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经闻言,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此行的重要任务。
岑经从怀里拿出两道明黄的卷轴,“哦,差点忘了。这是皇上捎我带来的圣旨,我就不念了,你们自己看吧。”
纪辞记得,上次岑经给辞帝带圣旨,也是这么随便地扔给他们的。
“岑经,这好歹也是圣旨,你也太随便了吧。你这个官场老油条,就不怕我们参你一本?”
“都是自家人,这里又没别人,难不成,还让你们跪我?”
就算他装模作样地宣旨,这两位,谁愿意跪啊?
纪辞把彩绣团扇扔给陶融,自己打开圣旨,洋洋洒洒的,写满了溢美之词。
简而言之,就是说他们剿匪有功,特意下旨封赏。
只不过,纪辞眯着眼睛,将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三遍。
纪辞进封为元嘉公主,加赐封地济安郡。
半溪进封为郡主,赐封地苍阳郡。
韦战品阶进升一品。
于遇、兰扬赐金百两。
……
该封赏的,不该封赏的,都提到了。
唯独是当领头功的陶融,只字未提。
纪辞又将圣旨递给陶融,“陶融,我是不是看漏了,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没有他的名字才正常。你们不知道,朝堂上揪着陶融宽释土匪的事,都要把他罢官了。还是太子殿下出头,据理力争,皇上最后拍板,功过相抵,那些大臣才揭过这件事。”
纪辞不免有些小失落,“这样的话,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升官啊。”
岑经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阿辞还是个官迷。如果陶融升官的话,那肯定要调回京城,你们舍得这里?”
“这么一说,还是不升官得好。是吧,陶融?”
“以后,在夜梧安家落户,也未尝不是幸事一桩。况且……”陶融勾起笑意,指着圣旨上纪辞的名字,“况且,小小被进封为公主。以后,俞州的济安郡,也是你的封地了。”
“济安郡?不会又是个地广人稀,一片荒芜的地方吧。”
现在,一听到封地,纪辞都怕了。
“俞州5郡,夜梧郡最为贫穷,苍阳郡次之。济安郡位于夜梧郡的西边,是整个俞州最为富庶的州郡。小小若是不放心,改日,我陪小小一同去济安郡看看。”
“那倒不用了。我就是觉得,皇上突然对我这么好,我觉得有点瘆得慌。总感觉,他又要使什么计谋了。”
岑经神色突然凝重了几分,“如今,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虽有汤药调养,只怕也是日薄西山。皇上厚待陶融,为的是陶融能投桃报李,效忠太子殿下。”
纪辞突然想起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此说来,新帝登基之时,便是陶融、云时和被复用之时。”
如此一来,陶融、云时和都会记住辞陌衍的知遇之恩,为辞陌衍尽忠报恩。
“别这么愁云惨淡的,还有另外一份圣旨。你们看完后,定然喜笑颜开!”
“是吗?我倒是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
纪辞打开圣旨一看,笑容怎么也压不住。
“陶融,我好像没看懂,你给我念念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惟尔纪王纪景翰嫡长女纪辞,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聪慧警敏。今大辞夜梧郡守陶融,宜文宜武,品貌超然。值纪辞待字闺中,与陶融珠联璧合,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纪辞、陶融二人,择吉日十一月十一日完婚。钦此!”
陶融又惊又喜地念完圣旨,仍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又将圣旨读了三遍。
这才确信,这的的确确就是他们的赐婚圣旨。
此时此刻,陶融就像一根被风吹拂的羽毛,有些忘乎所以,有些飘飘然。
似乎,自己就要飘上天了。
“小小,日子定下来了。”
“皇上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也有许多无奈之处。剿匪之事,群臣逼迫,皇上只能让你功过相抵。这赐婚圣旨,也算是皇上对你的补偿。另外,皇上还给你们准备了128抬嫁妆,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纪辞眼底闪着熠熠的神采,“名利皆虚妄,还是金银财宝来得实在。”
纪辞突然觉得,辞帝还是有些人性的。
“行了,笑成那副傻样,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妹妹。”
纪辞吐了吐舌头,“你没有心上人,,自然不懂我们此刻的心境。”
“下月初九,我成亲。”
纪辞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回过味来。
“啊?这么快?”
“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
“谁家的姑娘?”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岑经若有所思地望向京城的方向,“她是万太傅的孙女。万太傅德高望重,太傅府家风清正,想来,万姑娘也是个人品贵重的女子。”
“你都没见过她,就答应了?”
