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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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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陈阔回到宿舍的时候, 几个室友都挤在一块看费世杰在玩psp,闹哄哄的,跟菜市场有得一拼。

他的心情不受影响, 打球出了汗,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衣柜拿干净衣服,准备洗澡。费世杰余光注意到他,正好这一局打得很烂,他随手将psp塞给旁边的室友, 一个箭步, 追着来了阳台。

“怎么又去打球了?”费世杰亦步亦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还有,你不是说去教室看书?”

吃完晚饭后, 他力邀陈阔打游戏被拒。

他问, 这大好的周六晚上不打游戏还能做什么?

陈阔神情平淡地回他, 在教室听英文单词,顺便再看几张英语周报。

他当时听了这个回答头都大了,只能在教学楼前分道扬镳,他回宿舍,陈阔上楼去了教室听洋鬼子滴滴叭叭。

“突然想打球了。”陈阔收了挂起来的毛巾,“你那张没写完的英语卷,我给你写了,作文没动。”

他在教室里并没有待很久。

很难集中精神在笔尖,在书本上, 实在不知道能做什么,从老肥的书立里抽了一张卷子,写完后也才过去半个多小时, 而章韵宜还是没有来教室,他想,她应该回了宿舍。

他顿时意兴阑珊,拿起椅子下的篮球,走出了教室,在球场碰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一起打球,后来,这几个人也陆陆续续走了。

费世杰一下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到了,但很快,他又警惕地问道:“这么好?有什么阴谋?借钱?”

陈阔斜看他一眼,没有计较。

“差点被你蒙混过关了。”费世杰将手伸出阳台感受了下气温,“让你再感冒一场你就老实了。”

“不会。”

老赵办事利索,学校前两天就派人来检查了热水器,以后还会不会出问题暂时未知,但起码这几天热水充足。

陈阔进了洗手间,想起感冒的起因,可能是心情确实还不错,他破天荒地屈起手指敲了敲门,轻咳一声,引得几个室友都看了过来后,他才散漫道:“谁用了我的洗发水?”

只能说如果要验指纹,六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男生宿舍就是这样,你有就是我有,洗头时哪瓶离得近就用谁的。

偏偏陈阔洗头洗得最勤,因为他只要有空,每天都会打球,他的洗发水一直都是摆在外面,所以集体生活不到两个月,一大瓶就见了底。

“阔哥你……”

“我自首减刑!我还要举报朱聪用了阔哥你的沐浴露!”

“哈,还举报我?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桌子上的抽纸不是阔哥的?”

“阔哥赏我的不行啊?阔哥宠我你不爽啊?”

“呕了啊。”

陈阔已经没了耐心听他们幼稚地互相攻击揭短,关门洗澡,冲走汗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心无旁骛的状态。

费世杰靠着阳台的墙,摸了摸下巴,怎么觉得这小子今天有点荡漾?打球打爽了?

章韵宜回宿舍后并没有急着洗漱。她的确担心明天起来肌肉会酸痛,不需要陈阔提醒,她已经在做简单拉伸了,戴佳从外面进来,还以为她在做广播体操,另外几个室友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是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种种,章韵宜无论再做出什么事,她们都不会惊讶了。

出于关心,戴佳还是意思意思问了句:“你这干嘛呢?”

“拉伸……”章韵宜龇牙咧嘴,“回宿舍时玩了会儿篮球,再跟你们分享一个烫知识,运动前后都要拉伸肌肉哦!”

“篮球??”

这话一出,几个室友都齐齐看了过来。

“回来时碰到班长在打球,我就向他借球试着投篮。”章韵宜扼腕不已,“可惜没拍下来,不然你们会被我迷死的,我觉得我很有天赋,班长也盖章认证过了。”

周安琪打量着她的身板,也有些好奇,利索地从上铺跳了下来,伸手捏章韵宜的胳膊,翻了个白眼,“班长可真敢说啊。”

“说起来班长还真是喜欢打球啊。”戴佳感慨了一句后,看着跟周安琪嬉笑的章韵宜陷入了沉思中。

一个小时以前,米馨过来串门,聊了些有的没的,又偷偷问她,陈阔有没有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关系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身影竟然是章韵宜。

可她又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因为确实是很寻常的同学相处。

更重要的是,她听得出米馨问这些事背后的含义,这年头问男生跟女生是不是走得近,就是委婉地在问,他们是不是在悄咪咪谈恋爱。

那么,这话就不能胡说了,没有证据,通通都是污蔑,造谣!

章韵宜是她的好朋友,她更不希望有莫须有的谣言牵扯到章韵宜,所以她当机立断就跟米馨说了,她不知道,她没看到,没看到那就是没有!

“佳姐,怎么了?呆啦?”章韵宜跟周安琪的决斗,毫无意外以惨败告终,她想要寻找帮手,见戴佳以一种好似在解最后一道超难大题的复杂神情在出神,赶忙出声喊道。

戴佳回过神来后,看向章韵宜,思绪也逐渐清明。

她确实不知道啊,也确实没看到啊。

那她还要琢磨干嘛?果断地,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去想了,加入到队伍中,二对一,进行枕头大战-

又是一个早自习。

徐诗诗正在打盹,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跟雷达启动一般,她的目光锁定了正一边背书一边偷吃饼干的章韵宜,阴恻恻问道:“吃独食啊章韵宜?”

“……”章韵宜无语极了,“你不是在睡觉吗?”

