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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 万里无云,正是蟹肥菊黄时。
再过不久就是秋分时节, 到处都在忙秋收、秋耕、秋种,今年秋分比中秋早十多日,民间老说法,秋分早收成好,明年必是五谷丰登之年,青壮劳力们在田里干活干也是格外卖力。
孙策前几日刚庐江舒县出门,他爹起兵讨董之前,他们一家住在扬州寿春,他爹加入讨董联盟之后,他们一家就搬去小伙伴周瑜家附近, 在庐江舒县住一年多。
两月前, 他爹忽然传信让他们举家搬迁到冀州中山郡,家里辈看那封信商量好几天也没搞明白他爹究竟是么意思,怕他爹那边出事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派人去中原打听消息。
不打听不知道, 一打听还真吓一跳, 他爹不愧是他爹,勇猛不减当年。
孙氏在江东不算大族,乌程侯以军功封候拜已是难得, 自他率兵追随袁术征讨董卓, 便再没见过妻儿,不是不想见,实在是没工夫大老远跑回去。
孙策年纪小不能随军,只能在家老实待,听到他爹骗袁术一波后扭头就把人踹, 光跑去兖州不算,还得兖州刺史职位后,整人都惊呆。
他爹就是他爹,比年轻时候还要彪悍。
他以为他爹在讨董时候追董卓打已经够猛,结果没有最猛,只有更猛,连袁术那等出身人都敢得罪,不愧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爹。
如今孙策还不是那威震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年轻气盛和他爹如出一辙天不怕地不怕,知道他爹在外面得罪人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蠢蠢欲动要去兖州给他爹帮忙。
他爹十七岁能杀水匪海盗扔掉财货狼狈逃窜,他过两年马上也要十七,他爹能干事情他也能干。
小老虎在家和小伙伴商量一番,准备先去兖州看看到底是么情况,他爹明明是兖州刺史,传信让他们去冀州中山,这冀州和兖州虽然挨边,但是中山郡和兖州治昌邑离还挺远,大老远让他带一家老小去中山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孙策自小被孙坚寄予厚望,小在兵营里『摸』爬滚打,模样俊俏『性』情活泼,赞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对不为过。
十五六岁英俊小伙儿单枪匹马庐江跑到昌邑,找到他爹后还没来得及夸他爹治理好,就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兵荒马『乱』一人不带就跑那么远,路上出事儿怎么办?
他家书送出去两月,信上说好好让一家人都过来,结果不光晚那么多天,还只来臭小子一,庐江就那么合他们心意?
江东猛虎发起脾气来气势惊人,若是寻常士兵,被他眉头竖起虎目圆睁模样瞪怕是要腿软,但是他家虎崽子是一点儿也不怕,非但不怕,还敢和正在气头上虎爹呛声。
当爹年方十七能假装官兵打水匪落荒而逃,当儿子单独出远门怎么,他这叫虎父无犬子,是深得亲爹真传。
这话说没『毛』病,就是当爹听不太高兴,捏捏拳头把人拎到没人角落里又是一顿胖揍。
等父子俩能心平气和坐来说话时候,虎崽子那张唇红齿白英俊脸蛋儿已经变成龇牙咧嘴面目全非。
也只有亲爹能这么照脸揍。
程普、黄盖等人跟在孙坚身边十几年,可以说是亲眼看孙家几孩子大,对孙策这大公子『性』子清楚不能再清楚,十几年,爷儿俩就没怎么消停过,打完之后勾肩搭背该怎么好还是怎么好。
他们最始看到他们家军揍孩子时候还会拦拦,后来发现这孩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习惯之后也不拦。
孙策在兖州待两天,他爹口中知道许多之前没打听到消息,比如他爹那骗粮草就跑神来之笔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已经找好退路。
他爹新投靠老大明面上姓原名焕,实际上是袁绍袁术二人嫡兄袁基,有这么后台在,袁术就算知道他爹反也只能打碎牙和血吞,不然他还敢转头和他亲哥叫板吗?
不过话是这么说,为么兖州外面还有“讨孙联盟”呢?
