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斜,几辆马车驶过青州城门,回了刺史府。
陆威将从长桃村和平同村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了刺史王抚,王抚气得拍案而起,“没想到这些人,竟敢做出如此逆天悖理骇人听闻之事!”
他转头把证据交给了梁王,“只是下官和那县太爷相熟多年,他一直是个清官,这件事下官会派人再去查清楚,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梁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此事极为恶劣,只可惜眼下本王要启程去桓州,还请王大人务必要查出真相,严惩不贷。”
王抚点头哈腰:“下官一定。”
江奉站在门外,半垂长睫,听着他们说话,一言没发。
等说完话,梁王叫住他:“姜朔,你过来,本王有话同你说。”
王抚见梁王唤姜朔,于是道:“王爷既然有话和姜小兄弟说,那下官就先告退了。”说着,他招呼手下退出了堂屋。
江奉过去行了个礼,“王爷有何事同在下说?”
梁王站了起来,说:“这次安县长桃村和平同村一事,你既和陆威一起去过,可有什么其他看法?”
江奉听罢,轻轻瞥了眼屋外,“此事陆参军说得很清楚,草民并无其他愚见。”
梁王抬眼望向他,少年仍旧带着帷帽,看不清本来面目,但姿态却不卑不亢。
梁王望了会,见他不说其他,便点点头,转移了话题:“这一趟筹款你有大功劳,谢永寿那边,本王已经写了信,推荐你做县尉。你若还有其他需求,只要不过分的,本王都能满足你。”
江奉摇头,拱手作揖说:“王爷能为在下推荐已足够,在下无别所求。”
梁王说:“阮阮的事我听许司马说了,多亏了你。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识人不少,但像你这样的少年不多,依本王之见,你若是一直能走正道,未来定会有所作为。”
他顿了下,瞧着他,又道:“至于男女之事,本王也是过来人,但......不瞒你说,阮阮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千金,你在路上为她吸毒血一事,还望你能保密。”
江奉垂眸,长睫下一双眸子看不清明。
“替许小姐吸毒血一事,只是情急之下为了救小姐,岂敢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小姐金枝玉叶,在下只一介草民,王爷不说,在下也明白,绝不会外传损害小姐清誉。”
梁王满意地颔首:“你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本王没有看错人。本王明日就要启程去往桓州,你既然也要走,那就一路走吧。”
江奉说:“好,多谢王爷。”
......
霍明阮这一病病了好几日,等她完全好起来,才打听到安县一事已经有了结果。
原来是那安县的县尉私自伙同手下,扮成山匪,前脚送粮,后脚就杀人,私吞了那些粮食。
此事传到了京城,皇帝盛怒,安县县令因为管教不力被罢了官,那些扮作山匪的衙役全部判了死刑。
好在皇帝看在青州刺史王大人组织募捐有功,功过相抵,并未责罚。
霍明阮听徐殷说完,蓦地想起安县县令招待他们的一桌菜,又想起那日姜朔让她们连夜回青州的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何处有些奇怪。
但凭她现有的脑子,她又说不上来。
还有姜朔,她本想等病好了亲自去谢他,只可惜等她能下地,他已经离开了青州,连告别都未有。
......
她便又回到了在沁堂上课的生活,生活恢复了平静。
夫子猛然间发现,霍明阮这丫头请了十来天假,回来竟然真的变得认真了不少。
再也没在课堂上打过瞌睡,竟还会在课间主动看书。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稀奇得紧。
不过考试嘛,依然不怎么样。
霍明阮确实想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在她连续一个月看书睡着以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决定放过自己,打起了别的主意。
若杜成西真打过来,届时她带着家人逃亡,到哪儿都需要吃饭,既然看不进书,那就种地吧。
当天她就拉了徐殷,打算去周边的村落农家学习种地。
但徐殷上次被罚了,这次怎么说什么也不敢随她出门。
她没去成,种地的事还传到了许阜耳朵,他怒道:“你可是我许阜的女儿,上次上你去安县就算了,还想下地种田,你忘了自己一个月前才被那寒褐蝎咬了吗,伤口都还没长全,就去种田?不许去!”
