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媗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下塌的客栈,旅店不大,多是些云游的外邦异客和落鼓后无处去的人来此。
堂内有些喧嚣,旅客要了几盘饭菜,举杯之间便能作诗一首。大唐诗词之风浓厚,不论是官家还是平民兴致来时都会吟诗几首。
像酒肆客栈这些地方,常有文人墨客会在墙上题壁,若写得好那客家生意也会红火。
从大理寺出来,众人都各回各家,与家人在一起。唯独她落塌在客栈,阿史那媗心中不乏生出几分寂寥。
阿史那媗正要上楼回屋睡觉,却被一桌人聊的活吸引了注意,她便暂时搁置睡觉的想法,挨着他们又坐了一桌。
“突厥的新可汗莫日格昨天已经正式上位了,听说他为了庆贺自己当上可汗,又杀了好些人祭献。”
“此人残暴不仁与他那兄长实是一丘之貉,不日定会拜倒在我军旗下。”
“听闻这莫日格虽残暴,但却是位征战沙场的好将。此人智谋出众,又力大无穷,曾与我军有一战,让我军尽失劲弩,险些大败。与他兄长始勒那昏庸之辈,倒是相差甚远。”
“对了,据说莫日格篡位那日杀了始勒的右夫人用来祭旗,好像是我朝的公主。”
闻此话的人笑了笑,“我朝自毓安长公主就再未送和亲公主至突厥,长公主也早在几年前就重返长安改嫁武家了,哪里还有公主在突厥,你莫不是记错了?”
那人挠挠头,回忆地想了想,又点头道:“约莫是我记错了,许是龟兹的公主。”
说罢,几人笑着举杯聊起其他。阿史那媗不再听下去,起身离开座位,缓步走入房间。
他们,都不记得了……连同毓安长公主一起和亲的还有她的阿娜。
阿史那媗回屋靠在门壁上,仿佛失去了全部支撑,她从最里间的衣服摸出阿娜先前留给她的玉坠。
“什么龟兹的公主,明明是大唐的女儿,是敬王府的三娘子!”
她摩挲着玉坠,感受着它的温凉,“阿娜,他们都忘记了你,可我不会忘。没关系,梵姒奴会记得你,会永远永远记得你。”
阿史那媗双眼泛红,咬紧牙关,“他莫日格新登可汗之位,便让他多坐坐,过几天舒坦日子。阿娜,您在天之灵看着,灭亲之仇,他日我必双手奉还。”
“敬王既不认我,那我不会再去求他。阿娜你且等等,待我在长安站稳脚跟,就是他莫日格丧命之时。”
阿娜至死没有封号,那她便为她要一个,让这世间不光她一人记得阿娜。若世间没有公道,她便要问问这天,讨个说法。
她要留在大理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接触站在更高处的人,才能为她的阿娜和阿瑾报仇雪恨,为她们正名。
阿史那媗深吸一口气,将玉坠重新收入怀中,站起身瘫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渐渐变得寂静,偶有更夫拿着锣敲更。阿史那媗左右睡不着,将手背在脑后,望向窗外。
夜色朦胧,几颗繁星点缀,很是美丽。今日在楼下听到他们聊起毓安长公主,倒唤起她些许儿时的记忆。
与阿娜相比,毓安长公主倒是正儿八经的皇帝女儿,也是大唐历来和亲公主中少有的真公主。那时应是两国关系紧张,皇帝才不得不送出去一位真公主。她与阿娜一同嫁至突厥,她被封可敦,阿娜被封右夫人。
她记得父汗约是在她五岁时崩殂的,那应是长公主嫁过去的第八个年头,彼时她好像才二十余岁,就守了寡。
在她印象中,阿娜不常带她去找长公主,她只在大宴上瞧过几眼。毓安长公主生得好看,珠圆玉润的。
乌发高挽,金步摇垂下的珍珠少有轻晃。她常爱穿牡丹纹饰的襦裙,眼角含笑,举手投足间俨然矜贵之气。
没想到长公主离开突厥回到长安后,还另寻了姻缘,嫁入武家。这样也好,若留在突厥怕是还要受苦,这样的结局又何尝不是解脱呢。
对了,阿史那媗想着想着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长公主与阿娜一同嫁入突厥,身处异地,也算得上相依为命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关系应是要好的。她若能从中斡旋,或许能让长公主将阿娜的事告知皇上,这样她复仇便会顺利些。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快忘了长公主是何模样,长公主怕是也不认识她……
最重要的是,她又如何能见到长公主,她一个黑户,没钱没身份的,如今还是戴罪之身,出去说认识大唐长公主,谁会信。
阿史那媗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抱怨道:这条路还真难走啊。她现下倒当真有些怀念在突厥的日子,虽算不上受重视,但到底也是公主,吃喝用度上半分没少了她。
闲时便看看阿瑾给自己的书,练练字,跟着阿娜弹弹琴,顺道再出去赛赛马遛一圈,打些野味。若碰上阿瑾出使他国,她还能跟在她身后出去玩,带点西域的稀罕玩意儿给阿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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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只是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客栈的床铺硬邦邦的,着实有些硌,阿史那媗揪着被角。渐渐地眼皮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模糊。
*
“真臭啊,晦气死了!”
阿史那媗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的躁动,声音不是来自客栈,而是距离她有些远的地方。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丝肉|体的腐臭味,她掀开眼皮,只见窗外已然是万里无云,金光万道的大晴天。
她从床上起身离开,趴在窗边,伸出头向外看去。虽看得不清,但在城西距她约十里乌泱泱得聚了好些人,方才的腐臭味也是从那边传来。
阿史那媗知道那边怕是又发生了事,她简单随意收拾了下,便下楼向城西跑去。
待她赶到城西,百姓们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使她无法窥探里面的情况。
百姓们熙熙攘攘的聚在一块,皆是对里面的议论声。不久,一行穿着明光铠,头戴凤翅盔的人迈着大步走来,将人群驱散开,围住了现场。
阿史那媗认出是金吾卫的人,伸长脖子向后看去,果然在队尾看到了谢惟砚,只是他没看她,似乎在侧头跟人说着话。
待走近了些,阿史那媗才看到被官兵挡住的崔珩。他今日没有着官服,穿了一身灰白花纹圆领长袍,幞头下松散了几丝碎发,在一众官兵的围护下,颇有书生意气。
阿史那媗抬头看了看,现下还有些早,今日又是休沐日,不用上早朝。他这时应在家中用膳,却听下人说这边出了案子,不得不仓促出门上职。
“崔少卿!”阿史那媗从人群中向前挤去。
官兵见阿史那媗这样的不明人物前来,抽出利剑就挥舞着。
“慢着。”崔珩压住官兵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下,为阿史那媗开出一条路。
官兵瞥了一眼阿史那媗,虽不解但仍是点头将剑收入剑鞘。
谢惟砚这时也看见了人群中的阿史那媗,被人拥挤着,见状向她伸出手,“媗娘,来。”
阿史那媗拉住谢惟砚的手,从人群中解脱出来,朝着两人笑笑。
百姓们看着阿史那媗与两位官差熟络的样子,不觉心中生疑,她一名女子也能办官差了吗。
阿史那媗一身粗布麻衣,与谢惟砚和崔珩站在一起,任谁也无法将她和朝廷命官联想在一处,只能猜测她或许是埋于群众的潜藏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