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您能不能带他去测控中心报个道?”警卫站在岗哨里,举起手,遥指远处的一栋建筑,“就那儿,亮着灯的,就是测控中心。”
“我可以等一会。”那人开口拒绝,语气冰冷。
风起下意识看向他——来报道的这个人个子很高,很明显超出了航天员选拔的范围。
“杜铭同志,你们组长希望你尽快过去。”警卫说道。
杜铭。风起眯起眼睛,“烛龙”的发现者。
“那我可以自己过去。”杜铭坚持道。
“你没有门卡,进不去。”风起决定道:“我是风起,航天员。”
杜铭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风起的脑海里闪过了研究生院里最厉害的几个人,无论是做建模还是跑程序,他们总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最优解。杜铭身上也有那种强烈的“计算气质”。这种气质过于强烈,让她第一时间忽略了青年优越的长相。
隔着镜片,杜铭的目光并不算特别锐利,却带着某种专注,像是在透过她,寻找某种隐藏的真相。
他在打量我。风起意识到,她皱起眉头,再次开口:“走吧。”
杜铭没有再拒绝。
园区里建筑分散而对称,中间一条大路直直通向火箭发射塔。夕阳照射在塔身上,反射出橙红色的光。塔顶上,红色的信号灯正缓慢闪烁。
风起和杜铭隔着一米距离,走在大路上。行李箱的滚轮在砂石路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机械而单调,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你是为了’烛龙’的轨道计算而来的吗?”
“你是为了’烛龙’来参加航天员选拔吗?”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你先。”
“好。你是为了’烛龙’的轨道计算而来的吗?”
“是,从北京天文台来。”
“北京天文台……是你发现了’烛龙’,对吧?”
“对。”
“我本来以为,发现’烛龙’至少会需要一个团队。”
“发现’烛龙’只需要一个人,阻止它才需要一个团队。”
“阻止它?”风起侧过头,“你是说它有撞击风险?”
杜铭扶了下眼镜,“可能性不为零。还有170天,’烛龙’的轨道随时可能有变化。”
“那我希望它远离地球。如果撞上了,会怎么样?”
“撞击会导致地震、海啸、极端高温、火灾,大量的灰尘和硫化物进入大气层,遮蔽阳光,形成全球性的’撞击冬天’。有假说认为,恐龙就是灭绝于一次撞击,证据就是墨西哥的希克苏鲁伯陨石坑。”
“我以为,我们只是准备进行科考任务。”
“‘射日计划’可不只是科考任务。你是航天员?”
“对,来参加’射日计划‘的选拔。北京航天三院,任务专家。”
“任务专家做什么?”
“我们负责航天器维护和载荷管理。”
杜铭沉默了一会儿,“任务专家,需要出舱行走吗?”
“如果有设备需要维修,我们会的。”风起点头,“这里就是测控中心了。”她刷了门卡,拉开大门。
正对大门的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模拟轨迹图。那就是“烛龙”的轨道,鲜红的线条在蓝绿色的地球背景上显得格外刺眼,旁边用中英双语标注着:“射日计划——倒计时170天8小时25分12秒。”
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一秒。
杜铭看着倒计时,脚步突然一绊,行李箱的轮子卡在砖缝中。他的身体向前一倾,脚下踉跄两步,却没有稳住重心。
风起走在前面两步远的地方,听到声音,瞬间转身。她动作敏捷,右手迅速托住杜铭的左手肘部。
杜铭的右手下意识放开行李箱,在半空中抓了两下,先是摸到了风起肩膀处的布料,然后才抓住她的肩膀。他的力度之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
风起微微用力,扶住杜铭。
“杜铭?你没事吧?”
可杜铭没有反应。
行李箱“咣”得一声倒在地上,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有一秒钟多一点,杜铭还是没有反应。
风起看到杜铭的眼神空洞,鬓角渗出细细的汗珠。不是吧——她想,能发现“烛龙”的天才,就这么脆的吗?
