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十二和恒在一处聊天时,偶尔会聊起剑之初。
他发现恒姐姐似乎对他们父子之间日常相处的琐事很感兴趣。
每当他和她谈论起父亲时,恒姐姐就会露出微妙的神色。殊十二没问,他想,恒姐姐的父亲可能是不在人世了。
没关系,十二的父亲就是恒姐姐的父亲。
“哈哈哈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说给阿恒听。不然她会揍你的。”
霁无瑕听后,笑个不停。
殊十二轻轻摇着她的手臂道:
“我只说给霁姐姐你听,你答应了帮十二保密的。你别告诉恒姐姐好不好,恒姐姐打人太疼了。”
霁无瑕连声道好。
谁能想到呢,恒姐姐居然能拿起泰若山剑,而且还舞得虎虎生威。
想到这里,殊十二缩了缩肩膀。
“又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呢?”
傅月影双手抱臂道。
殊十二与霁无瑕对视一眼。收到殊十二用眼神发出的求救信号,霁无瑕好笑的点了点他,起身迎上前,捧出一盆茶花献给她。
傅月影愣了愣,问:
“怎么想起要送给我花?”
霁无瑕道:
“我无意间在坊市寻到的,它的香气,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想着你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傅月影接过:
“ 得此花一二本,可抵群花数十本。这花不能养在盆里,我另寻一处开阔之地栽种。花,我就收下了,但这件事却没完。你,就你,殊十二,做饭去。”
殊十二乖巧的应了一声好,熟练的把菜篮子往胳膊上一挎,出门择菜去了。
霁无瑕直摇头:
“你啊,就欺负十二。”
傅月影转身要走:
“谁叫他好欺负呢,我就要欺负他,他乐意,你管不着。你要是不乐意,我欺负别人去。”
霁无瑕揽过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我乐意,我可乐意了,你就使劲欺负我吧。我愿意被你欺负,你想怎么欺负,就可以怎么欺负,好不好?”
傅月影伸手去推她:
“起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肉麻。”
霁无瑕垂下眼眸眨着眼,眉头都一并低了下来,尽可能的让自己看上去楚楚可怜:
“现在反悔也晚了。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该不会要始乱终弃吧?”
傅月影无情地掰开她的双臂:
“又装可怜,这招不管用了。”
说罢傅月影把琵琶丢给霁无瑕,改将泰若山剑拿在手中。
出门择菜回来的殊十二刚回家就看到,霁姐姐在弹琵琶,而恒姐姐在舞剑。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殊十二挎着菜篮子站在一边欣赏,霁姐姐弹琵琶的水平进步了,没白给她开小灶。
恒姐姐唱歌还是那么好听,剑式大开大合,舞姿刚劲奔放,热烈磅礴。
傅月影把剑一丢,走过去挽上他的手臂:
“不跳了,十二回来了,快点开饭吧。我已经等不及天黑了……”
殊十二脸一红:
“稍等,我马上去做。”
傅月影伸手把他的脸拨过来:
“你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十二,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脸红什么?”
殊十二被她推搡进房间:
“等一下!恒姐姐,我的篮子掉了,红苔菜……”
傅月影一把搂上他的脖子:
“吃什么红苔菜,我要吃小十二。”
殊十二伸出手:
“霁姐姐……”
霁无暇捡起菜篮子放到一边,跟在他们后面进了房间,并贴心的把房门关上了。
待一场春雨结束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傅月影趴在榻上晃着两条腿:
“小十二,你体力不错,就是技术得再练练,要不然你们俩交流下吧。”
殊十二缩在床脚,抱着被子裹住自己:
“这怎,怎么交流……”
傅月影拄着头看他:
“怎么交流?三个人的交流你会,两个人的交流你就不会了?”
殊十二默默地把被子拉上去,盖住了下半张脸。
傅月影一把拽过霁无瑕:
“好吧,就当你不会好了,我们示范给你看。你闭上眼睛做什么,闭着眼睛能学会啊?”
