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每天晚上睡着后,你都给我抱得很紧,梦话里说着自己冷。
看着门外红光闪动, 二人眉头紧锁。
陆小晓拿起朝元剑,凝聚全身灵力对着门挥去。朝元剑化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呼啸着向厢房的大门而去。然而剑气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大门原封不动。陆小晓呼了口气,又挥出数十剑, 大门依旧没有动静。
她只能缓缓地将朝元剑收回。
“哈哈这个结界好像有点厉害哎。”陆小晓干笑一声,本来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起码为澹台璟也做点什么。
“没事,恐怕是几位渡劫期的阵法师联手下的结界,你打不开也正常。”澹台璟安慰道。
“我刚才进来时还没有这道结界, 他们许是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这里。”澹台璟边说边攥紧了拳头。
浓烟加重, 陆小晓被熏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咳咳”,陆小晓扯下一块衣服,把茶水倒在上面递给澹台璟:“你快捂住口鼻, 别被浓烟呛到了。”
澹台璟接过湿衣服, 学着陆小晓一样捂住口鼻:“这样能管用吗?”
“管用的, 可以挡住灰尘颗粒进入口鼻。”
“但是, 不是可以闭气吗?”澹台璟奇怪问道。
“额,我又忘记了。算了, 咱们怎么出去。”
我可真是个白痴,来了这么久了, 还不记得这是个修仙世界。
澹台璟取出归尘, 凝神静气,将全身灵力汇聚在上面,而后对着门窗抽去。
归尘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宛如一条蛟龙腾空。只见鞭影如电,划破空气, 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啸声,仿佛连空气都被其一分为二。
数十鞭挥出,鞭鞭如电,犹如暴雨倾盆,密不透风。
结界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终于承受不住,发出“咔嚓”一声巨响,随后正前方的那堵墙连带着门窗轰然倒塌,碎片四溅。
陆小晓看着刚刚纹丝不动的墙,呆滞地鼓起掌来。“好好厉害。”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朝元剑两眼。
墙壁倒塌瞬间,没等陆小晓反应过来,就被澹台璟抓住她的肩膀,在浓烟中向外飞去。
两旁的风景快速向身后掠过。陆小晓看着脚下的城主府,只见着火的厢房外面,只有零星几个仆人在灭火,冷淡地说道:“是东晴岚找人来做做样子的吧。”
澹台璟眉头微蹙:“我本以为她不会杀你,还会趁机放了你,这样就能祸水东引,不管燕庚申想要什么都可以推到你和瑶霞宫的头上去了。没想她竟然如此恶毒,想来个死无对证。”
听到此话,陆小晓感到深深的后怕。要不是澹台璟今晚来看自己,恐怕真就如东晴岚所愿了。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澹台璟。下面的火光映照在澹台璟的脸上,给她原本白皙精致的脸庞镀上一层暖色。微风吹起,澹台璟的发丝不断打在她脸上和颈边,心里感觉发痒,她好想伸手帮她挽起她额前飘逸的发丝。
两人在城主府上方迅速掠过时,底下顿时响起一阵喧嚣。
“快看,里面有人飞出来了。”
“快去禀告城主,陆小晓跑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袍的阵法师急忙喊道。
厢房外的人顿时演都不演了,一部分人去禀告东晴岚,剩下的人往两人离开的方向飞去。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陆小晓就没看到了,毕竟两人此时早已飞出城主府。有澹台璟带着她,那些阵法师连她俩去的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咱们两个现在去哪?”
陆小晓知道现在回去客栈找班承也没什么用,但是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澹台璟眉头微蹙:“寻个地方,等燕庚申来。”
陆小晓愣住:“燕庚申?你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
又飞了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最终落脚在东昌城外城区的一户人家。澹台璟施法把里面的人弄晕后,带着陆小晓进了厢房,二人决定在这里临时对付一晚。
陆小晓一进屋,就不知从哪里寻了个 茶壶出来,又取了两个杯子回到厢房,给辛苦一晚上的澹台璟倒上杯茶水解乏。
“茶叶有些次,我还是给你烧上点水吧。”陆小晓抿了一口茶水,感觉又苦又涩,比之澹台璟房间内的差上好多,又把澹台璟桌前的茶杯取回。
澹台璟拦住她,轻轻笑道:“没关系,都在逃命了,哪还那么多讲究。”
随即又说:“其实我也还没想好怎么做,本来就打算今晚带你出来的。我今天去见了黄修竹,离开时我让他告诉燕庚申,东朔是东晴岚杀死的。东晴岚的野心极大,燕庚申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东晴岚。咱们就等着坐山观虎斗,看紧城主府就好了。”
陆小晓点头回应:“其实我也觉得东朔是东晴岚杀的,她行为太怪异了,只可惜当时没有提防着些。”
“确实,早知道当日我就不让你去了。”
“没事啦,反正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没事。要怪还得怪班长老。多亏你又救我一命。”
听到陆小晓说谢谢,澹台璟还有些羞涩:“明日再寻个客栈吧,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就是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
看到一张孤零零的小床,陆小晓倏地又回忆起今天澹台璟落在自己脸上的那个吻,一阵脸红,别别扭扭开口说道:“我是没关系,你你可以接受就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疲乏,澹台璟倒是利索地脱掉了外衫上床休息。
看来是我想多了好朋友躺在一张床上睡觉哪有什么奇怪的。
陆小晓晃了晃脑袋,才磨磨蹭蹭穿着中衣也躺上了床。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陆小晓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碰到旁边的澹台璟。
过了好一会儿,在陆小晓快要睡着时,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动了。那人向着自己贴了过来,胳膊还轻搭在自己的腰间。
难怪每次睡醒都是抱着澹台璟睡的,原来每次都是她主动钻进我怀里的,并非是自己半夜冷了贴上去。嗯,没事没事。
正想着,就听到旁边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今天你不觉得冷了吗?”
陆小晓被耳边的呼气痒得一抖,磕磕巴巴道:“啊?冷,是有些冷。你是怎么知道我冷的?”
澹台璟沉默一会儿,犹豫地开口:“之前每天晚上睡着后,你都给我抱得很紧,梦话里说着自己冷。”
这原来还是我主动的,而且澹台璟还知道!
陆小晓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许是已经红了不少。她现在只庆幸天黑了,有了夜色的遮掩,澹台璟就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红晕了。这样,至少最后仅存的自尊心还能保住。
躺在她旁边的人又轻笑道:“你脸红什么?都那么多次了,现在知道害羞了?”
天,我怎么忘了她是妖啊!妖的夜视能力肯定好得很,这白天黑夜在她眼里没区别吧!
“我我以前不这样的,以前是不怕冷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变成这样的,真是不好意思。”陆小晓支支吾吾的,伸手想要把被子拉过,遮住自己的已经熟透的脸。
旁边的人忽然正经问道:“是从什么时候?从锁妖塔出来以后吗?”
“好像是吧。”陆小晓想了一下,抱着澹台璟睡觉好像确实是从锁妖塔出来以后开始的。
澹台璟心道:忘记陆小晓的体质与自己不同了,进锁妖塔时修为还不到金丹,别是淋了寒冰锻骨雨后落下了病症。
接着她又往前挪动了一些,给陆小晓圈得更紧:“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陆小晓哪能知道这是澹台璟的贴心。现在的她感觉澹台璟扯下了自己的遮羞布,脑子都要炸了,下意识想要躲开。
澹台璟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心里突然有些酸楚。但又怕夜深露重,再让陆小晓生病了,于是又把手紧了紧。
陆小晓感觉自己怎么挣扎也没用,只能任由澹台璟给她抱在怀里。
“你身体总是很暖和,是要好很多谢谢你”
两人相互依偎,陆小晓慢慢沉浸在身旁的温暖中,整个人包裹在淡淡的檀香气味里,渐渐一阵困意袭来。
***
翌日,两人赶在房主一家人转醒时,收拾好房间,留了十两银子后离开了。
站在清晨的路边,鼻腔充斥着清凉而湿润草木香气。
陆小晓伸了个懒腰:“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易容的东西,要不咱俩易容再回内城去打探一下?”
澹台璟:“倒还真有一个用作易容的面具,戴上之后可以随意变换容貌,因为材质有所不同,就算大乘期修士也很难能够分辨。本来是我要进瑶霞宫的时候准备的,后来有了匿隐珠才没用上。”
陆小晓拍手道:“那好,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也好看看城主府的热闹。”
澹台璟也觉得此法甚好,把面具拿出来给了陆小晓,让她戴上面具扮成一容貌普通的少女模样。
“怎么样?看起来还可以吧?”陆小晓转了一圈向澹台璟问道。
澹台璟眼里噙着笑意看向她:“不如你以前的样子好看。”
“咱们是潜伏回去,容貌越普通越好,越是亮眼就越是容易被注意到,你也要变换一下容貌才行。”
澹台璟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甚至感觉自己现在幻化的模样也有些扎眼了,还好瑶霞宫里没有人发现。
就这样,两人改头换面赶在中午前,又回到城里,在瑶霞宫众人居住的客栈对面,定下一间上房,这里的视野正好能看到对面客栈的人进进出出。
陆小晓站在窗口,闪开一个缝隙,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和车马。
看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异样。
百无聊赖,她用手指在面具上摩挲着,完全感觉不到脸上贴着东西。有些好奇地向澹台璟问道:“这面具这么服帖,戴上跟没戴一样。你说它材质特殊,是什么材质啊?不会是人皮面具什么的吧。”
半响没听到澹台璟的声音,陆小晓表情呆滞,僵着身子缓缓转过:“不会真的是人皮面具吧”
只见坐在榻上的人“噗嗤”一声笑道:“怎么会,这是一种叫做虚狐的灵兽皮所制,这种灵兽生前最擅变化术法。”
陆小晓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没听你回复我,我还以为真是人皮制成的。”说完又反应过来,扑了上去,一边挠她痒痒一边说道:“好啊!你敢吓唬我。”
澹台璟正坐在软榻边,手中把玩着一串温润的玉佩,神色悠然自得,完全没预料到即将到来的“突袭”。
陆小晓的手早已绕到了她的腰间,开始轻轻地挠起痒痒。
猝不及防之下,澹台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眼中更是闪烁着宠溺与无奈。
“别……哈哈哈……我……我错了,饶了我吧。”澹台璟发出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泪水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
只可惜作乱的,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她的手指依旧在澹台璟的腰间游走,不肯放过她。
澹台璟实在痒得难受,只能使些力气给上面的人推开。借着这股力量翻身而上,将陆小晓反压在软榻之上,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双手攥住那人的手腕,力度适中,既不失温柔,又足以制止对方的动作。
一阵打闹之后的突然暂停,澹台璟轻轻地喘着气。她的嘴角还挂着笑意,眼神中尽是温柔。
陆小晓感觉到澹台璟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眼神开始有些微微闪烁。
“咣咣咣”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陆小晓的思绪。
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位小姐,打扰一下。二位之前吩咐让准备的洗澡水,小的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麻烦开开门。”
听到店小二的话,澹台璟对着陆小晓笑道:“算你运气好。”
澹台璟翻身下榻,徒留陆小晓一人呆愣在榻上。
她迅速整理好衣衫,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拉开了房门。
门外,店小二正毕恭毕敬地站着,身后,两名伙计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两只精致的木桶,桶中热气腾腾。
“有劳小二哥了。”澹台璟微笑着向店小二道谢,又转头看向床上的那人:“别愣着了,这两天你都没好好梳洗过,来泡个澡放松一下。我来盯着就好。”
***
陆小晓修整好后,走到靠窗休息的澹台璟身边,探出头看向城主府的方向:“你说燕庚申今天还会来吗?”
“应该会的。”
澹台璟说完忽地看向城主府外的街尾。
“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陆小晓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华服,眉清目秀的男子向城主府走去。
“这就是燕庚申?看着还挺年轻的样子啊,我以为都得是个老头了呢。”
燕庚申进了城主府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又出门。远远望去,相比进去时,脸色阴郁了不少。
澹台璟:“可以了,咱们下楼寻点吃食去吧。”
“你不是要约见燕庚申吗?怎么不去见他一面?”陆小晓疑惑问道。
“时候还不到。”
***
夜晚的东昌城甚是热闹,毕竟这里的夜市可是远近闻名。
两人前些日子只顾着任务了,都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好不容易得了空,陆小晓在各个小摊前流连忘返。
最后她看上了一精美的糖人,捏的是一名秀丽的女子。陆小晓觉得这精致的模样和澹台璟有几分相像,于是正想买下来送给她。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陆宛白你能不能慢点走啊,我累了,我想吃点东西再回去。”
陆小晓和澹台璟相视一笑:是万清漪!
接着又听到陆宛白的声音:“小晓现在都不知道去哪了,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我哪里有闲工夫陪你吃东西,你自己吃吧,我还要去城外再找找。”
万清漪气得跺脚:“就知道陆小晓陆小晓,说不定她现在正和澹台璟在哪个犄角旮旯卿卿我我呢。她们两个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随即又循着陆宛白的身影追了上去。
陆小晓听得有些心虚,心道:我俩可没有在哪个犄角旮旯亲亲我我,我们两个一下午都在盯梢好吧,才闲下来时间打打牙祭。
澹台璟:“要不然咱们还是和师姐说了吧,免得她为你担心。”
“算了吧,知道了才更担心,反正咱们两个快点把事情解决,就能一劳永逸了。”
***
次日一早,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进了陆小晓的房间。她轻轻把手臂从澹台璟的身下撤回,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随后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楼下几个老头老太太正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声音还夹杂着几分兴奋和好奇,似乎正议论着什么热闹的话题。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幽兰郡主”这几个字。她赶紧趴在窗户上,使劲向下伸着脖子,试图听清楚楼下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过了两刻钟,她赶忙回头叫醒还在睡着的澹台璟。
也是奇了怪了,之前在锁妖塔的时候,澹台璟每日卯时必起,还得叫醒她一起修炼,最近怎么越来越懒惰了,连她都起床了,澹台璟还在床上睡着,虽然样子倒是可爱的紧。
她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了熟睡的人。
“快醒醒,我好像听到个了不得的消息。好像东晴岚要成亲了,都说是一个上门女婿。我猜啊,就是燕庚申。哎你说怪不怪。”
澹台璟一听陆小晓说东晴岚要成亲了,脑子瞬间清醒。
“你怎么知道的?”她们两个整日都在一起,也不知道陆小晓哪来的这么不靠谱的消息。
“额楼下的老头老太太说的。我刚刚开窗户听到她们聊天,就听了一耳朵。”
澹台璟面上一怔,问道:“消息准确吗?”
“不知道”
没办法,两人借着吃早饭的由头下楼又打听了一圈,东晴岚要成亲的事情竟然是真的,而且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东昌城。甚至比下月中旬原定的时间还要早,就定在了七日后。
为什么时间这么急迫,倒是没有人能说清。
有的说东晴岚为夫杀兄,被那么凭空出现的小白脸骗了,只为了让那个上门女婿入驻东昌城主府。
有的说东晴岚水性杨花极重色欲,前几日才带回去个女的给她兄长杀了,这才不过两日就又要和一男的成亲了。
还有的更离谱,说城主府进了妖孽,东朔的惨死与妖孽有关。东晴岚现在是怕东家无后,所以也不守孝了,赶紧寻摸个人冲喜,还要寻普渡寺的大师作法七七四十九天。
两人转悠了一圈,最终回到客栈面面相觑。
陆小晓:“这唱的是哪出戏?难不成东晴岚昨日看上燕庚申那个小白脸了,又想嫁给他了?”
澹台璟自认还算是聪慧,也被陆小晓问住了:“这回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还等着坐山观虎斗呢,这回好了,俩人斗到床上去了。”陆小晓萎靡地趴在桌子上挠了挠头。
看着陆小晓愁眉不展的样子,澹台璟忽然觉得很有趣,有些俏皮地问道:“那你说说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去随个份子钱吧,既然他们要成亲,咱们就给她搞黄了。不然到时候跟燕庚申合作的事,也轮不到你头上了。”陆小晓眼前一亮,打了个响指说道。
第42章 池中竟有两个女子,正相互依偎纠缠。
翌日。
陆小晓二人正端坐于榻上, 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围棋棋盘。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错落有致,宛如两军对峙,每一步都暗藏玄机。
陆小晓神情严肃, 思索片刻白棋落子。抬头便迎上对面的澹台璟脸上那抹狡黠的微笑,又见她气定神闲地用两根葱白的手指夹起一颗黑子, 毫不犹豫地下出。
“你又输了,陆小晓。”
陆小晓看着五个黑子连成一线,一脑门子黑线。
怎么就连五子棋澹台璟都这么厉害,这一中午都输了七八次了,就只赢过一次。
忽然从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 还夹杂着铁质盔甲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不玩了不玩了, 有正事了。回头我再和你玩个更有意思的,到时候叫上陆宛白和万清漪一起。”陆小晓说罢拉起澹台璟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一队高大庄严的士兵正骑着紫云狼缓步走来,他们中间是一架装饰得极为豪华的马车。车身覆盖着流光溢彩的绸缎, 精致的华盖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宝石随着马车的行进轻轻摇曳, 在阳光下璀璨炫目。
待马车停稳, 东晴岚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紫色华服从马车上款款走下。她的身后跟着几位侍女, 一行人转眼便消失在了客栈中。
“过来送请帖了吧,这女的竟然还有脸来。佩服佩服!”陆小晓回到榻上坐下, 向澹台璟吐槽道。
班承也早已知晓来者是东晴岚,早已在大堂等候着。
其实班承这次根本不想应邀, 毕竟陆小晓现在下落不明, 整天被万清漪追着指桑骂槐就够难受的了,回去宫主还指不定得怎么骂他呢。
见东晴岚进屋,班承无奈起身, 恭敬地拱手说道:“不知幽兰城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而如今已是城主的东晴岚,依旧如以前一般, 对着他施了小辈拜见长辈的礼:“还有六日,就是小女的大婚,还请班长老赏脸。”
虽然早已料到,但班承还是左右为难。本来这次的目的就是奔着东晴岚大婚来的,可现下这情况,到底是去不去呢。
“这额陆小晓她不太合适吧。”
听到此话,东晴岚反而笑了:“陆小晓所做是她一人之事,我相信定与瑶霞宫无关。我东昌城自来与瑶霞宫交好,瑶霞宫又岂会害我哥哥呢?”
完蛋。
班承暗道不好,竟被这小姑娘下了一套。大婚要是不去,那坐实了陆小晓和瑶霞宫站在一起,而陆小晓所做之事也定然会让人联想到瑶霞宫。但若是去了,要是再出事故可该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就听到万萱儿从客栈门口进来道:“晴岚说的没错,城主大婚,岂有我瑶霞宫能不祝贺的道理。”
昨晚接到班承的信件后,万萱儿便快马加鞭赶来,生怕再误了半点时辰。
她此时神情淡然,让人瞧不出来喜怒。但是班承熟知万萱儿的脾性,已然知晓她此刻已有怒气。
班承快步上前同万萱儿行礼,之后便安静退到一旁。
东晴岚见到万萱儿,眉梢都多添了一份喜悦,她赶忙伸出两手迎上前道:“若能有幸邀请到万宫主,前来参加晴岚婚礼。对于我们城主府而言,这无疑是莫大的荣幸。”
说罢,东晴岚仿佛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情犹疑地说道:“只是陆小晓失踪的事,晴岚想请万宫主移步。容许我向万宫主细说此事原委,莫让东昌城和瑶霞宫之间有了误会。”
万萱儿猛地转身看向她,喝道:“什么?陆小晓不是被你关起来等我处置吗?怎么又失踪了?”