“赶紧上供!”徐诗诗一点都不客气地伸出魔爪。

章韵宜只好不情不愿地拿出小袋包装的饼干递了过去,跟地下交接似的,防的是讲台上走猫步的老师,也是后桌的沈明睿。

“这什么?”徐诗诗接了过来,“日本的?”

“是滴。”

徐诗诗撕开锯齿口,当场表演暴风吸入,这一小包不过瘾,她又伸手,“还有没有?好饿。”

章韵宜拍了下她的掌心,没好气道:“没了!就两包!”

就这两包还是班长给她的。

早起走出宿舍楼时碰上了他,互道早安后,他都走出几步了,又叫住她,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小包饼干问她吃不吃。

他们都没有再提起在洗手间外的那件小事。

不过她猜,让他不高兴的事应该已经过去,他又恢复正常。

看在饼干的份上,她决定以后不祸害他公司的发财树了。

今天班上的学生都异常兴奋,上个星期六因为调休他们没能回家,终于又盼来了星期六。他们的快乐跟章韵宜无关,因为从今天开始,她每周都要去补习两次,从陈阔这儿得到了补习班的一些消息后,她就跟爸妈打电话提了这件事,虽然尹女士严重怀疑那个补习班可能有她暗恋的男生,但爸妈还是答应了,替她交了几节预听课的钱。

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她再次来到陈阔的课桌前,跟他确定了星期天中午吃饭的事。

费世杰比较激动:“我明天都不打算吃早餐了,一定空着肚子去!”

章韵宜哭笑不得,“不行,你早上必须要吃,你只是班长的陪吃娃娃。”

“你今天去补习?”陈阔转着笔,问她,“坐公交车去?”

“不是。”她摇头,“我爸今天来接我。”

陈阔嗯了声,转动的笔掉在桌上,他捡起,不再玩笔,翻了翻试卷题,认真订正。但章韵宜跟费世杰还有戴佳聊天时,他又会不经意地抬眼,听上几句,沉默不语。

放学后,陈阔还是重新跟王序然约了在商场碰面,随便解决了晚饭,去了常去的网咖,这对他来说,和过去每个星期六都一样,只是从地铁站出来,走了一段路后,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逐渐放慢了步伐,回过头来,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几米之外,是几个看起来跟他年龄相仿的男生,粗略晃一眼衣着打扮,不像是社会青年,正当他要收回视线时,忽地顿住。

因为从那几个人身后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男生。

这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他恰好见过两次。

李嘉越视力不错,本想着不知者不罪,他都懒得来这一趟的,但四目对视的那一瞬,他就确定了陈阔认识他、并且绝对知道他的存在这件事,顿时他气不打一处来,更气的是,认出他了,他这边还有五个人,这小子居然还不跑?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啊!

“冷静!”于凯见他大步向前,立即拽住他急声道,眼皮都快眨抽搐了,就是想提醒他,不要忘记今天的目的,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能文斗绝不武斗,说不定这个男的就是个怂包呢?

于凯身后的男生弱弱提醒:“越哥听不得冷静这两个字……”

据他们不靠谱推测,大概章韵宜甩他时就说过,他有心理阴影。

李嘉越性子直,又容易冲动,在身高上,直接碾压一米七的于凯,“你再给我提这两个字试试?!”

于凯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拦住他,“你还想不想重新追章韵宜了?”

这句话也传到了陈阔的耳朵里,他漠然的神情有短暂几秒的怔忪。

于凯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李嘉越,身后的朋友又跟蚊子一般嗡嗡嗡开口,“哥,他来了,他朝着我们走过来了——打不打啊?”

这话给他气得,他们都是文明人,打什么打,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谁知,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一道沉静的声音,“重新追她?什么意思?”

第32章

于凯都被吓了一跳。

他一个一米七的, 被两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子气势汹汹地夹在中间,倒是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别说是李嘉越本人,就是他这个局外人都被陈阔这理所当然来质问的阴阳怪气给惹到, 哇靠你小子这么拽的吗?还敢问“什么意思”,怎么,还要征求你的允许不成?

李嘉越脑子里轰的一声,拧紧拳头,脸色铁青。

于凯眼疾手快, 伸出手臂, 妄图以自己瘦小的身躯为盾挡住李嘉越,也不忘侧过头对陈阔吼道:“你别以为我们不敢动手啊!”

“你们说清楚。”陈阔背着光, 再加上是晚上,也令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不是挑衅, 而是压抑着的惊讶还有那一丝丝急切, “重新追她,是什么意思?”

李嘉越气得两眼发黑。

没有人受得了情敌这样傲慢到目中无人的挑衅,这是把他当不会喘气的死人了么!

他一把挥开于凯,人在气头上时力大无穷,于凯很轻松地就被他推到了一边,要不是有小弟扶着,恐怕都得摔个四脚朝天。

没了于凯的阻拦,他上前,死死地抓着陈阔的衣领, 他就是到了关键时刻就会掉链子,无意间从初中同学那儿得知章韵宜班上的班长追她追得很紧、关系似乎明朗化的消息后,他一天国骂三百遍, 完全都不带重复的,能把人给活活喷死!

可这会儿真的跟陈阔对峙了,他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完全是被气的,气到想死,气到失语,怕自己一开口就只会“你你你你”,干脆当哑巴,直接用拳头说话更管用。

陈阔完全不知道李嘉越在愤怒什么,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也很不好过,再加上自己的问题得不到准确答复,他也烦躁不已,所以,当李嘉越挥拳朝着他揍过来时,他没想过要让,更没想过要躲。

躲什么?

