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48章
到底是夜凉如水,纵然初夏一到夜深,风也会带着些许微凉,尤其翁思妩背靠墙面,她能感受到紧贴在她身上的异习物,是怎样嚣张昂扬。但花园里着实不是一个很好施展的场地,翁思妩在被喂了一点命定之人的气息之后,面带春花,含羞又强装镇定地推了梁寂鸾一把,“你,别忘了,母后不许我跟你搅合在一起。”
梁寂鸾跟翁思妩拉开些许距离,似是无所顾忌,“她说的话也值得你当真?”
翁思妩被放下来,腰软还站不稳,抓紧梁寂鸾的手臂,她也被他扶住,却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然而思及她跟梁寂鸾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是不能先表露出来情绪,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她今日行宫夜宴,不止为我挑选夫婿,还在为你相看贵女,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闹了笑话,否则义妹和兄长做出这些事传出去,岂不是……“你很怕吗?”
翁思妩愣住,“我,我是说不至于如此……”“左右不过是这种事,不做也没什么问题。“让她说出让梁寂鸾去找别人的话,翁思妩临到头来真的说不出口。
她也不知为何,只能这么劝告,“还是先别再触怒母后,万一她对你……等过段日子,再,再……
然而梁寂鸾并未同意:"朕可不想再等下去。”“还是说,你找到了想要嫁的人?”
翁思妩未曾仔细去听他话音里的含义,但全身热度都涌到头上,呼吸微急,一想到陈太后还想帮梁寂鸾姻缘牵线,直接应下,“是,是……”“你不是都看到了,来了好多公子,都是母后觉得适合我的人选,我如何能辜负她一片好心,当然要在里面挑一挑。”不过话还是不能说的太死,万一将梁寂鸾气走怎么办。“不,不过,也不一定就嫁给他们,还是得看我喜不喜欢。”翁思妩意味深长地抬眸睇过去,意思以她心意为主,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
可恶的是梁寂鸾忽而俯身挤压她面前的空气,二人的距离又贴近起来,“那你喜不喜欢?”
他追问的话语调习情似得响起,仿佛别有深意,呼出的气息在翁思妩耳根上轻轻拂动,放在她腰上的手向下摸去,“喜不喜欢?”翁思妩受不了的扭泥动腰躲避,既羞涩又不想在梁寂鸾面前失了面子,执意不肯回应正题,“与,与你何干,别碰我……今日才与他们见了一面,这么快就有答案岂不是有失公允,还需多相处几日才行。”既然来了行宫,陈太后肯定不会那么早回宫,她本就是为了带翁思妩避开梁寂鸾才来的这里,只是没想到都隔这么远了,梁寂鸾还能追到这来。这么多公子,光一日相处是不够的,定然要多考察一番才能相互了解,就算翁思妩想走,陈太后也不会让她这么快回宫。气氛渐渐冷却,翁思妩拿捏姿态,要与梁寂鸾保持距离,梁寂鸾忽地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然而手中动作却未停,始终放在翁思妩身上,“既然你尚未相看中谁,那在此之前,你与朕做过的约定,不能不算数。”梁寂鸾垂眸俯视她逃避的小脸,捏着翁思妩的下巴,语气低沉而火热,“最近几日,没有朕的气息安抚,难道你就睡得安稳吗?”从第一次交区合起,翁思妩就受血脉影响,视跟梁寂鸾度过一夜的摧云殿为巢穴,当然对支配者更加依赖,想要时时与他赖在一起。如今陈太后被梁寂鸾设计撞破他们二人的情区事,翁思妩被带走以后没有支配者的陪伴,当然是寝食难安,连默秋都说她才两三日,就有些许清减,白日里食欲不振,夜里好几次因陈太后的闯入被梦魇惊醒。梁寂鸾再不来,翁思妩就要像失去泥土和雨露的花,要日益衰败慢慢枯萎了。
翁思妩迫切想从梁寂鸾那里得到证明,她总是不甘于落入下风,“你问我?那你呢?”
她一颗心提到最高处,屏息凝气地等待梁寂鸾给个说法,既然她有受血脉特性的影响,梁寂鸾难道就能逃过了?