东晴岚被她的声音惊得一抖。
没想到陆小晓对于万萱儿来说这么重要,早知如此,说什么也不该让人放那把火。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班承。
班承擦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回道:“万丫头,陆小晓被关在城主府所在的厢房莫名其妙着火了,后来有人看到她逃出来了,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东晴岚也跟着说道:“我这边也在派人全城找人了,不过听下面的人说,当时逃出来的不止陆小晓,好像还有一个瑶霞宫的女弟子跟她一起,应该是没有事的,只是暂时躲起来了吧。”
“对对对,澹台璟也不见了,她俩一向关系好,应该是躲起来了。”班承附和道。
万萱儿的眉头依旧紧皱,只说了声:“请班长老寻个房间,招待一下幽兰城主。”
***
三人前后进了一处客房,主座的万萱儿面无表情道:“不知幽兰城主有何事要与我细谈,难不成还想找我万萱儿问罪?我倒是不信,陆小晓一个人能在莫大的城主府里杀了你东昌城的上任城主。”
东晴岚面不改色:“并非如此。陆小晓一事我后来回想确实是有蹊跷,只是众口铄金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况且当时确实陆小晓的嫌疑最大。”
万萱儿坐在主位不怒自威,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东晴岚。
东晴岚又道:“其实此次晴岚前来是有要事要与班承长老相商,没想到万宫主也到了,正好与您一并说了。”
班承打了圆场:“哈哈,万城主但说无妨,不知是何要事啊。”
“其实其实要与我成亲之人是燕庚申!”
“他贪图我城主府的灵宝灵石,强行与我成亲,企图霸占城主府。晴岚刚刚接管东昌城,势力微薄,又有许多老臣不服,实在无力与之抗衡。还望万宫主念着你我祖辈的情分,能够助我度过此次危机。”
说罢,东晴岚向前迈出一步,双腿跪倒在地,俯身下去,将额头抵在手背。
万萱儿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东晴岚,虽已被东晴岚的这番话震惊到,但语气依旧平静:“东昌城如今都已然落魄到了这等程度?祖辈守在魔兽山脉与妖族抗衡,现在竟然能让燕庚申欺负到头上来。”
东晴岚支起上半身,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羞愧与自责:“都是因晚辈无能,连祖辈英勇的十分之一都未曾继承,愧对先祖!”
“据我所知,燕庚申应该不会如此肤浅,怕他图的并非是你们东昌城的灵宝灵石。”
说到这里,万萱儿细细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人。
“你们东昌城的传送阵钥匙,可在你手里?”
东昌城要说最值钱的东西,还是外城的大型传送阵,若是传送阵钥匙落于妖族手里,人族无异于羊入虎口。到时候妖人两族若开启大战,妖族于半日之内即可抵达人族各处。
万萱儿最担心的事情,还是东昌城的传送阵不能失守。
“在,晴岚深知传送阵钥匙的重要,除了我族林长老与我各有两把钥匙,其他人就算是得到也无法使用,必须配有我族中秘法开启。而林长老早已被东家下了禁制,此生都不会把阵法开启的秘术传与第二人知晓。”东晴岚如实回答。
万萱儿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说道:“那东朔想必也不是陆小晓杀得了的,肯定和燕庚申脱不了干系吧。”
东晴岚也是个人精,自然懂得万萱儿话中含义,颔首回道:“万宫主此言有理,怕是我和陆小晓都中了燕庚申的离间计。”
“班长老,我瑶霞宫在此处的弟子有多少位?可否在晴岚侄女大婚当日,由我宫弟子列十方诛邪阵,再由你我二人联手把燕庚申震杀于东昌城。”万萱儿侧头向班承问道。
班承沉吟片刻:“此次前来的共有二十位弟子,除了陆小晓和陆宛白,其他十八人刚好足够布阵,只是澹台璟现在不知所踪,缺了一人。妖族甚是狡诈,逃匿功法也神出鬼没,但有你我二人在此,倒也不用担心,已有七成把握震杀燕庚申。”
“好!那六日后我瑶霞宫便就再斩杀一个大乘期的蛇妖。晴岚侄女尽可放心,斩妖除魔乃是我瑶霞宫首要职责,就算是你不开口,本宫主也不会让妖族的孽障跑到东昌城来作乱。就是大婚当日还需要你委屈一二,引那孽畜入阵。”
万萱儿终于露出了平日祥和的笑容。
东晴岚听到此话,这才放下心来,拜过万萱儿后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又回了城主府。外人见了真当她是来送请柬的,殊不知是她联手瑶霞宫给燕庚申下了个套。
客栈内的陆小晓目视东晴岚人马离开的身影,深深看了一眼对面,才关好窗户回到澹台璟的身旁。
“东晴岚走了,万姨娘来到东昌城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澹台璟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眼眸:“你很喜欢万萱儿吗?”
“当然了,万姨娘长得漂亮人还好,对我和师姐不薄,我哪有道理不喜欢她?”
陆小晓说完才反应过来,扶昭可是被万萱儿抓进锁妖塔的,对于澹台璟来说万萱儿就是她最大的敌人了。
想到这里,她又小心翼翼看着澹台璟补充道:“其实也没必要,反正等东晴岚和燕庚申大婚当日,咱们去揭露她伙同妖族弑兄,给她泼上一层脏水,到时候也就能见到万姨娘了。”
澹台璟却没接这个话茬,只是低头轻声问道:“可是我不喜欢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到了我和她决一死战的时候,你会帮谁?”
澹台璟抬头,用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陆小晓。
陆小晓被这突然的问题一下打了脑门。
万萱儿对她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恩人,但澹台璟陆小晓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意,眼下只觉得十分心疼眼前的女子。
她伸手紧紧握住澹台璟的手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我是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你别难过了。”
在陆小晓眼里,澹台璟再怎么厉害也不一定能敌的过万萱儿,两个人之中她肯定是要保护弱势的一方了。要真有那么一天,她就跪地求饶,死死抱住万姨娘的大腿,想办法放走澹台璟。万萱儿一向疼爱她,事后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是。
听到陆小晓在二人之间选择了自己,澹台璟的心里炸开了一朵花,笑意也不加掩饰地蔓延到眼底:“真的吗?”
陆小晓也展颜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最好你俩还是别打,以你们两个的修为,说不准我上去都帮不了什么忙,就被你俩剑气和鞭子波及一命归西了。”
澹台璟嗔道:“你别乱讲话,晦气。我是绝对不会再伤害你的。”
“哈哈,看来我这个小跟班,现在升级成你这个妖王的心腹啦。”
“当然了,你早就升级了。”
不过,不是心腹罢了
“今晚我想去城主府一趟,对于东晴岚我还是不放心。我想亲自问清楚是何人杀的东朔,燕庚申又是因何与她成亲。”
“好!我陆小晓陪你一起!”
***
深夜,子时的城主府,两个人影穿梭在府内的屋檐下。她们灵活地避开巡夜的侍卫,向着东晴岚的房间潜伏过去。
忽然,陆小晓拍了拍澹台璟,用手指了指巷子,示意有人过来了。
只见两名丫鬟抬着一桶走了过来,陆小晓刚要上去控制住两人问清东晴岚的居所,就听其中一名丫鬟对着另一人埋怨道:“咱们可要快点,春兰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粗心,城主大人沐浴最喜欢用暖房的玫瑰花瓣泡着池子,就连这个你都敢忘。”
叫做春兰的女子声音颤抖地回道:“知道了夏竹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城主不会一怒之下给咱俩打死扔出去吧。”
夏竹语气很自信地答道:“幽兰郡主,不对,是幽兰城主和以前的城主不一样,想来是个心肠软的,不会为难我们小丫鬟的。”
对此,陆小晓撇了撇嘴表示不赞同。
在她眼里,那个东晴岚简直就是阴险歹毒蛇蝎心肠,短短几日三番两次地陷害于她,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
两人默不作声跟在这两个丫鬟身后,直至走到一处浴殿门口,陆小晓上前打晕二人,好生安置在门边后,就和澹台璟抬着木桶进了浴殿之中。
谁料两人刚刚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娇喝:“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想必是两个丫鬟来得太晚,东晴岚早已开始沐浴。而她又不喜沐浴时身旁有人侍候,才对着进来的两人发起脾气。
不过陆小晓又不是她东晴岚的丫鬟,早就受不了这个恶女。她直接拔出朝元剑,扔下手中的木桶就拨开帘帐进到浴池处。
浴殿内,水汽朦胧氤氲,光线柔和而温暖。巨大的夜光石陈列在两旁,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精致的壁画,画中描绘着仙境般的景致。中央的浴池由汉白玉砌成,池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蓝光。
而池中竟有两个女子,正相互依偎纠缠。
那位女子见到闯进去的两人,如同小白兔一般,立马躲进东晴岚的怀里。因浴池没有撒上玫瑰花瓣,池水清透,两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在薄衫下若隐若现。
这个场景是陆小晓打死也想不到的,正当她瞠目结舌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被澹台璟的手掌呼脸,推了出去。
陆小晓顶着滚烫的脸站在帘子后面,听着澹台璟在里面威胁着东晴岚和那女子穿衣上岸,直到澹台璟又叫她进去时,她都还保持着被推出来的姿势。
本来还想趁着澹台璟在,好好收拾收拾东晴岚。这下可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再进去时,刚刚在鸳鸯戏水的两人正身着整齐地坐在池边的榻上。
东晴岚正神色淡定地给刚刚的小白兔女士擦拭湿发,完全没有被挟制了的感觉。
看到陆小晓进来,澹台璟面色不虞地看了她一下,又手持归尘向着东晴岚问道:“燕庚申找你所为何事?”
东晴岚停下手上动作,怪异地看着澹台璟:“你是如何知道燕庚申的?”
陆小晓就知道这人不会老老实实配合:“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配合的话,我们两个不会为难你。你要是来硬的,小心等会她抽掉你一层皮。”
东晴岚哪里信她的话,刚刚不愿动手只不过怕吓到了周千儿。
东晴岚慵懒地开口:“陆小晓你胆子真大,杀了我哥哥还敢闯我浴殿,今日我非要叫你好看。”随即神色一变,怒目圆睁,双手攒成拳头就对着陆小晓打去。
只是澹台璟比她更快一步,伸手一挥,归尘就缠着周千儿扯了过来。
她把手指掐在周千儿的脖子上,冰冷说道:“老实一点,坐回去。”
东晴岚就算是早有预料,也没想到澹台璟的动作如此快,她立即紧张求饶道:“别动千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要说陆小晓刚刚是瞠目结舌,现在就是下巴要掉在地上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被澹台璟挟持的女子双目盈泪,像是被吓得不轻,人却强撑着没有开口求饶。
她指了指周千儿,向东晴岚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东晴岚一脸不耐烦:“蠢死了,你就要问这种问题?”
陆小晓被这么一骂,再结合刚刚看到的画面,似乎懂了,闭上双嘴不再说话。
只是澹台璟却没她那么好脾气,手上动作一紧,周千儿就被痛得溢出泪水来,不过依旧倔强地咬着下唇。
“别动她,她叫周千儿我们两个两情相悦,她是我最为在意的人。”
看到周千儿痛苦的表情,东晴岚伸手向前想要阻拦,又怕澹台璟伤到周千儿,退回去快速说道。
澹台璟:“你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东晴岚:“是燕庚申”
澹台璟不语,手指一锁,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周千儿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血气,喉咙中发出嘶哑的声音。
东晴岚眉头紧皱,眼神慌乱。看着周千儿原本胡乱挣扎的双腿已渐渐没有了力气,不能再耽误了,她瞪着澹台璟大喊道:“是我杀的!”
“呵,还算老实。”
澹台璟手一松,周千儿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用归尘一卷,将周千儿困在自己脚边,抬头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东晴岚,开口道:“说吧。”
东晴岚虽 恼羞成怒,但已无回转之力,只能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
周千儿是陪伴东晴岚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在东晴岚绑回陆小晓那日,周千儿便同东朔众人一起闯入了房间,当时在东朔身旁拂袖而去的女子,正是她。
东晴岚自知当日周千儿目睹了一切。东朔离开后,她便立刻出门,脚步不停地赶到周千儿房间,想要与她解释清楚。
可谁料,她刚走到周千儿房间外,就听到房间内有瓷器破碎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周千儿尖叫的声音。
东晴岚心急如焚,踹开房门就冲了进去。一进房门就看到有个男人压在周千儿的身上,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暴怒之下,东晴岚拔出手中的匕首,冲着那人的后背果断刺了上去。
那男子奋起之下,用手臂给东晴岚推倒在地,她这才发现,这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东朔站在东晴岚身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烛火。他的脸色在晦暗的烛火下,变得忽明忽暗。
“东晴岚你疯了?你到底知不知你在做什么?”东朔对着东晴岚怒吼道。
东晴岚手腕撑在地上,东朔威严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中,她感觉自己被眼前的影子压得喘不过气:“东朔你才是疯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放肆!有你这么和哥哥说话的吗?我看你现在整个人都被这个妖精勾住了。她若不死,你怎么安安稳稳地嫁给燕庚申,我东家又怎么再次崛起?你要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话音刚落,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便落在了东晴岚的脸上。东朔仍不解气,兀得又拿起杯子对着东晴岚扔去。
茶杯正正地摔在东晴岚的头上。
猩红的鲜血,一滴一滴从东晴岚雪白的脸颊上滴落,在地板上溅起一朵骇人的花。
周千儿才从刚刚的窒息中缓过神来,看到东晴岚头上的猩红,根本来不及站起来,手脚并用爬到东晴岚身边,哆嗦着伸出双手,抽噎着为她擦去鲜血。
“你没事吧晴岚,痛不痛。”
东晴岚双眼空洞地看着空气,颓然道:“把传送阵给他还不行吗?为什么就一定要我嫁给他呢?你真觉得靠联姻可以维系与燕庚申的关系,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东朔不语,只是抓起周千儿的头发,一步一步地迈向柱子旁,丝毫不顾手中人痛苦的求饶声。
“呵,就算没用又怎么着,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要联姻吗,我只是把你派过去给我当个探子而已。”
周千儿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痛苦而绝望的求饶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久久地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东晴岚无法相信这句话是从她亲哥哥的嘴里说出来的,直到听到沉闷的“咚”声,她涣散的意识才被拉回来。
一抬眼,她的亲哥哥正拉着她最爱的女人的头发,用力地往柱子撞去。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捡起掉落的匕首。
柱子上缓缓流下的血迹,染红了东朔的双眼。周千儿逐渐减弱的声音,却越来越狠地扎在东晴岚的心上。
东晴岚眼神霎那间变得狠厉。她快速冲到东朔身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匕首,使出全身力气对着刚刚的伤口狠狠地捅了上去,直到整个剑柄都没入了眼前的**。
匕首直直刺入东朔的心脏,他身上的力气一散,手指松开,周千儿麻木地跪倒在地上。
东朔缓缓转过身来,颤颤巍巍举起手指着东晴岚。
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鲜血不住地从口中流出,直至最后身体瘫软摔倒在地,没有呼吸。
东晴岚深知已经出手就无法挽回,她强装镇定召唤自己的贴身侍卫出来。
“把他的尸体给我拖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放入御灵冰棺中保存。”
御灵冰棺乃是东家祖上一个痴情的人,为保存自己死去道侣尸骨不腐而制。后来那位先辈死去,与其道侣一起合葬,便把御灵冰棺传了下来。
贴身侍卫从小便跟着东晴岚,只对她一人唯命是从。不一会就把东朔尸体拖了下去,现场也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着最后一个侍卫走出的身影,东晴岚强撑着意识走到周千儿身边。
看到身边女子头上的血窟窿,顿觉身体被抽空了一样,瘫倒在地。
周千儿抱住自己的心上人,痛哭不停。
东晴岚靠在她的怀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已失去了焦点,许久后才道出一句——
“我杀了我唯一的亲人”
第43章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
听完东晴岚的话, 两个人唏嘘不已。
自幼父母双亡,与一母同胞的哥哥互相扶持着长大。哥哥继承城主之位后,却又要在家族危机之时, 把她这个亲妹妹卖给妖族。得知她有反抗之心,又意图杀了她自小互相喜欢的青梅。
东晴岚眼眸微颤:“事情就是这样, 千儿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还请你们放了她吧。一切的起因都是源自我不愿意随了东朔的想法,嫁给燕庚申。”
“可若换做你是我,陆小晓是周千儿,你又待如何?”
东晴岚最后一句话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 在澹台璟原本毫无波澜的心上, 激起了层层涟漪。
扶昭的脸突然出现在澹台璟的脑海中。
扶昭平日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渐渐和东朔癫狂的模样重叠。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扶昭又会作何选择?
可转念又一想, 扶昭不是东朔, 她也不是东晴岚, 陆小晓更不会是周千儿。
何必为了莫须有的事情烦恼。
看到澹台璟陷入沉思, 陆小晓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她,想要提醒她别胡思乱想。她对着东晴岚说道:“你管我们怎么做呢?我们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现在我要你明天立刻、马上就给我昭告天下, 杀你兄长的人不是我陆小晓。”
陆小晓又想到东晴岚和周千儿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虽然是费尽心思地算计自己, 还是心软道:“具体凶手是谁我不管, 只要还我清白就行。”
东晴岚看向澹台璟:“其实我今日见了万宫主,约定六日后我与燕庚申成婚当日,瑶霞宫列十方诛邪阵, 在城主府内震杀燕庚申。到时候事了,可以把一切事情都推到燕庚申头上。不知这样是否可以?”
“喂!我跟你说话!!!你怎么老是对着澹台璟回答?”陆小晓伸手在她眼前晃晃。
“可以。”澹台璟突然松手, 把周千儿对着东晴岚推了过去。
周千儿踉跄着跌进东晴岚怀中。
东晴岚才稳住身姿,就看到一双淡金色的眸子迅速接近,接着脑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意识。
“你怎么了,晴岚?”
周千儿看到澹台璟和东晴岚对视了一眼,东晴岚就双目空洞不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澹台璟。
周千儿转身,凛然挡在东晴岚身前,伸出双手护住她:“你到底要做什么?该说的我们都已经交代了。”
澹台璟看都不看周千儿一眼。
“东晴岚,燕庚申到底想从城主府获得什么?”
东晴岚呆滞地站立原地,老实答道:“东昌城的传送阵钥匙和开启阵法的口诀。”
传送阵对于城主府有多重要,没人比周千儿更了解了。她转身慌忙地捂住东晴岚的嘴,想要阻止她继续开口。
陆小晓紧忙抓着周千儿的胳膊给她拽到一边:“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懂是吧?刚刚澹台璟掐你的地方不疼了吗?命重要还是那什么传送阵钥匙重要。”
虽然现在澹台璟对自己挺好的,但是陆小晓可清楚她的脾气原本有多差。
周千儿:“可是”
“你别可是了,你真以为自己能做什么?”陆小晓打断道,随即转头就看到东晴岚已然将一个墨色玉牌给到澹台璟的手上。
澹台璟收好玉牌,对陆小晓嫣然一笑道:“小晓我们回去吧。”
看着那个墨色玉牌,陆小晓直觉总感觉有些不妙,澹台璟要这个传送阵钥匙有何用?难道是为了救出扶昭后逃跑用的?
“哦,好。”
她放开周千儿,跟随澹台璟往门口走去。
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周千儿正和清醒过来的东晴岚讲述着刚刚她是如何被澹台璟迷惑的。而东晴岚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抚摸着周千儿的脸,像是在安抚她。
回去的路上澹台璟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陆小晓能察觉到她确实很开心,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弯起。
“恭喜啦,澹台小姐。”
“同喜,马上也能还你清白了。”
***
回到客栈,陆小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总是浮现城主府浴殿里面的画面。
水汽朦胧氤氲,光线柔和温暖。
浴殿内空气潮湿黏腻,两个妙龄女子在池中嬉戏打闹,又忽然抱在一起,唇齿交缠。
水面下的双腿交叠,没有一丝间隙
“陆小晓,你怎么还不睡觉?”
陆小晓被澹台璟突然的声音吓到,像是在做坏事突然被抓包了一样。
“啊,没有。我马上就睡,天气有点热,睡得不太舒服。”
“天气有点热?”
