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里镇的港口,天刚破晓,晨曦的微光便迫不及待地洒落在海面上,将整个港口染成一片金黄。
船队静静停泊于此,宛如一条蛰伏许久的巨龙,蓄势待发。
巨大的旗舰高耸于船队中央,船身以坚实的红木打造,朱漆绘就的云龙图案在晨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龙须随风飘动,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
旗舰的桅杆高耸入云,巨大的白色船帆上绣着代表皇家的金色龙纹,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宛如一面面威风凛凛的旗帜。
此时,港口上一片忙碌的景象。水手们如蚁群般穿梭于船只之间。
有的水手正用力地将一筐筐粮草和淡水搬运上船,有的则在仔细检查着船帆和绳索,确保它们在航行中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李承乾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金冠,在苏定方、陈云超、李德謇,李道宗,长孙无忌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走上旗舰的甲板。
“传令下去,准备启程!”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随着这一声令下,整个船队瞬间沸腾起来。
水手们迅速各就各位,整齐划一地用力拉动绳索,巨大的船帆缓缓升起,在海风的吹拂下迅速展开。
与此同时,船桨纷纷入水,整齐地划动起来,激起层层雪白的浪花。
“起锚!”
一声声高喊传来,巨大的船锚缓缓从海底升起,铁链摩擦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旗舰率先缓缓移动,船头劈开平静的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航迹。
其他战船也紧随其后,依次启程,整个船队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秩序井然地朝着大海深处驶去。
海鸟在船队上空盘旋,发出清脆的叫声,仿佛在为船队送行。
海风愈发强劲,吹拂着船队的船帆,将它们吹得鼓鼓的。船队在波涛中破浪前行,速度越来越快,溅起的浪花如同晶莹的珍珠,洒落在船舷上。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与船队的身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壮观而美丽的画面。
李承乾站在旗舰的船头,迎着海风,衣袂飘飘。
深邃的目光穿透那波涛汹涌的海面,望向远方。
回长安?
可笑。
当初离开的长安那一天,李承乾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了。
回去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之所以顺应诏书,启程返回,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不起兵,是不想把大唐的战力损耗在内战上,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大唐内战,无疑是重蹈历史上的覆辙,犹如香积寺之战那样,很有可能把大唐的精锐都打光。
之所以吩咐贺兰楚石必要时让李象起兵造反,也不是攻打大唐,只是李承乾为了自保而已。
那是不得以而为之。
李承乾真正的目的地。
是洛阳。
东都洛阳。
李承乾毅然决然地选择占据东都洛阳,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综合多方面因素后的战略抉择。
从地理位置来看,洛阳地处中原腹地,堪称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的美誉。
北依邙山,南对伊阙,洛水贯穿城中,其位置得天独厚。
与长安相比,洛阳的交通枢纽优势更为明显。
长安偏处关中,虽有山河之险,但对外交通相对不便,受限于函谷关等险要关隘,物资和人员的流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阻碍。
而洛阳周边水路纵横交错,黄河、洛水等河流提供了便捷的水运通道,物资和人员能够通过水路迅速运往各地;陆路交通更是四通八达,是中原地区的交通要道。
掌控洛阳,就如同握住了天下的中枢,进可攻,退可守。
向北,可直捣草原,威慑北方游牧民族。
向南,能挥师江南,控制鱼米之乡。
向东,可经略山东,获取丰富的人力和物力资源。
向西,亦可凭借险要地势,抵御关中势力的威胁。
对于志在天下的李承乾而言,洛阳的地理位置无疑是他实现霸业的关键支撑点,相比长安,洛阳更能辐射全国,有效掌控局势。
自秦汉以来,洛阳就一直是中原地区的经济中心之一。
历经数百年的发展,洛阳的农业十分发达,周边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是重要的粮食产区。
这里的农田每年都能产出大量的粮食,为军队和百姓提供了充足的物资保障。洛阳的手工业极为兴盛,尤其是丝绸纺织、陶瓷制作等行业,技艺精湛。
李承乾新打造的纺织车,在洛阳也能得到更快的发展,这里不缺乏有着技术底子的工人。
商业上,洛阳城内店铺林立,市场热闹非凡,作为中原地区的商品集散地,汇聚了来自各地的奇珍异宝和生活用品。
反观长安,虽然也是重要的经济中心,但由于关中地区人口增长,土地承载压力增大,生态环境逐渐恶化,农业发展潜力受限。而洛阳处于中原平原,土地资源丰富,更有利于农业和商业的持续发展。
占据洛阳,李承乾便能掌控庞大的经济资源,为以后军事行动和政权建设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洛阳作为大唐的东都,承载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是历代帝王定都的首选之地。
在百姓心中,洛阳代表着正统和权威。
与长安相比,洛阳在历史上作为都城的时间跨度长、朝代多,其政治影响力在民间更为根深蒂固。
李承乾占据洛阳,就相当于在政治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拥有了与李世民抗衡的资本。
