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符云仔细评估了一下眼前人的战斗力，而后放心下了结论。[这人当不了司马懿，司马懿比他勇多了，他只有怂。」系统试探着说：[那个什么,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差不多，既得利益者都是一个样，畏首畏尾的多些，没什么破釜沉舟的胆子。」
不过还是得想个法子把卫氏这个绊脚石踢开，刘奕骞等人再怎么扈从众多，也不会狂的没边在她面前宣誓主权，习惯了弱肉强食的匈奴人对符云的指手画脚适应良好，反倒是卫氏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惯了，卫审又常被人捧着，遇见个强势的郡守就不会打交道了。
符云倚到凭几上，姿态懒散语气倨傲：“骧肺腑之言，卫公当细思才是。”“娘子金玉之言，老……
“父亲！”
卫凤不可置信地回身，云骧如此欺辱他们,父亲怎么能低头！卫审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再没有先前游刃有余的从容，他无视了义愤填膺的儿子，肩背佝偻：“娘子金玉良言，老夫必不敢忘。”“幼翔也是这么想的？"符云问。
卫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卫凤到底顾及宗族，不情不愿地俯首行礼，符云笑道：“我尚缺一位给事，日后便交给幼翔了。”给事没有具体的职务，非要说的话，就是太守的跟班，万金油岗位。这与卫审设想的相去甚远，但他先按耐不住导致两人聊崩了，哪还敢再虎口夺食，便只能咽下苦果，又命人奉上卫氏即将放良的佃客名录：“娘子先时所言赎买一事，老夫以为甚是不妥，乡人暂且托庇卫氏全命，如今既逢明主，岂有再将其拘为仆役的道理。老夫已命人将他们的财产清点完毕，娘子随时可以来接人。”
符云敢肯定，卫审先前来时准备的说辞不是这个。不过也无所谓了，对方打量着她府库空虚，没有多余的粮帛良田来安置百姓，她自然不介意让卫审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符云抬手送客，转过头就变了脸色，[小六，记得等褚川他们抄家的时候把我买的粟放到那个蔡构家的仓库里。]
[我办事，你放心。]系统拍着胸脯保证，[还有你要的水利专家我已经安排上了，你往云山县那边走就行。」
[积分还剩多少？]
系统卡了一下，[你让我买完粮食挑个最好的，所以积分还有0.9。」符云：…
败家玩意！
符云一阵眩晕，下意识按住凭几，[要是你买回来那人技术不过关，我就停了你的零花钱！】
系统一迭声保证绝对好使，符云微微平复气息，[算了，是我没交代清楚，也不能全怪你。事已至此，原定的下一个视频就提前放吧。」反正也只差了两天。
手里没点积分应急也太没安全感了。
[好的！】
[等等！]符云突然回过神，[我再加几句话。」她为了应对这种临时改稿的情况，片头和片尾都留了余量，只加几句话影响不大。
不消片刻，一阵激昂的乐声从天上传来，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宫阙变换，最终尽数付与烈火，徒留下断壁残垣，几个大字在上面浮现：【国为什么会亡？】
原本看向水镜的世族顿觉晦气，先前说雍国之亡都是他们的错，现在又列出这么一个标题，说不是内涵他们谁信啊？究竟是后人没话说了才天天拿着他们说事，还是那放出水镜的神人对世族不满故意挑这种题材放出来？
真有本事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他们！
鼠辈！
【我国历史上的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呈现出周而复始的规律。有学者认为这是在经历王朝前期的休养生息之后人口持续增长，但单位土地的粮食产量却基本不变，有限的粮食不足以养活超量的人口，于是社会矛盾彻底爆发，人类在互相杀戮中决出最后的胜者，并获得繁衍后代的权力。】不少世族子弟眉头舒展，难不成他们骂早了？【这些人一度占据学界主流，仿佛帝国的崩塌、朝代的更替全都是因为那些无知暴民吃了生、生了吃，最终如蝗虫一般将一切可供维生的资源瓜分殆尽。许多学艺不精的知识分子受此影响，认为只要减少人口消灭人口就能建立永世不灭之国。】
刚才展眉那群人眉头锁的更紧了，果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但他们好像忘了，每至王朝末年，那些掌握着天下过半财富的既得利益者依旧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是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1]。】【既得利益者在治国时将庶民排除在外，主导着整个王朝的兴衰，而后世学者却无视这群国家之癌，将亡国的帽子扣在庶民头上，此举未免太过荒谬，也失去了以古鉴今的本意。】