他要是敢说这些时日吃好睡好,翁思妩牙尖都会觉得痒痒的,她沉默且专注地瞪着昏暗中面目不是很清晰的骏逸人影。直到听见,“朕很不好。”
她被迫挺起身子,耳根都被含住,梁寂鸾咬着她耳朵上的皮肉,微重却又不会太疼的力道,等到翁思妩发出抽气声才道:“朕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摧云殿没有归巢等待的小母鸟,朕已经开始不习惯了。”翁思妩也已经能感受到梁寂鸾对她的渴求,听着似乎深入彻骨,仿若得逞般,哪怕梁寂鸾已如她所愿说出她想要听到的话,还是要故意口是心非道:“那要怎么办?可我吃的好,睡得也好,没有气息安抚,和平常一样都能安然度过。“阿兄你,是不是受血脉影响太深了?要克制住自己呀,千万别因此伤了身体。”
翁思妩:“否则我,哪能担待得起啊。”
梁寂鸾眸色里的晦暗情绪在翁思妩的话中越发深重,他意味不明地问:“这么关心朕?”
“朕还以为没有朕的气息安抚,这几日你也会跟朕一样觉得度日如年,原来你这么厉害,一点影响都没有?”
“那刚才,是谁的舌习头缠的朕那么深?”“又是谁,缩在朕的怀里,要我惩罚她不要放手。”“你……"翁思妩方才行举一下被揭露,登时面如火烧,不肯承认,“不是我,你胡说。”
“是你自己定力不够罢了,我要回去了,再不回去,母后定会怪我半途离席。你也走,最好不要叫她知道,快走。”恼羞成怒,翁思妩将梁寂鸾推拒开,她在前走,掌控了大局的帝王在后面漫步跟着,到了稍微明亮些的地方,园里人少清净,只有草木疏影,翁思妩以为梁寂鸾还会跟上来,却发现他半路,在将翁思妩送至距离宴上不远的路口就不动了。
只面容冷清,双目幽幽地目送着她。
翁思妩一下站定,与他隔着小半段距离相望,她知道她一昧地拒绝,肯定也伤人心了,其实她也没有吃得很好睡得很好,她蓦然道:“母后请来了许多小娘想要议论你的亲事,你一个都不许与她们相看。”“你敢,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了。”
翁思妩的身影从梁寂鸾眼中轻盈离去,堕入夜色里,宛若晚风中飘飞的白色雨蝶,她不管她说的话,梁寂鸾能不能明白。就像他那些暧昧不清的举动和话语一样,总之,要是在行宫期间梁寂鸾跟任何小娘攀附上,翁思妩就是永远得不到气息安抚,都不会允许梁寂鸾再接近她了。
是他说的约定未完,她暂时没有找到心爱之人前,梁寂鸾也得清清白白。她会想办法,避开陈太后的耳目,偷偷跟他私会。翁思妩回到宴上,刚要坐下,就被侍女请到陈太后面前,“他去见你了?”“不,谁?”
翁思妩矢口否认,陈太后却不肯轻易放过,指着她没擦拭干净,被晕染乱了的一处口脂,“还说没有?这不是罪证是什么?”翁思妩抬手挡住,当着陈太后的面掏出帕子,囫囵一擦,轻言细语道:“瞧,没有了,母后。”
陈太后意想不到翁思妩居然这么大胆,当面遮掩,一时匪夷所思地盯着她,“哀家看着他追着你出去,他强迫你,你还要帮他隐瞒?”她与梁寂鸾都坐主位,一举一动皆在眼前,会猜到也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翁思妩会帮梁寂鸾遮掩的举动,“你别是对他?”“当真没有,阿妩是和焦大公子出去散散心,事后他忽然不舒服,不知去了何处,阿妩就在园子里走了走。”
“这口脂乱了,是园里风凉,阿妩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擦拭才碰到的。”不管陈太后怎么想揪梁寂鸾的错,翁思妩都不承认在园子里见过他,以至于陈太后看着她那张清白无辜的脸,都要误以为自己是不是真的怀疑错了。她开始想起来,一直对梁寂鸾严防死守,却忘了叮嘱翁思妩,切莫对一个胁迫了她的人动心思。
“既然你说没有见他,那哀家就暂且信你一回,"陈太后里里外外都对翁思妩观察一番,除了刚才被翁思妩擦拭过的痕迹,倒没有其他不妥之处,她跟着道:“他若是来找你,你可不能轻易让他得手,他可是一国之主,日后宫中要纳娶后妃的人。”
“你跟着他,不清不白,反倒是名声不好听,何必跟他在一起鬼混?母后是为你好,也是为了你父亲的遗愿帮他照顾好你,后宫妃嫔不好当,母后更是过来人。”
陈太后对着翁思妩敦敦教导,“你听哀家的话,选个与你相称的世家公子,做一门主母,管着一大家子,这才是最好的出路。”“听明白了吗?”
