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年纪大了,品不出什么好坏来。”老夫人还未进口便将茶盏放下了,微眯着眼,神色平静,手中的佛珠慢悠悠地转动着,“大抵这茶汤与府上的口味不同,新奇是新奇,或许更得小子喜爱。不如便让三皇子来评价一番?”
冯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瞬冷光,便让老夫人感到了不自在,默默按紧了手杖。
她是在阴阳冯嫽,那又如何,镇国公府不知好歹挫了丞相府的锋芒,堂而皇之将求亲的人堵在门外,两家的梁子,谁来说也解不掉。
“照本宫来看,”冯嫽撇开茶上浮沫,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温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茶不过是入口之物,各有所好再正常不过,老夫人不必如此介怀。”
“只是若因口味不同,便将人事物都分个高低贵贱,倒显得格局小了些。”
她轻轻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老夫人。
老夫人握着佛珠的手一滞,脸上并无一丝不悦,只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老身已年近古稀,难免有些固执,还望殿下莫怪。”
面上是尊敬无比,实际却在拿长幼压她,心底亦是暗暗嘲讽,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敢在丞相府耍威风,真是反了天了。
一直沉默的长公主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这茶香气独特,口感醇厚,确是难得的好茶。老夫人和皇侄皆是爱茶之人,见解不同也无妨,今日相聚,本就是为了品茗畅谈,增进情谊。”
“姑母所言有理。”冯嫽此话一出,便是说老夫人不明事理了,她丝毫不在意,反摆出一副纨绔之相,“今日消寒宴,本就只图逍遥自在,可莫要因口舌之争,败了兴致。”
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附和几句,便向众人告辞:“老身身子还未好全,便不与诸位相陪了,还望两位莫怪。”说着,她缓缓起身,只与长公主行下一礼,由丫鬟扶着故作虚弱地向门口走去。
这般,便空出了一个位置,丞相夫人犹豫许久也不知该不该坐,却听长公主道:“嫽儿,来姑母这边坐。”
凌久倒是施施然坐下了,冯嫽却忙端起茶盏饮了几口,以作遮掩。
果不其然,长公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打趣起来:“怎得又饮起茶来了,莫不是嫌我坐在此中,把娇娘美婿隔开了?”
“侄儿不敢,只是心中惦念着其它要紧事,一时间分了神。”
“若有急事,去便是。”长公主说的是肯定的话,却摇着头,“只是嫽儿这杯茶,可就无人点评了。”
冯嫽顿时便走不了了,只能坐定等着长公主与其他女眷闲谈。
“娘,该宣布魁首了。”安和县主年纪小,坐不住,在后面摇摇长公主的衣袖,撒娇道。
“数你猴急,若是这得礼的没有你,你可还要听?”
安和县主像一朵开在冬日的夹竹桃,脆生生道:“要听的!”
“此次消寒茶会,诸位才情尽显,实在难分高下……”
后面再说什么,凌久没注意去听,就像小时候老师发奖状一样,有他自然就会喊到,没有他也强求不来。
“至于嫽儿这杯,”长公主将所有人的都点评了一番,只余着凌久的,询问冯嫽的意见,“皇侄觉得当评几位?”
“我既不曾尝过其他小姐的茶汤,冯小姐赠予我的这杯自当是首位,只是我不曾学过什么茶艺,品不出高低好坏,只觉解渴,还是该由姑母做决断。”
冯嫽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好似凌久得了什么名次都与她无关。
毕竟,她只是个闲散皇子罢了。
“那便由夫人作这评判吧。”长公主直接将烫手山芋塞到丞相夫人手中,身子倾向冯嫽那边,还是一副善人模样。
“依我看,”丞相夫人刻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先落在凌久那杯茶上,“冯小姐这杯茶,虽冲泡手法不见精妙,但也可圈可点,勉强能排个中等。”
冯嫽听闻,轻笑一声,身子依旧慵懒地靠着椅背,看着丞相夫人变了一刹那的脸色,慢悠悠点头道:“夫人所言有理。”
丞相夫人装作没听见冯嫽的话,继续点评其他女眷的茶,言语间尽是将几位与丞相府交好的小姐的茶夸赞得天花乱坠,又特意挑了几个普通官吏家的女眷少加点评,最后提高音量让人将馈礼分发下去。
景迎看着手中贵重的金嵌珠玉花簪子,咬咬牙,到凌久身边小声道:“冯小姐,若不嫌弃,请收下吧。”
“景小姐这是何意?既是奖品,自然是有纪念意义的,借花献佛,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凌久头也不转地推回她的手,依旧注视着人群,对上冯嫽看向这边目光,还未等颔首示好,她便移开了。
“是我唐突了,望小姐莫怪,只是想感激小姐为我说话。”
“你有事求我。”凌久转身看着她的眼睛,一览无余,毫无防备地就这般将惊慌露在他面前。
“……我确实,有事相求。”
景迎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账本记录。
“家父为官清廉,本不该卷入这些腌臜事。”她声音平淡,像是已经说过多次一样,“前两年,城中大兴土木,有官员暗示家父囤积砂石,说之后必定能高价卖出,还承诺会帮忙疏通销路。家父起初不肯,架不住多方施压,无奈之下购置了大批砂石。”
“如今工程不知为何突然停滞,那些官员纷纷撇清关系,家父手中的砂石堆积如山,卖不出去,还背了债务。”
凌久浏览一遍,上面每一笔账目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如她所言。
“朝廷命官,不可经商。”冯嫽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他不知道吗?”