他就不躲,要打就打。

于凯站定之后,一看眼前这两个人都直接越过了“威逼”这个步骤,直接动手了,他也不由得眼前一黑,旁边的人还在讨人嫌地碎碎念,“怎、怎么就打、打起来了!哥,我们要不要帮忙?什么时候上?上不上啊?”

“上什么上,你催命啊,上坟啊?!”于凯大怒。

这个点并不算很晚,偶尔也会有人经过,于凯只觉得头好疼,为李嘉越的冲动愤,为陈阔的拽怒,现在的状态是完全没按照他计划的那般发展,再定睛一瞧,这两个人似乎都怒不可遏,因此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几分钟后,于凯还是让几个朋友上前奋力将他们给分开了,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动手根本不知轻重。

“哥们儿。”于凯给朋友使了个眼色,一定要拦住李嘉越,但同时也要防备这个叫陈阔的小子,“你讲不讲道理啊,我兄弟本来跟章韵宜好好的,两个人还约好了高考以后出去玩呢,突然她就不搭理他了,今天我们就想找你了解下情况,不过分吧?”

陈阔正在平复急促的呼吸,听了这话,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于凯,“所以他们现在没关系了。”

就连于凯都疑惑地皱了下眉。

这话什么意思,听着像是在询问,但语气又很淡定,让人云里雾里的。

“那就跟你们没什么好谈的。”陈阔后退一步,稍稍整理衣服,语调也生疏冷漠了许多,完全当对方是陌生人,“我走了,别追上来,再有下一次,我会报警。”

说完后,他也不顾他们的反应,面无表情地转身大步离开。

愣是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人追上前去挡住他的路,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等等,今天到底是谁在威逼谁啊?

怎么感觉角色对调了呢?-

章韵宜报的补习班周六是要连上两节课,一节课一个小时,中间会给十分钟时间喝水、排队去洗手间。

从七点到九点十分,她听得很认真,感觉思路更清晰了些,甚至还在懊恼,上辈子如果这时候她也报了补习班,以她的水平,高考应该会多考一些分数,说不定能上更好的大学。

下课后,她也没急着走,摁开保温瓶瓶盖,吸管也跳了出来。

她一边喝还温热的水,一边拿出手机。本来老爸是要来接她回家的,但临时收到通知单位要开什么会又被叫了回去,还好这儿离家不远,坐公交地铁或者打车都很方便。

习惯性地点进消息里,手指翻了翻,定格在“周妙”的聊天对话框里,有些意外。

李嘉越朋友很多,几次出去玩时,她都会碰到一个女孩子,一来二去也就加了好友,周妙同时也是那一群人中唯一的一个女生,每回跟李嘉越的另一个朋友都黏在一起,在ktv里就会对唱情歌。上辈子她还从周妙的朋友圈看到了两人的婚纱照,感情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周妙:【章韵宜,有件事我想了一天还是想偷偷告诉你,我也是听魏鹏说的,他说,今天晚上他们要找你男朋友算账,我劝了的,但没有劝成功,抱歉啊!!】

章韵宜看着这条消息,困惑不已。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写了她的名字,她都怀疑周妙发错人了。

怎么每个字都认识,但这条消息她就完全看不懂呢?

但毫无疑问,李嘉越作妖了。

她眼皮一跳,打字飞快:【……我男朋友?谁?】

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朋友她怎么都不知道??

周妙秒回:【不是你们班的班长吗?叫什么括?还是阔?反正是这个读音!】

章韵宜:“?”

老天鹅?

她还在喝水被呛到,咳嗽了几声,差点背过气了,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赶忙回复:【他们已经去了?在哪里你知道吗?】

当务之急不是问清楚来龙去脉,毕竟扯出花来这也是一个谣言,更重要的是,现在明显是牵扯到了另一个人,她只希望这抓马的一出戏还没来得及上演,让她还有时间锤爆李嘉越的狗头。

周妙:【魏鹏不肯告诉我,不过我猜,要么是学校附近,要么是你男朋友家附近。】

章韵宜觉得以李嘉越的那点胆量,在学校附近的可能性不大。

她赶忙将课本还有笔袋放进书包,顺便向周妙表达了谢意,以及言简意赅地解释这桩乌龙:【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也没男朋友!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看究竟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

她倒想看看是哪个狗东西不想活了敢造她的谣,非得要那个人好看!

从补习班出来,章韵宜站在路灯下,把通讯录都快翻烂了,悲催发现,从重生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跟着老板混的她,到现在还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她很无语,也很茫然。

章韵宜啊你在搞什么啊?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她头顶上大概有一群乌鸦嘎嘎飞过。

上辈子在还没有应聘到他的公司之前,他们唯一可能会产生交集的地方就是高三三班班级群。

但很可惜,这个群还是毕业后建的,现在还没有。

她直接拨通了她的好丽友戴佳的号码,那边很快接通,刚传来一声喂,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佳姐,江湖救急!帮帮我,你有没有班长的电话号码?要是你没有,能帮我问下费世杰吗?”

戴佳愣了下,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着急,立即道:“好,我去问,马上给你。”

章韵宜刚从21栋楼下走到小区门口,手机振动了下,是戴佳发来的消息,是十一个数字。

陈阔的手机响起来时,他刚拿钥匙开了门,站在玄关处的地垫上,一手扶着鞋柜在换鞋,他妈用干发巾包着头发走了过来,随口问道:“你爸出去买宵夜了,你们爷俩没碰上?”