“是。”
翁思妩的手背被陈太后搭在手里拍了拍,“明日他们还不会那么早走,你且与他们多往来,今日圣上一来,这些公子定然会想在他跟前铆足劲头,有所表现,你且在其中挑选合你眼缘的,哀家自然会替你做主。”今晚佳宴,不过是为了让舟车劳顿的众人露个面休息一番,等养好精神,明日方是重头戏。
一场宴席,吃到最后梁寂鸾都没有再回来,最后宾客散去,各自回屋,翁思妩也回到该休息的小院。
翌日天明,陈太后就以不负春-光为由,召集了昨夜来行宫的贵妇人和公子贵女们开展活动,不管是赏花还是赏景,都拿出些真本事来。女方这边,议论纷纷。
“听闻太后的意思,这是有意要帮陛下纳娶宫妃了。”“就是有这等消息透露,我娘方才带我来行宫,本以为要等被选上才有机会面上,谁知陛下会亲临行宫。”
“陛下还未回宫,那他今日极有可能还会出现,我该如何博得陛下关注?”公子王孙更多放在功名利禄上,“我娘将我从祖父家唤来,偏要让我来着行宫与一群娘子赏花,我当是什么好事,若不是陛下突然来此,我早已经夜里就悄然偷摸回去了。”
几年都未得一次机会面圣,众郎的重心都放在隐蔽不出的帝王动静上。“既然今日有博弈,若能在陛下跟前得到赏识,诸君,可不要藏拙啊,尽管放马过来。”
“少废话,就说是文比武比还是二者皆都一起算上?”“自然是二者一起,听我父兄谈及,陛下文武皆通,我等岂能不照之效仿。”
男子这边消息不胫而走,动静和威势都有抓人瞩目的意思,引得听到动静的人纷纷侧目。
仆从到太后和命妇们跟前传话,“太后,公子们说想要比武,需要借用行宫一角,还请太后恩准。”
陈太后:“那就去西苑校场,那里都是行宫侍卫们平常操练的地方。”“陛下呢?到了吗?”
人前陈太后跟梁寂鸾还维持着母慈子孝不撕破脸面的状态,既然梁寂鸾自己要来行宫,正好也免去她帮他选上后妃,还要向他请示的麻烦。只要这些高门贵女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就会挖空心思来获得帝王的关注,届时百花争艳,总有一朵花能落入他人眼中。先帝曾经就有许多后宫妃嫔,她不信一脉相承的亲儿子,还能是个大情种。“陛下所在的玉水园有侍卫看守,奴婢去请过,被交代不许打扰。”仆从面露为难,梁寂鸾那边一向规矩森严危,未经允许亦或是频繁叨扰,都会被侍卫拖下去惩治了。
然而陈太后抬高下巴,命令道:“再去请一次,就说是哀家的意思,邀他来赏花,既然来了,何必闭门不出,这么多儿郎等着他奖赏,可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心愿。”
“是。”
下人疾驰奔走,陈太后的目光重新放回到院子里年轻充满朝气的面孔上,只有命妇们面面相觑,然后一道声音如同开着玩笑般响起,“陛下当真会来吗?先帝在时,陛下好似就不大喜欢这些热闹,这么多年,花娘花萼苑里也会竞选,可是送了那么多人入宫,竟没一个能得陛下青眼?”“妾身只怕,这满园的春色,也留不住清心寡欲的圣上。”印象中,梁家这支血脉就是比较奇特,历代帝王大多比较倾向于拥有特殊血脉的梁家子弟,陈太后在宫妃中并不怎么得恩宠,皇后之位倒是做的颇为体面真正被先帝看重,还是因为生下当今圣上,圣上承袭祖上血脉,性格却格外冷僻,除了先帝和谁都不够亲近,连带生母都和待身边下人没什么两样,这档冷漠的孩子,哪个母亲能够容忍。
然而这是在帝王家,不是寻常百姓,更不是大家之族,宫中最忌讳帝王有所偏颇谁,陛下这样的性子,无异于最适合不过这个位置。既不会担心母强子弱,亦不会忧虑外戚误国。只是这些年,陛下后宫无主,更无心女色,也就没有一个女主人来打理后宫,难免会让太后独占一头,心生一些不该生的心思。如今太后突然有意要帮陛下选妃,命妇们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从家中出来前,还猜测会不会是太后一厢情愿,如今陛下一来,倒是纷纷改观,觉得应是陛下那里也露了口风,才会允许太后做这等主张。不管之前再怎么不近女色,到了年纪也该娶妻生子,否则梁家血脉岂不就断在了这一代,即便梁寂鸾不在乎,朝中大臣也会请命上书,求他给大梁留个血脉。
只要消息内通,陈太后和梁寂鸾真正的关系实则还是瞒不住,命妇们没有把握陈太后真的能把陛下请来,可是太后目光放到不远处的年轻小娘里,不知看到的是谁,信誓旦旦道:“他不会,他定然会来。”命妇追问:“难不成,这当中已有陛下心仪之人?”却见太后只是笑而不语,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众人转移到西苑校场,连同翁思妩也得随同大流,被一众小娘子簇拥着去看这帮世家公子比武艺。
她观察了一番周围,从早上起就发现今日这些小娘们各个都打扮得很精细,这些头面和衣裳都花了十足的心思在上面,比昨日更耀眼。她们的目的自然是从梁寂鸾来后,更加明确,都想入宫去,侍奉在帝王身边。
焦衷耳:“你瞧我这对粉蝶花钗,好不好看?是不是有展翅要飞的意思?够不够吸引人?”
