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那声“儿臣知错”说得恭敬,皇帝满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众臣继续议事。
柳相出列时玉笏轻响,惊醒了满殿。
“老臣斗胆。”年过五旬的老臣张了口,“二殿下于去岁江淮水患尚能筹措百万赈银,怎会在军粮上失察?”他抬头时目光扫过冯嫽。
她忽然想起昨夜兄长醉酒后说过的那句“粮仓的鼠洞比城门还高”。
“柳相所言极是,二殿下向来心思缜密,断不会在这等要紧之事上疏忽。”一位年轻的官员附和道。
冯嫽微微抬头,对上凌云审视的目光,温顺中带着一丝挑衅。
她怎么可能帮二皇子说话,她可是草包啊。
“传旨。”皇帝搭在龙椅上的手指突然收紧,“着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此案,柳焕总领督查。”
冯嫽将头垂得更低,柳相之弟掌大理寺,哪来的三司会审?分明是一家独大。
皇帝的指节敲击龙纹的声响让大殿陡然安静:“众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工部侍郎出列:“启禀陛下,江淮急报,今岁苦寒,冰棱拥塞河道,眼看就要冲垮新筑的堤坝。”
冯嫽微微抬首,江淮是贵妃母家根基,她本是商贾之女,堤坝溃决意味着三州盐场将毁于一旦,供给凌云的助力也将折半。
“臣以为当调北方军南下凿冰。”兵部郎中抢先开口,“北方军常年在北境破冰,最是熟稔。”
“北方军粮草案尚未了结,此时调兵岂非荒唐?”柳相袖子一甩,正正甩在他身上,“依老臣之见,不如就地征发民夫……”
冯嫽突然踉跄着撞出队列,颈前祝语缠在笏板上扯出清脆声响,满朝目光聚来时,她摔跪倒在皇帝面前,嗫嚅道:“儿臣……有个蠢主意。”
凌云的手指在袖中猛然收紧,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说。”皇帝支着下颌,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出言。
“民间百姓冬日爱在屋檐挂冰溜子,儿臣想着……若在河道悬重物击打冰面……”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将脸埋进衣领里,“是儿臣妄言了。”
工部侍郎突然接话道:“殿下是说效仿‘悬冰破冰’之法?前朝《河渠要略》确有记载,用绳索悬巨石于冰面,借水流冲力往复撞击,可碎冰通流?”
“荒谬!如今哪有余力筹措千钧巨石?”有人反驳。
“不需要巨石。”凌云突然开口,“漕运衙门现存三百艘运盐的空船,灌水沉锚,完全可当悬冰之用。”
冯嫽垂头盯着瓦砖缝隙,听见皇帝的笑声震满金殿:“好!就着凌云总领此事。”
早朝结束后,凌云特意走到她身边:“三弟留步。”
“方才朝堂之上……”
“大哥说什么?”她惶然抬头,装出一脸戏谑的惊慌,“臣弟愚钝,可是方才惊了圣驾?”
凌云一时看不出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若她当真如此精明,为何点到即止,将明晃晃的功劳拱手让人?
“臣弟该去给母妃请安了。”冯嫽向旁侧横跨一步,笑得纯良,"大哥不是领旨南下?江淮的冰,可是个……”
凌云头都没低,任由冯嫽与他擦肩而过:“三州盐场若保住了,为兄该给三弟带什么谢礼?”
“听闻老一辈的玉匠能在盐粒上雕灯,夜里点上,能照人心。”
冯嫽笑了,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送去凌川府上的那块和田玉:“臣弟眼睛不好,夜里,难视物,大哥还是自己留着吧。”
凌云怔了怔,突然笑出声:“三弟啊,莫要走错了路。”
“多谢大哥提点,但这宫里的路,我当是再熟悉不过。”
回到景和宫后,冯嫽立即召来承福,询问密信是否已送到。承福点头道:“殿下放心,信已送到,喜檀的家人也已安排妥当,路上还遇上了镇国公府家的小姐也是往喜檀家去的。”
冯嫽点点头,心中稍安。
接下来,她只需待凌久回信,再就是……
等一个机会。
一个独占鳌头的机会。
用了午膳,和绣娘交谈几句,凌久便又换上男装,带上墨竹去与监工的紫藤和青芽汇合。
凌久踏入铺子时,空气中满是木屑和石灰,工匠们正忙碌地搬运着新到的木料和砖石。
紫藤站在一旁,一边指挥工匠,一边看向手里拿的账本,眉头微锁,显然对不断增加的支出有些不满。
“小……东家,小心脚下。”青芽见凌久进门,立刻迎了上来,“按照您的吩咐,旧的已经拆完了,新的正在搭建,预计今日能完成大体的结构。”
凌久点点头,目光扫过铺子四周。原本斑驳的墙壁已被清理干净,露出了坚实的砖石结构。工匠们正将一根根粗壮的梁木架起,新铺的地砖也是整齐无比。
“这些木料是哪里来的?”凌久伸手摸了摸一根新梁,触感坚实,纹理清晰。
“是从城南永盛木行运来的,都是上好的杉木。”青芽答道,“不过刚才工匠们发现东墙的根基有些不稳,可能需要加固。”
凌久眉头微皱,走到东墙边蹲下,仔细查看墙根。
果然,几块砖石已经松动,缝隙中还露出些潮湿的泥土,他伸手抹了一把,指尖传来湿冷的触感。
“这墙被雪水浸过,砖石都松了。”凌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要重新打地基,不然以后会出大问题。”
“重新打地基?”紫藤闻言,立刻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这得花多少银子?东家,咱们的预算已经超了,再这么下去,本都收不回来。”
凌久看了她一眼,无奈道:“地基不稳,房子迟早会塌,现在不修,以后修起来更麻烦。”
他转头对青芽道:“去找那几个懂行的工匠,重新打地基,用最好的砖石,一定要牢固。”
青芽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
紫藤却仍有些不甘,再次提醒道:“东家,是不是太急了?这铺子还没开张,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往外淌……”
凌久目光投向门外凄凉的街道上唯一门庭若市的茶楼:“紫藤,你看到对面那家茶楼了吗?他们的生意如何?”