叮咚叮咚——

如水泉般的旋律传来。

“没。”陈阔一心二用,回答妈妈的话,顺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见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也是江州,他迟疑着按了接听。

任慧还在满屋子找吹风机,时不时还能听到儿子那刻意放低但仍然飘过来几句的声音——

“嗯,没事。”

“真没事。”

“现在?你还没回家?”

“……行,好。”

她拿着吹风机过来,见儿子又蹲了下来重新系鞋带,纳闷问道:“怎么了,又要出去?”

陈阔低着头,换了个角度,没让妈妈看到他手背的伤痕,“同学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下,不会很晚回……”他顿了顿,又支支吾吾地改口,“不过时间我也不能确定。”

任慧对儿子很放心,但还是叮嘱了一句,“别在外面搞太晚,早点回来休息。”

陈阔低低地应了一声,穿好鞋子后,有些着急地往外走,都忘记了被他随手放在鞋柜上的钥匙。

还是任慧眼尖看到,连忙叫住他,提醒道:“钥匙!钥匙!”

陈阔都已经走出门槛了,又折返回来,伸手慌忙抓起钥匙,这手忙脚乱的模样,让任慧都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什么事啊让你急成这样?”

“妈,我先出去了。”陈阔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像是赶时间,生怕别人多等了几秒似的,他说完这句话,将钥匙揣回口袋,飞快往电梯走。

他不停地按电梯键。

没一会儿,有人上来,门缓缓开了。

他甚至都没发现出来的人是他爸爸就往里冲。

感觉到耳旁好似有一阵龙卷风刮过,但一回头,只看到儿子一个虚晃身影的陈医生也愣住了,“……”

第33章

陈医生拎着宵夜进了家门, 听到客厅传来嗡嗡嗡的声音,换了拖鞋探头看了眼,见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吹头发, 便提高音量问道:“我刚出电梯碰到儿子了,这么晚他还出去做什么?”

任慧也没听清,干脆关了吹风机,“什么?”

“我说儿子。”陈医生走了过来,将喷香四溢的宵夜放在茶几上, “他出去了, 现在都快九点半了。”

“说是同学找他有事。”

夫妻俩很有默契,不需要言语, 一个开打包盒,一个则去厨房洗手, 顺便拿筷子。

两人又是擦身而过。

等陈医生从洗手间出来时, 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么晚了还有哪个同学找他?”

“我哪知道。”任慧见丈夫不吃宵夜,反而去落地窗那儿站着观望,失笑,“放心吧,你不了解你儿子啊,他是真有事。”

“我怕他又溜去网吧了,真不知道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也就是陈阔以为自己瞒得紧,其实他放假后就爱去打游戏这事,父母心里门儿清, 只是懒得拆穿他罢了,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今天跟王序然交换试卷, 明天跟费世杰去图书馆,借口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个,儿子没说腻,他们都听腻了。

“巧了,我也不知道烟有什么好抽的。”

见妻子面带微笑,陈医生听了这话,也不吭声了。

任慧看他缩着脖子的老实模样,又缓了缓语气,“他心里有数,肯定是重要的事,我看他火急火燎的,绝对不是小事,别问,”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十一点要是还没回,再打电话催催他。”

章韵宜站在路灯下,结束了跟陈阔的这通电话后,她赶紧给她妈尹女士打了个电话,半真半假地找了个理由,说向住在附近的同学借个试卷会稍微晚一点回,嘴巴都快说干了,终于将门禁时间拉到了十点半。

重生以来,每天占据她最多心思的还是学习。

突然要处理这么一件事,就当是让脑子休息休息了,她思索几秒,估摸着陈阔应该还要一会儿才能来,便给李明菲发了个短信,确定对方方便接电话后,这才拨出了号码。

远在京市的李明菲接电话时还很疑惑,“章韵宜?”

这辈子,她们现在还不熟,也就只是见过两面,交换了电话号码。

论起来,这还是这辈子的她,头一次联系李明菲,对方一头雾水也很正常。

“明菲姐。”章韵宜省去了不必要的寒暄,选择开门见山,语气为难地说,“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我也实在是被李嘉越烦得没有办法了。”

电话那头的李明菲立刻问:“他怎么烦你了?”

这话问出口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们怎么了?”

“其实这件事已经发生很久了。”章韵宜说,“一个多月前,我就跟李嘉越说清楚了,前几天他又来我学校找我,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带人去堵我们班班长,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动手……”

李明菲很震惊,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样离谱,离谱到她都是缓了好一会儿后,才沉声道:“我懂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保证就到此为止了。”

尽管章韵宜也了解李明菲的为人,但还是不免松了一口气。

“明菲姐,谢谢你。”章韵宜想了想,又说,“他听说的事,完全是胡说八道,我肯定是要会揪出传谣言的那个人的!”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只见马路那端有个人朝着她走来。

是陈阔。

隔着一段距离,她定睛仔细一瞧,没看出他有很明显的皮外伤,心下稍安,记起自己还在通话中,压低声音对李明菲说:“明菲姐,今天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休息。”

简单聊了几句后,她们都很客气地结束了通话。

章韵宜并没有在原地站着,将手机放进口袋,同时打好腹稿,便也一步步地走向陈阔,两人很快碰上,可当她真的看向他时,准备好的那些话反而都说不出口。

只能用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他的脸,眉峰,高挺的鼻梁,颧骨……

陈阔却很不自在,但很奇怪,除了不自在以外,好像有什么地方被羽毛轻轻地拂了下,“我真没事。”

章韵宜轻轻地说:“不好意思啊。”

