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
民中是州里最好的中学,老师好,学生也是全区最好的。环境更是古朴幽雅,绿意森森,校园里还有座民国时的建筑,学生们最是喜欢登上木楼梯,坐在它的青石砖墙门洞里阅读与背诵了。
八十年代夏末,林瑶与舅舅一起来到民中报到。林瑶家在州下面一个县里,父母在镇上开了个米粉店,不得空送她,拜托在县里上班的舅舅送她来报到。林瑶的家乡很美,一位大文豪是这样描绘的: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在这样古朴优美的环境中长到十七岁的林瑶:脸圆圆的,乌黑的大眼晴,长睫毛扑闪扑闪,脸颊有少女特有的红晕,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白牙。乌黑的头发编了一根直辫,随她的走动来回晃悠着。
“苏民,等等我”
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从林瑶身边掠过,边走边喊着前面的一个高个子男孩,男孩穿了件白衬衣,扎在黑裤子里,肩宽背挺。
“芊芊,你倒是快点啊”
男孩听到有人喊,回了一下头,太阳在他身后,少年的脸上有青春的朝气,长长的眉,亮亮的眼,微笑正如阳光。
很多年以后,林瑶都记得这一刻,这短短的几分钟就在她十七岁少女的心中撒下了一颗种子。她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象苏民这样的少年:干净、阳光、清俊,还有种说不上来的优雅。
“看啥呢?走快点哦”舅舅催着林瑶。
林瑶看着前面的少年与穿白裙的姑娘在一起走,姑娘身材苗条,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还卡了个桔色的蝴蝶发饰,随着她的脚步,蝴蝶的两只翅膀飞呀飞的……
民中的这条路是条林荫大道,路两旁的大樟树可劲地伸着枝丫,浓绿的树荫都快遮蔽路面了,很凉爽。正值开学季,学生和家长不少,因为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有些还穿着民族服饰。
舅舅带着林瑶办好了入学的所有事项,就和林瑶告别了。林瑶被分在了高一(218)班,班主任是刚从师大毕业的路老师,挺精神的一小伙。
林瑶的教室在三楼,上个世纪中期建造的青砖教学楼,木质的楼梯,古朴的青石砖墙。从窗户望出去,是一排高大的树木,青枝绿叶,不时有小鸟落在树上叽叽喳喳,有阳光的日子,光斑在树叶间跳动。
教学楼前面是一段二十多层的石板台阶,因为年代久远,不时有一丛丛的小青草钻出来,台阶下面是运动广场,并没有整理得太规范,旁边还有些小草地。这是学校平时搞活动,学生们运动的场所。
对于即将来到的高中生活,林瑶是兴奋而期待的。民中是州里最好的中学,林瑶是女孩子,在她们家乡,十七岁的女孩子少有继续读书的,不是帮家里操持家务,就是出去打工赚钱了,更何况家里还有二个读书的弟弟。但林瑶喜欢读书,也渴望读书,从入学起,年年得第一,奖状都贴满了墙壁。阿爸本来是不准备送的,亲戚家象林瑶这么大的,有些出嫁了、有些在家帮父母做生意、操持家务,有些下广州打工去了。家里的米粉店只有夫妻两个人,虽然林瑶平时一有空就帮忙,但考上高中,要住到州里去,就帮不上家里的忙了。架不住林瑶一再苦求,初中的班主任范老师三番五次来家里说:林瑶是个好苗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出息大了可以更好地回报家里与父母。县里上班的舅舅也答应帮忙出些学费。林瑶才迎来了这艰难而来的高中生活。
路明远从师大毕业,就来民中教高中数学。今年骆校长找到他,让他当高(218)班的班主任。一开始他是拒绝的,认为自己太年轻,没资历也没经验,但原来的班主任肖老师今年要休产假,学校能当班主任的老师有限,骆校长想来想去,只能给年轻人压担子了。
“路老师,相信你会带好这个班的,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来的。218班进校的成绩都还可以,在高一年级中,算个好班了,放心去干,小伙子”
路明远出了校长办公室,往218班的教室走去,心里想着骆校长的话,一种工作的激情油然而升,他相信自己能将218班带出来。
因为读书晚,林瑶比同班的同学年龄都要大些,身高也比他们高些,她选了个靠后的位置暂时坐了下来。
“啪”一个布包砸在邻桌的桌板上,一个面色红润,粗壮的男孩子闯了进来。男孩子的布包很有特色,绣着当地土家族特有的纹饰,花花绿绿的,挺好看的。
“同桌,你好,我叫龙阿标”
一坐下来,阿标就热情地向林瑶打招呼。
“你好,我叫林瑶”
林瑶心想,这个同桌看来是个热情外向的性子。
“同学们,先静一静,随便找个位置先坐下来”
路明远走进教室,先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叫路明远,是218班的班主任”
路明远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漂亮的汉字。
“我会和同学们一起努力,共同进步,让同学们在民中的这段高中生活,成为你们青春的珍贵回忆”
“好,路老师帅!”龙阿标带头鼓掌,同学们都跟着鼓起掌来。
“现在,我选了几名同学组成个临时班委,听到名字的同学到讲台上来。苏民,正班长、龙阿标,副班长、林瑶,学习委员、姚芊芊,文娱委员、石大柱、体育委员,范甜甜、生活委员”路明远私下里,已经将218班同学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林瑶看到开学那天,走在她前面的那两个同学了,原来他们就是苏民与姚芊芊。
龙阿标听到自己的名字,几个跨步就跳到讲台上了。林瑶整理了一下衣角,才往台上走去。
“同学们鼓掌”
“同学们要配合班委的工作,班委要配合班长的工作。下课!苏民、龙阿标、林瑶你们三个到老师办公室来”
三个人跟着路老师来到了办公室。
“苏民、阿标,你们两个人按照这个座位表,帮同学们排好座位”路明远将座位表递给二个大男孩。
“林瑶,你负责在八个小组中选个小组长,与你一起到教务处领教材与学习资料”
“路老师,还是你去选小组长吧”民中是全州的好学生都集中了,不同于林瑶的初中,她还是有点胆怯的。
“林瑶啊,你学习好,年龄也比同学们大点,要放心大胆去工作啊”路老师帮她鼓劲。
“路老师,我和阿标一起去帮她选吧”
苏民看出了林瑶的为难。
在苏民和阿标的协助下,林瑶很快就选好了小组长,到教务处领了教材与学习资料,并分发给了同学们。
对苏民的细心与善解人意,林瑶又多了份好感。
“快给我看看,我跟谁坐?”姚芊芊看到苏民拿了座位表出来,一下就凑到了苏民跟前。
“龙阿标,苏民我怎么没跟你坐?”姚芊芊马上就不高兴了。
她与苏民可谓是“青梅竹马”,两人的父母是同事,也是邻居。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同桌,在姚芊芊心中,苏民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是很特殊了。
“别闹,这是路老师排的”苏民一直将芊芊当作邻家可爱活泼的小妹。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同桌是林瑶,据说这个女孩子考进来的分数很高。
苏民虽说只有十五岁,但因为父母都是高个子,他的个头也窜得快,五官是清秀中又透点棱角,眼眸清亮,满是少年的干净与清新。十七岁的林瑶已经初步发育,她的身材已不同于姚芊芊她们的纤瘦,该有肉的地方都发育起来了。
苏民的侧脸很好看,轮廓分明,林瑶瞄了一眼,赶快收回眼神。她总觉得苏民的气质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