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玥巨大的本相轻巧地落在屋脊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李玄玄大笑道:“玥娘,你实在漂亮了!你真是我见过最美的狐狸!”
涂山玥带起的风吹醒了裴知行,怀中人身上的香气混合着酒气,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
他睁开眼,稍稍抬起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自己骑在一只五尾狐背上,那只狐狸正在长安城上空奔跑,五条巨大的尾巴披帛般拂过一座座屋脊。
“裴少卿,你醒了?”李玄玄回过头,语调中透着止不住兴奋:“快看那!我们骑着狐狸!”
最近的梦真是越做越荒唐了,裴知行想着。
但至少她没有丢下我,这次也没有……
想到这里,他只感到愈发疲惫得睁不开眼,昏昏沉沉又要倒下。
“裴少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靠在我……”李玄玄话还未说完,便感到颈窝一热。
裴知行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头埋进她颈间昏睡过去。
“……好吧,还真是毫不客气。”李玄玄嘟囔着,转脸,她又喜笑颜开地指挥道:“去东宫!玥娘,把他丢下了,我们再去喝一轮!阿耶也曾为我埋过女儿红,也让你尝尝我的!”
涂山玥听罢加快了速度,她轻轻一跃,便从皇城守卫的头顶飞过,昏昏欲睡的守卫猛然惊醒,左顾右盼了一会,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觉得方才似乎有一片雪白的云彩从头顶飞过。
她落在大理寺公廨门前,李玄玄刚下地,身上的重量让她又仰面与裴知行倒在一起。
“松开!你-给-我-松-开!”
她蹬着腿,使劲儿掰着裴知行的手指,想从他身上挣脱下来。
奈何他实在是搂得太紧,连涂山玥上来帮忙也没能将二人分开。
涂山玥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大嘴上,眼睛弯弯着揶揄道:“嘻嘻,这郎君舍不得玄儿哩。”
李玄玄涨红了脸,她一把捏住裴知行鼻子,在他耳边大声喊道:“到地了!别误事!”
不消一会,裴知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松开了手。
李玄玄乘机爬起身,她拍拍自己的裙摆,正要迈上涂山玥,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到裴知行身边。
“你还要做什么?”涂山玥探过脑袋,五条大尾巴在身后好奇地摆动着。
“防止他明日里出去乱说。”李玄玄坏笑道,在自己手背上吧唧亲了一口。
***
翌日。
裴知行从榻上醒来,脑袋宿醉般昏沉,他掀开被褥,沉默地坐在床沿边,想让自己清醒一会。
床尾还坐着一人,裴知行不悦地扭过头,嗓音低哑道:“你在这做什么?”
“裴少卿。”卫诏闷闷不乐地伸过手,递给他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药。
“您昨夜做什么去了?”
裴知行接过药汤,抿了一口,道:“不是早和你说过,捉贼去了。”
卫诏终于忍不住爆发,他情绪激动地站起身,威胁地捏紧拳头在裴知行面前晃。
“裴少卿,属下都已经跟了您两年,两年了!别的不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吗?”
“没想到您是这么小气的人,我卫诏也断不是爱贪便宜的人,就算您带上我,咱俩也是各付各的,您犯得着偷偷摸摸,还找这种蹩脚的借口吗?!”
他的吵嚷声将房顶的灰都震落下许多,裴知行耳边一阵嗡鸣。
裴知行晃晃头,想将他的话语甩出脑袋,他不耐烦道:“什么各付各的,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你这样跟自己上司说话的吗?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卫诏气红了眼,他找来一面铜镜,照在裴知行脸上。
裴知行只照一眼,便觉两眼发黑天旋地转,他夺过铜镜,难以置信地瞪着镜中的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铜镜照映着的肌肤上,一朵朵红印梅花般香艳地盛开,正是昨晚李玄玄的唇色。
裴知行仰起头,艳色便顺着他的视线一路蔓延到颈下,卫诏不禁艳羡地惊叫一声:“啊!连这里都有,这到底是哪家的娘子,你快点告诉我,我也要!”
裴知行垂下头,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快速起身找来手巾,将身上的红印擦拭干净,又将已被卫诏熨好的官服披在身上。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他侧头问向身旁的卫诏,一面快步向外走去。
“少卿您被发现的时候,已是报晓鼓响起后了,张主簿开门时发现您倒在大门外,身上的佩刀都丢了,他还以为您出了事,就去找人帮忙,所以……您还是自己看吧。”
裴知行一拉开房门,门外,乌压压地站了一堆笑脸相迎的人。
见裴知行黑着脸正要发作,杜德海立马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官吏。
“知行。”他嘿嘿一笑,道:“别生气,兄弟们也是担心你,这才过来看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偶尔放松一下是应该的,在场的兄弟,哪个没去过,你们说是不是。”
身后的大理寺官吏们连声称是。
杜德海不顾裴知行脸上的神色,手臂搭在他的肩头拍了拍,兴高采烈道:“没什么好害臊的,这可是好事,喜事,大喜事!值得庆贺一番!”