马宥拂给表妹捧场,“确实栩栩如生。”
再看翁思妩,“阿妩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在她们看来,只要是衣裳颜色不够艳丽,头上发饰不够琳琅,都属于素面朝天,单薄轻简。
可翁思妩胜在眉眼优越,即使没那么浓妆艳抹,在人群中都颇为显眼。焦衷耳甚至夸她有新意,“这般倒显得我们过于繁重了,倒不如阿妩你这身衣裳,颜色清丽,一眼就能瞧到你。”
随即根据翁思妩的打扮,让身边婢女稍稍减少了几样多余的首饰。翁思妩道:“你不必学我,这样就很好看了,我只是今日身子懒,不想打扮罢了。”
“怎么?难道这么多人玩乐,也让你提不起兴致?昨夜我堂兄还与你同游花园是不是,那么多公子,你难道一个都没瞧上?”翁思妩给予确定以及肯定,“的确不合心意。”马宥拂吃惊,“那你,眼光也太高了,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翁思妩无声看着她们,就是不肯说,她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今日气色不错,可一想起陈太后的安排,以及梁寂鸾可能会选妃,翁思妩就生不起打扮的心思。
偏偏知道内情的没几个,还要与这些小娘挤在一起谈论夫婿的人选,真要说出来,肯定会吓得她们花容失色,怪只怪梁寂鸾,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这么招蜂引引蝶。
到了校场,公子们都去场内,这次比武会有行宫的领头侍卫做裁判,其余人维持秩序,女子随同陈太后在场下观看。但是人多,不适合聚集在一起,便只能在侍卫的引导下分散在各处。有的齐聚在树下,有的立在回廊中,总之这片校场呈四方形,贵人身前都有侍卫把守,免得擅闯场内被误伤。
翁思妩同陈太后等妇人错开位置,立在她右侧方的回廊下,此处皆有座位,小娘们跟着她到这里后,各分成一小撮坐下来观赛。“第一回是骑马,既然是在校场,公子们须得按照禁军的校考标准,谁能在一炷香时间内,从西苑出发,跑至六十里外的寿南山拿到信物,再即刻返回,中途不可一次跌落下马,谁先到达,便是甲等名次,甲等之下一律归为不合格。“等等,陛下怎么还未过来?”
“我等竞技,可是为了让陛下看到我们,否则有何意义。”就算太后在座上等着,可她既无权分封,又不能代替陛下赏赐,充其量也就是夸赞几句给点嘉奖,实在是让人兴致渐冷。陈太后见内场忽然出现骚动,领头侍卫已经宣告开始,怎么这些年轻气盛的公子一个两个都不动,“怎么回事?”
