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蝙蝠洞的只剩下夜翼、蝙蝠侠、史蒂芬妮和格洛利亚。
夜翼知道他的导师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休息过了。他认命地在蝙蝠电脑前坐下，开始写行动报告，时不时询问史蒂芬妮一些事件的细节。
格洛利亚一边接受着仪器的检察，一边听史蒂芬妮向夜翼汇报她与黑面具对抗的经历。
史蒂芬妮跟踪黑面具的手下，找到了黑面具未经登记的一处据点。虽然她的体术更胜一筹，但黑面具更加狡猾。他打败了她，在她肩膀上开枪，把她关起来折磨，但是没有从史蒂芬妮口中问出任何情报。
在他们交流的过程中，史蒂芬妮反而知道了一些事情：有高纯度致幻剂参与的实验造物只是那些出现在码头的巨人。因为刺客联盟的断货，实验巨人无法再被制造。黑面具同样在调查将变异物质混入致幻剂的人，目前只得到了一个名字：大衮密教。
史蒂芬妮怀着一定要把情报递出去的决心，挣脱锁铐爬上了天台。
她怀着歉意道：“格洛利亚，我叫史蒂芬妮。很抱歉那时候没有告诉你名字……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想我会后悔终生的。”
格洛利亚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只是担忧你的安全……而非是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
史蒂芬妮感觉自己更喜欢格洛利亚了，她帮自己治愈了身上致命的伤痕，说话还这么贴心。
虽然得到了格洛利亚的认同，史蒂芬妮心中依然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蝙蝠侠，等待他的审判。
“我想，”蝙蝠侠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足以让所有人胆寒，“经过这件事，你会知道自己应该为未经思考的、冲动的行为付出多少代价。这种代价是应该让所有和你一样的青少年义警铭记的。”*
“是的，我会。”史蒂芬妮捂住脸。她很想用双手，但石膏限制了她的行动，这让她的一只手悬在半空中，看起来有些滑稽。
蝙蝠侠道：“是我让格洛利亚只处理你伤口当中致命的那部分，留下其他的所有。我不希望你们从此以后就不再珍惜自己的身体。你需要记住所有的疼痛和代价。”
“我会的。”史蒂芬妮蔫蔫地道。“断掉的手脚会让我——蝙蝠少女，消失至少两个月。痛苦的两个月。”
说完，她悄悄地从指缝中看蝙蝠侠。蝙蝠侠没有进一步剥夺她的制服的意思，这让她松了口气。
史蒂芬妮语气十分哀婉，听得迪克忍不住开口了：“史蒂芬妮，你在落入黑面具手里后，展现出了极强的意志品质和冷静才智，没有人能做得更好。我们都为你骄傲。”
“谢谢你，迪克。”史蒂芬妮小小声道。
“但我想我们都明白一件事。”蝙蝠侠的眼睛扫过格洛利亚。抽血与贴电极片的时候，他看到了格洛利亚露出的一部分肌肤。那上面层层叠叠的伤疤，即使是他看到了都觉得触目惊心。
蝙蝠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格洛利亚的治愈术可以完全治愈史蒂芬妮的枪伤，所以她留在身上的疤痕都是她主动的选择。
那些疤痕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警示意义的范畴，也说明着刺客联盟的训练有多残忍。他在格洛利亚的左肩看到一道几乎处于同一位置的反复叠加的长疤，那是被剑数次刺穿同一位置留下的痕迹。
蝙蝠侠面对着蝙蝠洞树立的一排雕塑，染血的制服在他身前投射出阴影。他像是对着雕塑说话，但其实是在对格洛利亚、对自己、对所有可能还监听着蝙蝠洞的人说道：“我们都明白……明白恨自己是什么感受。”
“有时候是恨自己不够强大。”
“有时候是恨自己做得不够好，恨自己不是能做到最好的那个人。”
“有时候……是因为我们没有得到足够的肯定和接纳。一些人将错误的认知灌输给我们。”
他转向格洛利亚。
“我们都知道，将每一次的战斗，都当做光荣死去的借口的感受。但那不是我们胜利的方式。如果你想要战胜他人，你就要先战胜自己。”*
蝙蝠侠看着格洛利亚，格洛利亚也看着他。她知道蝙蝠侠在等待她的回应。
于是她说：“我其实并非……向往死亡。”
格洛利亚觉得自己没有自毁倾向。死亡是很痛苦的。
塔利亚给她的所有训练，都是想让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我只是，留下这些疤痕，因为伤痕曾经存在在我身上……如果把一切都抹去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格洛利亚十六岁了。但是她只有最近三年的记忆。她有时候担心连这些也会被忘掉。