如今已进戌月,已到晚秋。陆小晓的身子向来惧寒,怎么现在觉得热了?
澹台璟摸了摸陆小晓的额头,又贴了贴脸,皱眉说道:“确实有些热,你不是感染风寒了吧?我出去找医修来给你看看。”语毕掀起被子就要穿衣出门。
修士身体本就不易生病,澹台璟担心并非是普通的风寒。
陆小晓一把给她扯回被子:“没事,我没事。大晚上的你别折腾了,一会就好了。”
澹台璟重新躺下,看到陆小晓潮红的脸和躲闪的目光,霎时便明白了一切。
“怎么?看了春宫图后,你的春心也动了?”
澹台璟轻笑道,担心陆小晓受寒,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些。
她原本还怕陆小晓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毕竟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只知道拿自己当个暖炉抱着。这么多次了,她都要怀疑陆小晓到底有没有眼光了。
虽然之前两人亲密接触时,自己也能听到陆小晓的心脏都跳得跟打鼓一样。
可也就光会打鼓了,难不成还要让她来主动?
“喜欢看,回头我多买些给你?”
陆小晓本就内心有些躁动,现在被澹台璟拉进怀里,一片柔软包裹着自己,心里忍不住摇摆起来。
体温升高,整个人被淹没在澹台璟的檀香里。澹台璟刚刚说话的声音已经游离在了陆小晓的神志之外,她的视线范围内只有那张红润的双唇。
见到她朱唇轻启,竟突然有一丝冲动,想要欺上她的嘴唇,好好品尝品尝。
“怎么了?”澹台璟见陆小晓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句话将陆小晓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翻了个身,背对着澹台璟。
不行,太近了。
“我才没有,谁喜欢看那个。”
口是心非,明明刚刚的样子就是起了欲望。
不过知道这人脸皮薄,澹台璟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暗自打定主意,回头要买上几套送给陆小晓。
陆小晓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之前澹台璟确实亲过她的脸,但是自己刚刚想亲的是嘴啊,那能一样么。
其实陆小晓已经隐隐感觉到澹台璟对自己的心思有点变了。可是她怂啊,不敢去试探,毕竟澹台璟的归尘可不是吃素的。
万一搞差了,给她来顿竹笋炒肉,可是要丢半条命的。
***
这一夜陆小晓睡得很晚。
梦里她又回到了城主府的浴殿,浴池之中依旧有两个女子在卿卿我我嬉笑打闹,只是池中的人变成了她和澹台璟。
梦中的澹台璟披着银霜一样的秀发,眉间一点樱红,媚眼如丝,在她怀里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朱唇轻启,双唇水润又有光泽,好像在对着她说些什么。
可梦里的她什么都没听到,双手钳住她的细腰就将人抵到池边。
她的动作因为着急有些粗鲁,澹台璟的身体好像撞在了浴池的边上,发出一声娇哼。再次抬头看向她时,眸里泛起一丝雾气,似乎有些埋怨她不懂得怜香惜玉。
陆小晓却顾不得许多,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一手插进她的指缝,让怀里的人无法逃离。
双唇便贴了上去,感受到澹台璟唇上的凉意和柔软,脑中一片空白。
“唔~”两人相贴的唇间,澹台璟发生一声舒服的呻吟。
陆小晓感觉这道声音穿透自己的头皮,酥酥麻麻如同电流一般,瞬间流向四肢百骸。
“呼~”
陆小晓醒来时已然满头大汗。
她转头看向窗外,外面还是也有蒙蒙亮光,但是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些时间。
看着怀里的澹台璟,和梦里人没有丝毫的差别。
梦里的场景在脑中回闪,她慌忙逃脱开澹台璟的怀抱,轻轻走到屏风后,用术法灌了一桶凉水,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直到整个人都沉进水里几秒钟后,才又缓缓浮出水面,水滴划过脸颊滴落水中,荡起一圈涟漪。
***
时间飞逝,转眼就来到东晴岚与燕庚申的大婚当日。
因燕庚申入赘城主府,所以免去了许多仪式。并且燕庚申改了名字,入赘城主府的人名为燕回。
婚礼当天,整个东昌城都被装点得喜气洋洋。城内红绸高挂,灯笼闪烁,宛如一片喜庆的海洋。府邸内四处可见忙碌而喜悦的身影,仆人们穿梭其间,准备着一切事宜。
随着吉时的临近,鼓乐齐鸣,悠扬而又欢快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吸引着四面八方的宾客纷至沓来。
能够受邀参加东晴岚婚礼的宾客想必都不是凡夫俗子。宾客们均身着奢华盛装,手持世间难得一见的绝世珍宝作为佳礼,无一不展示出东家绝对的荣耀与权力。
这么热闹的场面,陆小晓两个人是一定要去会会的。两人改了容貌站在外围,看着东昌城的世家贵胄和瑶霞宫的人排成长队,依次进了城主府。
趁着门口的仆人招待贵客检查请帖时,混进人流挤了进去。
和人群擦肩而过之时,陆小晓还看到眉头紧皱、满脸疲态的陆宛白,坐在她身旁安慰着她的万清漪,还有瑶霞宫众人围着万萱儿坐了一圈。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静静等待着主人公的入场。
巧的是,周千儿不知道是不是看不得心上人成亲,也坐在她们这桌。
澹台璟扫到周千儿神色恹恹,酸楚的味道都溢到了饭桌上。
她转头问起陆小晓:“要是你喜欢的人和别人成亲了,你待如何?”
陆小晓盯着桌上的鱼肉,眼睛都不抬一下,随意回道:“那要看我喜欢的人喜不喜欢我了。”
“如果是喜欢你的,也跟东晴岚这般被人逼着成亲呢。”
“那我就要拿着朝元剑给他们闹个天翻地覆。谁敢抢我的人,我就在婚礼上给他大卸八块,给他的婚礼添上一抹红。再带着我心爱的人,踏着七彩祥云,扬长而去。”
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总之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听她这么说,澹台璟似乎非常满意,也不顾宴席还没开始,就夹了块陆小晓心心念念的鱼肉送到碗里。
“话说得漂亮,就是不知道你的修为能杀几个人。”
陆小晓一口鱼肉下肚,嘿嘿一笑:“我不行的话,我还有后盾啊。实在打不过我就找陆宛白跟我一起,陆宛白不行我就找万清漪,她这个仙二代手下的人肯定多。实在还不行,那我就找万姨娘给我撑腰,反正不能让我喜欢的人嫁给他人。”
熟悉的人都念了一遍,不知道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反正里面就是没有澹台璟。
“你真是好大的口气。”
澹台璟嘴上说着不相信,桌下却覆上了陆小晓搭在膝上的手。
感觉到手背上突然的温度,陆小晓的心脏漏了一拍,把头埋得更低。
这几日已经尽量避免和澹台璟接触了,可是那旖旎的梦还是做个没完。而且每次的进度都要多上几分,比如今天早上醒来时,还记得已经抱着澹台璟给人扔到了床上。
“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
由不得陆小晓多想,仪式正式开始。
门外一对穿着红色喜服的新人,男方长相俊朗、身材高大,身前绑着一道大红花球,手中牵着一道红绸,红绸的另一边披着盖头的,想必就是东晴岚了。
“啊呀,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
“幽兰城主眼光好,挑了个好夫婿啊!”
坐在对面的周千儿,眼神恨恨地盯着燕庚申。听到宾客连绵不断的赞美之词,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脸上都没了血色。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白色手帕都要被撕烂了。
而这场婚礼的主人公还浑然不觉。
燕庚申面带笑意,用仅有东晴岚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说陆小晓今日会拿着我想要的东西来现场,也不知她现在来了没有。”
东晴岚也以同样小的声音回道:“自然来了,她对我一往情深,绝对不会容许我和你成亲的。不管你想要什么,她都会给你。到时候还请你放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原来东晴岚也诈了燕庚申,让燕庚申误以为她和陆小晓本是一对,因东朔阻拦,两人失手之下杀了东朔。然后东晴岚不忍心陆小晓赴死,先是给她抓起来,又趁着失火放陆小晓出去。
而传送阵的钥匙也在东晴岚为表自己真心时,交给了陆小晓。
陆小晓对她情根深种,得知她与燕庚申成亲,肯定会跑回来抢婚救她。
就这样,东晴岚才骗得燕庚申与她假成亲,实则是想借瑶霞宫的手斩杀燕庚申,就此一劳永逸除了这个后患。
表面风光无限的城主大婚,实则暗流涌动。每一张笑脸背后,都隐藏着一颗自私的心。
两人很快走到族中长老前面,开始拜堂的仪式。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转身,对着堂外弯腰拜下。
此时,瑶霞宫众人已把手放在剑鞘,就待“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东晴岚离开堂上,便起身布阵对付燕庚申。
“二拜高堂!”
燕庚申拉着红绸又对着堂上东晴岚父母的牌位拜下。
“夫妻对拜!”
东晴岚缓缓弯腰,透着盖头的视线,余光能看到万萱儿站在一旁,不由松了口气。
“送入洞房!礼成!”
白胡子族长哈哈笑着,东家唯一的血脉东晴岚,天赋并不比东朔差,并且处事圆滑,也更能带着东家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女娃总是好控制些的。
两名丫鬟走来,准备扶着东晴岚回到后堂休息。其中一名丫鬟准备取过燕庚申手里的红绸,却发现丝毫扯不动。
以为姑爷不懂婚礼上的礼仪,笑着对燕庚申道:“姑爷,礼成了。您把红绸给我,我带着城主进到里面休息吧。”
燕庚申笑着抓住红绸,一把给东晴岚拉回,手腕一扬,猛地扯掉东晴岚的盖头。
红盖头随风飘扬,兜兜转转落在万萱儿的脚下。
燕庚申抓住东晴岚的手腕,转头看向万萱儿的方向。
“礼成?我看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第44章 在意识的尽头,她看到了澹台璟惊恐而焦急的脸庞,看到了她拼命地向自己冲来。
瞬间, 整个厅堂里里外外的喧嚣声暂停,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全场的目光也全都集中在城主的赘婿身上,不明白拜堂拜的好好的, 怎么突然掀飞了新娘子的盖头。
“久闻瑶霞宫万宫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煞气逼人啊。”燕庚申一边扣着东晴岚的命脉,一边目光冷冽地说道。
万萱儿冷冷地注视着燕庚申:“孽障,竟敢在我瑶霞宫地盘上撒野。”
“万宫主此言差矣,今日明明是我与晴岚大喜的日子,万宫主不备上薄礼助我二人新婚, 反而带上这么多的弟子要在我喜宴上布阵, 是意欲何为?”
东晴岚被他把住命脉动弹不得,又怕万萱儿不顾她死活,厉声道:“燕庚申!万宫主都在这了, 你真以为自己还逃得出去吗?我劝你赶紧跪下磕头, 赶紧向万宫主告饶吧。”
众人一听东晴岚说出“燕庚申”三字, 顿时大惊失色, 惊叫声四起,宾客们纷纷跑出门外。
独一位女子特别。别人怕得要命往外逃, 偏偏她越过人群,逆流而上往里面冲。
陆小晓听着里面的声音, 早有预料去拦截周千儿, 岂料她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给陆小晓的手甩开就往人群扎了进去。
燕庚申冷哼一声:“瑶霞宫的人来参加你的婚礼本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们的位置零零散散, 要说不是为了布阵抓我,谁信?!”
他掐着东晴岚的命脉又重了几分, 几乎要将她的手腕生生捏碎。
“快说,陆小晓在哪?到底来了没有?”
东晴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颤抖,却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千儿一进堂内就看到这个画面,心里不由一揪:“求求你放开她,换我来替代她!”
燕庚申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原来你就是陆小晓啊,要放开她也不是不行。只要”
——你交出传送阵的钥匙。
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晴岚尖叫声打断。
“不是!她不是陆小晓。”
燕庚申空出来的手挠挠耳朵:“不是就不是,你喊什么?你不是说你与陆小晓两情相悦难舍难分吗?她不是陆小晓,谁是陆小晓?”
万萱儿看着这场闹剧,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快速了结了燕庚申。只是东晴岚在他手上,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至于陆小晓本人,原本还扒着门框,漏出个脑袋看着里面的热闹。
观察许久发现场面僵持不下,她随手扯下澹台璟腰间挂着的玉佩,撕下面具走进房内。
“我就是陆小晓,听说有人在找我啊。”
燕庚申的耐心早已散去,一手死死钳住东晴岚的脖子问道:“是她吗?”
东晴岚被她掐得脸色涨红,无法呼吸,只是踮着脚尖费力得点点头。
“我都说了你还不信。你就是那条赖皮蛇吧,你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手上。你把东晴岚放了,我就给你。”
燕庚申死死掐着东晴岚的脖子:“你把传送阵钥匙给我,我就放了她。”
“你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爱要不要。东晴岚与我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她三番五次陷害于我,我拿她的东西救她都算我仁义了,你拿她威胁我有个屁用。”陆小晓不耐烦地说道。
燕庚申眉头紧锁,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真,谁又说的是假。
陆小晓趁着他现在思绪混乱时,拿起手中玉佩就对着万萱儿扔去:“万姨娘!既然燕庚申不要,那还是送给您吧。”
燕庚申费尽心思就是要得到传送阵钥匙,此时若是落入万萱儿手里就功亏一篑了。
他松开快要窒息的东晴岚,蓄力一掌对着万萱儿的方向拍去,阻止她和自己抢夺玉佩。
而他自己身形一动,就已经瞬移到玉佩下方。
眼看着玉佩快要落入他的手心——班承的剑紧跟着到达,差点就要刺中他的手臂。燕庚申身形一顿,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掌。
此时要是接下钥匙,这只手也留不下来。
“瑶霞宫众弟子!布阵!”
万萱儿接住东晴岚后转手交给周千儿,也随着班承一起上阵牵制燕庚申。
场上瑶霞宫的弟子迅速四散而开,对应着十方诛邪阵站立到各自的位置。只见十八位弟子整齐地拔出长剑插在地上,口中迅速念着咒语,回荡在这片被古老法阵笼罩的空间里。
班承和万萱儿站定在十方诛邪阵的中央,合力压制燕庚申。使其在阵法完成之前,逃不出此地。
肃穆的咒语声此起彼伏,宛如天籁之音,又似战歌激昂。随着咒语渐渐减弱,十方诛邪阵骤然光芒大盛,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结界,将燕庚申牢牢困在其中。
就连澹台璟不知何时也手持一把剑,加入到十方诛邪阵内,死死盯着场上的打斗。
此刻阵法已成,陆小晓转头看向场内,班承与万萱儿几乎同时动身,如同两道疾风,向燕庚申疾驰而去。班承乾云剑一挥,带起一阵凛冽的剑风,直取燕庚申要害;万萱儿则身形诡异地游走于班承的剑影之间,寒渊剑如灵蛇般穿梭,寻找着燕庚申的破绽。
燕庚申冷哼一声,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轻松避开了两人的攻势,再出现时竟是在万萱儿身后。他双手一挥,周身灵力似乎凝固,疯狂地灌向万萱儿的左手。
而万萱儿似乎早有察觉,危急时刻一个后撤,腰向下探去,寒渊剑正从前方回来刺向燕庚申的左手。燕庚申强行收回灵力侧身躲过,还是被寒渊剑刺到喜服侧腰位置。虽未受伤,但胸前的大红喜团却从中断裂,由寒渊剑带着飞出丈许远。
燕庚申怒从心起,此次东昌城一行,传送阵钥匙未能取得,还被瑶霞宫围攻。
他抬脚向下狠狠一跺,身上那件原本喜庆夺目的大红喜服,在这一瞬间承受不住强悍灵力的冲击,轰然炸开。漫天飘洒的碎布,如同下起血雨一般。碎布纷飞之中,他露出里面的一袭黑色密纹常服。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狠咬一口舌尖。随着舌尖被咬破,一口精血喷涌而出,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
万萱儿手持寒渊,一袭白裙悬空停在十方诛邪阵上方。看到燕庚申此举,暗道:不好,这些妖孽最会歪门邪道的禁术法,燕庚申此刻的修为又提升了一段。
虽然万萱儿知道燕庚申拔毛助长的修为不会提升多少,但他本身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瑶霞宫众弟子听令,汇集全身灵力打进阵法中,务必不能让这孽畜离开十方诛邪阵。”
随着万萱儿一声命令,所有弟子铆足劲地把灵力打进阵法中,十方诛邪阵顿时蓝光更盛。
陆小晓看着场中的剑光与黑影交织,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燕庚申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此刻风云色变,乌云蔽日,狠厉恶毒的狂风吹得众人衣服猎猎作响。要不是剑身死死插在地下,怕是早就被吹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担忧地看向澹台璟和万清漪的方向,两人还在竭力维持着。
但是只要万萱儿和班承能坚持到燕庚申的秘术结束,就应该无碍了。
“不好!”陆宛白不懂瑶霞宫的阵法,站在陆小晓身旁突然大惊失色地喊道。
陆小晓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场中的燕庚申,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身体逐渐拉长、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石块涌动,最终竟完全幻化成一条庞大无比的黑色巨蛇。这条巨蛇浑身遍布着凹凸不平的岩石纹理,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竖瞳骤然紧缩,张开血盆大口直直地对着万萱儿咬去。
更为惊人的是,在这黑色巨蛇庞大的身躯旁,烟雾缭绕之中还隐藏着数百只细小的毒蛇。这些毒蛇身形灵活,色彩斑斓却又透着致命的毒素。随着烟雾的扩大,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开始缓缓往阵法周围的瑶霞宫弟子爬去。
随着这些小毒蛇的逼近,瑶霞宫的弟子们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眼看阵法就要大乱。
陆小晓急忙喊道:“谁有雄黄酒、雄黄粉,快拿出来!”
一旁的东晴岚赶紧从酒窖从寻到一坛雄黄酒,陆小晓拿着雄黄酒围着阵法中的弟子撒上一圈,这才抵抗住毒蛇的进攻。
陆小晓最后走到澹台璟旁边,把剩余的雄黄酒围着她撒了一大圈,也拔出朝元剑留在里面保护她。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陆小晓固执道:“不行,我要留在这保护你。”
刚刚她看到燕庚申化蛇后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往上蹿了一大截,明明开始时还不如万姨娘,现在已然超出万姨娘一大截,隐隐有要压制住班承和万萱儿两人的架势。
场中的燕庚申忽然哈哈大笑。
陆小晓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黄色斑点的小蛇竟衔着陆小晓刚刚扔出的玉佩,送到燕庚申的手边。
旁人皆是一脸茫然,不知燕庚申为何在那危机四伏、紧张至极的氛围中突然放声大笑,而且笑声中还有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嘲讽。
然而,万萱儿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信息,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心中已然明了——东昌城的传送阵钥匙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才知晓:只要手持传送阵钥匙,身处东昌城的地域范围内,持有者无需念动繁琐的咒语,便能随意穿梭于城内各个角落。
万萱儿深知事态紧急,不能再让燕庚申的阴谋得逞,大声喊道:“班长老!”
