪儿是在外面受了刺激,分明是在家里受了刺激。”原焕收拾着手边的纸张,分门别类放好然后拿镇纸压住,然后才笑着说道,“法正法孝直不久前来到邺城,文若也知道那人的脾『性』和奉孝差不多,让那家伙知道知道就惦记上了,非要比人家一头才算完。”
法正只是个刚刚及冠的轻人,初到邺城投效,就算有本事一开始官职也不会太,邺城官署不存在纪轻轻没有功劳就一飞冲天的情况,就算是法正也得历练考校后才能任命官职。
郭嘉身为祭酒,已经是身居位的大官,让动去针对一个刚进官场的轻人也拉不下面子,只能勤奋来彰显和法正的不同。
郭奉孝行得正做得直,动针对法孝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怕了那人,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比拼,们家公慧眼识珠,不可能拿着鱼眼睛当珍珠,更不可能把这颗真珍珠当鱼眼珠子给扔了。
实在不行的,还有儿子,让们家奕儿抱着公的大腿哭,就不信公能心狠到对置不理。
原焕想起来郭嘉胡搅蛮缠的模就忍不住想笑,“放心,坚持不了几天,等过日奕儿从书院回来就好。”
勤快只是一时,懒才是一世,难得郭奉孝不需要人催就知道动干活,们要做的只是给郭祭酒找活儿让不要闲着,而不是担心干多了把自累着。
“公说得对,奉孝现在多干些,也算把以前偷的那些懒给补回来了。”荀彧笑着点点头,说完郭嘉后继续说正事,“今秋收结束的快,前的蝗灾对郡县还是有不小的影响,公可要继续征兵?”
“征,不过要控制住数量,今冬只招三万人,不过修缮城墙以及干其活儿的民夫可以多招些,让各郡县注意底下的情况,尽量不要出现冻死人饿死人的情况。”原焕抿了口水,想着接下来要安排的事情有点多,于是又道,“这,明日中午去议政厅,我这里把今冬需要做的事情整理了出来,明日在议政厅里商议,看看还有没有不妥处。”
冀州如今已经有二十万大军,还不算世家那些私兵部曲,如果加上世家的私兵,估计能有三十万,这头世家大族为了自保能做到什么程度一般人根本想不到,冀州在眼皮子底下,有各种限制还能让世家聚起那么多私兵,更不说其地方了。
就拿身边来说,典韦来冀州时是只身一人,许褚来冀州时直接给带了千个兵。
许褚出身谯县,是曹『操』的老乡,家在谯县不算大户,就这都能聚起亲朋好友数千户抵御贼寇劫掠,可想而知世家想要训练私兵有多容易。
只要有足够的钱粮,分分钟一支几千人的部队就拉了起来。
冀州的兵马数量已经足够,短时内没有大肆征兵的需要,兵力贵精不贵多,把手里现有的二十多万大军训练成精兵,比五十万兵蛋子上战场杀伤力更大。
当兵的说白了也是普通老百姓,不训练的就一直是穿了戎装的老百姓,上战场也不一定敢打仗,冀州不像幽州、并州、凉州那天然有胡人当陪练,这地方这征来的兵能吃苦是能吃苦,但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就不行了。
军队的场和将有关,和当地百姓的习『性』也有关,能吃苦受累干活不代表能当好兵,一到冲锋打仗就腿软万万不行,这的兵适合干后勤,而不是冲锋。
有上战场就腿软的兵,也有勇猛无畏一路莽的兵蛋子,边郡逃过来的轻人大都一往无前,遇到敌人别管是什么情况,也不看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二不说轮着刀就往上冲,自死了就马革裹尸,对方死了还赚了。
兵不好练,趁今冬天吕布在邺城,再让那些兵蛋子和老兵们一起感受一下吕大将军的威风,合适的就留在军中,实在不合适的就放出去屯田,这总比稀里糊涂死在战场上强。
原焕『揉』『揉』手腕,看着桌上的书信有些无奈,“对了,幽州那边公孙瓒又送消息过来,说是要从冀州买些豆苗,还想让我们送些懂水利的匠人过去,文若觉得是给还是不给?”
“不给。”荀彧拒绝的非常干脆,“我们冀州的匠人还不够,没有人手送去幽州。”
原焕笑着点点头,“就算有人手,也要幽州那边拿东西来换,好的匠人可遇不可求,哪有平白无故就送人的道理。”
技术『性』人才说什么都不能送出去,就是借也得那边拿出足够的代价才行,空口白牙就想让们送匠人过去,亏得公孙瓒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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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将军府。
公孙瓒收到来自邺城的回信后赶紧打开,看到上面写的东西后遗憾的摇摇头,“这原司徒真是不贴心,只是几个匠人而已,也忒小了点儿。”
田豫:……
人家能好声好送信而不是派兵攻打冀州已经是脾好了,们家将军对冀州到底有什么错觉,怎么就觉得哪儿的人好说呢?
冀州那位司徒大人要是好说,现在的司徒还是王允王司徒,将军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现在忽然开始那么天真?
老天,要不要提前准备好收拾行李回老家?
田豫欲哭无泪的看着外面,生怕们家将军哪天玩儿脱了把自搭进去,这可真是个要命的差事。
公孙瓒把信看完收起来,眼角余光看到愁眉苦脸的亲信当即笑骂道,“瞎想什么呢?本将军又不是傻子,赶紧的机灵点,马上就要中秋了,让人备礼给邺城送去,免得人家说我们不知礼数。”
田豫难以言喻的看了们家将军一眼,拱手应下后又叹了一口。
觉得不管备多大的礼都比不过们前些天从中山官署顺来的那些东西,说回来,中山荀太守真的没有去邺城告状吗?