虎崽子眨巴眼睛问问题,然后成功得到来自虎爹亲切“爱抚”,一巴掌去直接把人拍没声儿。
乌程侯也不知道袁术为么发神经搞出讨孙联盟,兖州被黑山贼劫掠时候吕布前来帮忙,朝堂上京城内外,明眼人都知道吕布已经改换门庭投那位原大人,他当时脑子没转过来弯儿,一时间没想到原焕就是袁基,他想不到可以原谅,袁术这亲弟弟想不到就过分吧。
袁公路气势汹汹挑起讨孙联盟,他孙文台也不是吃干饭,有人打过来他就能打回去,反正兖州现在粮草充足,最终耗不起肯定不是他。
结果他都准备好和袁公路反目成仇,那讨孙联盟没动静,跟逗人玩儿似,实在让人窝火。
臭小子哪壶不提哪壶,欠收拾。
孙策在亲爹面前得不到更多消息,扭头就把人扔到脑后,转而纠缠那几位跟他爹征战四方叔叔,短短两天时间就把隔壁曹营也混熟悉。
再然后,就被亲爹赶出兖州。
乌程侯对宝贝儿子是又爱又气,臭小子能庐江一路来到昌邑,本事胆量都随他这爹,兖州境内有他和曹孟德,山贼盗匪不敢『露』头,冀州境内经过吕奉先大肆扫『荡』,更没有劫匪有胆子拦路恶。
他们家这臭小子自小跟在他身边,兵法武艺都极其出『色』,就算遇到劫匪,那些吃不饱肚子只能四处流窜家伙也不够他一人打。
虎崽子被亲爹骂骂咧咧赶出来,嘻嘻哈哈和他新认识几位军打招呼告别,带上大家伙儿给他准备干粮,这策马飞驰而去,让城门处出来送他曹洪夏侯惇等人忍不住感叹少年人就是有精神。
昌邑离,过大野泽一直往北走,穿过清河郡、安平国,越过郡界之后就是中山郡安国县地界儿。
孙策艺高人胆大,路上也没闲,想兖州刚经过战『乱』,境内肯定不像他爹说那样太平,单枪匹马不耽误他侠仗义,没准儿还能挑几贼窝来邀功。
他一直在家陪母亲照顾弟弟,对外面事情不甚清楚,不代表一无知。
关东联盟十八路诸侯讨董,他爹那么猛人都没能把董卓拿,可见董卓势力有多大,后来讨董联盟内部分崩离析,董卓退到安固守不出,有人都以为董贼要继续只手遮天,然而没过几天,那董胖子就被杀死在郿坞,动手还是备受他信任吕布吕奉先。
当今天,谁不知道吕布之威猛,就是人品不怎么好,竟然跟在董卓身边助纣为虐,还好这英勇无双大军最后『迷』途知返叛董卓,不知道亲眼见到又是么模样。
十八路诸侯联盟都没降住董卓,那位改名换姓原大人做到,可见他厉害,听说那位大人身边能之人不少,他不能只靠他爹本事,他得比他爹更厉害。
等他路见不平拔刀助,挑几贼窝去当见面礼,那位大人肯定对他刮目看,第一步走好,接来再加把劲儿立功,没准儿真能比他爹还厉害。
少年郎满怀雄心壮志启程,光明未来就在脚,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昌邑到大野泽、再到清河、再到安平、最后到中山,一路上别说贼窝,连小『毛』贼都没看到。
越靠近中山,路上越太平,甚至连官道都比别地方平整,他一人扛枪骑马走在路上左顾右看,差点被百姓当成贼给扭送去官府。
不是,他离庐江时候听到分明不是这样,不是说到处都有贼兵作『乱』吗?贼呢?