班承闻言,神色一凛,不再有片刻迟疑。他将所有灵力汇聚于手中的乾云剑,那法器在灵力的灌注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撕裂空间,直指燕庚申。
而另一边的万萱儿,手掌中赫然出现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宝塔。那宝塔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塔身上雕刻着繁复的符文与图案。
那竟然是锁妖塔。
众人见状,皆是震惊不已,没想到此次万萱儿竟然把锁妖塔带了出来。
随着万萱儿咒语念至高潮,锁妖塔骤然变大,金光大盛。它在空中旋转一圈,随后以泰山压顶之势,浑身泛着耀眼的金光,猛地往燕庚申的身上砸去。
澹台璟看到锁妖塔竟然出现在此,心里乱作一团,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在此刻 上去帮燕庚申,又不知道此时上去又能有几分胜算。
心神失守之下,手中握着十方诛邪阵阵眼的剑,竟松了几分。
而燕庚申此刻脸色大变,化蛇后的身子发出一声怒吼。
“陆小晓!我杀了你。”
燕庚申催动玉佩才发现,费尽心思深入险境夺来的玉佩根本就不是什么传送阵钥匙,就是一枚普通装饰玉佩。
此刻,他把陆小晓千刀万剐了的心都有了。
乾云剑已近在咫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闪烁,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班承那凝聚了全身灵力的一记杀招。
乾云剑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最终轰击在不远处的一座建筑上,顿时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然而,燕庚申虽避开了班承的攻击,却未能料到万萱儿的锁妖塔会以更加迅猛之势袭来。锁妖塔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轨迹,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燕庚申刚刚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天而降。紧接着,锁妖塔那庞大的身躯已重重砸在他的身上。
“轰!”一声巨响,震得周围空间都为之颤抖。锁妖塔的金光瞬间将燕庚申整个人笼罩其中,塔身符文流转,仿佛有无尽的封印之力在涌动,要将他彻底镇压。
燕庚申只觉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体内的灵力仿佛被这股力量所压制,难以施展。
在那危急万分的时刻,原本被雄黄酒逼退,蜷缩在圈外的毒蛇们,竟不顾雄黄酒那令人畏惧的威力,纷纷昂起头,冲向众弟子。
毒蛇的攻击迅速而精准,毒液迅速在体内蔓延,带来的是剧烈的疼痛和迅速衰竭的生命力。一些弟子在毒液的侵袭下,身体开始痉挛,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众弟子见状,脸色骤变,场面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十方诛邪阵的结界竟有些涣散,眼看着快要破裂。
“小心!”一位年长的弟子大声呼喊,试图稳定局势,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所淹没。
而此刻在锁妖塔下的燕庚申,突然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灵力,让周围的空间都为之震颤,竟让他冲出锁妖塔来。
随着锁妖塔禁制的破碎,燕庚申化作人形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向着十方诛邪阵外突围出去。
而他突围的方向,正是澹台璟所在的位置。
陆小晓忽然感觉一股力量把她向旁边推开,而站在原地的澹台璟则是拔出长剑,准备应对飞来的燕庚申。
陆小晓深知使用匿隐珠的澹台璟修为与自己相当,甚至可能还不如有朝元剑的自己。在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不然再想救扶昭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陆小晓迅速调整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惊慌,控制住倒退的身形。双脚脚尖轻点地面,猛然向前一纵,越过了正严阵以待的澹台璟,直面那呼啸而来的燕庚申。
电光火石之间,陆小晓双手握住朝元剑,随后猛然发力,向着疾速逼近的燕庚申全力劈去。
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朝元剑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唤醒,剑身之上的光芒骤然增强,化作一道耀眼的白光,瞬间将陆小晓的全身灵力吞噬殆尽,如同上一次在武乐寺进入的山腹当中一样。
澹台璟看到陆小晓毫不犹豫地越过自己,孤身持剑直面燕庚申,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股强烈的恐慌与不安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不要!!!”
澹台璟终于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声,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悲鸣。
成功了!
当朝元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劈断了燕庚申的右臂时,陆小晓的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相信,失去了右臂的燕庚申,实力必将大打折扣,应该会选择慌忙逃跑,这样一来,他也就无法再对沿途的澹台璟构成威胁了。
然而,正当陆小晓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准备松一口气时,眼前的画面让她瞬间警觉起来。
只见燕庚申那被朝元剑斩断的手臂,竟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鲜血淋漓地掉落在地,而是诡异地扭曲着,化作了一条狰狞可怖的毒蛇,猛地朝着她的脖子袭来。
这一幕太过突然,陆小晓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毒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毒牙,向着自己脆弱的脖颈咬去。
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烈而突如其来的刺痛。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她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开始向下跌落。
随着意识的逐渐模糊,她的视线也开始涣散。
在意识的尽头,她看到了澹台璟惊恐而焦急的脸庞,看到了她拼命地向自己冲来。
第45章 陆小晓喉咙一滚,就循着澹台璟两瓣樱红的唇又覆了上去
深夜的城主府。
厚重的乌云压在东昌城上空。
秋风瑟瑟, 冷空气裹挟着白日鞭炮齐鸣后的呛鼻硫酸味,横冲直撞地将满地礼炮纸屑卷起。
灯笼泛出点点红光在浓夜中摇曳,仿佛深渊中的怪兽睁开了红色的瞳孔。
府外高门上的大红喜字被劲风掀起了一角, 摇摇欲坠的红色在灯笼的映衬下显得刺眼的诡异。
一个衣着简朴的小厮,领着三位医修脚步匆匆地一路奔向内宅, 沿途的门窗走廊上边,挂着光滑而又昂贵的红色绸缎。
“三位医者辛苦,前面拐着弯就到了。”小厮低声对三位医修尊敬地说道。
马上就要走过这条布满红绸和红灯笼的回廊,前方忽然变得喧嚣起来。
年轻男女的痛苦哀嚎声,夹杂着几名少女低声的抽泣。
三位医修走出回廊, 映入眼帘的是对面大堂里面躺了一地的瑶霞宫修士。她们面色青黑, 伤口处流出黑色的血液,一看就是身中剧毒。
甚至还有四位分不清男女的修士,从头到脚盖着白布, 放在堂外露天的地上。
医修从中走过, 看到死去修士耷拉在白布外面的手臂, 均是一片青黑, 明显死于剧毒。
小厮快步走到东晴岚面前跪下:“城主,又请来三位城里的医修, 已经是东昌城里出色的医修中最后三位了。”
东晴岚坐在殿上刚刚饮下一碗汤药,抬起苍白的脸说道:“少说废话快点去救人!还跑我这里汇报什么?”
说完小厮匆忙爬起, 对着后面的医修摆了摆手, 示意不必多礼,赶紧去救人就可。
东晴岚在周千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仅仅是被燕庚申推开的那一掌, 已经让她受了不轻的伤。
“千儿,你扶我再去看看陆小晓吧,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嗯。”周千儿小心翼翼搀扶着东晴岚走出房门,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刚走出两步,就看到四位已毒发身亡的瑶霞宫弟子的尸体。大红灯笼的光倒映在东晴岚的眼中,沉闷的红色蒙上她的心头。
心中一阵烦闷,对着旁边的小厮吩咐道:“赶紧把这些破烂灯笼和红布给我扯下去烧了,别让我等会出来的时候看到碍眼。”
***
陆小晓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可是醒来时又什么也没记住,只觉得浑身发麻发涨。想要稍微动一动,深入骨髓的疼痛就席卷全身。
她的眼皮动了又动,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天已经这么黑了呀
耳边忽然响起澹台璟颤抖的声音:“小晓,你醒了?宫主已经给你服了解毒的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晓,还疼吗?”
“陆小晓,你听得到吗?”
“小晓,小晓!”
陆宛白、万清漪、万萱儿原来大家也在。
她张了张嘴,蠕动着苍白的嘴唇轻声道:“能点个灯吗,我有点看不清你们。”
闻言,澹台璟抓着陆小晓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四下关心的声音也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外面躺着的四位弟子醒来时,说的也是和陆小晓类似的话,接着不出一个时辰就七窍流血而亡。
“恳求万宫主救我师妹一命!我陆宛白愿意世世轮回给瑶霞宫当牛做马,来报万宫主救命之恩!!!”
陆宛白向着万萱儿双腿跪地,乞求道。
接着陆小晓就听到几声沉闷的“砰砰”声。
“娘,你再想想办法吧!”
万清漪快速擦过眼角的泪水,虽然与陆小晓她们认识不久,但是她早已把陆小晓当作朋友。
看着陆小晓原本通透的眸子变成现在的灰白色,还有平日里交好的陆宛白跪地向自己的娘亲磕头求救,心里的酸楚泛上眼里。
万萱儿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颓然道:“能想到的解毒丹我都给她们用上了。不是不舍得使用丹药,而是我所有的最好的解毒药都在这了。”
陆小晓是与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好朋友独女。如果有希望,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可她是真的尽全力了。
毕竟陆小晓中的是燕庚申本体的剧毒。能在受伤后撑到现在,完全是靠她把自己留存多年的一颗“解绝丹”给了陆小晓吊命。
听到万萱儿的回复,澹台璟反手猛然抓住声称是东昌城最好的医师,将人用力抵到床前大声吼道:“给我看看她现在到底如何了!”
那医师是个中年女子,在东昌城内备受尊崇,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被她这么一拽,手上的药箱差点掉在地上。
她理理衣服有些不满地看向澹台璟,本想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却发现澹台璟的眼神凶狠异常,彷佛她再慢一点,就能在这屋子里给她生吞活剥了。
医师只得老老实实用灵力探进陆小晓的身体,顺着静脉走了一圈。随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手收回。
“回天乏术啊,剧毒已入肺腑。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肝开窍于目、肾开窍于耳。此时蛇毒已入肺腑,病人现在恐怕不只是眼睛看不到,鼻子应该也闻不到了。估摸再有一个时辰,毒液就会扩散全身,五感全无,七窍流血而亡。”
医师的一字一句仿佛针扎在澹台璟的心尖上。不等医师说完,眼眶早已盛不住她的泪。她紧紧抓住陆小晓的手,有些哽咽地问道:“小晓,你现在还能闻到什么味道吗?”
陆小晓吸了吸鼻子:“我闻不到你身上的檀香味了。”
然后陆小晓只感觉澹台璟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了声等她回来,就听到木门“咣当”一声,想必是已经离开了。
澹台璟出门瞬间就催动手中的墨色玉佩,下一秒便出现在黄修竹的院子里。
她疾驰到黄修竹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燕庚申在哪?”
黄修竹看着眼前的人浑身煞气,眼眶通红几近疯狂,仿佛是从无间地狱中攀爬而出的厉鬼。
黄修竹的脸涨得通红,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颤抖着手指了指一旁的房间。
随着黄修竹的手看去,澹台璟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没有任何犹豫,她的五指骤然收紧,只听“咔嚓”一道骨骼断裂的声音,黄修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最后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冷的墙根。
“我道是谁给我传音往东边突破的呢,原来是你啊,澹台璟?还以为安插在瑶霞宫的探子还有活着的呢,可惜了。”
房内传出燕庚申的声音。
“把解药给我,我帮你拿东昌城传送阵钥匙。”澹台璟直接一脚破门而入,看到燕庚申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燕庚申斜了她一眼:“我为何信你?”
澹台璟咬紧牙关:“若不是我在城主府操控那些毒蛇暴起伤人,又暗中传音于你突围锁妖塔之法,你现在早就被关进锁妖塔里见你妹妹了。”
“你不信也得信。你现在受伤极重,我能救你,也能马上通知万萱儿来围剿你。”
燕庚申捂着受伤的手臂淡然道:“你不会的。你潜伏瑶霞宫这么久,就为了救扶昭,怎么会在万萱儿功法受限之时功亏一篑呢。”
“你又怎知我不会。”说完澹台璟便取出一瑶霞宫特制的信号弹,手指轻拉引线,就要对着天上打去。
燕庚申抬手阻拦:“等等!有话好好说嘛,不就是解药,我这里多的是。传送阵的钥匙你可带了?”
澹台璟抓着引线的手指泛白,镇定道:“等你破锁妖塔时,提前传信于我,我自会来东昌城给你打开传送阵。”
燕庚申闭口不答,只是嘴角玩味地勾起,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澹台璟同样丝毫不作退让地反盯回去。
片刻后,燕庚申手中扔出一个物事给到澹台璟,转身向屋内走去。
“届时我会传信于你。”
等燕庚申进屋后,澹台璟这才打开手掌,一个一寸高的小葫芦躺在手心。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攥紧手心的葫芦,快速出门往城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拐过一个墙角刚消失不见,下一秒赫然出现在城主府外。
***
自澹台璟离开后,陆宛白就一直抓着陆小晓的手在旁边安抚着她。
本来陆小晓觉得自己会死在燕庚申的掌下,却没想到中了他的毒。
听闻这毒会让人渐渐失去五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深深的恐惧笼罩着她。
怎么才解了金钱蛊没多少日子,就又中了这大乘期妖怪的蛇毒,而且死状还是一样的七窍流血。
七窍流血也死得太惨了,太丑了。五感尽失,自己死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人陪着自己都不知道,那得多让人绝望啊。
陆宛白在旁边说的话,她现在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在心里默默掂量着时间,失去视觉后感觉时间过来格外漫长,那个女人说自己只有一个时辰的命,可是她现在却觉得早就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师姐,现在大概什么时辰了?”
陆宛白想了想刚刚外面的打更声,抽泣一声说道:“亥时了,澹台姑娘已经离开快半个时辰了。”
还好,那她就还有半个时辰能等她回来。
真希望让我在死之前再听到澹台璟的声音,让澹台璟再抱抱我
好冷,冷得骨头缝都在疼。
陆宛白还在说些什么她对不起陆鸣玉,没有保护好自己类似的话。
不过自己好像已经听不太清了。
现在呢不知道,只感觉隐约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过,恐怕都已经不是陆宛白在说话了吧
视觉,嗅觉,听觉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应该就是死亡了。
澹台璟你还在我身边吗我好想你
我好冷,好疼啊
这里太黑了,我好害怕
***
口中忽然一凉,好像是个药丸的东西进到嘴里。
一双温暖的手突然覆上自己的脸颊,有些僵硬地在抚摸着自己。
“澹台璟?是你回来了吗?”是熟悉的触感,陆小晓着急地问道。
“是,是我。你现在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澹台璟坐在床边任由泪水在脸颊滴落,她的手贪婪地贴在陆小晓的侧脸。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后怕。如果没有从燕庚申那里取回解药,又或者取回解药后陆小晓已经没有呼吸,她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早知道陆小晓为了自己会奋不顾身地对上燕庚申,她就不会贪图燕庚申的势力,暗中帮助燕庚申逃离。
“澹台璟?是你回来了吗?”
“澹台璟?”
“我是不是还是听不到”
陆小晓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一直双手胡乱抓着空气,焦灼地问是不是她。
见状,澹台璟内心一凉,难道燕庚申又骗了自己?!
她赶紧叫来刚刚的医修给陆小晓检查身体。
医师仔细检查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解药确实有效,原本乌青的皮肤已经有些许血色。不过剧毒已入肺腑,还是需要精心照料才能彻底恢复。”
医师又道:“我又观她体内有暗疾,似是极其霸道的寒气入体所致。这暗疾平日里或许并无大碍,但此次被蛇毒一激,竟是加剧了许多。病情恢复后要好生将养,不可有丝毫大意。否则,这些暗疾若是继续潜伏在体内,日积月累之下,怕是会酿出更大的问题。到那时,即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难以挽回了。”
陆宛白着急追问道:“什么暗疾?我怎么不知道小晓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那又该如何调理养护?”
“是寒冰锻骨雨,在锁妖塔内,她为了保护我所受的伤。”澹台璟坐在一旁,低声喃喃道。
医修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竟然是锁妖塔内的寒冰锻骨雨!这小友不过金丹期修为,淋了此雨还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怕是用了灵丹妙药救回来的吧。”
众人根本不知陆小晓淋过寒冰锻骨雨的事,而澹台璟则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如果不是为了我,小晓就不会去朱家镇,她就不会和我一起被关进锁妖塔,就不会受到寒冰锻骨雨的伤害。
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中这次的毒
过去种种经历在澹台璟的脑中闪回。
朱家镇、锁妖塔、武乐寺、东昌城这所有的所有,小晓每一次受的伤,都是因为我
无力的自责感压得澹台璟喘不过气。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泪决堤一般冲出眼眶。被紧紧咬着的嘴唇不停颤抖着,她一下又一下地剜着自己的手掌,直至手掌中已出现一道道血痕,她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见无人回应,医修只能尴尬笑笑:“其实只需要一个火灵根的修士,每日帮她梳理经脉,久而久之自然就能驱散体内寒气了。最重要的是在此期间经脉不可再受损,不可再受寒气侵袭。”
陆宛白又低声重复了几遍,直到把细节一一记清,然后才毕恭毕敬地把医修送了出去。
澹台璟抬头看向众人,郑重说道:“请你们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小晓待会儿。”
陆小晓和澹台璟关系甚好,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也没人反对,只有陆宛白提醒了她一句注意早点休息,就都往外走去。
万萱儿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问道:“燕庚申的蛇毒就连我都无法解,你是从哪里寻来的解药?”
澹台璟的后背瞬间僵直,不敢回头:“家传的灵丹,长辈只说危急时刻可用来救人一命,具体来历我也不知。”
“哎呀,娘你就别管啦,人家只有一枚解药肯定要救自己在意的人。”万清漪以为万萱儿是想和澹台璟求药,救其他中毒的弟子。怕她为难澹台璟,赶忙拉着万萱儿出了房门。
万萱儿出了房门,拉住万清漪问道:“澹台璟和陆小晓这两天住在哪?”
“我也不知道啊,既然换了长相,应该是住在客栈吧。”
“家传的救命丹药就这么轻易地放在客栈里吗?”万萱儿盯着陆小晓所在房间的门,喃喃自语道。
看着众人都离开,澹台璟长呼出一口气,转头握着陆小晓的手,紧紧地贴上自己脸庞。
她伸出手为陆小晓梳理好额前的碎发,陆小晓毫无血色的脸和灰白的眼珠映入眼帘,一阵酸楚又涌上心头。
“你怎么会这么傻明明最怕痛,胆子又小,还要跑到我前面去装英雄。”
“我不痛的,一点也不痛,你别哭了。”
陆小晓摸到澹台璟的脸一片湿润,忙用手给她擦掉。
“你能听清我说话了,小晓!”
听到陆小晓的回应,莫大的喜悦冲刷掉了原本的酸楚。澹台璟扑到她的身上,紧紧地搂住陆小晓的脖子。
陆小晓同样伸出双手回抱住澹台璟:“嗯呐,刚刚万姨娘问你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她会不会怀疑你啊,你是不是去找燕庚申要来的解药啊。那那传送阵钥匙你给他了吗?”
澹台璟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你放心吧,我没有给他。怀疑就怀疑吧,你身中剧毒,我实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虽然我根本想不出来什么正当的理由去敷衍她,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我是从燕庚申那里取回的解药就行。”
听到澹台璟对自己的担心,陆小晓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躺在床上,而是飘在云朵里。
“我我有那么重要吗?让你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我。”
陆小晓小心地问出,却只收到了澹台璟的沉默。
她忙不迭开口道:“哈我就开个玩笑,你肯定有别的”
一种奇怪的触感突然打断了陆小晓的话。
陆小晓的嘴唇上忽然传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仿佛夜空中最轻柔的风,不经意间掠过湖面,激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那凉意转瞬即逝,紧接着,一种温暖柔软的感觉逐渐蔓延开来。如同锁妖塔第五层的海面,她躺在一艘尽是檀香气的小舟里。
小舟快要沉底,而她则要溺死在这片温柔的海里。
澹台璟在她的唇瓣上缓缓吮吸,又似细雨般轻轻啃咬着,让陆小晓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任由澹台璟牵引着自己,沉浸其中。
良久后,两人唇齿分开。
澹台璟轻喘着道:“我能有别的什么?”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现在你清楚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吗?”
陆小晓听闻,又羞又喜,末了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怎么不会换气。”
澹台璟趴在她的身上,紧紧贴着她的胸口,轻点一下她的嘴角,忍不住笑出声:“你太紧张了吧。”
陆小晓忽然起身握住澹台璟的腰,给她压在身下,瞬间两人位置发生了对调。
“你还没好呢,不要乱动。”澹台璟任由她压着自己,不敢使一丝力气,生怕伤到上面那个娇弱的人。
陆小晓眼睛没有恢复,还什么都看不到。
她伸手摸索着澹台璟的脸,想找到让她刚刚贪恋的地方。
“我我还想好像你亲亲我,我就没那么疼了。”陆小晓结结巴巴说道。
澹台璟双手环在她的颈上,嗔笑她,语气里却是早已藏不住的温柔:“刚刚不是说不痛了吗?”
