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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长烟一空(三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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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调解烈武坛与意琦行之间的矛盾,烽火鉴兵台之主超轶主请七修创者戚太祖出面说和,意琦行终于同意放下仇恨。

欢如梦返回玉阳山居。

推开院子的大门,但见一道白衣身影站在院子中央,驻足欣赏开满篱笆墙的月季花。她静静地站着,对着这道身影发呆。

绮罗生一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不作声,只待给小妹一个惊喜。

“看到吾却不出声,是以为在做梦吗……”

绮罗生回身,刚才还扬起的唇角瞬间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我的血。”

欢如梦闭了闭眼,一副心已死的模样讲述起事情的经过。

饶是绮罗生这样的好性子听了都要生气了,让策梦侯照顾人,策梦侯把人照顾成这样?!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失魂落魄的说道。

对不起了前夫哥,欢如梦心道,既然你都帮我背了那么多黑锅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个了。

绮罗生叹气,清都无我啊,当真是执念深重。

在绮罗生看来,策梦侯一生的追求就是八品神通,他为欢如梦洗练根基,将一生的追求寄托在欢如梦的身上,又何尝不是将欢如梦视为与八品神通等同的存在呢?

但这些话他便不欲告知小妹了,权当是他的私心吧,别再有牵扯了。

当初绮罗生还觉得妖绘天华的观点有失偏颇,虽然策梦侯心思重,但他们因妖绘天华遇袭在留妖山城那一回碰面时,两人之间的互动绮罗生都看在眼里。之后但凡有欢如梦在场的时候,策梦侯第一眼看到的人总是欢如梦。

第一眼看到的人,往往是最为重要的人。

策梦侯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但是绮罗生观察到了。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策梦侯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欢如梦极其微小的情绪。

所以对于策梦侯和欢如梦这对,绮罗生当时还是蛮看好的。

时过境迁,现在看来妖绘天华说的是对的,策梦侯就不是欢如梦的良配。

策梦侯确实对绮罗生有恩。

此恩绮罗生记下了。

策梦侯没有善待他的妹妹,绮罗生同样记下了。

“绮罗生,看到你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欢如梦叹息着说道。

他凝望于她眸中含泪带笑,唇角一弯,突然说了一句让她头脑空白的话:

“不叫哥哥吗?”

“你……”欢如梦张了张嘴,“你听得见……”

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绮罗生拿出手帕为她擦去眼泪和脸上残留的血迹,道:

“连信物都收下了,怎好抵赖呢?”

他轻轻推着她的肩膀。

欢如梦一边往房内走,一边回头紧盯着他看。生怕一个眼错不见,绮罗生就找不到了。

“你今天很累了,先去休息吧。为兄保证,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绮罗生喉咙堵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他何曾见过她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

是他绮罗生有负于她啊。

窗棂上亮起一束毛笔尖似的烛光,蜡烛燃烧得静极,火苗儿摇曳,柔和的烛光款款地投向四壁,屋内亮了起来。

她的影子映照在窗棂细纱上,亭亭而立。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绮罗生这才缓缓叹了出来。

该走了,今晚行程还挺紧张的。若不抓紧时间布置,可要来不及了。

他摩挲着挂在腰间的弯月腰佩,脚下轻轻一点跃出了丈许距离。

绮罗生离开后,欢如梦脱下了身上污浊的血衣。整理了一下此行的收获,这就是传说中的升官发财死老公吗?

也太快乐了吧。

欢如梦想了想换上了一身新衣。

看在遗产的份上,就再穿三天白衣服吧。

人贵在有始有终。

反正在观众的眼里,她已经是穿上白衣服就脱不下来的女人了。守孝守了半部剧,连续为三个角色穿白,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没办法谁叫她的亲朋好友排着队领便当呢,中间连个空档期都没有。

不负初心,她终于实现了和剑宿一样命硬的愿望。

“你变了不少。”

越是气场平和,心性温柔的人,越不爱和别人太密切的交往,生怕哪里辜负了对方的期待,同时也很少期待他人。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存乎一心。”

欢如梦评价道。

而越是拥有这样温柔内心的人,也越难以被完全理解。绮罗生过去就是这样的人。如今的他却是豁达了不少。

对待欢如梦,也早就没了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绮罗生到底是有情之人,欢如梦为他在西疆杀了个七进七出,不管初衷是什么,事实就是欢如梦让整个西疆为他送葬。这份心意太沉重,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吾历经此劫,若还执迷不悟,怕是连吾自己也看不下去了。”

绮罗生道。

他笔下未停,稍抬起头看她。

仪式场地就选在院落里,上挂关公等神像,下摆三牲祭品,以及一只绑起来的活鸡。

这只鸡还是一只雌鸡,倒真应了他们之间的那句姐妹笑言。

“这酒是你从叫唤渊薮挖出来的。”

“正是你所酿之燕饮,愚兄今日借花献佛,与贤妹压惊把盏。”

欢如梦打量着摆在祭品旁边的一盆盆白牡丹花。绮罗生眼角余光瞥见她游移不定的眼神,笑问:“是觉得眼熟吗?”

