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退了萧婉容等人,大夫人就歪在了铺着柔软软锦被的湘妃榻上,刘妈妈殷勤的上前为她捶着腿。
大夫人伸手拈了颗梅子含在嘴里,良久之后才目露精光的看着刘妈妈问:“真的是丫鬟撞了萧婉容,不是她自己想办法划坏的嫁衣?”
刘妈妈手上动作不停,不敢撒谎,老实回道:“的确是丫鬟推的。大小姐找茬,不但让人推了五小姐,还绊倒了去拉五小姐的锦书。”
大夫人就皱了眉头思量,片刻后又问:“那花样子呢?萧婉容真的让萧敬娴选了那幅九尾金凤?”
刘妈妈进门的时候没有看见花样子,可安插在惊鸿阁的眼线一早就来回禀,说萧敬娴中了计。她也就点头称是:“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嫁衣划坏也不过是意外,夫人不必担心。”
大夫人这才释怀,枕着并蒂莲花的软枕闭目养神:‘如此,也对清姨娘好些,别让她传回来什么怨言。萧婉容那边你也让人盯着点,我总觉得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刘妈妈觉得大夫人太过多虑,萧婉容跟个只会听话的木偶一样,没什么好防的。所以嘴上答应得痛快,心里却没打算执行。
回了尚篱轩,萧婉容脸上温柔的笑容就垮了下来。
大夫人疑心越来越重,不赶紧行事只怕要让她抓住把柄。
锦书为她泡了杯香片,然后脱了外裳拿剪刀剪开了她缝在亵衣上的暗袋,从里面拿了一叠银票出来:“奴婢还有些体己,咱们总还能撑段时间。”
看着银票,萧婉容心中感动,更多的却是苦涩。
跟着她这样的主子,连累得锦书都只能做奴才中的奴才,她这点私房根本就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抠出来的。
不行,得赶紧想出别的办法。
萧婉容去了冰泉阁,自从徐庄送了花过来,她就把冰泉阁的偏殿改成了花房。原本就是不起眼的地方,又有小桃在那里守着,侯府上下倒没人知道里面多了价值不菲的名贵花草。
经过她大半个月的精心栽培,无论是杜鹃、栀子还是兰草牡丹长势都非常好。再特制了肥料培土,好生控制了温度,想必能将花期提前。
萧婉容专心为栀子修剪多余的枝桠,心中却马不停蹄的思量:有什么办法能见上慧敏公主一面呢?
要是求了徐庄,他能不能愿意为自己引荐?
等栀子花冒出了花苞,喜上眉梢的萧婉容就传信叫来了徐庄。谁知徐庄只斜眼往栀子花上一瞟,就翻了白眼,不咸不淡的道:“我要的是杜鹃,你给我种出这白查查没有喜色的白玉风荷也想抵数?”
萧婉容也不气馁,亲自为他煮了香茶,讨好道:“听说慧敏公主很是喜欢这白玉风荷,你既然不要不如让我送去慧敏公主府?”
一贯风流的徐庄就轻浮的挑了萧婉容圆润水滑的下巴,风韵独存的眉眼中翻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愠怒。
老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却着急去找别的靠山?
可半晌之后他终究还是将她放开,低声回道:“慧敏公主最近住在宫里,半个月之后才会回府,你若愿意送去就是。”
萧婉容装着没看见他眼中不快,躬身道谢之后伸手朝徐庄要名帖:“既如此,还请徐公子写封引荐信,不然我怕是连慧敏公主府的门都进不去。”
徐庄转身去书桌旁写了信,看了萧婉容良久才将信件交到她手上,转身就走。
看着徐庄利落翻窗的背影,萧婉容暗自叹息。最终却是紧捏了手中书信,仿佛捏着的是自己的锦绣前程。
几番试探,她终于知道徐庄对她别有居心,可那居心她却是半点都不可能回应。
徐庄花名在外,纨绔风流,就算只为前程他也绝不会是自己的良人。
不久之后,桂姨娘病重不起。萧敬娴涕泪之下终于求得侯爷前去探望,见面三分情,侯爷当天就在清漪阁用的晚膳。
第二天,萧敬娴又乖顺的去为侯爷送宵夜。父女谈笑一番,竟也哄着侯爷去了桂姨娘房中过夜。
从那之后,侯爷一连五天宿在清漪阁,桂姨娘重得盛宠,闭门思过不了了之。
桂姨娘再次出山,嚣张跋扈更盛之前。莫说府上的下人无人敢试其锋芒,就是大夫人见了她也得客气上两句。
蜀锦难得,侯府再是富贵也没有多的,划坏了嫁衣只得换了珍宝鲮从新裁制。
料子换了,款式自然得换;款式换了,画好的花样子就不配套了,被萧婉容撕毁的九尾金凤也就再没有人提起。
午时刚过,大夫人又叫了萧婉容过去,慈眉善目的和她说了清姨娘的境况之后就装起了可怜——
“桂姨娘的模样你看得清楚,这样下去恐怕侯府的当家主母都要换人了。清姨娘和她结了仇,你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可我现在自身难保,只怕没有余力照顾你们了。”
萧婉容识时务的躬身请命:“女儿愿为母亲分忧。”
大夫人就窝心的笑了,从榻上下来,拉了萧婉容的手紧紧攒着:“亏了有你。”
她仔细看着萧婉容神色,看不出来异样,这才定了心神,意有所指的道:“说起来,清姨娘也算冤枉。桂姨娘用和合香的事情千真万确,不过是侯爷保了她一回罢了。
这男人啊,一次两次新鲜,时间长了也觉得伤身,你如今帮着敬娴做嫁衣,也该提醒着她点别让桂姨娘过了份。”
男女情事也让黄花闺女提点?是让她从萧敬娴身上下手,不知不觉的往桂姨娘香炉中添和合香吧。
和合香这种东西,到了哪里都是禁品,桂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侯爷知道了还不生气?
说到底,大夫人就是要将整个侯府牢牢的握在掌心,见不得一个人有机会在她手底下翻身。
萧婉容满口答应之后告退出来。
没等走到门口,刘妈妈就满脸是笑的叫住了她,扬着手中的物件喊:“五小姐等等,您的荷包忘了拿。”
果然递过来一个硕大的荷包,萧婉容用手一捏,里面鼓囊囊装满了香料。转到暗角打开一看,可不就是上好的和合香。
等回了尚篱轩,萧婉容就命锦书将这不干不净的香拿去僻静处烧了。
到了深夜,萧婉容穿了漆黑披风戴了风帽,避过众人耳目去了桂姨娘的清漪阁。无论如何,她也得去探探桂姨娘地口风,看她对她是什么个态度,对大夫人又是怎样的想法。
下一步该怎么走,她也好早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