但其实陈阔不太想跟她聊这件事,非常不想,甚至很抗拒。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很丢人。

记忆中,他从来没跟人动过手,当时是打得很爽快,但还没走回家,他心里就后悔了,很不情愿被人知道,尤其是章韵宜知道。

唯一庆幸的是,看到的人,都是他不认识且这辈子不会再有半点交集的陌生人。

“没事。”他悄无声息地转移话题,“不早了,我送你去地铁站。”

章韵宜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跟着他往地铁站方向在走了,忙问道:“班长,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本来只是她跟李嘉越的事,现在把陈阔牵扯进来了,那她也得问他的意见。

陈阔有些无奈,面上却没显露,“……不用处理,就这样。”

章韵宜侧头偷偷看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猜,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他肯定也很无语,只不过教养摆在这,不好开口埋怨她罢了。可话说回来,这件事她也很冤,跟她又没关系!凭什么扯到她头上来!

想到这儿,她拳头都硬了。

她突然变得沉默,陈阔心里也拿不准主意,他看得出来,她在生气,可气什么,他却猜不到。

是在气他跟那个男生动手了,还是气那个男生来找他?或者说两种都有。

“明天什么时候吃火锅?”他只好没话找话,搜遍大脑,找到这么一件事,问道。

这一句话钻到章韵宜的耳朵里时,她也慢了半拍,毕竟是从一个话题跳跃到另一个话题,还没有任何铺垫,于是,也有几分不确定地回:“不是中午吗?”

“行。那天的火锅很好吃,食材也很新鲜,就是太辣。”陈阔说。

“是有点辣,最后那个娃娃菜也不知道费世杰是怎么吃得下去的,他是铁胃吧!”

“对我们来说辣,他应该还好。”

“怎么?”

陈阔脸上有很淡的笑意,从见她开始,他两只手都揣在口袋,因为已经忘记了是哪只手的手背有伤,“他不挑食。”

猪一般都不挑。

章韵宜好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扑哧笑了起来。

男生之间的对骂也很幼稚,她没想到陈阔跟费世杰还有王序然相处时也这样,他骂他是猪是狗,他说他是儿子孙子,含爸量极高。

“天气冷一点吃火锅更舒服。”她在笑过以后,眼睛也变得更明亮,好像今晚的星星都藏在了她的眼里。

“改天也可以。”陈阔并不在意一顿饭,如果不是她太坚持,他也不会答应。

他并不觉得自己帮了她很多,不过是举手之劳。

“那不行。”请人帮忙就跟借钱似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要是给他留下个很理所当然的印象,那才是得不偿失,章韵宜很坚持,又停下脚步,怀疑地看向他,“班长,明天不会放我鸽子吧?”

话刚说完,她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虽然她没在现场,但她了解李嘉越啊,那小子肯定叭叭叭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光是想想他输出的对象是眼前的陈阔,她的脚趾头又开始动工了。

那么当事人陈阔呢?

她不禁感慨,还是老板素质高,一定不会动口,更不会动手。

不愧是班长!

不愧是老板!

什么是高格局,高素养,这就是。

不过要说他心里头一点都不膈应,她是不信的,所以他想要避嫌,婉拒她的火锅邀请,她也是可以——

不,她不理解!

她不允许!!

一个分不清是非对错的老板也是灾难,她要犹豫一下子要不要继续跟他混的。

被她这样盯着,陈阔也怔了几秒,他有种错觉,只要他点头说“是”了,后果好像会有点严重,“……不会的。”

“真的?”

陈阔走路的时候,是有感觉到肌肉扯着疼的,他虽然没跟人动过手,但也绝不会让人碰到他的脸,那样会很麻烦,既要瞒过父母,又要瞒过老师同学。

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跟白天没有区别,“真的。”

章韵宜也就放心了,她不是白痴,有感觉到陈阔不想谈晚上发生的事,说到底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谣言罢了,于是也点到即止不再提起,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没一会儿就到了地铁站。

她只让他送到地铁站口,现在的确很晚了。

高三生一个星期也就只能在家里住一个晚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更好。

陈阔也不勉强,但他仍然站在那儿,直到章韵宜乘坐扶手电梯下去,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后,他才收回视线,手从口袋抽出来,他活动了下手指,还是有轻微的刺痛以及灼热感。

正要往回走,手机响了起来,是费世杰的来电。

“章韵宜找你做什么啊,我差点忘记问了!”

一接通,费世杰的叫喊声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一并传来,吵得陈阔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陈阔想起这混乱的晚上,也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定住心神,用对待好哥们时特定的吊儿郎当语气,慢声道:“没什么,聊明天中午吃饭的事。”

费世杰:“……就这?”

记起明天是章韵宜买单,陈阔本意是开玩笑,此刻也认真了,严肃警告道:“你明天给我少吃一点。”

第34章

章韵宜也没有想到, 事情会处理得很顺利,当她回到家时,还没到十点, 显然尹女士对此很满意,脸色都肉眼可见地可亲了许多。

母女俩互相嘘寒问暖了一会儿,尹女士便原形毕露,像撵狗一样撵她去了洗手间洗澡。

站在花洒下,章韵宜总算有空好好琢磨那桩谣言。

虽然说分析谣言的成分很可笑, 但谁叫她现在洗澡无聊呢。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为什么偏偏是她跟陈阔?她实在想不通,因为班上跟她关系不错的男同学不算少。

班长暂时还排不上号。

但她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些人, 一张又一张的脸闪过,骚包的沈明睿毫无疑问排在第一位, 还有何远他们……甚至她跟费世杰碰上了也经常聊天, 聊得还不少。

花洒的热水在肌肤上冲刷着, 洗去了一身疲倦。

明明该很舒服的温度,然而,章韵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被自己的脑补恶寒到了。虽然造谣都很恶劣,但如果谣言把她跟沈明睿、何远或者费世杰扯在一起,她会更愤怒的!