“痛!痛得要命!”
陆小晓喉咙一滚,就循着澹台璟两瓣樱红的唇又覆了上去
第46章 月上枝头,洁白的月光如同细密的银纱,轻轻披洒在城主府的一间厢房……
月上枝头, 洁白的月光如同细密的银纱,轻轻披洒在城主府的一间厢房内。厢房的窗棂上,精致的雕花被月光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屋内月光与烛火交相映辉, 轻纱幔帐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两名年轻女子倒在床上紧密相拥。
薄被不知何时早被两人踢到床下, 原本整洁的被褥在两人的纠缠下已经布满褶皱,黑白两色的裙摆相互交叠不分彼此。
陆小晓忽觉唇上传来一丝刺痛,这才轻喘着放过澹台璟柔软的唇瓣。
要是她没有失去视觉的话,此刻就能看到澹台璟的双唇已经被她蹂躏得有些微微红肿。
澹台璟轻轻抵住陆小晓的肩膀,死死抓住想要伸进她衣服里作乱的手, 呼吸有些错乱地说:“小晓, 你你要做什么,你现在还伤着呢。”
陆小晓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涨红地翻身坐起, 手掌一个打滑, 身体失去平衡, 倒栽葱般地摔下了床。
背部传来一阵钝痛, 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澹台璟看她突然摔下床,心头不由一紧, 鞋子也来不及穿,赶忙下床托住她的肩膀问道:“没事吧, 有没有摔疼了你?”
陆小晓忽然庆幸还好自己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不然岂不是丢脸死了,才刚刚接吻就控制不住对人动手动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看着陆小晓原本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澹台璟倾身过去又碰了碰她的唇角,轻笑一声贴在她耳旁说道:“我又没说不可以, 但是要等你伤好了以后再说。”
失去视觉的陆小晓,触觉变得更加敏感。
澹台璟轻笑着说完这番让人想入翩翩的话,又对着自己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
陆小晓整个人瞬间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有上万支五彩斑斓的烟花,在脑海里毫无预警地同时炸开,绚烂而又混乱,令人眼花缭乱,思绪变得一片混沌。
“小晓,你流鼻血了。在这等我,我再去找医修过来给你看看。”
澹台璟生怕燕庚申给的解药有问题,紧忙把她扶到床上,用手帕给她擦拭干净,就要出门找医修。
可才刚刚转身就被陆小晓拉住手阻拦,支支吾吾道:“没我没事,你不要出去叫人进来。”
“怎么会,你都流鼻血了。医修说中了这个毒的人最后都七窍流血死的。”澹台璟挥开她的手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你不会是因为刚刚才流鼻血的吧。”
陆小晓抓起被子蒙在头上,像个鹌鹑一样藏在被子里面,露出的两个耳朵早已通红。虽然没有回答澹台璟的话,但是她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一切。
澹台璟走回床边,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被子。
澹台璟低头捂着自己的嘴巴,嘴角勾勒出一抹轻柔的笑意。随着笑意不断积累,她的肩膀也开始微微颤动。
藏在杯子里的鹌鹑,终是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循着声音抱住嘲笑自己的人。
“你别笑了,我知道我没出息了。”
澹台璟慢慢止住抖动的身子,压下笑意。
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声:“可是你什么都没看到,只是那样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陆小晓又顺着澹台璟腰部爬上去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别说了,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想理你了。”
看着陆小晓快要熟透的脸,澹台璟想着她伤势未好,也就不再逗弄她。
“今天累坏了吧,快睡吧。”
说罢,两人并肩躺下。许是今天太过波折,陆小晓又受了重伤,没过多久就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陆小晓,澹台璟牵住她的手,缓缓地将自己的火属性灵力探入陆小晓的体内,沿着她纤细的经脉,细心地游走。
随着经脉运转至一周天后,她才收回灵力,帮熟睡的陆小晓掖好被子,自己也轻轻躺下,侧身面向她。
过了会儿又把手放进陆小晓的手心,生怕失去视觉的陆小晓醒来后,发现身边没有人会惶恐不安,这才放心阖眼休息。
次日清晨,陆小晓醒来时睁开眼睛,发觉眼前一片黑暗,适应了好一会才接受自己现在已经失明的事实,心中一阵惆怅。
不过感觉到手心的温暖和身旁熟悉的檀香味道,心里又暖又安心。
“你睡醒了?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身边传来澹台璟慵懒低哑的声音。
陆小晓搂过澹台璟的腰,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没有觉得不舒服,就是感觉特别特别想你。”
澹台璟一怔,任由她抱着自己,温柔安慰道:“我一直就在这里啊。”
“你在这里我也想,抱着你我也想。”
我好想现在看看你的样子啊。
澹台璟揉揉陆小晓的头,又捏了捏她的脸。
“我会永远都陪在你身边的。”
永远
陆小晓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反正她现在就想一直一直和澹台璟腻歪着。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小晓你醒了没有,让医修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吧。”陆宛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感受怀里的澹台璟动了动,陆小晓又把人抱紧了些,轻声道:“别走,我还想多抱会你。”
又大声对着陆宛白的声音来源喊道:“我没事了,有澹台璟照顾我,不用找医修。”
谁料万清漪的声音又响起:“没事了还不赶紧起来,今天咱们就回家了。”
又听到万清漪小声地跟陆宛白嘟囔:“陆小晓怎么这么爱赖床?在你们玄天剑宗时也这样?澹台璟都要被她带坏了,以前她可是最守时守礼的。”
澹台璟听到这话,红着脸赶紧推开陆小晓,抚平褶皱的衣服穿好外衫,对着门外回道:“马上就出来,已经在收拾了。”
陆小晓只能任由澹台璟拉着自己起床,老老实实地站在地板上,等待澹台璟帮自己穿好衣服。
灰白色的瞳孔下是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看着她抑制不住的笑意,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位失去视觉的少女。
澹台璟贴心地帮她穿好衣服,每个动作都温柔而细致,最后又细心地帮她系好腰带。
感受到身前的温柔,陆小晓又一把抱住感谢道:“谢谢你,还好有你,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澹台璟脸色微红挣脱开来,轻捏了一把她的手,示意她老实一点,又牵着人往门外走去。牵着走到门槛处时,更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陆小晓的胳膊,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刚踏出房门,一股和煦的暖意便迎面扑来,洒在身上。
陆小晓:“今天天气一定特别好。”
万清漪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等候半天,看她终于出来了,忍不住打趣道:“你这究竟昨日是身中剧毒,还是洞房花烛了,怎么笑成这样个样子。”
陆小晓倒也没生气,依旧堆满笑意:“你别胡乱说话啊,昨天我命都快没了,小心把我气出个好歹来,粘上你赔钱。”
万清漪看着澹台璟牵着陆小晓往外面走去,落在后头撞了一下陆宛白。
“你看她有生气的样子吗?嘴角咧得都要到脑门子上了。莫不是昨夜真真是白瞎我们瑶霞宫这颗好白菜了,怎么就看 上她了呢。”
陆宛白正色打断道:“你别乱说了,虽然小晓她俩相互喜欢的苗头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绝对是发乎情止乎礼,她们不是随便的人。”
停顿了下,陆宛白又问道:“道侣成亲大概要花多少灵石啊,虽然师尊给我们留了些灵石,可是都是用来以后重振宗门的。”
万清漪没好气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去问东晴岚好了。”说完不再跟这个榆木脑袋聊天,赶忙跟了上去。
陆小晓出来得巧,正好听到东晴岚正和万萱儿告别。
万萱儿:“此次未能成功斩杀燕庚申,就连传送阵钥匙也丢失了,就怕你们城主府内也有妖族卧底。我回去后会尽快派宫内长老协助与你重修传送阵。”
东晴岚:“那就辛苦万宫主了,瑶霞宫大恩,晴岚没齿难忘。以后若有需要,尽管派人通知于我。”
万萱儿微微颌首,随后便带着众人离开城主府,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周千儿看着离去的众人,疑惑问道:“你刚刚为何要说传送阵的钥匙被人趁乱偷走了,而不是直接揭发是她们门派的澹台璟所为?”
东晴岚的眸子变得深晦:“我就怕走了一个燕庚申,又招来一个更难伺候的主。钥匙索性直接丢了也好,现在东昌城实力不稳,担不起再多一个敌人了。”
“再说昨日中毒的弟子都死了,偏偏澹台璟取了解药回来救活了陆小晓。而陆小晓的毒又偏偏是最严重的,这其中要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周千儿大惊:“你是说澹台璟和燕庚申”说到一半又怕被人听到,赶忙捂住嘴角。
东晴岚揽住她的肩膀,转身向着城主府走去。
“算啦,反正无论如何咱们是能消停一段时日了。得赶紧准备个小型转送阵,到时候东昌城出了问题,我好带你一起浪迹天涯。”
***
回到瑶霞宫养伤的陆小晓别说有多快活了。自从医修说了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视力,从此就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幸福生活。
每日起居都由澹台璟照料,乏味无趣时还有陆宛白给她照着话本讲故事,实在无聊了还有万清漪过来跟她斗斗嘴,日子过得可以说是赛神仙。
就是每日休息前的沐浴时间让她纠结不已
“小晓,水好了,可以过来沐浴了。”
澹台璟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晓。等你视力恢复了,我再教你玄天剑宗的剑法。真是怪了,中毒也会把剑法都忘记吗?”陆宛白一边挠头一边对着陆小晓告辞道。
陆宛白的脚步声渐远
陆小晓被澹台璟拉起身来,扶着她往屏风后面的浴桶走去。
“今天也不需要我帮你吗?”澹台璟关心地问道。
陆小晓摸着浴桶边缘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帮我把衣物放在一旁就好。都两个多月了,我早就可以自己沐浴啦。”
“好,那你如果有事记得叫我。”
“嗯嗯。”
直到听见外面的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细微的纸张摩擦声,陆小晓这才缓缓放松紧握着浴桶边缘、因紧张而不自觉地用力发白的手指。
她轻轻解开腰间的系带,摸索着搭在旁边木质屏风上,又缓缓褪去衣衫,露出大片光滑而洁白的肌肤。
手指试探着在浴桶里划了划水,感受到温暖舒适的水温后,这才慢慢迈入浴桶。
而一旁的本应坐在书案旁边看书的澹台璟,正双手抱臂站在屏风旁边,看着陆小晓安全进入浴桶后,收回了自己羞涩的眸光。
她对着刚刚掉落地上的系带,手指轻轻一挥,那系带便随着灵力飘起,缓缓落在屏风上面。
而她自己也缓步走向书案,拿起那本正因灵力而翻动的书籍。快速翻起书页,试图抚平自己躁动的心,却不知自己手中的书是反过来的。
等她发现书拿反了时,桌前的蜡烛都已经燃尽了一小块,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摇头。
忽然,半敞的门缝处飞进一巴掌大小的纸鸢,随着晚风飘飘忽忽地向着书案飞来。
这纸鸢造型别致,周身蓝光缠绕,上面画有精细的符文,如一只轻巧的蝴蝶一般停在书页上,翅膀微微煽动。
澹台璟向着纸鸢弹出一道灵力。
霎时,纸鸢向上飞起,化作一张纸,徐徐铺展在澹台璟的眼前。
“正月十八,燕。”
纸上赫然浮现出五个字。
“燕?”
想必是燕庚申的来信,看来万萱儿的功法会在正月十八日大减,也就是燕庚申进攻锁妖塔之日,澹台璟的目光看向屏风后面。
正月十八也不知道陆小晓那个时候眼睛能不能好,如果知晓自己所做的事情后会不会原谅自己事成之后会不会随自己一起回钩吾山
正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屏风后毫无预警地传出“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
澹台璟眉头微蹙,大手一挥,那原本在空中悬浮、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五个大字瞬间化为无形,消散于空气之中。
她的身形几乎与声音同时消失,只留下一抹残影,下一刻便已瞬移到了屏风之后,恰好接住了因失去平衡而摇摇欲坠的陆小晓。
她的发丝略显凌乱,衣裳也因摔倒而微微扯乱,脸上带着一丝惊慌未定的神色。
“没事吧?”澹台璟的声音温柔而关切,眼中满是担忧。
陆小晓定了定神,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站稳了身子,略带羞涩地回答道:“没事,就是刚刚转身的时候太急了,好像不小心撞倒了那个凳子。”
澹台璟没有多言,只是细心地帮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发丝,又将衣领轻轻紧了紧,确保她不会着凉。随后,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抄起她的双腿,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早就烧上了地龙,再加上法术的加持,屋里十分暖和。
照常给陆小晓放到榻上,运转灵力探入她的经脉,帮其祛除体内的寒气。
平日里灵力在陆小晓体内运转一周天后,两人就会坐在榻上说些小话,或者澹台璟给她读着修炼的书给她听,督促她修炼。
今日却有些不同。
夜色虽已深沉,但月光如洗。
在澹台璟与陆小晓正准备安顿之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
“澹台师妹,我是谢湖,不知师妹歇息了没有?”声音中带着几分礼貌的询问,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谢师兄,深夜来访,可是有急事?”澹台璟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虽带着几分疏离,却也不失礼数。
门外,谢湖声音似乎有些紧张。
“师妹,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与你面谈。”
陆小晓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澹台璟轻握了下陆小晓的手:“可能是有修炼的事情吧,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好。”陆小晓压下心中疑惑,点了点头。
说完,澹台璟起身推开房门。只见谢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在月光下更显飘逸,眼中却带着几分凝重。
澹台璟目光掠过谢湖,继续往前走了数十米,直到确认无人能听到两人说话后,才冷淡道:“何事?我不是说过叫你无事不要来我这里吗?”
谢湖捂着肚子,额头上已经不满细密的汗珠,身体隐隐有些发抖,像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这个月的解药你还没有给我,近日宗门里一直看不到你的,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这里的。”
澹台璟恍然大悟。
这谢湖是在她争执法堂副堂主时留的后手,自从确定和燕庚申合作后,用处早已不大。再加上近日一直照顾失明的陆小晓,倒是忘了执法堂的副堂主还是自己的人呢。
“进了锁妖塔后可有什么收获?”澹台璟扔过去一颗药丸问道。
谢湖接过药丸迅速放入口中后,答道:“锁妖塔内现在由四大护法李研玉长老负责,每隔三月会派我等在卯时进入锁妖塔,清洗因寒冰锻骨雨而亡的妖族尸体。”
澹台璟“哦”了一声,没想到这谢湖还有点用处,她原本以为除了堂主外都只是守在锁妖塔外围呢。
“下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正月十八日。”谢湖如实答道,虽然他受控于澹台璟,却不认为澹台璟真有办法能破锁妖塔。他表面归顺听话,实则一直暗地里调查金钱蛊的解蛊之法,只是一直未曾能有收获。
澹台璟站定,望着锁妖塔的方向命令道:“正月十八,我要进锁妖塔。到时你保管好令牌交于我,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解药。”
第47章 陆小晓满脑袋的黑线,咬牙切齿道:“你滚啊!”
正月十六。
这日, 陆小晓起床时终于发觉自己的眼前不是漆黑一片,映入眼帘的是澹台璟房间里熟悉的屋顶,心中感到无尽的欣喜。
“澹台璟!我的眼睛终于好了!!”
她满脸洋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起身寻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只是那人好像不在房内, 她光着脚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寻到澹台璟的身影。
正惆怅着,屋外传来陆宛白和万清漪的声音。
万清漪拉着陆宛白的袖子,试图阻止她继续往里面走:“咱们两个去藏书阁你带她干嘛?她又看不见字。”
“小晓整日憋在院子里,还是要多推她出去散散心, 就算听不到, 我也可以讲给她听的啊。”陆宛白一边说着一边向内走,连带拖着身后抓着她衣服不放的万清漪。
还未迈过门槛,就看到陆小晓的身影兴奋地跃出门外。冬日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 清亮的眸子里流转着许久未见的活力, 看到眼前的二人后又随即笑成了一道弯月。
她张开双臂抱住陆宛白, 一边跳着一边说:“我终于又能看到你啦, 师姐!好想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
随着她的跳跃,乌黑柔顺的发丝随风轻轻摆动, 连带着藏在发尾的一颗小巧精致的小虎牙一蹦一跳, 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万清漪在一旁用力拉开两人,冷不丁地站在两人中间,对着陆小晓认真道:“你最应该感谢的是澹台璟, 人家可是忙前忙后照顾了你几个月呢。”
“哦,对了, 还有你。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往我房里送的点心,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送给我的吧。”陆小晓笑着拍了拍万清漪的肩膀。
她顿了一下,把目光移开,咳嗽两下说道:“至于我们家澹台璟我自有方法感谢,我要把我最最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
“啊?你们家”万清漪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陆宛白的声音打断。
“小晓,朝元剑你可不能随意送给她!”陆宛白赶忙阻挡:“就算非得要送,那也得成亲以后再说。”
陆小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这个主意更好。本来我是想以身相许的,经你这么提醒,倒是有些不够了。”
“对了师姐,我记着前几日,你给我讲过一本关于法器的书,好像是叫什么《仙途法器宝典》。里面有写如何让自己的本命法宝对自己亲密的人认主的方法。能不能再找出来给我看看?”
陆宛白面色为难:“这可是玄天剑宗历代传下来的神器,你与她还未成亲呢,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不可,绝对不可,而且那法子需要耗费你的精血,你刚刚恢复身体,还需要好好将养。”万清漪也上前劝阻。
语毕,陆宛白转身就走,一副不想理会陆小晓的样子。陆小晓赶忙追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我们两个关系已经很好了,就差个成亲这个形式了。而且朝元剑怪得很,只让我一个人碰,认识这么久了已经误伤到她两次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陆宛白还是不理。此法实在太过伤身,而且这世间感情又有多少是能够一直不变了。今日结成道侣,下一日因为争夺灵宝灵药打起来的数不胜数。
虽然她也觉得澹台璟是个人品好、性子佳、道法高强的修士,与陆小晓并肩站在一起确实是十分登对。可是若是掺杂了利益,倒是会让这段纯真的感情变性。
小院里的画风一转。原本是陆宛白身姿优雅地走在前方,万清漪在后面拖着阻拦。现在改成了陆宛白坚定地走在前方,陆小晓在后面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拽着陆宛白的衣袖,用尽全身的力气来阻止她前行。陆小晓的脚底用力蹬在地上,每一次都激起一层薄薄的灰尘。
“师姐师姐,我就求求你了嘛!”
“之前我可从未求过你,这次你就破例答应了我吧。”
突然,“刺啦”一声。
陆宛白猛地一挣,袖子应声而断,陆小晓整个人失去平衡,脸朝下重重地栽倒在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万清漪站在一旁,她的目光在陆宛白掩着怒气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稍作停留,随即又落在趴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拽着一节断裂袖子的陆小晓身上。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本《仙途法器宝典》,随意地扔在地上,然后赶忙起身追上陆宛白:“哎,陆宛白你等等我,没想到你人如其名这么白啊。”
陆小晓见两人走远,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捡起地上的那本《仙途法器宝典》,自言自语道:“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到手,就不费那个劲了。”
陆小晓着急地翻开书,找到法器认主篇,只见上面写道:“凡法器认主,心诚则灵,需滴血为誓,心神相融。主人之血,乃法器之灵之引,以血为媒,可结契约。此契约一成,法器便唯主人之命是从,他人难以驾驭。”
陆小晓又往下看去,被一则话吸引:“若欲法器对道侣亦生认同,则需二人心意相通,情感至纯。在法器认主之时,可由主人引导,让道侣之灵力亦渗入法器之中,尝试形成双重契约。但此法颇为艰难,法器自身亦需对道侣有所认可。且此过程破耗心神精血,成功率实则不高。主人与道侣需以无比坚定的情感和默契作为支撑,方有可能成功。”
陆小晓拿起朝元剑拍了拍,信心满满说道:“我们两个必定是心意相通的。就看你的了,你可识相些,下次再伤到我的道侣,我可对你不客气。”语毕自己又沉浸在“道侣”两字里,呵呵傻笑。
朝元剑这次倒是老实,任由她拍拍打打没有动静。
收起《仙途法器宝典》放到怀里,陆小晓又快步跑回房间,翻翻找找,想从中找出含有澹台璟灵力的物事。
她走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一根毛笔:“不行不行,这个顶多就算是使用过,也不会含有澹台璟的灵力。”
又拿起衣架上的衣服:“算了,顶多算是穿过,但未必能含有灵力。”
陆小晓正要放下澹台璟的外衣,阳光忽然照射在衣物上,一丝光线反射进她的眼睛里。
她伸出双指,轻轻夹住一根细长的发丝:“应该是从澹台璟身上掉落后,不受匿隐珠的限制,这头发居然变成了原本的银色。”
“朝元剑有了,含有澹台璟灵力的发丝也有了,现在就差我的本命精血了。就是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对朝元剑认过主,我再认一次还有没有用。”陆小晓这才觉得,对于修炼自己懂得还是太少了,也不知道法器认主后是什么感觉,毕竟这书上也没写啊。不过朝元剑一直都比较听话,或许是已经认主过了?