殊十二面红耳赤的看完了教学视频,并认真完成了两位老师布置的随堂作业。
“好孩子,进步真快……”
傅月影贴在他的耳边夸道。
殊十二害羞的低下头,更加努力的做起了作业。而傅月影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躺在霁无瑕怀里哼起了曲:
色胆如天不自由,情深意密两绸缪。
贪欢不管生和死,溺爱谁将身体修。
只为恩深情郁郁,多因爱阔恨悠悠。
要将吴越冤仇解,地老天荒难歇休。
哎呀,谁让她就是个烂人。两个人的剧本杀玩起来多无聊,这种事当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殊十二喜欢她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扶光氏再不济好歹也做过先代子神,虽然现在下岗了,但是论起孩子缘,姜还是老的辣,没有孩子会不喜欢她。
殊十二也是孩子,当然会喜欢她。
哎对对对她就是对小孩哥下手了那又怎样。
谁让剑之初这个家长当得这么心大,居然敢放傅月影和殊十二独处。
既然都独处了,不把这颗水灵灵的小甜菜吃到嘴里简直是浪费良机,她都辛苦打拼两辈子了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两个取乐的玩具而已,睡了就睡了,她本来就是在算计他们。
所以说人呐,为什么要有感情呢,有了感情就等于有了软肋啊。
至于三棺……
没什么好担心的,能做的都做了。
傅月影都牺牲到这个地步了,全靠硬蹭,给自己蹭来了一个天命BUFF加持,甚至以身合道入了天命化身的三棺。
相当于天道签发的红头文件,公务员天命者们必须执行,接下来他们的所有工作都必须围绕着三棺祭这一个中心点开展。
换句话说,霁无瑕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再怎么挣扎都是枉然。
唯一的变数就是殊十二,但这也不会成为阻碍。
难道只有他的霁姐姐是他的老婆,他的恒姐姐就不是他的老婆了?臭小子既然敢坐享齐人之福,一碗水必须给她端平喽!
退一万步讲,
就算是殊十二感情用事,觉得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恒姐姐,不能再失去霁姐姐了,半路把霁无瑕劫走了都没关系。
傅月影还有她的亲友们呢,他们可是死了最心爱的小徒弟啊,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他们就算用绑也会把霁无瑕给绑过去的,不然傅月影岂不是白死了吗!
要是把他们給逼急了,一个殊十二算什么,照样给你打趴下,剑之初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更何况这事就连剑之初都站傅月影这边。
遗憾恒久远,悲剧永流传。
比白月光更有杀伤力的是死去的白月光。
还别说这招确实好用,就是有点费师父,粉轶主都哭掉色了。
提到超轶主,傅月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难不成她的师父注定都会成为白毛?就连义兄们甚至是阎达都有白毛,虽然是混色的。
唯一一个蓝头发的妖绘天华已经领便当了。
这叫什么?不做白毛,就领便当?好好好,师父们终究是进化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她喜欢,多来点。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平淡又幸福。这天,碎云天河有客上门。
几人入座聊天,阎达盯着傅月影看了半天:
“女琊,好久不见啊,这位是……你的明妃吗?”
霁无瑕当场红温,跟上门的客人打起来了,场面一度无法收拾。
有多无法收拾呢?
大半个碎云天河都打塌了。
“好端端怎么跟人打起来了,不是说那是你很要好的同修吗?阿恒,霁姐姐她伤得重不重?”
“都是皮外伤,这家伙抗揍得很。倒是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那就好……”殊十二反应过来,瘪起嘴巴看她:“喂!恒姐姐!”
霁无瑕回过神来,就看到恒和十二都在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
殊十二面露担忧:
“霁姐姐,你怎么了?”
傅月影解释道:
“他刚刚叫了你半天,你都没应。也是哦,有这么个同修,难怪你不说话,那个人也真是的……看见我就问我是不是什么明妃,一个妃子就想把我打发了?至少也得是个王后吧。”
霁无瑕勉强笑了笑:
“你说得对。”
傅月影轻拍了下殊十二的肩:
“你离远点,我们两个女人说点悄悄话。”
殊十二哦了一声,听话的退远了。
傅月影问:
“到底怎么了?”
