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淅沥声此刻听着烦闷，携着眼前的午餐都没滋味。云裳舒蹙着眉撂筷，再抬眸时，眼前人启唇。
“云同学很好。”
池引月平静着继续：“从没欺负我。”
曲秋看向身后女生。
“可...我明明看见，她对你说话时特别没有礼貌，语气还凶。”梁锦搅着手指，此时声音弱下来。
再结合从朋友口中听来的、云裳舒打架斗殴事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校园霸凌。
“她是娇纵。”池引月低头抿汤，骨骼分明的手指搭在碗处，白得晃眼，“但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察觉到云裳舒身形滞住，她曲起手指，轻叩桌面，“她们聊她们的，你先吃饭。”
其余二人：“......”
云裳舒将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向来不羁的她，此刻竟真的重新捏起筷，低头咬断面条。
见她听话模样，曲秋微微挑眉。身后的梁锦此刻说不出话来。毕竟也是好心，她让人先走。
自己往云裳舒身旁坐下。
本以为还要受到质问，女生无奈侧目，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的话受到重击——
“你们关系这么好。要不，凑一对吧。”
对上两双茫然的眼眸，曲秋后知后觉说话有误。她忙摆手：“我指的是，学习小组。”
“不要。”云裳舒率先拒绝。
“这是学校开展的活动，有奖金拿的。”
作为纯正富二代，云裳舒对此根本没兴趣。但余光中，似乎看见面前人轻微抬眼。
怎么，云岚没给她钱花？
等到自己往前投去视线时，对方又很快恢复神色，拨开汤中浮起的油气，夹起青菜无声吃着。
“那好吧。”曲秋原想找人制裁这位大小姐，见她不乐意，看眼时间就要起身离开，“赶紧吃啊。中午有单词默写，别迟到。”
“等等——”
云裳舒及时拦住她，得到疑惑眼神后，目光扫过池引月：“我同意也没用，你得问问她的意见。”
意识到自己正递台阶，云裳舒不习惯地侧头咳几声。
“我都可以，主要看你。”
啧，还谦让。
曲秋骤然欣喜，眉眼弯起弧度：“那好，我帮你们向学校申请啊。”
-
由于外套依旧未干，池引月身上仅一件校服短袖。可雨下着，冷空气漂浮，寒意尽显。
云裳舒看着欲言又止，直到进入教学楼，即将分别时，她才扭捏着要出声。
身旁人却沉默着甩干伞上的水珠，而后递过来：“拿着。”
“我朋友有伞，用不上。”话到嘴边只能拐弯。
池引月听后，又将伸着的胳膊收回，转身要往班里走。盯着她的背影，云裳舒的双腿黏在原地，唇像是被缝住。
“池引月，呐，我云姐给你的。”
坐于后门的许宴，恭恭敬敬抱着一件校服外套，此时起身正走来。
翻书的手一顿，池引月缓慢接过。见人面上平静，她拉把椅子往旁边坐下，开始八卦，“你怎么认识我姐的。”
鼻尖隐隐闻见香味。
与浓烈香水有别，手中校服所传来的，是细腻而淡的花香。应是栀子。
池引月阖了下眼。将抽屉中的厚重书本取出，放于桌面，后又把外套整齐相叠，放进去。
许宴捏起她一支笔，绕在指间不停转着：“哎，你说呀。”
睨见她的动作，池引月神色淡漠：“放下。”
“不就文具么...”许宴将其归还，不解着低声，又重复刚才那问话。
“都回座位，把上午没讲完的练习拿出来。”叶枝匆匆进教室，说话的同时打开投影仪。
想到大小姐的那番话。池引月最终：“我跟她不认识。”
“放屁，不认识能叫我拿衣服给你。”
说话间，身后猛然响起高跟鞋声。脊背忽然漫上凉意，话音戛然而止，许宴连忙爬回座位。
做完善事的云裳舒，哼着曲回班。将心中愧疚抹平，她浑身轻松，甚至还有闲心，拨弄走廊处摆放的花草。
于是不负众望地，她再度迟到。
走到班级门口，与英语老师面面相觑。双方沉默中，云裳舒往后退几步，自觉往走廊一杵。
“你以为往外站着，就能逃默写了？”
被戳穿心思，暗叫不好。果然，对方紧接着又冷笑：“拿上你的单词纸，等会儿去我办公室。”
“……”
“宁老师，又抓人啊。”
宁琳作为特级教师，同时教普通与实验班。听见叶枝的打趣，没忍住：“叶主任，你最近怎么老往我们办公室跑啊。”
正品茶的曲秋身形微微一顿。
氛围逐渐诡异，而云裳舒却丝毫没发觉不对劲。捏着纸正临时抱佛脚。
“今天办公室空，找个位置坐下吧。”