“不管了,反正先试一下,只要能够让澹台璟的灵力进去,应该也差不多吧。”
因为担心整个过程会弄得澹台璟的屋子一团乱,所以她拿着书和发丝,转身回到了自己在瑶霞宫的小院。
此法较为凶险,容不得半点差错。关上门后,陆小晓深吸一口气,快速设上了一个结界。
一切准备妥当。
在幽暗静谧的室内,陆小晓闭目凝神,缓缓运转功法,试图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渐渐地,一缕缕湛蓝色的灵气开始环绕着她的周身,在空气中缓缓波动着。
突然,她猛地睁开双眼,双手迅速结印,口中默念着提取精血的咒语,引导着发丝进入体内,同灵力一起往心脏处汇聚而去。随着咒语的加深,她感觉身体内的灵力,汇聚成为一汩细小的水流,缓缓注进心脏中。
灵力汇聚的过程引发了强烈的疼痛,陆小晓原本精致的脸变得扭曲,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抖动,额间流下豆大的汗珠。
她实在没想到提取本命精血要这么痛苦,但是一想到澹台璟两次握住朝元剑时,手上像是烈火灼烧一般的伤口,又觉得自己这点痛也算不了什么。
澹台璟已经是她一生认定的道侣,怎么能三番五次被自己的本命灵剑伤到,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
只能死咬牙关,继续下去。
她内观自己的身体,只见细小的灵力正在慢慢分离位于心脏处的如同拳头大小的本命精血。
她的衣服紧紧贴附着皮肤,衣服下面已经渗出了点点汗渍。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因长时间的痛苦而失去了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汗水顺着睫毛流下,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
不知坚持了多少时辰,一股炽热的精血终于自她心脏处抽离而出,化作一道绚烂的血光,悬浮在半空中。
这次竟然硬生生分离了她体内一半的精血出来。本命精血蕴含着修士无尽的修为与生命力,其光芒之盛,几乎要照亮整个修炼室。
陆小晓双手撑着地板,大喘着粗气,尽量不让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倒下。
这时,剩余的本命精血重新回到心脏处,这过程竟然比刚刚分离的过程还要痛上许多。
她只感觉脑海中响起一片轰鸣,震得她心神俱裂。胸口处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铁锤重重落下,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紧接着,一股辛甜的味道猛地涌上喉头,带着一种铁锈般的腥甜,喷洒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
本来洁白无瑕的白裙,此刻被点点血迹玷污,如同冬日里的雪地落上大片的罂粟花,显得格外刺眼。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一直从胸口到裙摆。
陆小晓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她侧身倒在地上,脸上透着无限的绝望。
滴血认主而已,怎么会这么难?
难不成万清漪要害死我?
给了我一本假书?
还是她觊觎朝元剑,就等我受伤等在门口夺我神器?
胡思乱想一通,陆小晓伸出五指,努力想要够到不远处的《仙途法器宝典》。一点一点地蹭到掌心,然后一把抓住取回。
按照书上写的,就差最后一个步骤。只要把混合澹台璟灵力的发丝滴入朝元剑中,就大功告成了。
她颤抖的手翻到第十八页,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用的方法与书上的并无不同。但是如此难以让人忍受的疼痛,怎么可能真是这样?
“垃圾人写垃圾书。”
她无力地把书随手扔在一旁,服下一大把疗伤药。
随着药效入体,身体终于恢复些许。感觉体内灵力恢复了五成后,又强撑着坐起身来,思考还要不要继续,低声自语:“不然明日还是拿着本命精血去问问万姨娘好了。”
这时窗外忽然刮进一道风吹过书页,停留在了十九页。
陆小晓瞟了一眼过去,看清之后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直接石化。
只见第二页写着几个小字注:“仅限于人族同族道侣使用,并且最好灵根属性相同相生,不建议属性相克的情况用于此法,不然对于法器主人损失极大,本书作者长羽仙尊概不负责!!!”
“呵呵半条命都差点没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写到第二页去了!澹台璟勉强算是半个人族吧,但是她好像是火灵根,而我是水灵根。这不是妥妥的水火相克吗!!!”
陆小晓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坐起,都到这一步了,就算成功的概率再小,也要试上一试。
陆小晓尝试凝聚心神,调动灵力小心翼翼地控制悬浮于空中的精血,缓缓落向朝元剑剑柄与剑身的交界处。
只见那精血与朝元剑接触之处,隐隐有光芒流转,两者之间似乎建立起某种联系。
随即,一阵异常扎眼的光芒猛然闪起,犹如初升旭日骤然绽放其全部光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光芒过后,她如婴儿小拳头般大的精血缓慢流淌过朝元剑的剑身纹路,随后深陷其中消失不见。
“这么亮的光,那估计是成了吧?”陆小晓看着悬浮于空中的朝元,有些不确定。
突然朝元剑猛地向前窜出,剑柄直直顶着陆小晓的脑门,轻轻敲了两下。
一道少女的声音传入陆小晓耳朵里:“我真服了你了,都快一年了,你才想起来给我认主。要不是本小姐看你还算顺眼,早就不跟着你了。”这声音清澈俏皮,似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陆小晓目瞪口呆坐在原地,身体向左偏去一些距离,只见朝元剑也跟随着移动,依旧对准她的额头。
“你没听错,就是本小姐。本小姐堂堂神器,有剑灵会说话又怎么了,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剑柄对着陆小晓上下摆动道。
陆小晓嘴唇上下蠕动,最终说出两个字来。
“厉害!”
朝元剑围绕着她转了一圈,似乎是在打量着她:“哎,陆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宗门都覆灭了。”
陆小晓对它说的话很不赞同:“这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要这么说确实也是,本来你也和陆家没什么关系。”
陆小晓大惊:“这你都知道?”
“对啊,原本的陆小晓已经死了,是我费尽仅存的灵力,好不容易才召唤到未来的你顶替陆小晓的。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需要你这么多精血才能唤醒。”
听闻此话,陆小晓目光忽然变得凶狠,抓住朝元剑的剑柄按在地上怒吼道:“合着是你带我来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来的,你知道有多少次我都差点挂了吗?”
“冷静冷静,可是你原本也活不下去了啊。到这里又有什么不好,不是还收获了一个非常漂亮的道侣吗?”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澹台璟的身影。想想确实如此,如果没到这里,那也就遇不上澹台璟了。
陆小晓依旧按住它问道:“那刚刚那个认主的法术到底成功了没有,你以后不会再伤害到澹台璟了吧?”
“”
陆小晓冷眼:“我跟你说话呢,信不信我熔了你。”
“澹台璟是妖哎,我堂堂神器怎么能被妖驱使呢!”
“半妖。她也是半个人啊。”陆小晓反驳道。
“你要不先去洗个澡?身上除了汗就是血的,恶心死剑了。”
陆小晓抬起衣袖,靠近鼻尖闻了闻,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她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姿走到院子后的灵泉前,准备脱下衣服清洗一番。
那灵泉四周被葱郁的草木环绕,泉水清澈见底,乃是上一任主人所留下,自打来到这里还从没体验过。
“洗澡你也跟着我?要不要脸了?”
“我是剑灵哎,又不是人,跟你都不是一个物种的,你害羞啥。”
陆小晓是知道朝元剑到底有多剑了。看它不走,伸手解开腰间的系带,脱下外衫就对着朝元剑扔了过去。
“你好恶毒,不行就不行。”只见朝元剑急忙向后躲闪回了房内。
陆小晓这才放心脱下衣服,随手扔到空中,施了个火咒术,随即焚烧殆尽。
随后小心翼翼地步入泉中,温暖的泉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灵泉内的灵力缓缓流进身体中,滋养着因为过渡流失精血损伤的身体。
原来之前一直就没给朝元剑认主。没认主的时候都能砍断燕庚申的一条手臂,那既然现在认主了,朝元剑岂不是更厉害了。今天把澹台璟的灵气融入进去也不知道成没成功,虽然耗费了许多精血,但总的来说也不是个坏事。
陆小晓想着想着,一不注意就泡了小半个时辰。身体受到灵泉的滋养确实是没有那么痛了,但是脸色依旧苍白,透着一丝虚弱。这三个月补回来的身体,一日之内又回到了受伤时的状态。
临出灵泉时,心里还想着改日让陆宛白和万清漪也来体验体验。
不过在那之前一定要先带澹台璟过来
陆小晓这边刚刚穿好衣服,系上腰带,就听到朝元剑说道:“刚刚受伤那么重,现在脸色突然有些红润,双唇依旧惨白,指定又在想你那个半妖的道侣。”
陆小晓羞愤不已刚要开口,又被打断。
“哎呀,我都跟了你一年了,不了解你才奇怪呢。就你心里想的那点事,除了澹台璟就我最懂你了。”
“别人也能听到你说话吗?”陆小晓捏着太阳穴问道。这家伙看着就像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
朝元剑:“我想就能听到咯,不想就听不到。你放心啦,你那点事,我还不屑出去宣扬,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陆小晓的心这才稍稍有些放下。
“不多说了,一会儿澹台璟该来找你了,时间紧迫我先传你玄天剑法。”朝元剑突然正色道。
随后,朝元剑宛如一条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剑柄处直抵陆小晓的眉心。
陆小晓的眉心处散发出点点荧光,然后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道玄天剑法的文字,旁边还配有人物图像。
玄天剑法共分三个剑招,以陆小晓如今金丹期的修为,目前仅能施展第一招“玄天破晓”。而“流云断岳”需要渡劫期的修为才可施展,最后一招“星河逆转”则是要达到合体期。
陆小晓自打来了这个世界都没听说过有人到达过合体期,心中觉得此剑法属实不太靠谱。
配合剑法使用的还有一本玄天锻体诀,同样分为上中下三层,脑海中的书籍写到达到第三层时可徒手打死渡劫期修士。
“”
朝元剑:“吓到了吧,我给你功法厉不厉害?以前掐着那本紫气东来诀是什么玩意啊,我都不想说你,筑基期才看的东西。”
“那我到书里说的合体期才能修炼第三层,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
朝元剑:“看不起谁呢?有我在顶多七百年,你就能入合体期,保你做天下第一。旁人就算给她个一辈子也摸不到合体的门槛。”
陆小晓:“那陆鸣玉是怎么死的?”
“额,我沉睡了几百年了吗不是,我都没见到过陆鸣玉。”
“”
“澹台璟该找我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您请便吧,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会吧。”
“您都这样了?还想着那些事呢?”
陆小晓满脑袋的黑线,咬牙切齿道:“你滚啊!”
第48章 随即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双正欲言语的双唇,带着她向后倒去。
陆小晓满心欢喜地回了澹台璟的院子, 只是院子里空无一人。
“平日里,这个时候都陪着我休息了,怎么今日到现在也不曾找我, 也没回来呢。”陆小晓垂头丧气地走到桌旁坐下。
“瞅你这点出息,我看你早晚有一天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朝元剑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
听闻此声, 陆小晓烦闷地用手指抠了抠头:“你怎么又跟来了,不是叫你出去玩吗?”
“桌上不是留了封信吗?你倒是打开看看。”
经朝元剑提醒,陆小晓这才发现原来桌子上留了纸。
她快速拿起纸张打开,笔迹清秀如行云流水,正是澹台璟的手笔。
“小晓, 闻师姐言汝眼已复, 欲往汝院,见结界恐扰,遂书此信。须行东昌城, 明日归, 勿念。”
陆小晓拿着信纸重复看了三四遍, 才轻笑一声:“澹台璟的字可真漂亮啊, 人如其字。说不定还是用我送她的砚台写的。”
朝元剑剑尖“邦邦”敲了两声桌子:“是是是,别犯花痴了, 既然她今日不回来,你就好好修炼我传你的功法, 反正我猜她不在你应该也睡不着。”
“行行行, 我知道了。”虽说确实如此,但让别人这么点出来,陆小晓还是有些臊得慌。
朝元剑传予她的功法上记载, 《玄天锻体诀》乃是一部极品炼体功法,此法能汲取天地至纯灵气, 锻造肉身至金刚不坏之境。
陆小晓提着裙摆走到榻上,盘膝坐下,双手朝上搭于膝盖处。按照功法的指引,调整呼吸,凝神静气让心神归于宁静。
随着功法在体内运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隐隐有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流入她的体内。虽细微不可察觉,却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河。灵气所经之处传来阵阵温热,功法流转过的地方正在悄然改造着她的体质。
随着灵气的深入,陆小晓开始感到全身肌肤之下,似有万千蚂蚁在爬行。这正是灵气在锤炼她的血肉筋脉,每一次冲刷都让她的肉身更加坚韧。
最艰难的一步是灵气冲击体内的骨骼。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骨骼发出的轻微“咔嚓”声,体内同时传来的剧痛,好像身体内的骨骼被一寸寸地打断,又缓慢地重新生长出来。这样的过程需要循环三次,直至骨骼被完全重塑。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灵气归于丹田,桌上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陆小晓缓缓睁开双眼,额头上早已布满细密的 汗珠。
她无意间看向门口,竟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飞虫顺着缝隙飞进屋内,就连其翅膀震动时上面的细小纹路都一清二楚。
陆小晓内观自己的身体,只见体内的骨骼竟由原本的白色转为点点的暗金色,甚至身体里的经脉也被拓宽许多。
感受到体内巨大变化,陆小晓顿觉刚刚的痛楚,根本算不得什么。
以前想到自己与澹台璟的修为差那么多,总觉得这辈子都很难赶上。如今有了朝元剑给她的功法和剑法,怕是只学会第一层,就可以跨级战上元婴期的修士。
失明时每日让陆宛白和澹台璟给自己讲述各类书籍,陆小晓早就清楚原身的资质极佳,毕竟在锁妖塔内不过四十九日就突破金丹,只是平日历练还是太少,实战经验不足。
如今在《玄天锻体诀》的帮助下,陆小晓感觉自己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修炼此功法的剧烈疼痛,又沉浸其中,引导着天地间的灵气,汇聚到整间屋内流入自己的体内,沿着既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淌。
随着灵气的深入,她的肌肤开始泛起淡淡的微光。
朝元剑则是在其身旁上下飞舞,为其护法,不敢出声打扰。
屋外星光流转,太阳升起复又落下,陆小晓潜心修炼,丝毫不知已过去一日之久。
此时的她感觉丹田处微微涨痛,显然距离突破只有一线之遥。但却迟迟不能跨上最后的台阶,只能缓缓收势平息体内的灵气。
双眼还未睁开,陆小晓就感觉到脸上传来一抹轻柔而细腻的凉意。
“澹台璟,你终于回来了。”陆小晓睁开双眼,看着跪坐在她身前、为她擦去额间和脸颊上的细密汗水的澹台璟,毫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累得满头大汗,发丝都贴在了额头上,脸色怎么也略显苍白。”澹台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分明透露出疼惜。
陆小晓握住她为自己擦汗的手,脑袋微动,就像宠物讨好主人一般往上面蹭了蹭:“是朝元剑传我的锻体功法,你不在家陪我,我只能好好修炼了。”
澹台璟抽出被她攥住的手,手指微曲,在她额间点了点道:“修炼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
“好嘛,不过你都不好奇朝元剑是怎么传我功法的吗?”
澹台璟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你的机缘,修炼之人对于功法不应对别人透漏太多。”
她望着澹台璟那既责备又关心的眼神,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快要让她内心软得要化做一滩水。
只想上去紧紧抱住澹台璟,将这份温暖和安全感牢牢地锁在怀中。
只是自己因为修炼的缘故,身上还有着些许汗水,不想脏了澹台璟的身。她起身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术,然后在澹台璟疑惑的目光中,拉着澹台璟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朝元剑我认主了。我也没想到之前一直没认主,而且它还会说话,说话的声音像个小姑娘。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要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在黑夜中的陆小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不到一盏茶时间,两人一起站在陆小晓后院的灵泉前。
澹台璟耳垂微红,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陆小晓:“你要我和你一起沐浴?”
“嗯嗯。”陆小晓点了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道:“这灵泉真的很不错,里面灵力充沛,能够滋养身体。我昨日算了不说了。真是很舒服,你要不要下去和我一起体验下?”
澹台璟咬着嘴唇,左手在裙边轻轻揪着,直到裙角有些褶皱,也没做回答。
她实在没想到,陆小晓眼睛刚好,就想这些事
“那你先闭上眼睛。”
陆小晓听话地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先回屋子里一下,马上就回来,你先下去等我。”说完就转身回到屋内。虽然刚刚用了净身术,还是觉得衣服有些黏腻。陆小晓脱了靴子,又换了身比较轻薄的中衣,才回到灵泉前。
看着灵泉边上留下的折叠整齐的衣服,最上面的位置还是一件朱红色的牡丹纹样小衣,陆小晓心头突然一阵狂跳。
她抬起头,灵池内水汽氤氲向上,隐隐袅袅得模糊了她的视线。
澹台璟的身影在朦胧的蒸汽间若隐若现。
陆小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更大,她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也往水中走去。
澹台璟看着回到屋内换了身中衣的陆小晓走下水,有些羞恼。自己都脱光衣服才进来的,这人怎么能穿着中衣下水?
