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他们,你舍得?”
“他们毕竟是郡主府的一份子,也帮了我们很多,遣散他们,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不是纪辞舍不得遣散他们,而是,只要一提到这事,梅兰竹菊就开始寻死觅活。
接下来的话,纪辞实在是不好往下说。
毕竟,他们只是担了个面首的虚名,从没做过逾矩的行为。
“我又不是气量狭小之人,也只是说说而已。多些人保护你,我也更放心。”
他的小小,招人喜欢是不假,不过,只有自己被放在小小心上。
其他人,不过是浮云而已,不值一提。
“你真不在意啊?”
“我是正室,得有气度。”
纪辞偷偷瞄了陶融一眼,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呼吸都有些紊乱了。
“陶融,我觉得,这夜梧郡似乎有不少好看的少年郎,要不然,我再给你找几个兄弟呗?”
陶融牵着纪辞的手,微微用力,“若是他们的脖子,硬得过藏锋剑,我倒是能让他们进门。”
“我说,别忘了,你可是品行端方的文官。文官就应该有文官的样子,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小心别人弹劾你。”
“你别到处沾花惹草,我自然不会大开杀戒。”
纪辞哼哼唧唧,似乎很是不满,“说来说去,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我有说,你错了?”
“我不管,你就是这个意思!”
纪辞嫌弃地甩开陶融的手,自顾自地漫步的城中的泥土街道上。
农忙过后,大家手上还有些余银,再加上发放的第二笔补助金,都开始紧锣密鼓地翻新屋舍。
勤劳能干的百姓们,在工匠队长竹忘言、菊一故的带领下,把摇摇欲坠、四处漏风的茅草房,都翻修成了土胚瓦房。
张二妞正在给盖房的人送绿豆汤,远远的见到纪辞、陶融的身影,连忙跳着招手,“郡主、陶大人,天气热,要不要过来喝碗绿豆汤啊?”
纪辞剜了陶融一眼后,快步跑向张二妞,“给我喝就行,给他喝是浪费!”
“看来,郡主和陶大人是闹别扭了。”
纪辞一边喝绿豆汤,一边诉苦,“嗯,陶融欺负我!他说,夜梧郡的姑娘都好看,尤其是张大婶,国色天香,比我好看多了。所以,他后悔与我定亲,还想另娶她人。”
张二妞有些羞涩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那可不行,我的小儿子都能下田干活了,怎么能嫁给陶大人。”
陶融刚走过来,便听到张二妞的这番话,很是认真严肃地解释,“张大婶,抱歉,我从未说过要娶你。”
纪辞一脸委屈,煞有介事地点头,“他可能喜欢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陶大人,不是我说你,郡主多好的姑娘,别说我们夜梧,就连大辞都找不到这么出挑的人。放着郡主不要,成日里想着别的人,这跟阎王寨的土匪头子,有什么两样。”
纪辞低着头,强忍着笑意。
陶融被张二妞这么劈头盖脸的数落,一句话也没反驳,只是态度非常诚恳地点头,“张大婶,您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不会做负心之人的。”
陶融态度这么好,张二妞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对了,前些天,我和街坊邻居一起去了阎王林,采了好些蘑菇回来。那味道,可真是鲜美,郡主也带些回去尝尝吧。”
“好啊,那就多谢张大婶了。”
张二妞进了房间后,陶融才含笑看向纪辞,“我被骂了,心里可舒坦些?”
“还不够解气,回去后,你把红薯地的土给翻了。”
“昨天刚翻过。”
“浇水了吗?”
“今天早上浇过了。”
“那……”纪辞撑着下巴,绞尽脑汁地思考,“那你给我做个钓竿,我要钓鱼。”
“好。”
纪辞这才给陶融倒了一碗绿豆汤,“好吧,本郡主决定,原谅你了。”
张二妞出来时,看到纪辞和陶融言笑晏晏的,也笑开了花,“郡主,这一篓子的蘑菇,都给你了。”
纪辞看着这个编织细密的竹篓,眸子亮晶晶的,“张大婶,您的手可真巧,编的这个竹篓真好看。”
“这些农具,家家户户都会编,算不得什么。我家还有好多,郡主喜欢的话,把竹篓也带回去吧。”
纪辞正要点头之际,陶融在纪辞耳畔轻声道了句,“这些是灵芝。”
纪辞闻言,连忙将东西退回去,“张大婶,竹篓里面的不是蘑菇,是灵芝。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张二妞立即伸出双手,想要把东西抱回来,还没有碰到竹篓时,又悻悻地收回了双手,一脸的肉痛,“既然送给了郡主,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明天,就是郡主的生辰,这些灵芝,就算是送给群主的礼物。”
张二妞是真的肉痛啊,她只当这是蘑菇,已经煮了好几顿了,这得吃了多少银子?