紫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茶楼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生意不错,可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很快就有关系了。”凌久收回目光,语气笃定,“等咱们的铺子开张,这条街就会成为京城最热闹的地方。到时候,对面的茶楼、隔壁的胭脂铺,都会因为咱们的铺子而受益。”
“而他们的生意越好,我的地皮就越值钱。”
紫藤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仍旧有些疑惑:“可咱们的铺子还没开张呢,东家怎么就知道一定能成?”
凌久随手拿起一块新到的青砖,掂了掂分量,语气肯定:“紫藤,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省银子,而是花银子,只要花对了地方,银子自然会翻倍地赚回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摇着一把纸扇,脸上堆着笑容——正是墨竹昨日没谈下来的隔壁胭脂铺的钱掌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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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胭脂铺是这条街上,除茶楼外,唯一能赚到钱的铺子了。
“林东家,忙着呢?”钱掌柜笑眯眯地打招呼,目光却在铺子里四处打量,“听说您这儿要大修,我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凌久转过身,脸上挂上和他一样的笑:“钱掌柜有心了,不过是些小修小补,有劳您费心。”
钱掌柜摇了摇扇子,故作关切道:“林东家,您这铺子地段虽不怎么样,可这修起来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吧?我听工人说,您还要重新打地基,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凌久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含着笑意:“多谢钱掌柜关心。我既然盘下了这铺子,花多少银子都是应该的。”
钱掌柜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干笑两声,又道:“林东家年轻有为,魄力十足,不过,这做生意嘛,还是要量力而行。万一银子花出去了,生意却没做起来,那可就不划算了。”
凌久微微一笑,目光直视他:“钱掌柜说得对,做生意确实要量力而行。不过,我既然敢花这笔银子,自然有我的把握。倒是您的胭脂铺,最近生意如何啊?”
钱掌柜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凌久会反将一军,他讪讪笑了笑,敷衍道:“还行,还行……”
凌久不再多言,转身对墨竹道:“墨竹,送钱掌柜出去吧,这屋里尘土多,害了病症就不好了。”
墨竹应声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钱掌柜见状,只得悻悻地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正在忙碌的工匠们。
待钱掌柜走远,青芽忍不住低声问道:“东家,这人这是来打探虚实的吧?”
凌久点点头:“他是怕咱们的铺子也置办胭脂,开张后抢了他的生意。”
青芽闻言,览工人都在干活,凑近问:“东家,那咱们要不要防着他点?万一他暗中使绊子,咱们的工期可就要耽搁了。”
凌久目光落在忙碌的工匠身上:“不必。他若是真敢使绊子,反倒给了咱们机会。”
凌久目光扫过铺子四周,忽然停在东墙一角,几个工匠正围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他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一个年长的工匠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为难:“东家,这墙根底下挖出了一条暗渠,看样子是以前排水用的,但这暗渠年久失修,已经堵死了,若是要重新打地基,得先把这暗渠疏通,不然往后可能会渗水。”
凌久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条暗渠。
如他所说,渠内积满了淤泥和碎石,早已失去了排水功能,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疏通暗渠需要多久?”
工匠想了想,答道:“若是人手够,一天就能疏通,但还需加派人手,再准备些工具。”
凌久点头:“那就加派人手,工具不够就去买,紫藤,安排银子,务必今日之内把暗渠疏通干净。”
紫藤又在账本上加一笔,转身去安排了。
凌久在铺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与工匠们交谈几句,傍晚时分,暗渠终于疏通完毕,工匠们开始重新铺设地基。
凌久站在门口,看着铺子逐渐成型,青芽匆匆跑来,口中吆喝着:“东家,钱掌柜那边有动静了,他刚刚派人去了城南的木行。”
凌久闻言,嘴角上扬:“中年人,沉不住气。让紫藤找人去盯着,若他真敢动手,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青芽点头应下,转身离去。凌久则转身对墨竹道:“墨竹,准备一份厚礼,明日,咱们去拜访城南永盛木行的赵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