格洛利亚发现开了口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那么难。她指了指蝙蝠洞里的雕塑。“我们都是用这种方式来铭记的，不是吗？”
蝙蝠侠还有很多想要说的内容，比如我们可以只保留那些重要的，不做筛选地留下所有细小的疤痕看起来不是一种健康的方式。
但是他停住了。他觉得这时候提出自己的建议没有用处，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走到这个程度，停留在言语上的建议并不能改变人的想法。
过去给罗宾提建议的结果往往是爆发争吵。
蝙蝠侠最终只是说：“……你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其实已经是早上了。”夜翼幽幽道。
——
格洛利亚慢吞吞地走在韦恩大宅的楼梯上，低头看着手机。
其实她刚才也有很多想说的，但是停住了。
比如她很想问，为什么你们都不主动要她的治疗？格洛利亚选择留在身上的是伤疤，但她能看到他们留在身上的是疼痛。
她能消除这些疼痛。
所以明明是他们的自毁倾向与受虐倾向比她严重。
格洛利亚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点开通讯。
她先看到了杰森的留言：抱歉先溜了，那可是写行动报告：P
格洛利亚回复了一个仓鼠指责的表情包。
然后是伊莎的消息。
她们每天都会聊一两句，大部分是伊莎给她分享一些搞笑的视频，格洛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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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把自己今天拍下的景色分享给伊莎。
最近一张图片是她在韦恩塔上拍的夜色。伊莎刚刚回复了她：很美。
格洛利亚慢慢挪到了韦恩大宅给她准备的客房前，推开门。她先检查了客卧的窗户——能开到最大，没有装限位器，这也就意味着她能够在想要离开的时候随时离开。
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格洛利亚满意地躺在床上。
塔利亚在格洛利亚离开刺客联盟时给她更新过哥谭信息。达米安是蝙蝠侠的儿子，姓韦恩，所以对于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的事实她早已知晓。
而塔利亚的册子里还囊括了一些觉得她需要知道的其他蝙蝠家族成员的身份。
芭芭拉·戈登，母姓基恩。曾经的蝙蝠少女，脊椎被小丑枪击后成为了神谕。
她今天看到了芭芭拉漂亮的红发。
伊莎·基恩。
格洛利亚把自己埋在枕头里。
她戳开伊莎的聊天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格洛利亚往上滑她们的聊天记录，有时候有着数小时的时差，但无论谁发出的每一个话题都得到了对方的回复。
她翻了个身。
韦恩宅的被子很柔软。格洛利亚已经一天没合过眼，在思考间把自己慢慢挪进被子里，陷入了睡眠。
——
格洛利亚离开蝙蝠洞后，迪克的行动报告撰写也进入了尾声。
史蒂芬妮已经注射了止疼泵和镇定剂睡着了，布鲁斯让迪克送史蒂芬妮回房间。
迪克立刻从蝙蝠洞电脑前闪现到了史蒂芬妮的轮椅后，生怕布鲁斯改变主意，把他继续扣下干什么活。他按下蝙蝠洞电梯的按钮，电梯门打开——出现的是罗宾的脸。
“达米安？你还不休息吗？”迪克困惑地问。
“还没到休息的时候。”达米安抱胸走出电梯。
“哦好吧，那我去休息了……”迪克话音未落，听到蝙蝠洞里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到红头罩不知道从哪里翻进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嗨，人真多啊，哈哈。”
“……下次走门。”布鲁斯忍不住开口。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迪克扭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在我写报告的期间？”
“当然不是。”达米安嗤声。他对着蝙蝠洞的墙壁说道：“德雷克，你一定也在听吧，干脆一起下来好了——别像一只阴暗的蟑螂。”
“父亲拿到了奥斯汀的血液。我们有机会搞清楚母亲瞒着我们的事了。”达米安道。
在他说话期间，蝙蝠洞的电梯再次亮起：提姆·德雷克走了出来。
提姆端着一杯热咖啡，慢吞吞抿了一口。
他飘到笔记本电脑前坐下，分析道：“事实上，我们要考虑到塔利亚直接把格洛利亚送来了哥谭——这就意味着我们能从她本人身上获取的信息有限。”
“所以我们能够知道的部分，都是塔利亚不介意被我们知晓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