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桌上搁置着的破邪盘忽而震了震,苏洛然抄起剑即起身,回头急喝道:“东南方向!”
万剑宗弟子们眉目一凛,话音落,即如一道道黑色旋风,一脚踹破大门,冲着东南方向飞速出击。
只遥遥传来一句,
“门记我账上!”
月情慢慢咽下酒水,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道:“既然他们已经去逮批皮鬼了,那我们也不必着急,先去找那残魂小鬼的尸身吧。”
近一个月来,凡是因批皮鬼所害之人皆因种种忌讳未曾下葬,如今则全部安置在由万剑宗规划而出的义庄内。
一人二鬼一残魂穿过破门而往。
月情出门时还提了一小壶桃花酒,有滋有味地咕嘟了一大口,余光觉察到连绝的目光,凑近笑道:“这桃花酒虽然才五文钱,但又甜又香,入口清爽不辛辣,味道甚是不错。”
连绝的目光落在桃花酒上,只瞧了一眼,又毫无感情地移开了。
月情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顿时无影无踪,她心内不爽,撇唇攥起一团拳头大小的雪球。
少宗主抱胸道:“有本事你就真砸。”
她喝桃花酒,道:“我没本事,但我会耍酒疯。”
说着,月情就亮着眼睛攥紧雪团,甩手一扔,连绝并未回头,却恰好错了一步,未有命中。
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咬唇,再度攥起一团雪,正要扔出去,他却偏目过来,正正看着她。
月情狡黠扬眉,就冲着他的脸砸去,这次,他歪了下头,雪团擦过发丝坠在了角落里。
她来了劲,抬手一扬,十团雪团腾空而起,连绝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月情哼了声,刚要继续,天空中忽而多了一道偌大的影子,她抬眸,街上、屋顶、旮旯角落里,所有的雪凝聚成一个球,正正悬在她头顶。
月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酒突然就清醒了。
她立马老实,一把将雪球扔到了河中,又一派正色道:“这批皮鬼看起来十分难缠啊,万剑宗一个月了也没调查出什么有用信息,也不知道修为几何。”
她说着说着挪到连绝身边,见他微微落眸目光定在自己身上轻移,又轻轻一笑,温声细语地问,“大王能觉察出来吗?”
连绝看见她睫毛上柔软的雪丝,又迎上她抬起脸盈盈而笑的眼,他缄默着移开,只低声道:“化羽。”
月情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乐得看热闹的蜻蜓也顿在原地。
一人一鬼几乎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不谋而合,毫不留恋,转头就走。
少宗主:“……”
连绝看着二者的背影,又冷静地补充,“它受了很重的伤,不是你我的对手。”
一人一鬼微微停步,又同时忍不住出声谴责。
月情道:“大王,你这句话实在是很有歧义。”
蜻蜓道:“可以更明确一些,如它受了很重的伤,是你们的对手,但不是我的对手。”
连绝忽略他们俩的话,隐有所感,“卢嘉城里的批皮鬼应不是它,或者说,不是完整的它,所谓的杀人食魂,应是在供养它。”
月情噢了一声,“难怪万剑宗杀了一只又冒出一只,原来都是小喽啰,真正的大老虎在后边猫着。”
连绝点头。
蜻蜓道:“化羽境又不是大白菜,但凡出现一个修仙界就得震一震,那叶凝冰本就是意外,怎么现在又平白冒出了一个?”
他道:“这群大能现在都这么低调吗?”
月情指出道:“最强的不一定能活到最后,但最苟的一定能混到最后。”
蜻蜓闻言,由衷慨叹道:“举世哲理。”
一人一鬼对视,眼珠微动,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蜻蜓率先出声,“大王,我们就不给你拖后腿了,只祝你一举斩恶鬼、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月情紧随其后,“作为你坚实的后盾,我们则会在见云山为你加油鼓劲,为你献上满满的祝福。”
话落,世界空荡而寂静。
一阵森森鬼气隐隐而发。他俩试探抬头,就对上了一如墨似渊的死亡眼神。
二者:“……”
未过一秒钟,又纷纷从心而败,收起嘴脸,抢着要为连绝闯刀山、下火海、战今生!