“此花看着……”说到这,她闭口不言。

“我去了一趟西疆,你亲手为吾所植,吾怎能不一观呢。”

绮罗生直言不讳。

“你这一晚上倒是忙的很,上山挖酒,下山采花。这般勤勉,倒显得我无所事事了。”

欢如梦连连摇头道。

休息一晚后,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也有精神和绮罗生开玩笑。

“若没有前人栽树,绮罗生无酒可挖,无花可采啊。”

他调侃道。

两人同时搁下笔,将写好的金兰谱放置桌上,按上手印。

“吾原本想挑选一个良辰吉日,后来,吾改变想法了,择日不如撞日。”

绮罗生准备的信物是一把材质剔透的折扇,适合女子使用,扇面上是一轮圆月沉江水、画舫山居遥相望的景象。

欢如梦仔细观察,合拢拿在手中,从扇尾抽出一支箭。

“吾知道,箭这东西,当你想要的时候,它就会有。便当作是吾之私心,吾与汝因箭相识,便让这只箭见证我们的情谊吧。”

绮罗生道。

欢如梦看了一会儿,道:“这只箭是流火阴铁锻造,你手中应当没有多余的流火阴铁了,所以你融了自己的箭,重新锻造予我吗?”

绮罗生含笑颔首。

“既然是你的心意,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焚香祭神,之后互相换帖。

“今有绮罗生、欢如梦,结为异姓兄妹。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望关帝与我兄妹共鉴。”

两人饮下红酒正式结为兄妹。

执香叩拜,他们执手互望,一时竟无言以对。

“小妹。”“哥哥。”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他们会心一笑。

欢如梦拎起被割喉的母鸡,道:“留下吃饭如何?”

“今日有口福了,吾来搭把手。”

绮罗生跟了上去。

兄妹两人共进了一顿餐食。

虽说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可以不用进餐了,但是欢如梦的人设是热爱生活,绮罗生也是个乐于尝试的人,一同进餐也是促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和便宜哥哥吃过饭后,他们研究起书画。

“红而不燥,沉静雅致。细腻厚重,钤在书画上则色彩鲜美而沉着,时间愈久,色泽愈艳。”

绮罗生赞道。

见他对她自制的颜料感兴趣,欢如梦就送了他一盒。

“倒是偏得你的好东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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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这一样,若有其他看上的,下次来再给你带走。”

“哈。绮罗生定常来登门叨扰。”

“瞧瞧这打秋风的穷亲戚是谁家的,唉,原来是我家的。”

“晚了,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说笑一番后,绮罗生眼见欢如梦的情绪明显好转,心里宽慰了许多。他没有提起意琦行,也没有再提起策梦候的事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欢如梦若能就此隐退,也是一件好事。

“嗯?”绮罗生忽然沉吟。

“怎么了?”

“画舫有人来了,我且去看看。”

“去吧,玉阳山居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无论我在不在此地,你都可以来。”

说着欢如梦将此地的通行令交给了绮罗生,送他出门。若她所料不差,应该是天踦爵看了兰陵不笑生的著作《我在船上的日子》,读懂了其中的涵义,找上门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说起来苦境的师尊还真是个高危职业,绮罗生也有个不省心的徒弟恶骨,此行便是去了结这段师徒缘分。

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恶骨的消息,她心中仍是忍不住感慨,一次性得罪两方,你怎么敢的?

变异的欲花种子当真好用。

可惜只得了这三枚,罢了,三枚也足够了。

绮罗生不就是吗?

刚活过来就奔着自己来了,连意琦行都排在欢如梦后面了。

欢如梦才不管绮罗生是因为欲花种,还是他自己想通的原因对她好,她只要结果,她对这些天命者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既然绮罗生不说,那么他要去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她图谋的是绮罗生和时间城之间的联系,她会把欢如梦这个身份伪装成一个化体,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欢如梦这个化身。到时候正好让绮罗生帮忙看守,她可是他的便宜妹妹,绮罗生怎么也该上点心吧。

她把自己继承八品神通的事情告诉他,也是笃定绮罗生不会外传。她给绮罗生下了暗示,哪怕是天踦爵言谈中提起要寻访策梦候给一页书治疗,没有欢如梦的准许,绮罗生绝对不会提起她身怀八品神通。

更何况她现在对绮罗生伪装的状态是只有根基、功力全无。谁能让一个连功体都没有的人冒险去救人?这不得把自己搭进去?

至少这帮武林正道不会迫害同一阵营的欢如梦。

欢如梦没有要求天命者为了她与天命对着干的意思,天命者要去拯救苍生那就尽管去好了,他们的气运也是来源于此,欢如梦不会拦着。她只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利用天命者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她的下一个身份傅月影,可能会加入魔佛波旬的阵营。

所以欢如梦的演技需要再精进。

保持着对演戏的敬畏之心,欢如梦回想起她接触过的两位佛门人士,一位是净琉璃,另一位是梵天一页书……都是暴力流的佛门人士。

她看梵天只觉得正气凌然,看净琉璃菩萨就想到过肩摔。

但其实他们也是心怀济世宏愿、有大慈悲之人,只不过被一时强势的作风掩饰住了,若细心留意观察,就会发现他们也是有温柔的一面。

恰好这与欢如梦为傅月影定下的人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留妖山城闭关时,欢如梦就抄了很多经书,这些经书不是白抄的。她表面上打着为妖绘天华祈福的名义,实际上是在学习佛教典籍,日日烧香拜佛偷师。那时她还没想过会取代傅月影,只是想着学会的东西总有能用上的一天。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演戏是需要一定的思想深度、艺术修养和表演技巧来实现的。演员应该随时保持学习,随时保持状态,不模式化,时演时新,不断成长进步,才可能长期强有力演出。

欢如梦致力于让自己成为莲台上的观音,同时也要做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她可以是一个利欲熏心的恶人,但她的目光要能洞晓一切,神态更是要透露出与生俱来的悲悯。

越是强烈的反差越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欢如梦一向不吝于以极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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