霁无瑕摸着她的脸道:
“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和你,和十二。”
傅月影道:
“你今天好奇怪,当然可以了,只要你想,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霁无瑕道:
“我在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美好的就像是一场幻梦。”
哦。懂了,这是把她当成NPC了。
傅月影歪头看着她,睫毛也跟着颤动,像闪烁的蝴蝶挥动着翅膀。
“怎么就不是了呢?”
霁无瑕看着她,眼中满是哀伤和怜惜:
“我全都想起来了……”
面前的女子慢慢闭上了眼睛,在她的面前化为了泡影。周围的空间瞬间开始扭曲坍塌,露出漆黑的真面目。
霁无瑕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血红的衣衫,面上带有浓妆雕饰的怒眉女子。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眼睛,一者如妖艳的赤狐,一者如冷艳的雪狐。
霁无瑕道:
“终于见到你了,女琊。”
——————————
她说,带一枝花来看我吧。
于是鷇音子在罗浮山上遍植红山茶花。
霜旒玥珂正在俯身修剪花枝,分发给每一位前来悼念的人,和她一起的,还有已经变回女子形貌的凉守宫,她不便暴露真实身份,便以霜旒玥珂挚友的身份陪同出席。
虽是傅月影牵线,但她们能喜欢上同一个人代表志趣相投,成为好朋友也不意外。
站在她们的不远处就是玄冥氏,他亲自带着百里冰泓剪下一枝枝山茶花。宫无后及其家属别黄昏加入他们的队伍中,为前来悼念的武林各派人士派发鲜花。
非马梦衢的四能童子再度聚首,就连奉丹、灵儿都从不上道、中阴界赶来了。
他们一看到棺面上的女子,就抱头痛哭成一团:
“月影姐姐戴的是我们送给她的花环……”
一页书站在这具灵柩面前,放轻了声音:
“她,就是你的徒儿吧。”
鷇音子点了点头。
一页书叹道:
“果然没错,由你亲自教导成长的孩子,怎能不带有你的影子呢。”
鷇音子心中顿时大恸,满眼哀伤。叶小钗伸手拍上他的肩,无声的安慰着他。
意琦行和绮罗生、二代七修寄天风前来吊唁。时间城代表北狗最光阴、九千胜前来吊唁。
战云界凤座朝天骄携御宇天骄前来吊唁。天佛原乡裳璎珞携众僧前来吊唁。
儒门天下龙首疏楼龙宿、护法穆仙凤,道门顶峰剑子仙迹,前来吊唁。
三余无梦生、屈世途携四能童子前来吊唁。
碎云天河剑之初、殊十二父子,丘山百妖路、烽火鉴兵台全员自发前来悼念。
……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加入冰楼组织的丧官队伍中,亲手剪下山茶花,分发给众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知从何人开始,拿到花的来宾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花收下,而是选择把花继续传递下去,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人们开始自发的把这种行动延续了下去。
黑夜里亮起了一盏盏烛光,是人们手捧红烛,寄托哀思。
焱无上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枝山茶花,超轶主看着他道:
“聊聊吧。”
他们走到一边,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还是超轶主第一个说话,打破了沉默:
“月影她……”
“我早该意识到的。”
焱无上也开了口。
这些天他一直在做梦,总是梦见他被傅月影捡到的第一个晚上。
她摸着自己烧得滚烫的脸,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用指尖轻轻的去戳他的胳膊。
而那时还是婴孩的他,无法反抗本能,反射性抓握住她的一根手指。
她双眼发亮,忽然笑了起来。
神情中带着几分恍然,用平静,又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口吻说:
“原来小孩子是这么脆弱的生命吗?”
焱无上复述道。
超轶主闭上了眼:
“原来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谴弥勒听了之后,走了过来:
“有件事情我一直隐瞒至今,事已至此,贫僧没有办法、也不愿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其实,月影姑娘她并不是第三棺的应劫之人。”
超轶主声音艰涩道:
“什么?”