连绝看着争先恐后表忠心的二者,眼眸轻动,抿唇片刻后才轻声说:“不许孤立我。”
那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时像是不可轻闻的梦呓。
月情看向他,连绝的眉眼有些孤冷,正立在不远处瞧着他们,明明冷冰冰地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偏偏轻轻念着这样的话。
她眼眸轻动,踩着雪拉近与他的距离,在他的注视之下,突然一把薅住了他的胳膊将其紧紧挽住。
连绝:?
她仰起脸,灿然而笑,“我们当然不会孤立大王,还要紧紧缠着大王!”她说着,又回头,“蜻蜓,快过来!”
蜻蜓已经惊呆了,傻眼地看着这一幕,抬头见,连绝也怔然在原地,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冰冷的脸上唯有局促、无措。
月情回头冲蜻蜓示意。
后者这才反应过来,张大嘴,试探地靠过来,小心薅住连绝另一只胳膊。确认他没有生气,蜻蜓立马放开,叫道:“大王,这次你想冤枉我孤立你也没有机会了!”
连绝:“……”
虽然但是,也不必如此热情。
……
片刻钟后,天空中的雪更厚重了一分,洋洋洒洒,已经没过了脚踝。
一人两鬼踩着雪,原本清晰而泾渭分明的痕迹,变成了歪歪扭扭又斜斜相交的杂乱脚印。
连绝别扭抬眉,道:“前面似乎有人在吵架。”
月情顺嘴道:“就算前面有人在打架我也不会放过你。”
蜻蜓诶了声,道:“真的有人在吵架。”
她偏头瞧了眼,所见路边有一玄女庙。
能看出之前修建时的阔气,但现下已然破旧不堪,不仅如此,那牌匾竟也被砸碎了,看来早已废弃不堪用了。
正这时,那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忽而震动起来,像有人在大力地撞击,里面则传来不少人怒骂的声音,但还是抵不过那人的力道,倏然一下,厚重木门猛地被撞开,从里跌跌撞撞扑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女人。
她重重摔在了地上,脸上和手上沾着泥和雪,狼狈不堪地挣扎着扒着门槛,手上的皮肉全部被她自个刨烂了,从指缝里渗出血丝,瞧着痛得厉害。
门后有声音恨道:“是谁把她带过来的?你们是想被她害死吗?!”
“…她本来就在庙中,”一道反驳的声音由低到无,渐渐无影无踪。
有人怒斥一声,低咒道:“把门关上!别让她进来!”
这次没人再吭声,可那女人还趴在门槛上,神志不清地抱头挣扎。
不多时,那黑暗里即伸出几只脚来,重重地踹在她的背上,下下用劲,要把她活生生踹出去。
蜻蜓见此怒喝道:“住手!”
屋子里的人看见他是悚然一惊,顾不上那未完全爬出去的女人,立即就抓紧朱红色沉重的木门重重往上合。
月情掠身而近,一掌抵在了门上,让他们合不上聚不拢,又跨过门槛,从外而入,一举压过里面的所有人。
她看着庙中警惕、惊惶、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睛,又看向那朱红色木门上抵御批皮鬼的金色符文,深觉讽刺,扯唇道:“怎么,想杀人吗?”
庙中之人听到她这么说,呼吸声陡然而重,一双双眼睛又惧又红,但看到她一人抵众人之力,腰间又挂佩剑,皆不再敢如对待那女子一般对待她。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压声反驳道:“是她…是她自己要出去的。”
月情意外地瞧了眼那人,眸色更深了一分,道:“欺负人就欺负人,杀人就杀人,既然敢做,就别不敢应。”
“你……”庙中人欲怒又止。
蜻蜓将雪地里的女人扶起来,见她痛苦挣扎不停,面色凝重。
他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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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问,“她这是怎么了?”