景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留着吧,既然有人开了口,天灾人祸,总会有人担着。”
凌久闻言,将手中纸叠回原样,换给了景迎,安慰道:“三皇子开口,千金不换。”说罢,对冯嫽挑了挑眉。
“各位,请。”
丞相夫人带着所有人往园外走去,路过凌久,目不斜视,柳初站在外围,本想等凌久一起,却被母亲一个抬眸看得叹口气,一并离开了。
“两位请。”冯嫽侧身示意凌久和景迎先行,自己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殿下,邓嬷嬷有请。”府内小厮看见绿衣男子,快走两步前来传话。
“知道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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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嫽步子迈大,走到凌久身后一步,微微倾腰道:
“殿下,我不挑眉的。”
说完便随人去了。
凌久挑了一下眉。
林娆一回头看见最后两人走在一处,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真当上朋友了。”
“林、娆。”
自家姐姐一开口,林娆就闭上了嘴,两个姓林的只有一个可以开口。
冯嫽跨进库房时,邓嬷嬷正倚着黄花梨圈椅嗑瓜子,见人来了也不挪动,只将瓜子壳往青砖地上啐,看着冯嫽站定在她身前,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冯嫽虚扶的动作停在半空,指尖玉扳指泛着冷光,“嬷嬷唤本宫有何要事?”
冯嫽不坐,邓嬷嬷自然也是坐不下,腰间禁步撞得叮当响:“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儿娘娘在凤仪宫说得明明白白——”
她忽然压低嗓子,模仿着皇后端肃的语调,“‘让老三去相府把宫宴采买的单子对一对,别叫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昧了贡品’。”
窗外竹影扫过嬷嬷眉梢,冯嫽望着她袖口金线绣的凤尾纹,忽地轻笑:“本宫当是什么大事。礼部昨儿递的账册,母后不是已着尚宫局核过三遍?”
“殿下对的是宫内的账,这宫外的账,承蒙殿下出宫,自然是要交到殿下手中才放心。”
“是吗?”冯嫽反问道,“那便请吧。”
邓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恭敬的神色,微微欠身道:“殿下既然明白,那老奴便不多言了。只是殿下出府后,需得小心行事,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来,免得皇后娘娘忧心。”
冯嫽轻笑一声,却并未多言,只是淡淡道:“嬷嬷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朱漆门扉在冯嫽身后重重阖上,震落檐角几片残雪,十六盏琉璃灯沿着游廊次第亮起,将“克己复礼”的金漆匾额照得煌煌如昼。
“三殿下安好啊。”
同奉皇后之命而来的柳裕正倚着鎏金铜鹤灯台把玩火折子,猩红鹤喙映得他眼尾朱砂痣似一滴将坠的血。
五年前上元夜,正是这双含情目盯上了林嫣,才致使其兄长对自己一见钟情。
“柳二公子。”冯嫽瞥见他腰间新换的错金螭纹带钩,“听闻令尊上月刚请了将作监大匠重铸府门铜钉?”
柳裕手中火折子“啪”地爆开火星:“殿下消息挺灵通啊,”他突然逼近半步,松烟墨香混着硝石气扑面而来,“只是不知尚宫局那三遍账,可对得上礼部侍郎袖中私印?”
“本宫听闻相府庑廊新换了花窗。”冯嫽不答,声音恰能让转角处的账房先生听清,“他日验看贡品时,还望二公子莫再拿赝品糊弄翰林院那些老学究。”
柳裕捏着账册的指节泛白,气笑出声,转身时,一枚青玉骰子顺着石阶滚到冯嫽靴边。
他转身在冯嫽靴子边瞧见那骰子,眼神瞬间一亮,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又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容。
“哟,三皇子殿下,这骰子可不长眼,竟滚到您脚边了。”柳裕故意将“殿下”二字咬得极重,语气中满是讥讽,“听闻殿下向来不拘小节,想必不会介意帮我捡一下这骰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