“确有其事。”
裳璎珞从僧众中走了出来。
谴弥勒急忙道:
“佛铸……”
裳璎珞抬手打断,语气不容置疑:
“让我来说吧。”
谴弥勒低下了头。
裳璎珞道:
“祸棺祭,是一种上古黑暗禁术。”
“其运作原理,是以三口异棺将波旬三体分别装入,以第三棺为主,引三人之血相衡,使三体波旬互相炼化至死,造化金棺与魔绝天棺便是两口副棺,乃前人所留。”
“唯有第三棺……”
“须取百具不满周岁婴儿之龙骨,所成之孽宰凶棺。”
众人一时哗然。
杀百婴取骨,如此残忍行径,这叫他们如何能不哗然。
谴弥勒道:
“世上有时候必须以恶制恶。”
暮成雪道:
“可是月影她并非婴儿,她如何能以身代之?”
说到这,暮成雪忽然想起来:
“那些婴灵之火……”
意琦行道:
“是昔日惨遭外七修迫害的受害者,乃由她亲自引渡之亡魂。”
狱天玄皇道:
“是我鬼荒一脉的后裔,拜女君所赐,得此功德,如今已是自由身,总算也能重入轮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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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轶主苦笑一声:
“不仅如此,月影她命格极强。她能降伏当年西楚霸王的随身之物,霸王弓。此弓机缘巧合之下被我所得,而这把弓到了她的手上,如臂指使。”
降伏,是指用强力使其驯服。
须知每一把兵器,都会择主。不只是人在选择兵器,兵器同时也在选择它的主人。
史上十大名弓之一,霸王弓。它的前主是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业绩而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也只有非凡之人才能成为这把弓的主人。
唯有适逢其主,霸王弓才会发挥出最大的功效。碌碌无为之辈,只会被这把弓反噬而死。
通俗来说就是,有命拿,得有命用才行。
而扶光氏的命格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她既有追逐自由的灵魂,又有脚踏实地的行动力,不仅拥有过人的智慧,还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
她从来不怕失败,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积蓄力量更好地跃起。
她深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因此总是提前布局,时刻准备着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
她总是在追求更高的理想和更广阔的天地,往往是那个敢于挑战传统、敢于创新的先行者,所以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就是她人生最真实的写照。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和打击,依然坚韧不拔,顽强不屈。
唯有她的身躯,能斩一切神。
没有她,何来斩神。
“我们败了,但不是败给了你们。”
棺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迷达道:
“造棺为祭器,以同源之血,杀灭修为已臻近神极限之共修之体。”
阎达道:
“这是一个毁灭吾等的好方法,却也是能毁灭佛界信仰的双面刃,原本吾等能以此为筹码,让佛界信仰永无翻身之地。谁知竟让一个死人搅了局。哈……败了就是败了。败给她,我服气。”
迷达道:
“灵佛子啊灵佛子,你真是我平生所见最疯狂最狠心也是最温情的赌徒。我们输了,你也没有赢。人们把你供到神坛之上,炉里烧的却是别人的香火,你要到哪里翻找你的信仰呢?”
却见谴弥勒大步而出,展开一封信: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是她,要我转达给你们的话。”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阎达和迷达都笑了:
“好一个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内心丰盈者,独行也如众。”
“菩萨从三阿僧祇劫,苦行不惜身命。女琊,我们的同修何在?”