“你要实在无聊,琴棋书画都任你学。沁堂不想去,爹爹给你请个先生来家里。”
先不说在战争年代琴棋书画不能当饭吃,就算能,她也没有那个天分。
霍明阮种田的梦破碎了。
但总要学点什么傍身,眼下自己拿手的......好像没有。
幼时旁的姑娘在学琴棋书画,她忙着出门看戏,除了多看了些话本子和戏曲,还有前世刺杀时学了十几天的舞,似乎无甚长处。
最后她想起姜朔给她包扎的画面,决定去学医。
“学医?”许阜得知后,胡子歪了歪,人家闺女都想着学琴棋书画,日后相夫教子。
谁家闺女天天想着在外面折腾这,折腾那的,不过许夫人倒是支持:“阮阮想学就让她学吧,何况她在我们跟前的日子也不多了。”
许阜转念一想,夫人说的对,而且再怎么学医比种地好,所以他也同意了,还命人专门买了些入门的医书回府。
很快到了年底,腊八节这天,从京城来了一道圣旨。
霍明阮前世已经知道圣旨里的内容,所以这次没多惊讶。
只是她没想到,重活一世,到了这天,心中却依然不免有些乱。
她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瞧着镜子里的美人影,心不在焉。
圣旨里说霍明阮原是殊意长公主的女儿,眼下她已及笄,封她为商河郡主。太后身体不好,思念多时,所以让她回京,入住公主府,恢复郡主的身份。
-
腊月初八,昨日还下了雪,天气仍寒,许府门外的柳树枝头上的小雪随风而落。
但许府却很热闹,上上下下的下人忙得脚底生风,忙着过节,忙着接待客人,忙着准备霍明阮离京的行李。
许府正堂,木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许阜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左侧依次坐着一位长者和两位少年。
两位少年身穿狐裘锦衣,头戴冠玉,看起来不过弱冠年纪,气质卓然。
许阜吩咐下人斟茶,脸上情绪复杂:“聂大人和二位少爷一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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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车劳顿辛苦了,陛下说尽快启程,但今日正值佳节,下了雪天气也不好,所以下官想要留三位今晚在许府住一晚,明日再走,大人看可好?”
那长者侧头看了身旁的两位少年,然后说:“不急,陛下的消息来得突然,许大人和许夫人确实需要和郡主好好告别,许大人不嫌叨扰,我和少珩、子夜就在许府待一晚也无碍。”
许阜看向说话的少年:“多谢。下官早就耳闻聂大公子芝兰玉树,卓尔不群,今日亲眼一睹,才觉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路小女有少傅和聂大公子二公子帮忙照看,下官就放心了。”
少傅聂鹤山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郡主可还好?前些日子听说青州的灾情严重,郡主似乎还因此受了伤。”
许阜说还好,想了想,又偏头吩咐一旁人:“去叫小姐过来,说有贵客相见。”
-
徐殷去的时候,霍明阮正拿了书半靠在窗边的榻上,下雪天明亮的天光从支摘窗照到她的脸上,美人螓首蛾眉,在窗边海棠的映衬下更显得雪肤花貌,楚楚动人。
徐殷眼中含着兴奋:“小姐,老爷让你去前堂,前堂来了客人。方才殷儿隔老远看了一眼,那两位少年俊朗得不得了,尤其是坐在中间的竹青锦袍的那位,殷儿就没见过那么俊的男子,小姐你快起来......”
“我不去,你去和爹爹回话,就说我着凉了,不便见人。”霍明阮把书放在胸口,坐了起来,眉眼恹恹,看起来精神低沉。
徐殷愣了愣,小姐早上明明还好好的,什么时候风寒了?
但见她从榻上下来,将书扔到桌上,脱了鞋就上了床,还用锦被将自己裹了起来,甚至咳嗽了两声。
徐殷有些慌了:“小姐真的风寒了?”
“嗯,浑身乏力,全身都不舒服。”
小姐的声音听起来不如以往有活力,确实不太对劲。
徐殷站在床前,探手去摸了摸霍明阮的额头,但也没有发烫。
她蹙了蹙眉:“可是老爷说那是贵客,好像还是从京城过来的世家公子,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
“不去。”霍明阮恹恹回答,甚至闭上了眼睛。
小姐少有这般坚决冷淡的时候,徐殷心想看来小姐一定是病了,“那好吧,那殷儿去前厅和老爷说,给小姐请个大夫来看看。”
等徐殷离开,床上的霍明阮将眼睛睁开,慢慢坐了起来。
她扯了一旁的书摊开,但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虚虚看了一会,忍不住转头看向半开的支摘窗。
她知道前堂的人是谁。
聂丞。
她前世的未婚夫。
前世,他和他叔父聂鹤山在青州前的莲州省亲,正是他带来了这道圣旨,皇帝在圣旨里还说了让他和少傅护送自己回京。
她第一次见聂丞时年十五,没见过那等丰神毓秀的少年,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见倾心。
也正是因为今日的相见,才有了后续一系列故事。
攥着书页的手指被按到泛白,霍明阮瞧着窗外的雪枝,恍然间似乎能听到前厅少年的声音。她只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落到姜朔给她的书上。
打定主意,这一次不会去见他。
这一次如果她不和聂丞一起回京,之后她的命运会不会也会因此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