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终于要来临了。
柳家后半夜就开始做准备,家里托运石板的是石匠铺子里的专用运载车,由一个老练的帮工一起驾车,车上还有两个帮工看货,另外一辆是柳宅家用车,由李工驾车,拉着柳倾雪、庄楚生和两外四个帮工。
大力和方子被李工安排在家里工地带着帮工们干活,张妈和婶婆被柳倾雪安排在柳宅继续蹲守订货的客人。
从发车开始,估摸着卯时之前就能到达县城,大集各色商品都分有不同的地方,柳家每次都在靠着护城河不远的地方,这么早到地方就是因为还需要卸货。
除了那一大车的洗衣石板之外,还有家宅车厢里面柳倾雪赶制的一小箱手工石雕品。
上路了好一会儿功夫,车厢里的四个小帮工睡不着,都靠在一起低声聊天,他们年纪和柳倾雪相仿,都是头一次去大集。
柳倾雪也是睡不着,兴奋得很,因为她和这些从没有走出过村子的小帮工一样,也是第一次参加大集,她手里正拿着一只石雕小像在摆弄。
“你都看了半日了,到底在看什么?”身旁的庄楚生忽然发问。
柳倾雪歪头一看,庄楚生也没睡觉,她奇怪道:“我们都没见过大集睡不着,你一个京城回来的人,什么集市没见过,不会也因为兴奋睡不着吧?”
庄楚生笑道:“我自然是怀念县城大集,每年回来在村子里住几天就走了,好多年没去过县城大集,京城再大和家里的东西也不一样。”
“你还没告诉我你看什么看这么久呢?”
“哦,这个啊。”柳倾雪低头,把手里的石雕抬了抬,“我在想到了大集怎么吆喝着卖东西。”怎么也得说点博人眼球的台词儿,要不然怎么吸招揽客人?
庄楚生“哼”一声轻笑了出来:“石器摊子不需要叫卖,有客人需要订做石器或者家里要用石匠的,自然会来咱们这边转悠,遇到合适的摊子就会跟你谈生意了。”
“我这东西这么小,客人能看见吗?”柳倾雪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手里拳头大小的石雕小像,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小石头摆件摆在摊子上,会有人特意过来关注它。
“要找石器的人家自然得挨着摊子看,我来看看你这个。”庄楚生说着,手自然地伸过去,柳倾雪也往这边递过来,偏巧车子一晃,柳倾雪忽然前倾一下,庄楚生手臂自然一紧,几乎是快把柳倾雪揽到怀里了,可两人很快分开,都是若无其事。
柳倾雪看庄楚生开始看那石雕,刚要说什么,余光瞟到对面,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的四个小帮工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变成四只小番茄了。
“你们,怎么了?”柳倾雪问道。
小帮工们哪里好意思说,东家姑娘和庄公子看着好像一对新婚夫妻啊。
为首一个年龄稍大的帮工咳了下说道:“……东家姑娘做的这个小石雕,是做什么用的呢?”
柳倾雪答道:“是祈福石雕,上面有象征平安的词,还有其他的有一些图案,人物,求财或者报平安,祈福都行。”这些图案是她在柳家家宅一本民土风情的书籍上看到的,便参考着石头的形状相应着雕刻了出来。
那年轻帮工接过庄楚生递过来的石雕小像,几个小帮工凑过来一起看,只见上面雕刻了一个小福娃抱着鱼,旁边有比较小的“招福”两个字。
借着车里的烛光,小帮工们惊叹起来:“真是精巧啊!”
“东家姑娘,你做这个用了多久啊?”
“哦?”多久,她也不记得了,这是她做的第一个石雕,还没有工具呢,“大概一天多的时间吧。”
“啊?一天就能做好了,真是厉害啊!”帮工们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玩意,不敢相信东家姑娘一整天就专门搞这个东西。
“要是我的话,可坐不住。”一个年龄最小的帮工说道,他也在工地里跟着学雕刻石板来着,但洗衣石板雕刻起来容易,没有这些繁复的花纹。
“东家姑娘,这个要卖多少钱啊?”帮工们有些好奇,这么多花纹,看起来又很费时间,可不能洗衣服,光摆着看的话,真的能有人买吗?