难不成她刚刚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不知是蒸汽太热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澹台璟整个人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淡粉色。
看到陆小晓在灵泉中向她走来,澹台璟慌忙之间甩出一片水花打向对方,然后自己趁机沉到水中,只露出个绯红的俏脸出来。
陆小晓被她用水花洒了满脸,随即伸手擦过,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池中。
两人此时距离已经不到一臂。
透过池水,陆小晓看到澹台璟雪白的身姿在水中若隐若现,手臂还横在中间挡住了两处丰满。岸边的朱红色小衣兀得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脑子里瞬间炸开,脸上也浮上两抹通红。
她急忙转身背对着澹台璟,心中懊恼不已,自己也应该脱了衣服才进来的。不过若真那样了,想想又有些害羞。
随即,只见她袖袍轻挥,一股清澈的水流便被神奇地卷起,宛如一条灵动的银龙,在空中蜿蜒盘旋。随着她手势的指引,这道水流被挥洒向灵泉上方。
水流在空中挥洒开后,开始缓缓向下滑落,宛如绽放的烟花,美得令人心醉。而就在滑落的瞬间,流水竟逐一蜕变,化作了片片洁白如玉的玉兰花瓣。
花瓣轻盈地飘落,带着淡淡的芬芳,缓缓飘洒在灵泉的水面上,掩盖住那具让她心跳不已的动人身躯。
与此同时,陆小晓自己也在水中摸索着,除去身上的寝衣。
衣物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最终全部漂浮在灵泉的水面上。
陆小晓在水中小心地向澹台璟的身旁划去。两人在丈许宽的灵泉中四目相对,她的一头墨发和澹台璟银霜般的发丝,渐渐在水面上交缠到一起。
澹台璟的睫毛轻轻低垂,宛如两扇精致的羽扇,遮住了她深邃的眼眸,只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朱唇轻启说道:“看你施了结界,我便也放心地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陆小晓望着澹台璟,只见其容颜清丽脱俗,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子。
情不自禁地磕磕巴巴道:“好好漂亮。”
“你原本的样子会更更妖冶些。”
说到“妖冶”时,陆小晓的脸上的红晕不自觉地又加深了几分。
澹台璟听到这话,轻轻地抬眼,湿漉漉地望向眼前的人。
月亮偷偷地躲在枝头,朦胧的水雾在两人中间晕开,给这两颗心上也罩了一层雾蒙蒙的氤氲。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主动做出下一步动作。
陆小晓紧张地左顾右看,试图能找到些能够打破僵局的话题。终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抬头看时,看到了天空上挂着的一轮圆月。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澹台璟盯着她逐渐熟透的脸,轻笑道:“可能因为今天是十七吧。”
气氛变得更加尴尬,陆小晓试图再次挽救,心中一慌,脱口而出:“朝元剑会说话了,它传了我一套锻体功法和剑法,回头我誊写下来给你一份吧,它说那个功法很厉害的。”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灵泉上的玉兰花忽然一片波动,澹台璟的身影向她贴近过来。陆小晓下意识闭上双眼,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肩膀处搭上了一双手,两人已近在咫尺,只要其中一人再进一步,就会肌肤相贴。
耳边忽然一痒,传来澹台璟浅笑:“你刚刚好像说过了。不过,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不一定适用于我。”
陆小晓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睫毛轻轻颤抖,抖落一滴细小的水珠。
侧脸处传来一丝柔软的触感,随着这份柔软蔓延开,陆小晓的心跳不禁加速,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微微侧头,试图捕捉试柔软的来源。
只是那份温柔稍纵即逝
待她缓缓睁开双眼时,澹台璟早已飞身离开灵泉,只留下片片涟漪,彷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而空气中还残留着澹台璟身上淡淡的香气,与夜风中摇曳的玉兰花香交织缠绵。
她转头看向房屋的方向,只见澹台璟光着双脚,身披红色纱衣走向寝殿。微风拂过衣衫,纱衣下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临进屋内时,她轻轻抬手,纤细的手指抓在门框边上,留给陆小晓一道精致的侧颜。
“灵泉虽好,泡多了也不宜,我在屋内等你。”
陆小晓听后身体一顿,快速离开灵泉穿好衣衫。临近门时又有些踌躇,站在院中许久,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因分离本命精血而受伤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脸上的苍白就算泡了灵泉也未曾恢复。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早知道就不急于一时认主了,现在身子骨这么虚,一会可别
最后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两圈,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躁动的心。
不能再磨叽了,最后一咬牙进了屋子。
室内一片昏暗,不见一丝光亮,就连蜡烛也也没有点着一根。
陆小晓听到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跳声,慢慢向着床边挪去,手指略微颤抖地拨开帷幔,里面竟没有澹台璟的身影。
压下心底的失落,正要回身去找,一道曼妙的身影却迎面扑倒她的怀里。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两个人倾倒在床上。
陆小晓双手环着澹台璟的细腰,她的身体也同样灼热,又觉得这纱衣着实薄的很,但又甚合她的心意。
“澹澹台璟。”
陆小晓的双眼忽然被一双柔软的手挡住,那手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眼皮,渗透到她的心里。
与此同时,一个柔软而略带凉意的吻轻轻贴上了她的嘴唇。陆小晓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有些恍惚,脑中一片混沌。
但很快,陆小晓就不甘于此。她一手抚上澹台璟的后脑,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陆小晓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彷佛要把澹台璟整个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手掌也开始不受她的控制,在澹台璟的腰身用力揉捏。
澹台璟破碎的声音从口中哼出,她忽然稍稍用力推开陆小晓,平躺在床上。
陆小晓不明其意,只觉得浑身像是在被火烧。立马俯身压在澹台璟的身上,试图解她腰间细带,却被一条白皙修长的腿抵在胸口。
“怎怎么了”陆小晓喉咙向下滚动,声音有些暗哑,目光带着一丝乞求地询问道。
澹台璟的呼吸同样有些急促,胸口上下微微起伏。
“陆小晓,破锁妖塔救完人之后,你要和我一同回钩吾山。行,还是不行?”
她的声音勾人心魄,听得陆小晓心痒痒,甚至都要以为她是不是用了魅术。
不知何时起,陆小晓早就离不开她了,就算她不说,她自己也没想过以后会离开澹台璟的身边。
轻轻抓着澹台璟的脚踝,她清澈的眸子直视眼前人:“别说什么钩吾山了,就算是地狱,我也陪你一起。”
见她答应,澹台璟松了一口气,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白嫩的脚尖轻轻向下滑动,直至陆小晓的腰带处停下,又轻轻一点陆小晓的小腹。
陆小晓感觉她的脚尖好似一团燃烧的火,在她身上到处游离,点到哪里就烧到哪里。
澹台璟的眉眼中莫名带着一丝委屈,直直地看向陆小晓,轻声道:“此生你若是敢负我,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取你性命。”
陆小晓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此生我陆小晓若是对不起澹台璟一丝一毫,就让我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话音刚落,澹台璟的脚尖一勾一挑,一条白色系带便顺着帷幔缝隙悄悄滑落在地。
随后,她微微起身,一只手抓住陆小晓早已散乱的衣襟,另一只手勾在陆小晓的颈上,手指轻轻穿过陆小晓乌黑的发丝,随即用自己的唇堵住了那双正欲言语的双唇,带着她向后倒去。
不多时,又添了一白一红两道衣衫凌乱地堆积在地上。
帷幔上的两道影子,相互交叠。
陆小晓将澹台璟欺在身下,她循着澹台璟的手臂一寸一寸往上,直至与她十指相扣,推至两人的头顶。
沉重的呼吸打在澹台璟的颈边,最终化作点点梅花。
呼吸渐渐向下游走
澹台璟脸上潮红,被陆小晓的呼吸挠得发痒,还未来得及推开那人,就冷不防地感觉一阵轻轻的吃痛。
随即而来是一股酥酥麻麻地感觉
***
床边的那道原本垂至地板、飘逸如云的白色帷幔,此刻却已然断裂成了两节,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落在地上的那节帷幔显得破败又无助。
断裂的帷幔下,隐约可见床上的人影。
帷幔内被子的一角轻轻滑落,露出了澹台璟白皙如玉般的肩膀,细腻而温润。
她靠在沉睡着的陆小晓肩膀上,睫毛微微湿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温润如玉的手指间有一黑雾般的小虫缠绕其中。
澹台璟暗自思忖,明日妖族围攻锁妖塔过后,陆小晓在床笫之间的话又有几分能够实现。
不如今日便直接下了情蛊。
毕竟陆小晓向来怕痛得要命,情蛊入体,此生她断无再离开自己的可能
第49章 陆小晓护妻
陆小晓半睡半醒间下意识伸手向旁边摸去, 回应她的不是温香暖玉,却是一片冰冷的床铺。
她撑着酸软的身体靠在床边,四周环顾望去, 丝毫不见昨日与她缠绵一夜的人。
不过自己识海灵力非常充沛,正中间处坐着一与她一模一样缩小版的小人, 昨日不知不觉间竟突破到了元婴期。
寻不到人的她起身穿好衣服,胳膊抬起时牵扯到了肩膀,痛得陆小晓倒吸一口凉气。
“嘶”
她坐在梳妆桌前,透过桌上的铜镜看着肩膀和颈上的两道咬痕。想起昨夜的画面,脸上挂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完全没有受伤的人该有样子。
她摩挲着颈上的牙印, 轻笑道:“看来玄天锻体诀也不怎么样,要不也不至于被咬成这样。”
朝元剑的身影闯入铜镜中,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那可是大乘期的妖哎, 还不怎么样?你个小小金丹, 不对, 已经是元婴了, 昨晚没有玄天锻体诀,说不好就被她咬穿了!”
陆小晓听它这么一说, 脖子上忽然凉飕飕的,昨夜的痛感瞬间袭来, 又觉得有些后怕。
“你别胡说八道了, 哪有那么夸张。”陆小晓看着镜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可没有胡说,你们人类在这种事情上,到了那个时候, 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时候, 总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
陆小晓一顿,突然觉得自己和一把冷兵器来讨论这种事情十分荒唐。
她握紧拳头,怕自己忍不住回头发脾气,咬牙切齿地问道:“昨夜你一直都在?”
朝元剑舞得上下翻飞,似乎还有些生气:“开始时是在的,后来被她用法术丢出去了。妖女妖女!太狠心了。这么冷的天给我扔到外面,你知道我有多冷吗?”
“什么妖女,别胡乱说话。你又没有**,冻一冻也不妨事,又不会感冒发烧流鼻涕的。”对于朝元剑这么叫澹台璟,陆小晓十分不满。
朝元剑立在桌子上转了个圈,剑柄弯下对着陆小晓道:“可是你以前就这么叫她的啊。”
陆小晓脸上一红:“以前是以前,不一样了。以后你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算了,你也不怎么会尊重人,你别跟她说话气到她了就行。”
外面忽然变得吵闹,她走到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却被一道结界拦住,左右看不到澹台璟。
又对着朝元剑问道:“澹台璟人呢?什么时候走的?这个结界是谁施法设在这的?”
“结界是澹台璟施法设的,卯时不到就走了,现在都快午时了。”
“外面吵闹半天了,莫非是妖族打上瑶霞宫了?”
“澹台璟估计怕你给她捣乱,坏她好事,早早设结界给你关起来了。妖族不可信啊。小晓,你看她还是不信任你。”
陆小晓心里乱成一团麻,皱紧眉头:“别说废话了,你能不能破开这结界。”
“你也太小看我了。”
屋内霎时蓝光绽放,耀眼夺目。朝元剑的剑身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比它原本剑身大了足足十倍的剑影,蕴含着强大的天地之力。
随着一声嗡鸣,那剑影周身缠绕的蓝光中,开始携带着丝丝缕缕淡金色的水流,如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猛然向着前方的结界冲去。
结界在剑影触碰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而响亮的碎裂声,随着碎裂声的响起,结界开始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
最终,在一声轰鸣后,结界彻底崩溃,化为了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而朝元剑则随着那道剑影冲破天际,宛若游龙一般在上空盘旋。
结界破裂的瞬间,陆小晓脚尖轻点地面,极速飞身上前,一把抓住呼啸而来的朝元剑,向着锁妖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陆小晓所到之处,不论天空还是地面皆有瑶霞宫的弟子和妖族争斗,法宝与妖气交织,场面乱做一团。
期间还看到了张三李四,两人正被一个满口獠牙、浑身散发着元婴期妖气的猪妖穷追不舍。
那猪妖身形庞大宛如一栋小房子,皮肤如同粗糙的树皮,双眼赤红,獠牙锋利如刀,每一步奔跑都伴随着地面的震动。
眼看张三已被猪妖逼到角落,猪妖口中粘稠的涎水顺着锋利的獠牙不断滴落,每一滴都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涎水落在张三洁白无瑕的宫服上,瞬间将那片衣料染成了大片淡黄色。
张三的脸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滴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看来体内灵气四溢不受控制,马上就要自爆当场了。
陆小晓见状,一转身姿,手持朝元剑在空中对着那猪妖连连划出七八道剑气。猪妖不敌之下迅速后撤,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陆小晓。不时还“呼哧”几声,后脚刨地,看样子甚是不服。
张三抹了一把脸上猪妖留下的口水,嫌弃地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真是腥臭无比,又急忙后撤使劲地往外甩出去,险些把早饭给呕出来。
陆小晓站在他身前,侧身笑道:“张师兄好奇心这么强,什么东西都要闻一下。”
说完也不等张三有任何回应,脑中想起玄天剑法的第一招“玄天破晓”。
“也该试试我的新剑法了。”陆小晓自顾自地说道。
“玄天破晓”,作为玄天剑法的开篇之招,不仅蕴含着斩破黎明前最后黑暗的决心,更隐藏着对天地法则的深刻领悟。在这一招中,其精髓是大开大合,斩灭世间所有不正之事、不诚之心、不义之人。
陆小晓闭目凝神,仿佛能看见那遥远天际,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大地的壮丽景象。
她缓缓抬手,将体内灵力灌输到朝元剑中。人与剑仿佛融为一体,剑即是心,心即是剑。
随着她心意一动,剑光乍现,一轮初升红日跃出地平线,挂在其身后耀眼夺目。
剑还未出,那元婴期的猪妖就感觉一股强大妖力压迫着它。脚下动作变得急促,口鼻不停地呼哧,瞬间有些紧张。
猪妖紧张道:“你身上妖气如此浓烈,你既是我妖族的人,为何还要对我下手?”
陆小晓只道这猪妖疯了,什么关系都要攀一下。
剑尖轻轻一颤,便指向了那头正咆哮着的金丹期猪妖。与此同时,她身后原本只是淡淡映照着的红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突然间光芒大放,化作一轮圆盘大小的炽烈火球。
这红日并非真正的太阳,而是陆小晓体内灵力与天地元气共鸣,凝聚而成的法术象征。
“玄天破晓!”
随着陆小晓的一声怒喝,一轮红日裹挟着足以撼动山岳的强大法力,向着猪妖所在的位置呼啸而去。
随着红日的逼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温度急剧升高,连猪妖身上的毛发都开始焦枯卷曲,发出刺鼻的焦味。猪妖感受到了这股前所未有的威胁,它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试图通过跳跃和翻滚来躲避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红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命中猪妖的身体。
那一刻,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空间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撕裂开来。
猪妖的身体在红日的猛烈撞击下,如同被无形巨锤重重砸碎的陶罐,顿时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原地,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深坑赫然显现。坑洞边缘焦黑一片,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道,显然是红日高温灼烧的结果。
陆小晓被这招“玄天破晓”惊得目瞪口呆,此剑法竟然如此强悍,比之前耗尽体内所有灵力挥出朝元剑的一击,要强上数十倍不止。
“这下知道我朝元剑的厉害了吧。”朝元剑传音陆小晓道。
“知知道了。总算感觉到有神器的样子了。”
张三走到陆小晓身旁,满脸的不可思议:“陆小晓?”
“你何时变得如此强悍了?你竟然都已经是元婴期了?”
李四见到张三逃过一劫,拉着张三对陆小晓抱拳感激道:“多谢陆道友助我兄弟逃过一劫,在下感激不尽。”
陆小晓故作高深,虚扶了一下两人的手臂:“小事小事,我还有事,回头再叙旧哈。”
说完御剑继续向着锁妖塔的方向前进。
朝元剑:“你可知道刚刚那猪妖为何说你是妖?”
陆小晓看着远处锁妖塔的身影,底下人影憧憧,各种灵力属性不同的法器相撞,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随口答道:“不就是向我求饶吗,理由也太离谱了些。”
朝元剑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非也非也,他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澹台璟的气息。你别刚刚和人家成了好事,就把人家的哪个远方亲戚给送入地狱了。”
陆小晓被她说得一怔,有些不自信地答道:“她是白虎,那是野猪,哪辈子的亲戚啊。”
***
锁妖塔已到。
万萱儿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霓裳羽衣,身姿曼妙,宛如仙子临世,与瑶霞宫的四大护法班承等人并肩而立。
瑶霞宫的五位定海神针,各自手持法宝,气势如虹,正严阵以待,对阵着前方不远处的一行人。
对面,老熟人燕庚申缓步而出。他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原本断掉的胳膊又长了出来。
燕庚申身后,跟随着他的五个渡劫期妖王,个个都是修为不俗的强者。
陆小晓不想涉及其中,目光对着下面搜索到万清漪和陆宛白,然后直奔对方飞去。
“万清漪,你可曾看到澹台璟?”陆小晓抓着万清漪的手臂,急忙问道。
岂料万清漪竟干脆地打掉她的手,冷眼看着她,与往日的样子大相径庭。
陆小晓呆呆地看向万清漪,只听她厉声喝道:“澹台璟是妖族的奸细,这个时候你还找她做什么?难道你也是妖族的奸细?!”
句句质问像一支支冷箭,直直插到陆小晓的心上。
要说她算不算妖族的奸细,她自己也不知。或许是,又或许不是。但是她从未想过伤害要伤害瑶霞宫的人,只是一心想帮澹台璟救出扶昭。
陆宛白站在一旁对万清漪的质疑不满:“你怎么说小晓呢?澹台璟在你们宫里这么久,你们都没发现,小晓又怎么能知道她是妖族的人?”
这次万清漪却不如平时那般听陆宛白的话,对着陆小晓讥讽道:“别人不知,她与澹台璟同进同出,同寝而眠怎么能没有一丝察觉?”
陆小晓嘴唇蠕动,无法辩驳,低落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去哪了。”
“不知悔改!她意图闯锁妖塔,伤我执法堂数人,被众长老困在锁妖塔内,怕是有去无回了!”
万清漪语毕,意味深长地瞥了陆小晓一眼,眼里又流转出一丝不舍:“作为朋友,我劝你弃暗投明就当做不知道,事后我娘念你年轻不懂事,也不会为难于你。”
岂料话音刚落,陆小晓就径直转身,全速往锁妖塔的方向跑去,只给两人留下一个孤独但坚定的背影。
看着她的身影,万清漪喃喃道:“还好我娘早有预料,她一个瑶霞宫普通弟子,怎么能有解药解燕庚申的毒。可惜”
可惜她原本真把澹台璟和陆小晓当朋友看的,只是人妖殊途,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宛白看着陆小晓冲进锁妖塔,不顾现在对阵的妖族,也意欲跟进去。但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万清漪一把拉住。
她眉头蹙起如小山,更加凶狠地对着陆宛白吼道:“你疯啦?里面有我瑶霞宫数十位渡劫期长老列阵,你进去找什么死?!”
“可是”
不等陆宛白说完,万清漪立马将灵力注入手中令牌。
刚刚被众长老打开了还未关闭的锁妖塔,在陆小晓进去后,顿时“轰隆”一声紧紧关上。
***
锁妖塔内的第一层。
在那片仿佛延伸至天边、漫无边际的金黄色向日葵海中,澹台璟正孤身一人,屹立于花海中央,瑶霞宫十二位渡劫期长老列着十方诛邪阵围了一圈。
她身着一袭紧致的黑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在向日葵海中,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鲜血,原本白皙细腻的脸颊上,也沾染上了点点血迹,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洒,如同银河倾泻。
“澹台璟我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赶快束手就擒还能落个关在锁妖塔里的结局。你要是非要这么固执,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话之人是瑶霞宫教习术法的长老尹乐语,此前澹台璟没有暴露身份时,因自身天赋原因倒也颇得这位长老的青睐。
澹台璟已在阵法中深陷半日,半妖的身份让她在锁妖塔内深受限制,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怕是再撑不过半个时辰便要香消玉殒。
“困在锁妖塔内与死又有何区别,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她表面看去仿佛胸有成竹,但心中实则焦急万分。
明知今日燕庚申会攻打锁妖塔,往日虽然与瑶霞宫弟子没有什么情分,可是她怕这次瑶霞宫死的人里有陆小晓的朋友,会让两人现下的关系破裂,于是在进入锁妖塔前还是敲响了瑶霞宫的示警大钟。
现下有些懊恼自己优柔寡断,也不知道燕庚申带来的人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万萱儿和她的四大护法。
“别和她废话了,眼下外面妖族攻打瑶霞宫,已经在她这浪费太多时间了。”一位长老对着尹乐语催促道。
尹乐语的声音变得冷冽:“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执迷不悟,就休怪我等对你不再留情面!”