倏然,步沓声响,风啸流云,远目中,骤见一道身影迤迤而来。
霁无瑕道:
“同修,同心,如今……同行。”
然而当她看清棺面上的女子时,一时间竟有了几分恍惚:
“原来,你也有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候啊……”
霁无瑕略微抬了抬头,释然一笑。再次迈开脚步,违背求生的本能 ,一步步走向绝路,那是对侠心的向往,亦是生命对美的渴望。
她缓缓躺入棺中:
“十二,记得我向你讲的红苔菜的故事吗,我找到我的雪地了,盖棺吧。”
闻言,殊十二拳头紧握。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们,是的,她们。
霁无瑕笑道:
“你煮的红苔菜很好吃。”
殊十二流泪盖上棺木。
死别在即,对视的眼转着来生契诺。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
潇湘水断,宛委山倾。
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甫瞻松槚,静听坟茔。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过往之景历历在目。霁无瑕仿佛看到了,看到了她弹着琵琶唱着这首歌,犹如一支伫立怒放的山茶花。
霁无瑕很想送她一朵山茶花,为她最慎重、最虔诚的爱意。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独放早春枝,与梅战风雪。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
罗浮山上所有的山茶花同时凋谢,连同花萼整朵掉落,痛快淋漓地枯萎,形如断头。热烈如此,决绝如此,如抽刀断水,快意一生。
炼化的哀诧响震云云,随着最后半魂归位,棺面上的女子笑着眨了一下眼睛,清澈明亮的双眼洋溢着纯真,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美好。
鷇音子背上天榜飞出,一声雷下,远天风云倏起,劲气落扼,倏来八风天雷引织天机,登时风云涌幻,天地变色,烽火天榜竟然三度开启了。
众人见状皆抬头一观。
只见天榜榜首一栏赫然写着三个字:
傅月影
众所周知,天榜不排死人。鷇音子此举更是违背了他一贯的准则。
然而无人在意了。
在场之人皆默然肃立,嗟叹,实至名归。
如今祸棺祭成,魔佛之祸渐尽消弭,可是人们还是久久不愿离去。
绮罗生道:
“景物诗人见即夸,岂怜高韵说红茶。牡丹枉用三春力,开得方知不是花。”
意琦行道:
“如此贬低牡丹,虽失于偏激,但山茶之艳丽出于牡丹却又是客观事实。好友此诗一反往日皆重牡丹之见,可谓眼光独到,也道尽了人生的取舍与从容。”
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张翊在其所著的《花经》中,将七十一种花卉分别按品质高低,仿照官秩等级划分为“九品九命”,其中茶花被其列为“七品三命”,封做花中贵族。”
步香尘顶着两人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继续说道:
“梅花虽高韵劲节,花容却稍显清瘦。桃李虽烂漫芳菲,但青春短暂。牡丹虽国色天香,但在冬日却枯容难藏,唯有山茶兼有三者之长而无其之短,不能被当作寻常儿女花来看待。”
绮罗生道:
“我竟是不知,阁下何时也懂山茶了?”
步香尘拾起一朵落花:
“我想,我还是不懂。”
“山茶大概是开得最傻的花了,一年三季都在开花,不知道开得频了就不被人珍惜。人人皆知物以稀为贵,所以春花开一季,昙花开一时,都让人期盼又珍视,山茶花却偏偏要开得最多。”
“或许是因为她特别眷恋人间吧,只好让自己开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百花凋残的落寞她要看,雪落如花的浪漫她要看,满园春色的热络她也要看。她虽然美丽,却不自恃美丽,绝不肯作娇滴柔弱之态,去讨一份爱怜……”
意琦行冷冷打断她:
“知己之人自然懂得欣赏她的美丽与真诚,她的坚韧与执拗。站在死与生的轮回之间,生命的动人之美已经超越世间一切,至于他人如何评说,爱或不爱,珍视或嫌弃,又有什么关系!”
步香尘勉强苦笑,黯然退场:
“君言是矣。花之最能持久,愈开愈盛者,山茶、石榴是也。然石榴之久,犹不及山茶,榴叶经霜即脱,山茶戴雪而荣。
则是此花也者,具松柏之骨,挟桃李之姿,历春夏秋冬如一日,殆草木而神仙者乎?可谓极浅深浓淡之致,而无一毫遗憾者矣。”
霜旒玥珂和凉守宫走到了一处:
“你那家女子书院,想好名字了没有?”
凉守宫抬眸看向天榜:
“就在刚刚,我决定将其命名为——”
“万古流芳”
皓月千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