裴知行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他忍无可忍,正打算拔刀,却发现佩刀不在身上,连袖箭都用完了,只能又是唉叹一声。
杜德海越说越来劲,他不禁举起双臂号召道:“这样!今夜老夫做东!让裴少卿请客,大伙都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娘子,能将我们裴少卿迷得神魂颠倒!”
面前的大理寺官吏们顿时沸腾起来,鼓掌叫好。
如今不论他作何解释都是无用功,裴知行深吸一口气,对卫诏道:“你现在去整顿一队人马,随我出去一趟。”
“啊?现在就去?”卫诏挠挠头:“可平康坊不是午时才开门吗?”
“平你个口口!去大安坊!”
裴知行终是忍不住大骂一声,丢下欢呼雀跃的众人,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大安坊一座破落的庙内熙熙攘攘地站着几十位官吏,显得本就不大的院落格外拥挤。
大理寺的官吏们并未找到裴知行口中所说的“涂山府”,只找着一座废弃的寺庙。
大门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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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牌匾残破不堪,依稀可见“后土庙”三个大字。
庙里黑漆漆一片,到处散发着一股野兽的骚臭味,几缕阳光透过漏光的屋顶,洒在塌了半边的神像上,神像背后,一条碗口粗的铁链被遗弃在地上,看上去像是曾拴过什么庞然大物。
卫诏说,儿时曾听他祖母说过,这座庙以前供奉着狐仙,求姻缘最是灵验,也曾香火鼎盛一时,只是最后不知怎的落败了,再也无人问津。
长时间无人打点,所以逐渐沦为野兽与盗贼藏赃的窝点。
虽然没有见到裴少卿所说的豪华庭院,漫天花灯,还有那些精美的器皿,但大家都不以为意。
谁都认为裴少卿只是昨夜从平康坊醉酒而归,工作压力太大,便跑到这荒郊野岭发了一通酒疯,又踹了一个狐狸窝,最后还将自己的佩刀弄丢了。
至于醉酒后见到的东西,岂能信?
再多的解释也只能将他去过平康坊的事实越描越黑罢了。
卫诏正在清点赃物,他瞥了眼抱着胳膊站在庭院中央生闷气的裴知行。
真是瞎猫撞见死耗子。
醉得这么厉害,也能让他发现这贼窝。
他弯腰拾起一把团扇,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手里的团扇眨眼间就被抽走。
“哎?这赃物还没登记入库······”
“没有入库的必要。”头顶一个声音答道。
裴知行将团扇插进怀里,沉声道:“这个证物先由我暂为保管。”
他背过身,交代道:“你们在这里先清点,等京兆府的人来了全部移交给他们,我先回去。”
卫诏正要开口询问,裴知行又回头,耳尖通红。
“回大理寺。”
卫诏张张口,半天哑然。
总觉得今日的裴少卿似乎有点儿让人捉摸不定。
李玄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昨夜是如何回来的她已记不清,零零散散的记忆片段里都是涂山玥刨土的巨大身影。
还好是在东宫,那儿早已被废弃,若是在皇城这样干非引起骚乱不可,日后可不能再喝这么醉了。
她刚推开门,便一个趔趄,差点儿被门前一个黢黑的影子绊倒。
“长公主,您醒了······咦,这是什么脏东西!方才怎么没见?”
雀儿与鹂儿正迈着个小竹篮,采摘廊下的凤仙花,见她出了门,忙丢下手头的活计迎上去,只见一只挂满青苔的陶罐正摆在寝殿大门前,二人纳闷的同时又忙不迭谢罪。
“都怪奴婢没有看顾好,估计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忘在这儿的,长公主没摔着吧?”
李玄玄摆摆手,蹲下身扶着陶罐摇了摇。
一阵奇香飘来,罐子里沉重的液体被晃得叮咚作响。
她弯起嘴角,起身交代道:“你们将它好生保管好,迁府时一并带过去,千万别忘了。”
鹂儿疑惑地问道:“长公主难道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嗯······”
李玄玄抬起头,眺望着远方一片快速移动的云彩含笑道。
“这是非常珍贵的,狐狸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