无人回答。月情微压嗓音,道:“说话。”
庙中一静,有人惧中生怨道:“她中邪了!自己活不了也就罢了,又在这里撞门破坏符文,还想把我们也害死!你们自以为是路见不平,伸张正义,呵,说不准以后变得和她一样,生不如死!”
月情抱剑靠在一边,敏锐道:“变得?什么叫变得?”
说到这个,庙中人底气一足,好似自己更有理了,道:“就是变得,如若不是中邪,短短一个月她怎么会疯成这样?听不清人话整天神神叨叨,不知道在海上瞧见了什么东西,你们还敢靠近她,小心那东西也缠上你们!”
一个月前,这女子出事是一个月前,不偏不倚,与那残魂小鬼来到见云山的时间相差无几。
“她从哪里出海,又从哪里回来撞了邪?”
“还能是哪儿,原来的港口,长桑港。”有人怨气冲天道。
月情喃喃自语,若有所思,“长桑港……”
过了一会儿,一个圆脸小姑娘不忍心地走出来,对月情道:“这位仙子,就是这条河,一直往东走,可以看见长桑港,以前远远就能看见货船,可热闹了,一路东去可以走很远的海路,但现在冰层很厚,几乎已经废弃了。
李姑娘应是不小心走远,迷了方向,或者真撞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不然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说着,她叹了声气,甚是忧虑。
月情瞧了眼那碎冰河,一路延伸至城外的海港,而越是往东,大雪越厚,港口边几乎成了纯白的世界。
她回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疯癫女子身上。
后者又痛苦又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捂住头哀嚎惨叫着,趴在地上,真如中邪了一般。
庙中人纷纷恐惧后退,有人还催她道:“你既然也是修士,身上有没有什么辟邪的东西,赶紧拿出来给她用用!”
月情道:“不管用,她并非是中邪,而是丢魂,已经没救了。”
“丢魂?”众人一颤,面色变化。
“嗯,”连绝目光过了一眼,道:“此人三魂七魄共丢了一魂五魄。”
他道:“这女子应是恶鬼逮住的第一个人,因恶鬼伤重势弱躲过一劫捡了条命,而我们遇到的则是第二个,不仅丢了命,且只剩下一缕残缺的天魂。”
众人闻言皆看向他们一行人,颤声恐惧道:“你是说李香香和赵生他们一样是被那批皮恶鬼吃了是吗?”
连绝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
“为什么啊,为什么所有地方就咱们卢嘉城出现了这东西,”一人崩溃惨叫着,静默了一会儿,他忽而恐惧而又愤怒地颤声道:“是她?是她吗?”
“一定是她,”一人缓缓而沉沉道。
绝望而又无力。
有人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她,不会下这般大的雪,港口更不会永冻!李香香也不会乱走而遇害。而现在出了这等祸事,她有保佑过谁?”
香台香案被掀翻,残香滚落一地,散发出潮湿的霉味,零零碎碎。
他只冷眼看着,道:“李香香砸她,是因为她不配受香火,她活该。”
月情掀起眼皮。透过些光,她看见一个矮小的罗锅气愤地辱骂,而其余人都没有反驳,包括圆脸的小姑娘。
他们皆有怨念,只是不敢附言。
而深处,朦胧暗光里,他们的脚边倒着一石雕的玄女石像,已经被砸破了半个脑袋,正零碎而孤冷地躺在地上。
这世间的各路神仙皆由人推向神坛,人能供祂为神,自然也能把祂狠狠扯下来。
而这尊玄女天神明显已经令卢嘉城的人不满许久,积怨甚重,以致于疯了的李香香前去打砸根本无人阻拦,甚至于没有疯的罗锅也开始大肆辱骂。
而她盯着那破了半个头的石像,又盯向被砸在地上的匾额,隐隐约约中,终于看清,这座庙所供的是冰天玄女。
月情的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古怪之意。
“这冰天玄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