因为这是在质疑她的审美跟眼光!

她上辈子交往的男友就没有一个是低于一米八二的,她不止对身高有要求,长相在她这儿更不能含糊。

甭管是不是草包憨批,至少带出去都是倍儿有面的, 并不是说沈明睿他们几个就长得丑,他们都是好人,是她认定的要做一辈子老朋友的好同学, 但有一说一,确实是没达到她挑男朋友的标准啦……

关上花洒,她每天的瞎琢磨环节也结束了。

用毛巾将身上擦汗,换上干净的睡衣,她趿拉着拖鞋回了卧室,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深夜,章志宽骂骂咧咧地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就被尹文丹拽到了厨房再次拷问,“补习班的学生你都瞧过了?”

章志宽:“……”

他很无奈,“全都是一群孩子,我能跟盯犯人似的盯着别人瞧?”

尹文丹一脸若有所思,“那就是说没有让你能记住长相的小男生?”

章志宽也同样宽慰地点了下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警报彻底解除,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长得不够俊的,根本没可能令她去搞暗恋这种把戏。不是他们不信任女儿,实在是主动去补习班这种事——左思右想都不像是女儿会做的事,古里古怪,那肯定就是在作妖!

“之前那个个子很高的小子倒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尹文丹小声说。

章志宽更欣慰了,“早说了,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迟早会散。”

夫妻俩一时高兴,干脆躲在厨房吃宵夜,窃窃私语,次卧里,章韵宜睡得正香甜-

星期天,陈阔跟费世杰都已经向父母报备过了,中午要在外面吃。

一大清早,费世杰就背着书包来了陈家,陈医生跟任慧也都出门了,他们几家的父母都很熟,到对方家跟回自己家一般轻松自在,并不拘束。

费世杰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径直来了陈阔的房间,开了电脑,游戏是打不成的,配置不够,他开了游戏论坛想看看有没有大神发帖,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用力地嗅了嗅,一回头,只见陈阔坐在床边,长腿随意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正在用棉签往手背上涂抹药膏。

“你干嘛?”费世杰松开握着鼠标的手,坐在电脑椅上,灵活地往后一滑,滑到了床边,见陈阔手背有伤,皱了下眉头,“怎么搞的?”

陈阔打算让昨晚那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会提起,对最好的朋友也不提。

这又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

“打球时弄的,不严重。”陈阔说,“不影响拿笔。”

费世杰哦了一声,“都跟你说了,别打球了,真要伤了胳膊,老赵能生吃了你。”

“你不也是在踢球?”陈阔瞥他,“你腿折了,老赵难道能放过你?”

“靠。”费世杰笑骂,“别诅咒我!”

陈阔懒得跟他吵,跟小学生似的,他继续专心在手背上涂抹药膏,昨天回来时经过药店他买了支,不过爸妈在家他不方便用,这会儿也担心会有味道残留,起身推开了窗户散味。

上网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就在费世杰都感觉到有些饿的时候,外面客厅传来了门铃声。陈阔去开的门,折返回来时没有进屋,“我打电话叫了披萨,你出来吃,洗手。”

费世杰嗷地一声,如饿虎扑食般飞快蹿了出来。

他迅速洗了手后,隔着一段距离都闻到了香味,都不用靠近就知道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奥尔良鸡肉。

刚想肉麻地为他阔哥歌颂一曲,戴上一次性手套时也福至心灵,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钻到了他的脑海里,“等等,让我捋捋,”他抬手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叫披萨?”

陈阔不予理会,拿了个苹果,往上抛了抛。

在苹果再次回到他手掌时,他心情轻松地去了厨房。

费世杰拿了块披萨紧跟其后,他已经看穿了陈阔的险恶用心,笃定道:“想让我现在吃饱,等会儿就少吃点是吧,是吧,是吧!!”

陈阔细致地将苹果清洗干净,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是不愿意搭腔。

对他这样的行为,费世杰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女生请吃饭,真让他敞开了吃,他也会不好意思,“其实你一开始不答应章韵宜可能更好。”

很奇怪,听到她的名字,陈阔心里也掠过一丝很莫名的情绪,他也捕捉不到,就好像,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以往听着很寻常,跟班上其他同学没有任何区别的名字,开始变得……特殊?

“都答应了。”他说。

她邀请的次数多了,每一次都很真诚,真诚到了让人很难一次又一次去拒绝。

于是,他也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要不,你等会儿把单先买了?”费世杰替他出主意。

这一点陈阔昨晚已经想过,但也被他否决了,“没那个必要。”

“行吧。”费世杰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一顿火锅能吃得了多少钱?都是同学,哪怕不太熟,几年下来对章韵宜的家境也有一点点了解,“我听戴佳说,章韵宜爸爸跟她爸爸都是一个系统的,好像是公安,她妈好像是国企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陈阔一边吃苹果一边听着,没有出声。

“对了,她是不是在这附近补习啊?”费世杰问,“要不问她几点下课,我们可以一起去啊。”

“嗯。”

费世杰几下就把一块披萨搞定了,“那给她打电话!”