可以凭借洛阳的政治影响力,壮大自己的力量。
以洛阳为据点,李承乾可以颁布政令,行使权力,建立自己的政权体系,逐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此外,洛阳城内还保留着许多前朝的宫殿和官署,这些建筑不仅是权力的象征,也是李承乾建立政权的现成基础,能够减少他在政权建设方面的时间和精力消耗。
洛阳的城防工事坚固无比。
拥有高大厚实的城墙,城墙上设有瞭望塔、箭楼等防御设施,易守难攻。
护城河宽阔而深邃,成为阻挡外敌入侵的天然屏障。
城内的街巷布局合理,便于军队的调动和防守。
而且洛阳周边地形复杂,有山脉、河流等自然险阻,为军事防御提供了有利条件。
长安虽有“四塞之地”的称号,但在军事防御的灵活性上,洛阳更具优势。
洛阳周边的交通网络使得军队的调动和补给更为便捷,一旦遭遇战争,能够迅速集结兵力,应对各方威胁。
李承乾率领的五万精锐士兵进驻洛阳后,可以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加强城防,抵御朝廷军队的进攻。
一旦发生战争,洛阳能够成为李承乾的坚固堡垒。
虽说曾经洛阳是李世民的后花园,但随着李世民登基称帝后,曾经的心腹都已经转去长安。
还有个最为重要的缘由,洛阳可以更好的摆脱世家势力的影响。
长安这些年来,关陇集团已经根深蒂固,加之五姓七望不断渗入,天下各方势力均想在京师有一席之地,已然是重重叠叠。
对于往后的发展方向来说,洛阳也是要比长安更佳。
船队破浪前行,李承乾转身走进旗舰的船舱。苏定方、陈云超、李德謇、裴行俭、薛仁贵早已等候在此,众人神色凝重,气氛紧张而压抑。
这些都是李承乾的心腹。
关于占据洛阳对抗长安之事,先前早就已经清楚了。
李承乾缓缓坐下,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洛阳城防坚固,官员众多,且背后是长安朝廷的势力。”
“但既已下定决心,就绝不能退缩。”
“此次议事,在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掌控洛阳,以及如何抵御长安方面可能的反扑。”
这是最坏的打算。
只要占据洛阳,就等于是跟李世民翻脸了,摆明的抗旨不遵。
有可能李世民会忌惮内战,从而不开启战争。
但更有可能是派遣大军围剿。
未雨绸缪,李承乾自然不可能说等到朝廷大军过来再进行准备。
苏定方率先起身,他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声音沉稳有力:“殿下,洛阳城防虽固,但以我们如今的兵力和士气,拿下洛阳城并非难事。只是洛阳城内官员众多,这些人大多是朝廷的心腹,如何处置他们,关乎洛阳的稳定。”
李承乾微微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冷峻:“对于那些坚决与我们为敌的官员,绝不姑息;但对于那些可以争取的,我们不妨晓以利害,让他们为我们所用。苏将军,你觉得哪些官员有争取的可能?”
苏定方沉思片刻,说道:“洛阳长史王弘义,为人正直,在洛阳百姓中颇有威望。”
“若殿下能亲自劝说,或许能将他争取过来。”
“还有洛阳城守将赵崇武,他手握重兵,是我们掌控洛阳城的关键人物。”
李承乾点头道;“等抵达洛阳,我自然会一一召见,看看他们是何想法。”
船舱内,气氛热烈而紧张。
众人继续商讨着各种细节,从城防布置到兵力调配,从粮草储备到情报收集,每一个环节都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李承乾认真倾听着众人的建议,并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
拿下洛阳并非难事。
因为按照正常的行程,李承乾本就是从都里镇出发抵达洛阳,然后再走陆路回长安。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抵达洛阳后,李承乾就不打算返回长安了。
其实按照李承乾的个人分析,暂且来说,朝廷那边短时间是不敢发兵的。
其中的缘由在于霹雳火。
长安已经在研制霹雳火的消息,李承乾自然早就收到了情报。
可霹雳火的研制,又岂是这般简单的事情。
按照历史上的轨迹,火药的军事使用,是从唐朝末年开始的。
但火药的成熟运用,一直是到明朝初。
这里面,可是相差了近乎五百年。
哪怕是知晓了火药的作用,也不可能说短时间就能研制出能跟李承乾手中霹雳火相媲美的黑火药。
更何况,这次抵达洛阳后,李承乾已经打算开启火炮的制作了。
辽东通宝行发行纸币,这让李承乾手里有了大量的铜。
这些铜已经运上船,等抵达洛阳后,就能开始制作火炮了。
之所以还是先选择铜火炮,主要是现在的钢铁产量不够。
铜具有良好的延展性,易于加工成型,可以制作出各种复杂形状的火器部件,如铜炮的炮管等,能够更好地满足火器制造的工艺要求。
相比铁,铜在自然环境中更不易生锈腐蚀,这对于长期储存和使用的火器来说非常重要。
在潮湿的环境下,铁制火器容易生锈,导致性能下降甚至损坏,而铜制火器则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这一问题,保持较好的性能和外观。
铜的熔点相对较低,在如今的铸造技术条件下,更容易熔化和浇铸,能够保证火器铸造的质量和精度。
铸造过程中,铜液的流动性好,可以更均匀地填充模具,减少气孔、砂眼等缺陷,从而提高火器的整体性能。
还有工艺打磨方面,铜制炮管的内膛更加光滑,在发射炮弹时,炮弹与炮管的摩擦力相对较小,能够更顺畅地飞出,从而提高射击的精度和射程。
铜的材质相对均匀,在承受火药爆炸产生的压力时,能够更均匀地分散力量,减少炮管出现破裂等危险情况的发生,提高了火炮使用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数日后。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开始靠近李承乾的旗舰。
船上,赵节和汉王李元昌,神色紧张又兴奋。
“终于能再次见到太子了。”
汉王李元昌很是感叹。
自从上次见面后,这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赵节则是面色有些复杂。
太子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不过对此,赵节并不后悔。
因为他跟太子,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不多时,小船就已经航行到太子战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