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刘婶气得都乐了,转瞬又收起笑容,板脸问道:“那你是如何办的?”她知道像她们这样的农户家境,能在不是农忙的时候找份帮工补贴家用是再好不过的了,周婶和她年纪仿佛,家境仿佛,儿子也差不多一般大,跟其他家的妇人一起洗衣裳时,她俩的话题就多一些,都是聊些你儿子如何,我儿子怎样的话,从小到大,直到现在开始帮工补贴家里。刘婶为人一向要强,在同龄人中最好面子,连在周婶面前也不例外,往日都是刘婶数落周婶这里不对那里应该怎么样,这回算起来还是刘婶头一次吃瘪。
刘婶有心“指点”周婶,奈何这回真实怎么找也找不到可以夸耀的地方,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像刘婶预期的想象,长山每日工作非常辛苦,几乎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吃得不饱,睡得不好,就这样头一个月还得白干,先还沈三娘的人情费,即便从第二月开始能留下工钱,一天的工钱也才八个钱,听说还要扣伙食费和住宿费。
刘婶很难相象周婶儿子小河一天十个钱的帮工费要多受多少折磨,刚才听周婶言谈之间,刘婶已经脑补出小河赤身绑着绳子,整日拖着巨大石头块,艰难地和一群倒霉帮工来来回回走动的画面。
据刘婶对周婶的了解,周婶也是个偏爱儿子的性子,尤其小河还是大儿子,刘婶心里纳闷,周婶在这种情况下是如何保持冷静的?
因此刘婶难得对周婶屈尊下问,她真的很想知道周婶看见儿子那么辛劳,是怎么排解心中抑郁的?
周婶见刘婶认真问她,郑重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虽然现在苦了点,但孩子们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将来过活得更好……”她听不少柳家的帮工闲聊,说东家姑娘的手艺是白传给他们的,能学到一技之长,以后的路子不是更宽吗?更何况还是一边收工钱,一边跟着学手艺,小河言谈之间说什么工具不够,有些帮工没选上,还得巴巴等着下次呢!小河是头一批被选上的,这点辛苦算什么,开工就做一上午,又不是什么累活!
刘婶点头,的确如此,长山咬牙坚持,不就是为了让家里宽松些,等给大哥娶完媳妇,他自己也要娶媳妇,没钱哪里来的媳妇?
周婶又道:“我去看小河,他整个人都乐呵呵的,能看出来虽然累,但是知道赚了钱,心里不是高兴吗,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给家里赚钱,孩子们也高兴!”
刘婶想到长山见到她之后,立刻挺起了微微驼着的腰杆,露出苦涩的笑容……
周婶道:“……吃饱喝足闲着也是闲着睡大觉,为以后多做打算,难道还叫“受欺负”?你啊,就是太宠爱孩子了,又不能养他们一辈子,大了就得出去做工,锻炼着养家才行……”
刘婶心道,可不是,长山以前在家里,都是刘婶带着女儿们干得活儿多,儿子们和他们的爹吃饱了午饭都是一头倒在炕上睡一下午。
“……一天十个钱的工钱,紧着一上午那会儿功夫干那点磨石头的活儿,下午歇那么长时间,跟白捡钱有什么区别?中午吃那么多肉菜和饭,下午在工棚光躺着不动,小河脸都圆喽,过阵子还不得吃成个小胖子?小河愿意多学,我也是这么想的,听他们说,这个石雕刻洗衣裳的板子,柳家卖了不少呢……”
“等等!”刘婶打断周婶:“肉菜和饭?”
周婶还在琢磨小河攒几年钱,家里没准儿也能换新房子呢,忽然被刘婶这么一问,怔了怔,才道:“……啊?”
刘婶盯着周婶问道:“你说小河他们伙食吃的事什么?”她没好意思直接问柳家的饭菜里还有荤腥,因为单是一想到她刚才看见长山吃的那种她家里喂猪才会横切的白菜,就觉得心口刺痛。
“哦,你问小河他们的伙食啊?”周婶“嗨”了一声,大方说道:“听说今儿是青椒炒肉和土豆丸子汤,好像还有什么酸辣口的凉拌和山菜素拼。”
“应该是挺下饭的,小河说他饭吃了有这么多,还让我跟着工棚的厨娘学学,回家做给江儿他们吃……这出来帮工没几天,就开始敢笑话他老娘做的饭菜不好吃,熊孩子真是欠打……”
周婶嘴里骂着,脸上却是嗔怪和满足:“官山路的工地吃得就是好,咱们家里一年能吃几回肉啊,还凉拌菜?我哪儿有那功夫,闲着还不得多绣几双鞋垫!要说东家都是有钱人,凉拌菜里也有肉丝……哎,婶子,赵家都吃什么?”
刘婶避而不答,白着脸继续追问:“你说小河磨石头,怎么个磨法?刻石头,又是怎么个刻法?他一天……都做些什么?”