“当然了,肯定能有人买。”柳倾雪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初到象蚁村的时候,她就想过用这手艺发挥发挥作用,但是亲眼看过村里百姓日常生活之后,她就知道,石雕工艺品在村里几乎是没有销路的,这里的百姓能吃饱肚子,有个安居的住处就合掌谢天谢地了,摆这种东西祈求上天对他们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但县城不一样,上次柳倾雪和李工一起来找钱庄,一路上顺便把县城看了看,已经提前把市场调查好了,县城的居民绝对有实力购买这种石雕工艺品。
“嗯,说的对。”庄楚生点头,他也知道,不光是石雕小像,诸如家里的墙壁上就要求要有石雕刻图画和花纹的,还有各种石雕摆设,护院石狮子,室内石雕摆件……各种各种,应有尽有。
“石雕因为比玉材价格低,又和玉器一样质地坚硬结实,同时还比玉器更耐用,所以在京城很受欢迎。”庄楚生说道:“如果把字刻在石头上,可以流传很久,这个特点让这种石刻文手艺充满了传承的深意。”
柳倾雪心中一动,她最初喜爱石雕刻手艺的原因就是觉得石雕刻可以保留很久很久也不损坏,甚至穿越千年,如果有人在千万年之前刻字在石头上,千万年之后的人依旧能够看到当初那个人的痕迹。很多古物古文字就是这么流传到后世的。
爱情和誓言里面说的那些“海枯石烂,山无陵天地合”的境界,不都是跟石头沾边的吗?将讯息传达给和你相隔几乎是隔着另一个时空的人,只要这么一想,就觉得石雕刻非常有魅力。
书生也能感觉到这种魅力吗?
柳倾雪没抬眼看庄楚生,但心神恍惚了一下,她和这个时代正是相隔了一个不同的时空,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能回去之后,还能否找到属于这个时空的痕迹。
显然帮工们关注到的点和她不一样,他们都在追问庄楚生石雕品的价格。
庄楚生笑道:“有的好贵的啊,都要不少银两,甚至价值千金的也有。你们手里拿这个,放在京城也能卖个好几两银子。”
一块石头就能卖好几两?这是山里的孩子无法想象的,抽气声在车厢里响起来,年轻的帮工们都在脑子里构想那个自己未接触的大京城和里面的人。
“天啊,光摆着只能看的东西居然这么值钱?”
有帮工问柳倾雪道:“东家姑娘,你说我们也都要跟着你学石雕,是学这种石雕吗?”
柳倾雪已经回过神来,对他们笑道:“当然了,就是这种石雕,还有比这种更难的,我才用到合手的工具,没什么时间做别的,让你们做的洗衣石板算是练手的、最简单的石雕刻了!”
“啊?”帮工们吃了一惊:“我们做洗衣石板都觉得不那么容易,还能学成做这种精巧的小石雕的手艺吗?”