谷绍仪本来在廊下等着符云见完卫氏父子与她一道巡查各县，却不想卫氏父子前脚走，水镜后脚就放出这么一番话，眼角不免带了几分笑意。符云迈步站到她身旁，诧异道：“这么高兴？”“我方才向卫伯平行礼问好，他竟与一旁的卫幼翔扬长而去，实在叫人气恼。”
符云安慰她：“他就是秋后的蚂蚱，蹦鞑不了几天，何必同一个死人计较。”
谷绍仪奇道：“主君有主意了？”
符云把她的脑袋扭回去：“先看水镜怎么说。”【所谓既得利益者，指的是在某一领域内拥有稳定特殊利益的群体，他们可以是门阀士胄，也可以是豪强郡望，可是军阀，可以是财阀，自然也可是学阀。】
【但在古代，这些人也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一一王公贵族。】谷绍仪忍不住嘶了一声：“祖宗福荫德及后人，听这后人的意思，竟是连此道都不赞成吗？”
“禹汤之德又与桀纣有什么关系？"符云嗤笑道，“如今有些人，倒是觉得自己祖宗的功德比上古贤王还多了。”
谷绍仪隐约有些明悟，她好像知道主君要怎么收拾卫氏了。【既得利益群体往往在政权建立之初出现，随着政权的壮大而壮大，最终在永无止尽的贪欲之下垄断所有资源，吸干了寄生者的精血之后，他们丢下一具干瘪的尸体，满地乱爬寻找下一个寄主。）【有的人能够从他们腹中榨出资源，所建立的王朝自然能延续上两三百年；有的人则采取妥协之策，再次被对方吸血。但寻常的蜱虫和狗一样大的蜱虫还是一个东西吗？妥协者被三两口吸干，其所建立的王朝往往旋起旋灭，不过三四十年而已。】
【譬如东西汉之交，地方豪强在西汉兼并二百年，致使贫者无立锥之地，按照正常历史规律，必然是农民起义重新洗牌，把那些鱼肉乡里死不悔改的豪强丢到锅里煮成肉羹。但王大圣人以身趟雷，将汉亡的罪过全都揽到了ta身上，豪强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刘秀征战天下的过程中不断团结地方豪族，这些躲过农民军清洗的人粉墨登场，重新成了大汉的中流砥柱。】【而后大汉再次亡在了豪族手中。】
司徒重默默放下手里的酒杯，他有预感，马上就该说到大雍了。【大汉没了，豪族还在，他们凭借着对知识的垄断东山再起，待到九品中正制一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时代来临了。世族与豪强合流，又在地方豢养部曲私兵，而后通过劫持过往商旅发家致富，集学阀、门阀、军阀、财阀于一体。】
【但这些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却不想承担应有的责任，只一味保全家族，全无大义风骨。】
【此处我选一个此类豪强的典型代表，永和卫氏来聊一聊。】诶呦，谷绍仪下意识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噗！”
卫审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黑血，强撑着攥住卫凤手臂：“尽快回去！”若是那后世之人说出什么挑动人心的话来，必然有暴民冲击车驾。“还不快些！”
卫凤抬头催完车夫又低头抖着手给卫审擦血，车夫翻了个白眼，平时嫌马车颠簸非要用牛车，现在又嫌弃牛跑得慢，就你能！这么能怎么不去找个牛马拉车！
水镜的声音天下可闻，却不会过于吵闹，但对于此刻的卫审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水镜历数卫氏子弟为祸一方的事迹，而道旁原本嘈杂市卖的百姓却缓缓沉寂下来。
而有心为卫氏辩驳的士子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十分勉强的说：“卫公久在朝中，尽心国事，一时疏忽了对亲族的约束也情有可原。”（那雍朝末年卫氏的领头羊卫审真的对亲族所做之事一无所知吗？】【自然不是！】
水镜上贴出了一页史书。
【卫审不仅知道，甚至默许了这些事！】
【云骧入主永和郡之后发觉郡中官吏弄法府库空虚，因此处置了郡中主簿以下数人，卫审为了避免牵连到ta的长男，一度与云骧闹得很僵。】【甚至卫审的道德观，也因其对符氏遗孤的嘲讽而蒙上一层阴影。】【卫审只因符容独子符云对其子为祸一方表示不满，就自觉受到冒犯，甚至对一个双亲不幸罹难的孤儿说出你将来有何面目见你父亲这种诛心之言，显象是个对强者懦弱对弱者强横的无能之辈。）“云骧符云分明为一人！后人为何如此偏私！”“天道不公！”
卫审指天痛骂，却一口气噎在喉间，不等卫凤施救便魂归西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