侍女官下去派人询问,得知缘由后走到太后身边低声轻诉,很快陈太后就变了脸色。
待她正要发火,就见刚才还在闹着不肯动身的年轻公子们突地对着西苑校场入口处一阵激动,继而大呼一声,“是陛下,陛下来了!”然后领着众人朝帝王来的方向大行拜礼。
一夜不见,昨夜看不太清梁寂鸾的眉眼,在今日耀光之下得以重现,还有许多人对他面露陌生,但无法忽视那高大身形以及周身威仪已经令人心生敬畏。梁寂鸾的眸子从容不迫地在西苑校场扫过,他的到来成为全场都期望的焦点,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世家子弟竟十分拥护他。只有他才能代表荣耀,有权利行赏,无论是荣辱还是鄙弃,都是他们向往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用场内匍匐在地,偷偷仰望的军营同知之子的话说,“连我爹都归陛下管,还能有谁比掌管天下的陛下更尊贵。”他们当然希望能得到这位十分难见的陛下称赞,对想要出人头地争一口气的年轻子弟来说,这才是他们想要追随的君主。原以为陛下会瞧不起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结果他竞然真的屈尊降贵的出现了。
梁寂鸾站在校场与陈太后一行正对着的屋檐下,他示意身后的禁军侍卫,“拿来。"很快,一把准备好的长弓双手奉到他手上。身后侍卫负责讲解道:“此弓重三石,此间唯一一把神臂弓,为太祖之时匠人为帝王所造,能拉动此弓者寥寥无几,今日陛下为公子们展示其威力,以祈诸君能大胜归来,摘得魁首。”
一石弓乃一百二十斤,要使出三石气力绝非小可,众人眼中梁寂鸾衣冠楚楚,眉若刀裁,幽冷而平静的眼瞳直视前方,校场侍卫却并未获得指令竖立箭牌,不知陛下是要将箭射去何方,只知下一刻长箭对准的地方竞是他的最前方,站满命妇,和面色凝重的陈太后的方向。
“陛下……
命妇们登时脸色煞白,侍女官脚上一软,清楚地感觉到坐在主位的陈太后,搭在她手上的指甲掐进肉里。
所有人都看见那张弓在他手中渐渐蓄力拉满,目标绝对是陈太后没错,庭中倏然死寂一般,直到“咻"的一声,长箭从梁寂鸾手中挣脱,冲击而上。前方妇人们几乎下意识就躲,场面人仰马翻,陈太后随同侍女都吓得闭上双眼。
天上一声唳叫,似乎有物接连坠落,侍卫上前去捡,随即在校场内响锣,“击中!”
“恭喜陛下,射中大雁一双。”
“是一箭双雕,好彩!”
把弓交给侍卫,右边跟着奉上布巾,梁寂鸾拿起来擦手,即使射中凌空之物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杀气,只有眉宇间的凌厉让人望而生畏,“平身吧。梁寂鸾发话,庭中子弟方才恭恭敬敬站起来,梁家血脉的确异于常人,就气力而言,一张三百斤的弓不管是拉满还是放箭,于他们都好似家常便饭,更何况梁寂鸾还是一箭双雕,射中的更是意义非凡的鸿雁。既有预祝他人鸿鹄之意,将翱将翔,又被采用于会纳妃裴之礼。当下,不管是有意要竞技的世家公子,还是在廊檐下刚才吓得花容失色的高门贵女,都仿佛忘却了之前因梁寂鸾弯弓拉箭带来的死寂,反而是目光惦念着被他射下来的大雁,对这位骁勇的陛下挂肚牵肠。不知最后这对鸿雁会被如何处理?小娘子们更想会被帝王看上,成就一桩会纳妃裴的美谈。
翁思妩站在长廊与梁寂鸾隔空相望,她也在想梁寂鸾会怎么处理这对大雁,刚才他把箭对准陈太后等人时,其余人几乎都以为他疯了,亦或是无心之举只有翁思妩能深切感受到梁寂鸾身上散发的支配者气息,浓郁又极其危险,被震慑的何止是她一个,即便其他人嗅不出来,也在那支箭从他手中脱离时望而生畏。
倏然,庭中响起一道脚步声。
侍卫陡然拎着大雁从梁寂鸾处走来,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一群贵女所在的位置。
无人敢动,纷纷注视着这一幕,“是陛下,看上了谁家贵女?”一群衣着华丽的娘子吞咽着口水,万分期待地望着侍卫手中的大雁,希望花落到自己身上。
直到侍卫将雁献到翁思妩脚下,远处座位上的陈太后攥伤了身边人的手腕,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只听侍卫道:“陛下命我将这对飞雁献给公主,以此传话,什么都不用怕,万物都不足为惧,今日之后,公主再不会于睡梦中被惊醒。”
翁思妩愕然看向置身对面的梁寂鸾,从未想过他会当众这般大胆,她甚至不用看,都能猜想到陈太后此时的神色眼光,她定然是恨毒了他们。昨天夜里没在话里得到的答案,都在此时此刻得到回应,于所有目光中,都能看到梁寂鸾对她的宠爱,绝无仅有,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