她就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蘑菇,原来是灵芝。
纪辞象征性的拿了两朵灵芝,“张大婶,您的心意我收到了。这样吧,我最近想钓鱼,您给我编几个鱼篓吧。”
“好好好。”
“对了,这些灵芝如果就这么卖,是卖不了好价钱的。您可以去找半溪,让她教您怎么炮制药材。当然,也可以向半溪学习辨识中草药。山里那么大,也不只有灵芝这一种中草药。”
当然,纪辞最主要的意思还是,别让他们把所有的灵芝都给采完,连颗苗都不剩下。
“郡主说的,我都记下了。”
纪辞前脚刚走,张二妞后脚就将这个消息传遍了家家户户。
一时之间,乡亲们无不悲喜交加。
及笄礼,也就是古代女子的成人礼。
纪辞的及笄礼,本该大操大办,但因为还在孝期,一切从简。
即便如此,亲朋好友也坐满了五大桌子,将公衙挤得密不透风。
纪辞穿着精美绝伦的礼服,走完了繁琐复杂的前部分流程,终于来到了及笄礼的重头戏——加笄。
按照大辞规矩,加笄共有三加。
一加,父兄长辈赠簪。
二加,定亲之人赠簪。
三加,闺中好友赠簪。
纪辞的父兄长辈皆不在此,便直接跳过这一流程。
司礼的于遇直接高呼,“二加笄!”
“慢着!”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这庄重严肃的流程。
众人不悦地向大门望去,只见,岑经手里拿着两个锦盒,风尘仆仆地大步迈进来。
“阿辞加笄,一加才是重中之重,怎能如此草率地跳过。”
陶融笑意盈盈,“既如此,岑兄先来便是。”
岑经打开两个锦盒,两支精美的簪子,静静地躺在里面,“金簪是纪老将军送的,银簪是我送的,看你喜欢哪个?”
一支,通体赤金,上面雕刻着流动的暗纹,尽处嵌了一颗两根手指大的东珠。
一支,纯银材质,雕工精细,两朵海棠怒放,上面恰到好处地点缀了细密的翡翠,看着熠熠生辉。
“我能不能都要?”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
“真是贪心!”
岑经郑重其事地给纪辞戴上银簪,才敷衍地给纪辞插上金簪。
“好看是好看,就是眼光不好。”岑经认真地欣赏完后,才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瞥向陶融,“你去吧。”
“二加笄!”
陶融取出一支莹润细腻的和田玉簪,蜻蜓立在怒放的清莲上。
纪辞的目光都黏在了簪子上,“这是你雕的吗?”
“嗯。”
陶融对准撒下来的阳光,微微转动簪子,折射出‘来日方长,岁月静好’的字样。
“希望,未来的朝朝暮暮,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陶融小心翼翼地给纪辞戴上发簪,眼底泛起了潋滟的柔波。
“好。”
不用再多说什么,一个‘好’字,已然重过千钧。
岑经压下眼底的艳羡,“雕虫小技而已。”
“三加笄!”
半溪仔细地端详纪辞的发髻,在最合适的地方将簪子插上,“我家中拮据,不像他们一样,能一掷千金。这支金丝楠木的簪子,郡主将就着收下吧。”
金丝楠木可是最名贵的木料。
半溪还真是个凡尔赛。
三加过后,及笄礼成。
其他的人,也不再拘泥礼数,纷纷上前,把早已准备好的簪子,插在纪辞的发髻上。
一个个的,见缝插簪。
仿佛,纪辞的脑袋是圣诞树一样。
到了夜间,今日的热闹氛围才逐渐褪去。
纪辞换了身便服,将脑袋上的装饰品取下来,足足装满了两个首饰盒。
纪辞心疼地摸了摸脖子,“这及笄礼,也太繁琐复杂了,亏得这还是一切从简。如果成亲的话……”
纪辞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想下去。
第二日,纪辞用完早膳,一边拿着彩绣团扇扇风,一边巡视着自己的红薯地。
陶融、岑经也正好往这边走来。
“夜梧郡,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荒芜。百姓们安居乐业,自给自足,我倒是有些向往,这夜梧郡的生活。尤其是阿辞耕种的那亩红薯地,就是比别人的要好。”
纪辞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夜梧郡的发展,这才刚刚有所起色,处处都需要人手。既然你喜欢这里,那就留下来吧。”
“咳咳咳,你们都被贬出了朝堂,我若也离开,那你们被那些人背后捅刀子,都没人给你们说话。我们这些人,总得有人留在朝堂才是。”
“对了,昨日忙着玩乐,都忘了问你,为何突然来了夜梧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