“怎么不能?”柳倾雪道:“谁生下来会雕刻石头啊,都是一点点练习的手法,先从简单的开始,然后再来复杂的,如果真要走这条石雕手艺路,以后都要雕刻我这种。”她现在是没有那么多钱买工具,庄楚生又说什么都不肯透露那个从京城买回来的雕刻工作台的价格,如果以后有了钱,肯定要多买几台,现在只能让帮工们用纯手工做一些简单的石雕器具。
“东家姑娘还要买新工具吗?”帮工问。
柳倾雪点头:“我是这么想的,要是想做出更多的这种石雕,就得给你们也配上一些称手的工具。”
“东家姑娘,你给我们配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小帮工说道,“工棚住处的火炕才给我们修好,房间外面的洗漱大间洗热水澡也非常方便,我还是头一回住这么舒服的房子。”
“我更是喜欢咱们工地的住所,现在连家都有点不想回了,我家里可没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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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呵呵!”另外几个帮工也连连附和。
说起工地的处所,庄楚生同样感同身受,工地的火炕他也见过,也不知道柳倾雪怎么吩咐泥瓦匠修的,烧水大锅底下的炉灶通向另一边连着帮工睡觉的卧榻,原本一墙之隔的卧榻都给改成了用黄泥平铺上,帮工们晚上睡在上面又干爽又暖和,白天把洗过的衣裳袜子鞋放在靠近炉灶这边墙根底下的卧榻上,小半天就能干得透透的。
“我二叔说他原来膝盖一直疼,自从睡了咱们这个热泥卧榻之后,腿疼就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睡好的,二婶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呢!”车里那个和二叔一起都在柳家打工的帮工说道:“我睡一晚上也觉得特别解乏。”
“我也是,我也是。”
看帮工们住得舒服,柳倾雪也挺高兴,睡火炕是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老家那头人居住的习惯,冬天要抵御严寒。
柳倾雪现代的老家冬天能达到零下二十多度,睡火炕可以将寒冷祛除,她来到象蚁村之后,发现这里温度虽然不那么低,但气候潮湿阴冷,尤其是在山里的工棚,寒气很容易侵入房子里,原来的工棚是靠火盆取暖,柳倾雪让李工找来泥瓦匠,按照她说的方法,把帮工处所改成火炕,屋里睡觉的时候被子就一点湿气都没有了,加上空气温度不低,所以整个屋子住起来非常舒适。
柳倾雪还细心教所有帮工认真烧炉子,繁复叮嘱帮工看好火炕,避免烟气中毒,并每晚安排组长二次检查所有十多间房间的火炕情况,预防出现火灾,烟道堵塞的不安全情况。
连李工都惊讶柳倾雪能想得这么细,知道得这么多。
“只要一想到将来某一天离开工棚,就觉得……伤心难过。”帮工们发自肺腑地说,而且表示大家都这么想。
柳倾雪笑道:“放心吧,我尽量想办法,以后还有好多想干的事情,你们也得一直留在这里帮着干活才行。”
帮工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了,你说这个卖多少钱?”柳倾雪举着手里的石雕问庄楚生。
庄楚生道:“我在京城看见的都挺贵,这么大的大概几两银子吧,但这个东西好像也不是按照大小来订价格的,县城卖多少钱就更不知道了。”
“嗯。”柳倾雪点头,“石雕作品的确不是按照大小来订价格的。”是按照手法难度品相材料等多方面综合在一起评定的。
她看了看手里的石雕小像,这种短时间做出来的,手法单一的石雕刻只能算粗雕,要想价格卖得上,还得做各种细雕。
庄楚生道:“你在想价格?不用那么着忙,到时候可以跟客人详细谈,你现在这几个就做样品给人家看的,真正想要石雕小像的买家买石雕也不是买菜那种买法,肯定也是要订做的。到时候在大集上打听一下别人也能知道情况。”
柳倾雪微微一笑,点点头,庄楚生正好说到她的心里去了,价格跟客人面谈即可。
“我真是没想错,这东西在这里果然也是很值钱的!”柳倾雪忍不住举高手里的石雕感慨道。
庄楚生闻言却是一怔,还很奇怪地看了她一下,说道:“这里?难道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呃,不是……呵呵。”柳倾雪尴尬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对他笑道:“我的意思是,石雕在县城也是很值钱的。”
庄楚生没说话,只轻轻勾着嘴角,神色微妙地看着她。
不好,被他一看,好像能偷窥到她心里的想法一样,柳倾雪心虚地开始装困,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好在小帮工们折腾了一会儿也困了,相互依靠着打起呼噜来,柳倾雪听着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撩开眼皮,见庄楚生也合上了眼,将身子轻轻倚靠在车厢壁上,这才偷偷吁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彻底安心再次合上眼皮之后,那边庄楚生却轻轻睁开眼睛,随即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