陶融对此,很是平静,似乎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婚姻之事,是结两姓之好。你情我愿的姻缘,本就难得。”
“岑兄在京中,与多方势力周旋,很难独善其身。两党相争日益激烈,若他再不站队,势必为两方所不容。与其说是成亲,不如说是站队的投名状。”
京城的水,似乎越来越深了。
分别多日,好不容易团聚,纪辞也不愿气氛过于凝重。
笑眯眯地转移话题,“陶融,张大婶给我做了好几个鱼篓,你帮我做好鱼竿了吗?”
“等着,我去拿。”
纪辞带着岑经来到前边的溪流,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炫耀,“你看,这条溪水是不是清澈见底?”
“勉强算清,还还不至于见底。这水,肯定不能喝。”
“那你是没见过,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这溪水不仅浑浊发臭,上面还有不少的漂浮物。现在,比起一开始,算是好多了。”
岑经望向纪辞感慨的面容,眼底不禁涌现出丝丝的心疼,“那也是你自找的,放着京城的雕栏玉栋不住,偏偏要陪着陶融来这边受苦。”
“我在京城,得守规矩,得讲礼数,得与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周旋。一天下来,心里累得慌。我在这边,每天和勤劳朴实的百姓们相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多肆意畅快。”
“听你说这番话,突然想到了幼时之事。那时候,你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却人小鬼大。在纪家宗祠说,纪家规矩森严,处处压抑,还是外面的世界更有意思。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纪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
如此说来,原主跟她还挺像的。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不长进了。”
陶融将钓竿上好鱼饵之后,才递给纪辞,“汲汲营营也是一生,潇洒畅快也是一生。只要过得无愧于心,又何必在意他人的品评。”
岑经对陶融的特殊待遇,很是不满,“陶融,我的也没上鱼饵。”
“你没手?”
“陶融,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兄长。你就这态度?”
“你既是兄长,理应爱护小辈。我的钓竿,便劳驾兄长上饵了。”
岑经被陶融气得牙根痒痒,偏偏还挑不出任何错处来,“早知道,那道赐婚圣旨,我就不给你带来了。”
纪辞见岑经这副怨妇似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不就是嫌蚯蚓脏嘛,我给你上鱼饵吧。”
陶融轻轻将纪辞按坐在小马扎上,“我来就好。”
“哦。”
“陶融,你这人呢,平平无奇,本不该成为我妹夫的。不过,看在你会照顾阿辞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承认你这个妹夫。”
陶融挑了挑眉,“需要你承认?”
“你们俩,能不能不要见面就掐架。再吵,我的鱼儿都要被吓走了。”
纪辞很是怀疑,这俩男人,上辈子肯定有什么深仇大恨。
陶融把小马扎搬到纪辞身旁,很是委屈地诉苦,“小小,是他先挑衅我。”
纪辞摸了摸陶融的脑袋,“乖哈,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嗯。”
岑经还是第一次钓鱼,一心捣鼓自己的鱼竿,并未听到那两人的悄悄话。
等他有样学样地抛竿时,纪辞已经十分欣喜地大呼,“陶融,有鱼儿咬饵了!好像还挺大,我弄不上来。”
“别急,我来!”
陶融忙放下鱼竿,绕到纪辞身后,轻轻地环住纪辞的腰身,再握住她的手,不见怎么用力,却轻轻松松地将鱼钓了上来。
“哇哦!好大一条鲤鱼,估计有两斤重了吧。今天中午,咱们就吃了它。”
陶融帮着纪辞将鲤鱼放进鱼篓里,这时,自己的钓竿的正巧也有鱼儿上钩。
岑经哪里还等得住,直接就抓起陶融的钓竿,“陶融,这条鱼钓上来,算我的!”
“好。”
随便应了一声后,陶融又继续和纪辞讨论,这条鲤鱼该怎么吃。
岑经喜滋滋地收杆,却发现,这条鱼似乎很有分量,怎么也收不上来。
咬了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反倒被鱼儿把自己钓下去了。
岑经在水里使劲扑腾着,“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纪辞噗嗤一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水不深,还没到你的腰身,站起来就行。”
岑经心惊胆战地站起来,发现,溪水将将没过他的膝盖。
纪辞的脸色一变,“这溪水,半个月前,还能没过人的腰身。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