冀州的官的确比们幽州的官脾好,中山太守被们家将军堵到家门口也还能按捺住脾好声好说,不像们幽州,别说堵到家门口,就是不小心从别人地盘上多拿走一根草,被人家发现后都能由此展开一场大战。
收回冀州原司徒不好说的,人家从上到下都可好说了。
蝗虫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冀州的反应足够快,大部分蝗虫离开关中后就止步冀州,没能继续祸害下一个地方。
公孙瓒听到蝗灾蔓延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把幽州的军政部拿在手里,还把刘虞拿捏的不敢再给找麻烦,安稳日子还没过天,可经不起蝗虫的折腾。
公孙瓒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过来的蝗虫吓的坐卧不安,要是有军队打过来可以带人杀回去,公孙伯圭不敢说勇冠天下,至少在幽州这地界儿能打过的还没出现过,可是蝗虫这种无孔不入还长翅膀能飞的玩意儿是真的没办法。
幽州的民政管不来,刘虞听干活儿还行,刘虞要是不听想暗中搞鬼也看不出来,以那家伙的『性』子,大概率不会眼睁睁看着幽州百姓饿死,蝗灾过后必有饥荒,要是刘伯安把饥荒解决了,在幽州的威望岂不是更?
公孙瓒愁的不行,刘虞在手里就是个烫手山芋,直接杀了不行,任收揽人心也不行,怎么处理都不放心,只能继续把人关在官署干活。
关一天算一天,没准儿哪天好意自就冒出来了。
结果可好,好意没等来,只等来了马上抵达幽州的蝗虫群。
公孙瓒胆战心惊等了好些天,天边出现一个黑点都紧张的不行,为了防治蝗虫甚至亲自到幽州和冀州的边界盯着,仗着们幽州最近和冀州关系好,赖在中山官署学了好多针对蝗虫的小招数。
蝗虫不爱吃豆子,好的,明白,豆苗备上备上。
蝗虫卵孵化前能翻掘出来烧掉,少量的蝗虫可以吃掉,大量的蝗虫可以让鸡鸭吃掉,好的,明白,翻掘虫卵养鸡鸭,安排安排。
蝗虫喜暖,夏天不下雨的时候更容易发生蝗灾,好的,明白,回头就着手挖沟修渠引水防旱。
……
公孙伯圭不擅长处理政事,架不住脸皮够厚,为了避免刘虞借蝗灾卷土重来,机智如果断选择先一步把事情解决了。
只要学的够快,刘虞的威望就绝对追不上。
虽然到最后干活儿的是刘虞,但是意是亲自跑去中山学的,没有公孙伯圭千辛万苦出去求学,刘伯安哪儿来的脑子相出那么多好意?
总不管怎么说,公孙伯圭就是压了刘伯安一头。
公孙瓒在中山官署学了不少有的小招数,把荀攸烦的听到声音就想关门赶人才风风火火回幽州,可惜准备好了大显身手,蝗虫却没本事冲过来。
冀州的反应太快,直接把蝗虫按死在冀州地界儿,就算有些命大的不畏艰辛飞到幽州,那点儿数量还不够林子里的鸟儿吃的,严阵以待等了那么久,最后只等到了这么一点儿,差点把公孙伯圭到吐血。
好在蝗虫不来是好事,未雨绸缪也没有坏处,今没事没准儿明得上,这种防灾的准备一辈子不上才好。
公孙瓒从荀攸那里学了不少东西,然后就打开了世界的大门,既然现在可以『摸』着石头过河,那还要刘虞干什么,幽州和冀州离那么近,没事儿多去中山跑几趟不就行了吗。
刘虞把幽州打理的井井有条,但是现在感觉冀州更好,所以冀州的各种政策肯定比幽州强,让刘虞来打理幽州也比不过冀州,不如亲自去中山找有本事的人学。
老刘家没好人,看刘虞刘焉刘表就知道,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整天胳膊肘往外拐,宁肯饿死自家人也要维持表面光鲜,这的老大要不得,表面光鲜没有,能吃饱肚子才最重要,比起刘虞,更喜欢直接给钱的大好人。
承认没本事让幽州百姓都吃饱肚子,但是也不觉得刘虞能让幽州变得多好,胡人老实不敢作『乱』那是因为有公孙伯圭,一旦没了再看看,不出幽州就会被抢的干干净净。
老刘家的靠不住,别家的靠得住,觉得中山那位太守就不错,爱板着脸没关系,是个耐心的好学生,不介意老师脾不好。
公孙瓒在邺城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眼珠子一转又把注意打到了荀攸身上,听说蝗虫不会只有一,万一来还有蝗虫,前的那些准备远远不够,至少借几个匠人让把幽州缺水的问题给解决了吧。
修渠是个技术活儿,没有匠人划出路线,征集再多民夫也不知道该怎么挖,要是一不小心挖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天知道会不会山崩地裂。
为了幽州百姓的安着想,老邻居总不能不管不问,们幽州为冀州抵御来自北方的敌人,幽州遭灾了冀州也落不得好,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中山郡,荀攸又一次收到来自幽州的信件,面无表情看完后将信纸扔到火盆里,另找出一张纸来给们家公写信。
觉得如今幽州这位脑袋里是水,只怕担不起抵御胡人护卫幽州的责任,幽州毕竟是冀州门户,留在这么个家伙手里太过危险,不如把人给换了。
冀州猛将良帅不在少数,觉得吕布吕奉先就不错,不知公觉得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