少年郎脸上带茫然,顺官道一路往前走,看到百姓井井有条忙碌秋收秋种,恍然间以为天大『乱』是假。
哪儿有么天大『乱』,这分明就是太平盛世。
田庄离县城有一段距离,远远就有士兵巡逻,顺官道隐约可以看高高耸立箭楼,以及箭楼后面占地极广宅院。
孙策『揉』『揉』脸让自己打起精神,打马上前和巡逻士兵说明自己身份,递上他爹给信物,然后就毫无阻拦来到主宅大门。
看来他爹在这儿还挺有面子。
少年郎仰头看外面高墙,『揉』『揉』脖子小声嘟囔一句,跺跺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等府邸主人召见。
就算路上没能找到贼窝,他也一样是那智勇双全孙策。
府上仆传话速度非常快,只消失一小会儿就要带他去书房,孙策松坐骑,拍拍马脖子上鬃『毛』掩盖自己紧张,然后昂首挺胸跟走。
宅子比外面看到还要大,大门处进院子,穿过好几层回廊终于到主院,带路仆在书房门口停,在门板上轻轻敲两,示意人已经带到。
“进来吧。”清润声音温柔似水,只听这声音,便能猜到里面那人是何等风姿。
孙策深吸一口气,捏捏拳头迈过门槛,绕过屏风,眼前瞬间阔起来。
层层书架上各类竹简堆放整整齐齐,窗外日光灼灼,身浅『色』衫清隽青年端坐在书案后面,宛如天边明月皎皎端庄,更似姑『射』仙人落入凡尘。
原焕饶有兴致看这尚未及冠江东小霸王,心中赞声龙章凤姿器宇不凡,只是略显稚嫩,稍欠历练,“策儿?”
少年郎看到房间里人后愣一,待那人眉眼间盛满笑意猛然回神,红脸上前礼,“孙策、见过主公。”
“坐吧。”原焕笑抬手,让人在书案旁加座位,思索该如何来会会这初出茅庐江东小霸王。
孰料孙策听到这话连忙摆手,站起来面红耳赤回道,“不不不,站就。”
他似乎来不是时候,书房里除主公还有几位先生,要不他去外面等一会儿也,反正他没么正事儿,全当留时间给他冷静。
荀彧等人没有离,对这容貌不俗少年郎第一印象都挺不错,看他紧张话都说不利索,眼中都带些笑意。
原焕也不强求,看他实在紧张,问前来袁府只有他一人,家眷都还留在庐江,便让仆带他出去找张辽,让张辽来安排他休息。
张文远那小子『性』子跳脱,年轻人之间更容易处,混熟就不紧张。
郭嘉笑眯眯看孙策走远,摇头晃脑感叹道,“早就听闻乌程侯之子姿颜甚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奉孝慎言。”荀攸眉头一皱,看向郭嘉目光中充满不赞同,这等轻佻之言在私底说说便罢,怎能拿到主公面前胡言『乱』语。
原焕:……
不光郭嘉,他也觉得小霸王模样甚是英俊,仔细数数,他身边谋士武竟然没有一普通,随随便便拉出去一,都能在史书上留“美姿容”评价。
郭嘉讪讪闭上嘴巴,借喝水动作掩饰过去,假咳两声,然后一本正经话题扯回去,“主公方提到留郭图,难不成冀州兵马和谋士尽数随袁绍挑拣?”
“冀州几十万兵马,若都让他带走,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原焕笑摇摇头,“已派奉先去邺城,有奉先在,不该带走兵人他一也带不走。”
郭嘉眼中滑过一抹然,难怪他这几天没见到吕布,原来已经被主公派去邺城。
戏志不痕迹点点头,转身看向原焕,“主公,袁公路天『性』骄肆,非治『乱』之主,直接让他返回南阳,似有不妥。”
“今日请几位前来,便是要商议此事。”原焕语气依旧温柔,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一圈,最终还是落在戏志身上,“南阳暂且不提,豫州是和兖州一样久经战『乱』,袁术不欲打理,志可愿助他一把?”
戏志愣一,对上他们家主公带些凝重清润眼眸笑一声,然后拢袖而起正跽而坐,“愿为主公分忧。”
郭嘉捏捏巴,看看郑重其事好友,再看看神『色』肃然主公,沉『吟』片刻出声道,“嘉亦能为主公分忧。”
原焕但笑不语。
戏志挥挥衣袖坐好。
荀氏叔侄动作一致举杯喝水。
郭嘉眨眨眼,“怎么?有问题?”
荀彧放茶杯,很是委婉提醒道,“奉孝,志前去南阳,乃是处理内政。”
内政二字,咬字清晰,且加重语气。
郭嘉:???
内政就内政,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