“你打。”

“行啊。”费世杰说着就要从口袋拿手机,忽地,没好气地说,“打个屁,我想起来我没她电话号码!”

陈阔的苹果也快吃完了,闻言顿了顿,“你没有她的号码?”

“没有……”高三开学后熟是熟了,但几乎每天都会见到的同学有什么必要留号码,费世杰正嘀咕着说问问戴佳时,余光瞥见倚在流理台惬意吃苹果的陈阔,“对了,你不是有吗?章韵宜昨天不是还跟你打电话?”

陈阔嗯了声,将苹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不慌不忙地洗手,“对,我有,怎么了。”

章韵宜课后十分钟收到陈阔短信时还很意外。

她真是学懵了,总是会忘记他家就在附近这件事,确实,他们中午约着吃饭,完全可以一起去火锅店。碰面的地点就在她补习的这个小区门口,隔着老远,她就看到了陈阔跟费世杰,开开心心地小跑过去。

“是不是等很久了?”她问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没有。”

“是有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陈阔侧过头轻瞥了费世杰一眼。

机智的费世杰果断改口,“那必然是没有的!”

章韵宜忍笑,“那要不我们打个车过去吧?佳姐说她已经到了,在排队。”

所以说,没有姐妹是不行的,是活不下去的,她可爱可亲的佳姐十一点就出门过去拿号了。

“好。”

陈阔应了,三人来到街道边,很快就拦了一辆计程车,章韵宜坐副驾驶座,两个男生坐后座,地铁虽然快,但要换乘也麻烦,打车就方便很多。

费世杰是个很健谈的人,全程都在跟师傅闲聊,章韵宜也爱凑热闹,一时之间,车厢内氛围活跃。

陈阔正好就坐在章韵宜的后面,她嫌闷,开了窗,风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将她发丝间的气息以及笑声也都带到了后座,丝丝缕缕,萦绕在他的鼻间。

在到达目的地下车时,发生了一点点很小的拉扯。

章韵宜要拿钱包付钱,一只手臂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是一张五十。

她扭头,发现是陈阔,面露无奈,“班长,都说了我买单呀。”

“不包括车费。”他强调,从上车后基本就没怎么说话的他,主动将钱塞给司机,“师傅,麻烦了。”

司机利索接过。

章韵宜还想再坚持,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陈阔手背上的伤,像是擦伤,又不像,她心里一惊,错愕又不知所措地抬眼看向他。

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昨天的事吧??

陈阔接了司机找的零钱后,见章韵宜盯着他瞧,他也顺着视线低头,神情有短暂几秒的懊恼。

一下车,章韵宜就着急问道:“班长,你的手……”

有个人抢在陈阔开口之前替他回答了,“他啊,打球弄伤的,还是右手,真心服了。”

陈阔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

费世杰的语气太自然,给人一种他就在现场目睹了陈阔打球受伤的感觉。

章韵宜看得出来费世杰没有说谎,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抿了下唇,愉快地轻笑起来,手机铃声响了,是戴佳的来电,她接通,往商场走,两个男生因此落后了两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陈阔跟费世杰勾肩搭背,大方道:“你下个星期的饮料,我包了。”

第35章

惊喜来得太快, 费世杰都懵了几秒,却担心其中有诈,警惕地问道:“什么情况?不会是你包饮料, 我包饭吧?你想都不要想!”

“好,当我没说。”陈阔放慢了步伐,也拉开了跟章韵宜的距离。

“说清楚!”费世杰不想放过他。

陈阔轻描淡写地说,“你废话太多,不喝拉倒。”

那必须喝。

费世杰生怕他反悔, “不行, 从明天开始,我的饮料你必须包了, 这不是钱的事,是当儿子的好不容易要孝顺我一次, 爸爸怕伤了你的心。行, 就这么说定了!”

就在他们幼稚地要互殴时, 章韵宜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

这让注意着前方路况的陈阔愣了几秒,就这几秒被费世杰得了手,肘击了他一拳。

他吃痛,皱紧了眉头,也弯了弯腰。

费世杰还想踢他一脚,装得挺像,“阔哥,你别报清北了,直接电影学院, 影帝啊。”

陈阔站直身体,抢先一步踹了他的屁股,“滚。”

章韵宜:“……”

她很想望天。

太让人迷惑了, 费世杰也就算了,十年后的他也没个正行,她是真不知道老板也会像普通男生一样,要说幻灭那也太严重,但不可否认的是,十年后的他在她脑子里的形象越来越淡,已经完全被现在的这个他覆盖了。

什么沉稳持重。

都没了。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班长,费世杰,我要买奶茶,你们喝不喝?”

费世杰的屁股上多了个鞋印,他一边拍一边更大声地回:“我喝,奶茶三兄弟!”

章韵宜又看向陈阔,不出所料,他摇了下头,“我不喝。”

“好,负一楼是超市,你们先去火锅店点菜,佳姐已经等着了,我再去买点喝的。”

她这话一出,陈阔沉默,他觉得,她是去给他买牛奶。

章韵宜说完这话,穿过人群去了奶茶店。这一边,费世杰走出几步后,见陈阔没有跟上来,狐疑问道:“怎么不走啊?”

陈阔也在纠结。

纠结了十来秒,他才做了决定,说道:“你先上去,我去帮她提奶茶。”

费世杰茫然,“什么?”

提奶茶?不就三杯吗?

可他没有得到回应,陈阔转身就跟了上去,就只剩下他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阔不太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词穷。

章韵宜已经排队点了单,她笑眯眯地跟店员商量,“美女,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等会儿再过来拿奶茶行不行呀?”