察觉对方身影离自己愈发远，宁琳微笑指着前边：“到这儿来。”
没躲成。
云裳舒于心中长叹，怕被告知家长，企图为自己找借口：“老师，我刚复学。”
“就一排单词，今天课上刚学的。”宁琳毫不留情，过来将纸没收，“跟你休学没什么关系。别磨蹭了，参加竞赛的学生，等会儿还要过来呢。”
曲秋缓缓心神，也催：“赶紧的。”
被左右夹击的云裳舒，捏着池引月的黑笔，对着默写纸发呆。她恍然想，要是能有个学霸来救救自己，那该多好。
“报告。”
熟悉的清冷音调响起，思绪如弦崩断，原本低头装死的云裳舒，此时终于从办公桌前，扬起脑袋。
抬眸，四五名女生正往里走。池引月站在相对较为末尾的地方，身旁是梁锦与其聊天。
宁琳讶异：“来得这么早啊。”
梁锦最先回答：“对，这节体育课。”
得到老师赞许的目光，她抿嘴笑。而后捏着试卷，又与身旁人谈论什么，应是在问题。
视线停在两人相贴的手臂，云裳舒的眉眼无意识染上异样。她捏着黑笔，墨水在堪称空白的纸上晕染出突兀一团。
“云裳舒，默完了吗。”
嚓。
被墨浸染的纸张脆弱，稍微用力便出现窟窿。看着笔尖处戳出一小洞，被点名的女生闷声：“还没有。”
能够感知到好几缕视线朝自己投来。
云裳舒咬着唇，向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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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的她，在此刻竟再度将头低下去。
“半单元，默了有二十分钟。”宁琳边找竞赛卷，叹声气，“算了，你先回教室吧，给别人空个位。”
得以解放，本该是愉悦的。可此时，却生出几分不爽来。这份情绪因何出现，云裳舒自己都琢磨不准。
拿起卷子时，她特意挡住唯一着色的漆黑部分。起身往外那刹那，余光猝不及防睨见梁锦上扬的唇，似是嘲讽。
蓦然停住脚步。
“老师，我喜欢站着。”池引月话落后抬腿，走至方才云裳舒所坐的那办公桌。将手中练习放上去，微微弯腰，开始安静写题。
见对方依旧站在梁锦身前，背影都溢出无声对峙。她再度启唇：“过来，继续坐着。”
纸张在手中快被捏碎。而捕捉到梁锦眼中的意外，云裳舒同她一般勾起唇角，指间力度也松下来。
转身，回到原位。
宁琳终于将竞赛试卷，从书架最底下扯出来。她挑出五张，递给离自己最近的梁锦。见她木讷，“拿着哪。”
继而又对云裳舒道：“那也行，你接着默吧。”
听见这句，也不知是喜是忧。压了压略显褶皱的白纸，女生继续自己的装死计划。
须臾，办公室内仅剩试卷翻面声，除此之外，满是静谧。看着眼前的某只脑袋，已经枕至胳膊睡着。无奈着，池引月不动声色将那张默写纸拿过来。
再睁眼，是下课铃忽响。
醒来的云裳舒，恍然以为自己还在家中睡午觉。揉眼，直到视线清晰，意识才慢慢回笼。
池引月已经离开。
见自己眼前只剩空气，云裳舒撇撇嘴，抓起手边的白纸想认命起身——
“哟，终于写完了啊。”宁琳恰好走至桌旁，取支红笔当场批阅，“错一个，还可以。”
“订正完抄十遍。”
而云裳舒依旧是蒙的。纸上的字迹，与自己那草书极其相似。能够看出对方有意模仿。
女生垂眸写字的身影，此时钻入脑中。回神之际，她语气间无意识漫上细微笑意。
“老师再见。”
坐得腿麻，走路时针刺般疼痛。但云裳舒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恼人。回到班级，她又盯着窗好一阵。直到自习课，身后柳念找她八卦，才将头往后转。
“你知道吗，高三有两位学姐正谈恋爱呢。”
云裳舒眨眨眼：“都成年了，也正常。”
“你知道她俩怎么被发现的吗？校服外套混着穿，连文具都是情侣款。”
怎么有点耳熟。
她耳垂莫名烫：“万一人家只是......”
“云裳舒，你的校服。”
话语尾音还未落下，班长便从门口走至她身旁，将衣服放于桌上。怔愣的瞬间，她想到刚才在办公室。
池引月的身上，确实只有一层薄短袖，并没有穿她的外套。
好心被当驴肝肺。
磨着牙，云裳舒将手中物揉成一团，随便塞进抽屉里。
“只是什么？”柳念歪头问。
“万一，”女生抑着心中火气，“人家只是死对头呢。”
“互相讨厌到极致的那种。”
“死、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