周婶回想了一下,掰着手指数道:“……就是等着什么碎石工送过来的石头,他们坐着一排排等在那里,照着样板磨成一个形状,屯在工棚里头,不到半天就完事了,然后大伙儿聊会儿天,等着吃饭……刻石头嘛,我也看了,用一些小铁棍,在石头上敲打纹路,说是叫石雕刻手艺……”
“他……他就做这些?那十个钱怕是唬人的吧……”刘婶想起长山的那些话,总觉得周婶说的不是真的。
“……娘,赵家真是要累死人……整日天不亮就开始卸货,一整天都要理货,还得装货送货,稍微喘口气儿慢一步工头就骂……老帮工都分好几个帮儿,专门欺负我这样的新来的,咱还是外村人,中午吃饭都没人告诉,头几天去了连汤都不剩下……天天吃的都是冷饭……油都不给放还放荤腥?平时根本不让坐着,连站着都不敢站直了,没一会儿功夫是闲着的,晚上睡得也是库房,冷得很……”
周婶没注意刘婶青白交加的脸色,忙从包袱里翻找起来,边找边说:“真真儿的,每天早上都发,刚才小河把钱都交给我了,说是在这儿没处花,有吃有喝的,就这几天,就攒下几十钱……”
周婶掏出了小河交给她的工钱,笑道:“小河让我给小江儿和丫头们买点点心,我带了钱给小江儿买鞋,大概都用不上了。”
刘婶盯着周婶手里的一把钱,用尽好大力气才平复下心里头那把妒忌的火儿,她家长山做牛做马到现在一个大子儿没见着,还倒欠下二百个钱。
早知就不让长山走了!早知……早知……
这扣屎盆的霉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埋下苗头的?
刘婶头昏脑胀,脚都软了,可她更要面子,现在绝对不能倒下!怎么能让周婶这样的人笑话了去?刘婶硬撑着不断深呼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事情的始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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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周婶和刘婶找到柳家,柳父告诉她们,可以先去工地看看,觉得愿意留下来再开始干活,别的家的东家都没有让帮工提前到家里观察考虑的,周婶觉得柳父处事实在,本想当天就让小河跟工,可刘婶疑心重,说是让周婶慎重些,看看再说。
别看刘婶主动登门找的柳父,若是她觉得柳家这儿配不上他儿子,她才不会让儿子留下呢,正担心万一干两天就走,是不是要白搭功夫,柳父就说了先前那番话,刘婶赶紧答应了,说想带着儿子多看看。她和周婶去过柳家工地,看了几眼后,刘婶就在象蚁村继续打听其他门路,周婶同她一起从外村来也不好单独行动,只能等着刘婶发话,刘婶最后打听来的都是村民都对柳家的好评,这才答应儿子进柳家,不想正听见柳父突然去世的消息。
紧跟着柳家女儿也病倒,赵家接手了工地,刘婶满心欢喜,她在村里四处打听的时候,就碰上了沈三娘,沈三娘把赵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刘婶正遗憾儿子进不去赵家做帮工,眼见赵家接手山路,觉得也算迂回当了赵家的帮工,欢欢喜喜拉着周婶,准备开始跟着修山路的时候,沈三娘忽然又找过来,让她想办法鼓动其他帮工散伙。
刘婶当时还没下定决心,可沈三娘一句话给了她定心丸。沈三娘当时说:“有赵家给你做靠山,你还怕什么?”
能跟大商户赵家扯上这么大关系,刘婶巴不得就立刻着手开始做了那些事……是以从头到尾,刘婶的儿子长山,未给柳家干过一点活儿,因此,那工钱也跟刘婶母子一点儿关系没有。
刘婶如泄了气般,听周婶还在旁边絮叨:“早知道早点让小河开始干活儿就好了……”
周婶哪里算不过这些账来?刘婶方才懊悔的时候,她也在思量。听说人家东家姑娘把前些日子的工钱都给帮工们结清了,她那个心疼啊,一开始她就相信待人和蔼口碑又好的柳东家,也是她把听说象蚁村柳家修山路得事告诉给刘婶的,本想让两家儿子结伴做个照应,奈何刘婶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跟着等。
周婶性子有些软,也不敢硬出头啊,后来刘婶又说认识什么赵家的做媒人,还有赵家的这个谁,赵家的那个谁,周婶一个外村人初来乍到,刘婶平日又咋咋呼呼张扬惯了,周婶一不留神就给蒙住了。
这功夫想起来,她被刘婶弄得犹豫不决那么多天,耽误小河赚多少钱啊!再怎么样也是同村的,周婶埋怨了几句后很快打住,想起抬眼看刘婶的脸。
见刘婶神色抑郁,周婶还以为是自己话说重了,忙不迭找补起来:“……幸好孩子们现在都安定下来,咱们也可以放心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有些事也该让长山自己做决定,咱们呐就帮着送送换洗衣裳,把家里忙活好就行,哎、哎哎……嗨!刘姐,你看,我不过就说了几句口外的,你还真寻思上了?”
眼看刘婶牙关紧闭,一副耳聋的样子,周婶琢磨了一下,一会儿她还得去赵家给江儿买半成的鞋面子和鞋底儿回家做新鞋,要是得罪了刘婶可不好,于是拉着刘婶往赵家走,边拉近乎地问道:“长山现在都挺好的?到底还是赵家门面大,给十里八村的大商户帮工,说出去也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