语毕,十二位长老手掌汇集灵力向着地下打去。手掌中心处开始有阵纹浮现慢慢扩撒,最终化作一面面栩栩如生的佛陀金像。
这些佛陀金像大小不一,却都散发着威严的气息。它们层层罗列,自下而上,直达天际,形成一座金色炼狱给澹台璟困在中央。
每一尊佛陀都双目微闭,面容慈悲,口中皆振振有词,空气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诵经声。
“啊”
身处大阵中心的澹台璟,她那张平日里总是淡然自若的脸庞在此刻扭曲得几乎变形,发出痛苦的悲鸣。泪水混杂着血水,滴落在脚下的向日葵土地上。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澹台璟体内的灵力渐渐被激发到了极致。
只见她手腕一翻,归尘夹杂着炽热的火焰,如同一条灵动的火龙,划破长空,向那漫天佛陀金像席卷而去。
那些金像似乎感受到了归尘的威胁,诵经声更加急促,金光也更甚。它们仿佛被激活了一般,飞身向澹台璟攻去,释放出更为强大的威压。
十个佛陀
一百个佛陀
归尘灵活地与佛陀周旋,寻找着破阵的机会。火焰与佛光交织,相互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颤抖,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此时阵外已有八位个长老承受不住,口中喷洒出本命精血,倒飞出去,此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剩余众人硬生生挺住,各施秘法将自身修为提升至渡劫后期。
就算斩杀了澹台璟,除却身受重伤的八位长老,剩下这六位长老的修为怕是也要跌到金丹期。
此时已有上千个佛陀齐上
最终,澹台璟弱小的身影在漫天金色佛陀的包围下,跌入下面的金色海洋中。
澹台璟空洞的双眼看着天空。
明知这方世界是在锁妖塔中
明知这方世界是囚于她的牢笼
明知这片世界是她用十年换来,离终点最近的地方
可她却觉得如此的熟悉亲近,只因陆小晓与她曾经并肩躺在下方的花海中,看着这片虚无的蓝天。
还好
还好陆小晓没有与自己一起涉险。她早有察觉瑶霞宫的异常,只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不得不 来。
还好她早上离开时给陆小晓设了结界,或许她现在还在睡梦中吧。
澹台璟那轻盈而脆弱的身影,在空中无助地跌落,宛如一朵在狂风暴雨中苦苦挣扎,却终被无情雨水打湿了的玉兰花,花瓣片片凋落,失去了往日的娇艳与生机。
四周佛陀光芒汇聚,最终化作一尊高达上千丈的巨大佛像,巍峨壮观,令人心生敬畏。
这尊佛像的面容慈悲而又威严,它缓缓伸出那仿佛能遮蔽天日的手掌,对着下方无助的澹台璟无情地砸下,带来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之力。
她任由身体向下跌落,绝望地闭上双眼,一道泪水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身影如同一只轻巧的雨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她飞来。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轻轻捞起,拥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陆小晓看着怀里的澹台璟,颈边还留有昨日两人缠绵时,她留下的红痕。然而白皙的皮肤上更有刺眼的红色,正在顺着嘴角流下。本应飘逸的黑裙,被大量的血迹洇湿变成暗红。
澹台璟嘴角的血迹落入她的眼中,她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暴怒。她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紧盯着那悬停在半空中的巨大佛像,握着朝元剑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剑尖因她的愤怒而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澹台璟贪恋她温暖的怀抱,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甚至下意识地往那个怀抱里又蹭了蹭,仿佛想要将这份温暖永远镌刻在心间。
然而佛像带来的剧痛又时刻提醒着她,这里危险重重。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谁让你来的?快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陆小晓的心脏被她这句话刺痛,原本的脸已经因为愤怒变得近乎狰狞,忽然流下一滴泪水。
“我都说过了,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陪你走一遭。”
说完,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愤怒,一手抱着澹台璟,一手持剑对着悬于天空上的巨大佛像。
“玄天破晓!”
朝元剑也暗中传音给她:“欺人太甚,我来助你。”
她的身体同样泛发出金色的光芒,但是颜色要比天空中的佛陀更加纯正,就连朝元剑也变成耀眼的金色。
同时一轮红日从两人身后冉冉升起,红日的光芒与陆小晓身上的金光交相辉映,壮丽而神圣。这轮红日竟比第一次施展时大了数倍,竟能与那巨大佛陀相匹敌。
随着红日的升起,一股强大的压力也随之而来。这股压力如同山洪暴发般汹涌,对着瑶霞宫的六位长老席卷而去。
尹乐语大惊失色:“陆小晓,尔敢!万宫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澹台璟震惊于陆小晓的剑法竟有如此威力,又想到陆小晓要是杀了瑶霞宫的长老,以后必定会被众仙门所追杀。
不禁说道:“别!”
“小晓你这一招对着天空打去,破了这方世界就好。”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陆小晓还是不愿违逆澹台璟的想法。
她愤愤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几位长老。
目光收回,剑指长天。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一轮红日裹挟着朝元剑巨大的剑影,扶摇而上,直冲云霄。
而原本万里无云的蓝天,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在这一击之下逐渐破裂。
锁妖塔外,万萱儿正与燕庚申激烈对阵,两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快速移动。
然而,就在这时,万萱儿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重击。
与此同时,锁妖塔内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其中肆虐,想要挣脱束缚。
塔内的众妖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四处奔逃,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但在这封闭的塔内,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锁妖塔内突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这道光芒迅速扩散,将整个塔内都笼罩在其中。紧接着,所有人都被一瞬间传送出去,消失在了锁妖塔之内。
陆小晓扶着身受重伤的澹台璟站稳后,赶忙取出疗伤丹药给其服下。
她看着澹台璟苍白的脸颊,眼眶通红地关心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澹台璟伸手为她拂去的泪水,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我看你不像没事啊,明明是身受重伤已然命悬一线了啊,小璟儿。”
一道熟悉的慵懒声音从远处传来。
二人抬头向声源处看去,竟看到燕巳虹身着一身紫衣,依旧举着那把骨伞,款款走来。
陆小晓和澹台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震惊。
燕巳虹竟然没有死。
陆小晓此时全身灵力尽数消散,朝元剑此刻也精力耗尽,完全召唤不出来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巳虹微笑着向两人越走越近。
这时一道穿着拖地红裙的身影站在两人身前,对着燕巳虹说道:“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小蛇妖。”
“扶昭?你竟然还没死?”
第50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和你哥都还在蹦跶呢,怎么能少得了我……
“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你和你哥都还在蹦跶呢,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观众。”
燕巳虹收起骨伞拍了拍掌:“真是没想到你也在锁妖塔里,我说小璟儿怎么好好的钩吾山不待, 跑到锁妖塔里去了呢。”
“燕巳虹,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给我过来!”燕庚申站在不远处, 声音因愤怒和疼痛而显得有些沙哑。
燕庚申站在远处,鲜血顺着垂下的袖口流下,滴落在地上,染红一片,明显也受了不轻的伤。
燕巳虹看到她哥受了重伤, 不再与扶昭纠缠。脚尖轻点地面, 向着她哥飞去,乖乖站立一旁。
扶昭看着澹台璟身受重伤倒在陆小晓的怀里,眉头不禁皱起。她走到澹台璟的身旁, 提起裙摆半蹲着把手探向澹台璟的经脉, 发觉体内经脉受损严重, 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裂开。
忙取出一颗疗伤丹药给她服下, 怜惜地问道:“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陆小晓语气急促抢先说道:“还请前辈救救她,她是为了救你出来, 孤身闯锁妖塔才受的伤。”
扶昭蹙眉看向她:“你是何人?”
“是我朋友!”澹台璟语气虚浮地答道。
听闻此话,陆小晓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现在还只是朋友的关系吗?
但情况紧急只能暂且压下。
扶昭转头看向战场一眼, 发现燕庚申带来的人还在围攻万萱儿她们。
万萱儿已是强弩之末。锁妖塔是她本命法器, 被朝元剑在内部重重一击,把里面的妖全都放了出来,对她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扶昭揉了揉澹台璟的头顶道了声:“等我一下, 小璟。”又瞥了一眼陆小晓冷淡道:“帮我看好她。”
只见她身形一闪,化作一只九尾红狐, 便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身上前。九条狐尾在空中舞动,看似柔软,但所到之处不论是人还是妖皆被狠狠抽飞。
她的双手在瞬间变得如同利刃一般锋利,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燕庚申带来的众妖猛袭而去。
那些爪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妖怪们痛苦地哀嚎着,倒在地上翻滚挣扎。九尾狐妖的威势,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些妖怪们显然未料到她竟会对自己人发动攻击,一时间纷纷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燕庚申拉着燕巳虹向后倒飞,怒不可遏:“扶昭你疯了?难道忘了你也是被她关进锁妖塔里,才刚出来吗?”
扶昭脸色骤变,但手上动作不减,攻势愈发凶狠,打得燕庚申节节败退。
燕庚申早与万萱儿鏖战许久,此时又出来个扶昭插手,再耗下去若是有其他仙门前来助阵,对自己是大大的不利。
只能不甘心地对着扶昭怒骂一声:“疯子!”暂且带着手下众妖从瑶霞宫退去。
直到妖族尽数散去,扶昭才恢复人身,看着远处的万萱儿良久不言,而后转身走到澹台璟的身前,抱起澹台璟就要离开。
陆小晓起身阻拦道:“等等,前辈!”
结果仅上前一步,就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退倒飞回去,撞在一颗树上,肺腑传来一阵剧痛,瞬间喷洒出一道鲜血,原地晕倒过去。
澹台璟拽住扶昭的衣袖,摇头乞求道:“别别伤她,能不能带她一起回去?”
扶昭早就看到她颈边吻痕,此时听她说出这种维护陆小晓话,又要带陆小晓一起回去,现下更加气恼。
“你瞅瞅你现在什么样子?简直胡闹。她是人,你是妖,人族最是狡诈,你怎么能轻信于一个人族呢!”
扶昭的语气中充满愤怒和失望,说完怒视着万萱儿的方向,仿佛这句话是说给另外一人听的。
万萱儿却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她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宛如一朵独立于世俗之外的清莲,就连一丝目光都不给扶昭。
澹台璟看着陆小晓身前大片血迹,心脏像是被一把手捏住了一样抽疼:“她不一样的”
扶昭抱着她向前走去,不容置疑地拒绝道:“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惺惺作态为了骗你的。”话语间,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而后飞身跃起,两息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众长老见状,纷纷提剑欲追。然而,却被万萱儿抬手阻拦住。
万萱儿一脸疲态:“别追了,追上了也没有用。”她的目光望向扶昭消失的方向,眼底写满了无奈与失落。
***
陆小晓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她只觉全身灵力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肺腑间传来,如同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刺,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尝试着活动一下身体,以缓解这份疼痛,却没想到这一动,手腕上立刻传来一阵更加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强忍着疼痛,艰难地抬眼望去,只见自己的双臂被两道冰冷的锁链紧紧束缚着,高高地吊在空中。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关押在一座偌大的牢笼中。
只见这座牢笼由坚固的铁栏构成,铁栏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显然已经存在了很久。而牢笼的顶部,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让她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她有些自嘲地笑着,其实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她没想到,澹台璟会留下自己一个人在瑶霞宫。
地牢内寂静无比,也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几天,可能是几个月,陆小晓才听到一阵细碎而缓慢的脚步声。
“是谁?”她激动地抬头看去,再没有人跟她说说话,她感觉自己快被这地牢的寂静逼疯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洁白无瑕的长靴,靴面上细腻的刺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陆小晓顺着这双引人注目的白靴,缓缓向上望去,直至那张熟悉的面容——万清漪。
万清漪的神情冷淡不带丝毫温度,她动作粗鲁地解开陆小晓手腕上沉重的镣铐,那些冰冷的金属链条在空旷的地牢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回音久久不散。
由于体内灵力早已散尽,失去了束缚的陆小晓,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量的枯枝,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响。
“竟然是你?”陆小晓身体虚弱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她极大的力气。
万清漪站在阴影里冷嘲热讽道:“不然你以为是谁?澹台璟吗?人家救出自己的干娘,早就回到妖界享福去了,怎么还会管你这个叛徒。”
陆小晓挣扎着坐起身,失了镣铐的束缚,体内终于慢慢回复一点灵力。
“不会的,她也受了重伤,不然不会不管我的。”
万清漪道了声“冥顽不灵”,随即伸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得她张开嘴,塞进去一颗丹药。
丹药入体,一股暖流瞬间流入经脉,体内灵力汇聚的速度变得更快,就连伤势也恢复些许。
她心生感激对着万清漪道:“谢谢你,师姐她还好吗?”
万清漪冷笑一声:“原来你心里还有你师姐啊。”
陆小晓站起身着急询问,动作匆忙导致刚刚恢复些的伤口又有些裂开,鲜红的血迹渗透到单薄的白衫上面。
“她到底怎么样了?此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因为我。”
不说还好,陆小晓一提,万清漪更觉生气。
她上前用力掐住陆小晓的领口,给她顶在墙上质问道:“为什么?你的门派就是因为妖族才被灭的,你难道一点心都没有吗?!我娘对你那么好,你却反而向着一个妖族伤我瑶霞宫长老,用朝元剑伤我娘的本命法宝,你知不知我娘她受了很重的伤!!!”
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一把给陆小晓甩在墙上,转身擦干脸上的泪水。
又道:“陆宛白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在瑶霞宫门前跪了一个月,滴水不进。”
“十二位围困澹台璟的长老全都修为大跌一个大境界。此战我瑶霞宫损失了数十名弟子,她们年龄都与你相仿,都是有自己血亲的人。就连我娘也因为本命法宝受创,昏迷到昨日才醒。”
“我不知道我瑶霞宫的人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这么忘恩负义,丝毫不顾及往日情面。今日送你离开,从此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跟我走吧,陆宛白在外面等你。”
万清漪说完径直往牢房外面走去。
字字诛心,阴影里的陆小晓早已泪流满面,事到如今都是她未曾料到的。
她本以为距离澹台璟破锁妖塔的时间还早,就算是真到这一天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她本以为只有想办法再闯进去把人救出来就可以了,不用耗费一兵一卒。
可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以为的,她确实伤了围攻澹台璟的几位长老,确实用朝元剑伤了锁妖塔,导致本就受伤的万萱儿伤势更加严重。
她强撑着身子走在万清漪的后面,出了地牢才发现,整个地牢乃至外面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心中更加酸涩,她知道在瑶霞宫有这个能力的只有万萱儿,万清漪是奉万萱儿的命偷偷给她送出去的。
万清漪领着她从后山下去,一路畅通到了山脚,直到看到前面不远处陆宛白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
万清漪背对着她,冷漠说道:“陆宛白就在前面,快滚吧。”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瑶霞宫,是我对不起万姨娘。若来日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十倍百倍报答瑶霞宫希望你帮我传达给万姨娘”
万清漪毫无波澜:“瑶霞宫担不起,我娘也担不起,你别再把陆宛白那个傻子也害死了就行。”
“我不会的。”
陆小晓跪在地上对着瑶霞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起身往陆宛白的方向走去。
万清漪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蠢货,别再相信澹台璟了,她给你下了情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个月没有事,但正常情况下,你早该受尽情蛊折磨七窍流血而亡了。”
陆小晓前行的脚步一顿,轻声说道:“谢谢提醒,我知道了。”然后继续朝着陆宛白走去,只是身影显得更为单薄了些。
随着慢慢走近,陆小晓看到陆宛白的身影站地挺拔,手里拿着自己的无相剑和她的朝元剑,只是依旧掩盖不住乌青的眼底和满脸的疲态。
“师姐是我错了。”
陆小晓满脸麻木与悔恨,径直跪在陆宛白面前。
陆宛白走近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单薄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轻轻道了句:“知错就好。”
听闻此话,陆小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后怕地想着要是师姐在那日出事了,她该怎么办。她趴在陆宛白怀里不停呜咽,任由眼泪打湿她的衣襟。
直到心底的委屈和后怕都释放殆尽,才直起身来被陆宛白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
看着陆小晓两人身影渐渐走远,万清漪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回到了瑶霞宫。
穿过一道道雕梁画栋的长廊,心情愈发沉重,最终停在了一间装饰典雅的寝房前。
轻轻推开门扉,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合上。
寝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张满是愁绪的脸庞。万清漪走到床边,看着万萱儿因伤势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终于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轻声呼唤道:“娘!为什么陆小晓都那样对瑶霞宫了,那样对你了,你还是要冒着长老的讨伐放她走?”
万萱儿给她拥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目光深邃,轻声呢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相信小晓,她不是坏孩子。”
***
钩吾山上。
澹台璟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地靠在寝殿的门上,对着外面的罗沐说道:“罗沐,你快把结界解除,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
罗沐站在门外神情复杂:“陆小晓真的有那么重要?你这一趟半条命都快没了,不在山上好好养伤,还要出去找那个人?”
自打提前收到澹台璟的消息,罗沐在瑶霞宫外接到刚出锁妖塔的扶昭和受了重伤的澹台璟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在这期间,澹台璟伤势严重还三番五次想往外面跑,被扶昭拦截几次后,就被勒令关在寝殿好好养伤,不许踏出殿外半步。
澹台璟心中焦急万分。
那夜最终还是脑子一乱给陆小晓下了情蛊,却没料到次日没能把陆小晓一起带回钩吾山。虽然送给陆小晓的虎牙发饰上面有自己的气息,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陆小晓能维持多久。
“陆小晓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顺利救出干娘跟她有莫大的关系,要不是她我就死在锁妖塔内了,干娘也根本逃不出来。”
“罗沐,你还在吗?”
“能不能放我出去,我的伤势已经好全了。”
许久未听到回音,罗沐许是已经离开了。澹台璟整个人顺着门板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
又忽然传来罗沐的声音:“据我所知,你们离开后,陆小晓被瑶霞宫关起来了,陆宛白在瑶霞宫门前跪了一个月,然后离开了。”
“可能可能陆小晓早就要不然陆宛白应该不会离开。”看她如此伤心的样子,罗沐实在无法张口说出陆小晓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
“不会的,不会的。以陆鸣玉和万萱儿的关系,万萱儿定会保住她的。”
澹台璟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可是心中又不受控制地乱想:万萱儿一向秉公无私,真的会力排众议保住陆小晓吗?
扶昭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早在数日前,瑶霞宫便已传出消息,声称陆小晓因三项重罪——背叛瑶霞宫、勾结妖族以及毁损锁妖塔,被瑶霞宫宫主万萱儿严惩,施以四十九道雷刑之后,被关押进了锁妖塔的第四层,遭受永世囚禁,再无重见天日之时。”
扶昭开门进来,双手抱胸,冷冰冰地看着澹台璟:“受了四十九道雷刑,又进锁妖塔第四层,再加上你的情蛊,能活个半天就不错了。”
看着澹台璟虚弱的样子,她顿了一下,眼里闪烁着一丝心疼,再开口时语气中多带了一点温度:“这世间佳人千千万,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璟儿你还是好好养伤,伤好之后,你再喜欢上谁我绝不拦你,就算是人族的话,我也给你抢回来。”
然而澹台璟在听到了扶昭的前半句之后,就顿觉大脑里如同被千万只蜜蜂围攻,传出一阵阵密集而刺耳的嗡鸣声,震得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她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脑海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留下无尽的茫然与惊愕。
她用力捂着心口,想抵抗住钻心的痛,不断重复着:“不不会的,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的。”
扶昭看她已有疯癫的趋势,对她伤势不利,只能暂时施法使她晕倒后再抱到床上。
看着床上那张布满憔悴的脸庞,双眸紧闭,眉头微微蹙起,嘴上已无半点血色。扶昭的目光中满是心疼与不舍,她轻轻地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温柔而细致地将它们一一拭去。
然后她又调动体内的灵力,注入澹台璟的体内。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缓解着她的伤痛。
一直到澹台璟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了许多,扶昭才缓缓收手离去。
待她小心翼翼地关好澹台璟的房门,又念动咒语,在门外轻轻一挥,一道泛着淡淡蓝光的结界又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房间。
“昭姨,燕庚申那边又派人来请了。”
罗沐缓缓走到扶昭的身旁,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