杜铭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拉入了一种无声的坠落中。胸腔传来一阵闷压感,他知道——
那该死的投影又来了。
画面渐渐变得清晰。他的视线穿过扭曲的光影,骤然掉入一艘巨大的航天器。舱内的警报灯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光芒像血液般脉动,将整个舱室浸染得炽热而混乱。
物体开始漂浮起来。笔、平板、摄像头轻轻离开原位,然后突然失控地乱飞。一个工具箱撞上舱壁,随后弹开,翻滚着砸向舷窗。液体从管道的裂口喷涌而出,在真空压力下迅速凝结成冰晶,漂浮在光影之间。
“失重……航天器内部……”
还没等杜铭的思绪聚拢,一片刺眼的白光席卷而来。他眯起眼睛,却无法阻挡那强烈的光刺入视网膜的每一个角落。随之而来的橘红色火光迅猛而凶悍,像洪水般吞噬了前方的一切。几乎是在同时,金属轰鸣通过舱壁传导过来,像一记钝击砸在心脏上,让他窒息。
两侧的金属舱壁再也无法承受压力,像一张褪色的旧报纸被碾成碎片。它们弯曲、折叠,然后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向外撕裂,被抛向无尽的黑暗之中。舱壁一块块脱落,露出外面深邃无光的宇宙,那漆黑的深空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吸走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
杜铭的耳朵里一片嗡鸣。他的胸腔像被巨大的铁箍勒住,肺部无法完全扩张,呼吸变得急促而断续。他试图抬手抓住点什么——扶手、座椅、甚至漂浮的冰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在爆炸的冲击波中轻飘飘地被推离原位,仿佛只是太空中一颗无足轻重的尘埃。
他的意识穿过了航天器破碎的舱壁,被吸入茫茫宇宙里。他看到航天器的残骸漂浮在太空,金属碎片在火光中崩裂、扭曲。再远一些,是一颗巨大的灰白色小行星,它拖着航天器的残骸,冰冷而孤独地向前滑行。
航天器爆炸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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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小行星上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远处,地球依旧蓝绿交错,安静地旋转着。它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甚至无辜,这种漠然让杜铭的胸腔涌起一股愤怒。
星球无所谓湮灭,只有人类妄图如蝼蚁偷生。
骤然间,他的眼前一黑。所有的光线都被抽空,投影戛然而止。
他听到一个女声在问:“杜铭?听得到我说话吗?”
杜铭的眼神茫然片刻,才重新聚焦。他抿了抿嘴,低声说:“听得到。抱歉……没注意脚下。”
“你这不像是没注意脚下。”
风起眯起眼。杜铭刚才的样子,像是一个感受器失灵的机械臂,和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人类最依赖的感受器官就是眼睛。刚才那三秒,他仿佛——就是看不见。
“杜铭,你刚才是不是看不见?”风起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杜铭抿起嘴唇。
一般人只会问“你刚才是不是头晕”,陌生人就更好了,什么都不会问。
他推了下眼镜:“我低血糖。”
杜铭的脸色苍白,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破碎感。气场下去了,轮廓清晰的五官和眉眼就浮现出来。
低血糖的确能导致眼前一黑。风起点了点头。
她的右手依旧稳稳抓着杜铭的手臂,左手摸了一遍衣服口袋。夹克的口袋里还有从会议室拿的椰子糖,海南特产,白色包装,画着红色对的椰树。她看着挺新奇的,拿了两颗,到现在都没有吃。
她左手快速碾开糖纸,递给杜铭。
“吃了。”
杜铭安静地从风起掌心里,拿起那颗剥好的椰子糖,送进嘴里。
风起又剥开第二颗。
“够了。”
“继续。”
杜铭安静地将第二颗糖也吃了。
“行了,再多也没有了。你还头晕吗?”
“不。”
风起扶起倒在地上的行李箱递给杜铭,“那我也算是把你安全送到了。接下来知道去哪里吗?”
“知道,二楼。”
“风起。”
“嗯?”
“你的名字怎么写?”
“有风吹起来的风起,怎么了?给我送锦旗啊?”
“没有,想起来忘记问了。”
“行,看你脑子也清醒了。我走了,报道顺利。”
杜铭没有说话,他盯着风起的背影,打开手机上的记事本,快速下滑,里面一连串的时间记录从三年前第一次看到投影开始,每一条都附着日期和简短的备注——
”3月1日,寝室,舱外宇航员背影”
“5月17日,食堂,机械仪表疑似太空舱内”
“6月15日,实验室,未知天体”
“7月26日,天文观测台,未知天体”
越到后面,时间间隔越紧,上一条还是五天前,7月26日,他刚发现“烛龙”的时候。
杜铭的手指快速滑动,翻到最底端,输入今天的日期:7月31日,紫贝航天中心,太空舱爆炸。
然后,他另起一行,输入了“风起”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