店员笑着点头,“可以,你把小票拿好就行。”

章韵宜将小票放进了口袋,转过头要去超市,差点撞上了找过来的陈阔,四目相视,他先解释了原因,“奶茶很重,我来提。”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几级台阶,乘坐扶手电梯下了负一楼的超市。

正值饭点,超市的人也不少,陈阔见章韵宜居然推了辆购物车过来再次愣住,不就是买盒牛奶?需要用到推车吗?

章韵宜的确是来买牛奶的,但绝不只是来买牛奶。

她又没疯,现在的超市又不是自助买单,还要排队,来一趟超市,肯定不能只买牛奶,她要买很多东西的。她在心里盘点着清单,速溶咖啡要喝完了,她得补一盒。

周安琪说有一款洗衣皂很好用,她要买。

陈阔跟在她身后,看她从货架上拿了包薯片扔了进去,“……”

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有些想笑。

想着戴佳还有费世杰等着他们,章韵宜也没有磨蹭,只买了些生活必需品以及一点零食,低头看着陈阔脚上那刷得很干净的运动鞋,她还在遗憾,他要是没跟上来,她还能买几包卫生巾。

“一盒够喝吗?”她指了指堆在零食上的牛奶。

是她让陈阔去拿的,但他只拿了一盒。

“够了。”陈阔说,“今天主战菌汤锅。”

章韵宜想起他上次被辣到原地去世的狼狈模样,笑了起来,“夸张了哦。”

“真的很辣。”他也笑了声。

“那……”章韵宜问,“番茄锅呢?”

上次点锅底,好像是徐诗诗跟沈明睿嚷嚷着选的,是辣锅跟番茄锅拼的鸳鸯,她恍然大悟,难怪那天陈阔被辣成那样都没吃番茄锅里的菜,“你不吃番茄锅的吗?”

“不吃。”陈阔想了想,“你们吃可以点,不用管我,我开玩笑。”

“番茄锅很好吃呀。”她有些不解。

“我不吃番茄。”他说,“不爱吃酸的。”

章韵宜懂了,“行,今天你最大——”

说着她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头都没抬,“我要跟佳姐说一声,今天拼菌汤锅。”

“不用。”他很无奈,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他大概真的不太擅长这件事。

“要的,我记住你不吃番茄啦。”她说,“我希望你吃得很好,很开心。”

陈阔目光落在她的发顶,缓缓移开了视线,盯着摆在收银台上很可爱的彩虹波板糖,似沉思,也似发呆,以致于等章韵宜从钱包里拿了钱给收银员,他才回过神来,无语了,之所以跟过来,也是因为想顺手买单。

现在完全没机会。

上电梯去火锅店时,章韵宜站在后面,看他左手提着超市购物袋,右手提着三杯奶茶,没忍住又喊了声,“班长,要不你把奶茶给我吧?”

陈阔回了下头,“没事,我来。”

两人很快进了热闹的火锅店。

一进去鼻子都受到了冲击,很重也很香的火锅味,很轻易地就勾起人的馋虫。

入座后,章韵宜得知戴佳跟费世杰只点了锅底跟一盘牛肉丸也惊住了,“不是让你们先点菜吗?”

戴佳表示有话要说,她要告状,“我让费世杰点,他死都不肯点,就这牛肉丸还是我点的呢!”

都不知道这胖子在客气什么,搞得她都不好意思点了。

费世杰也为自己辩解,“我……”

可是他又找不到很好的理由,一咬牙,“我减肥行不行!”

今天他真不敢吃太多,皮带都往里又扣了一格,勒得紧紧的。

“服了你们。”章韵宜拿过铅笔就要在纸上点单,及时想起自己今天是请客的一方,赶忙将笔跟菜单递给陈阔,“班长,你来点,你看看想吃什么~”

陈阔蹙眉,也很委婉地说道:“都可以,我也不饿。”

章韵宜看他们两个人扭扭捏捏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有些想笑,但心里也有暖意。回忆一下,高中三年的老同学似乎情谊更深,大学有四年,可说到底跟高中不太一样,来往最多的还是同寝室的室友,跟其他同学反而很少打交道,至少她的大学是这样的。

“那我们点?”

章韵宜记性不错,上次吃火锅也就是半个月前,她还能记起几个陈阔爱吃的菜,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多数人吃火锅时口味都相同,就爱吃各种肉。

陈阔看她跟戴佳脑袋挨着脑袋,铅笔头在纸上一下一下地划着。

他欲言又止,想劝她不要点多,但又说不出口,只能在桌子底下踢了旁边的费世杰。

费世杰:“……”

如果眼神有杀伤力,陈阔已经倒地不起了。

他含糊地骂了句,“你没长嘴?”

陈阔又踹了他一下。

费世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终于开口,“那什么,章韵宜,你别点了,就四个人,吃不了多少!”

戴佳也劝,“别点多了,你就是眼大肚皮小,每次点多,吃不完又退不了,好浪费的。”

章韵宜抬起眼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陈阔。

两人对视。

陈阔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说道:“菜单给我。”

章韵宜不明所以,还是将菜单还有笔给了他,谁知道,他飞快扫了一圈,居然将她点的一些菜勾掉了!她一时哑然,等他唤来服务员下单已经来不及了。

她目瞪口呆:“……班长?”

这一刻的陈阔还是很有当班长的派头,他沉声,安慰她,“不够再点。”

事实证明,学霸在生活中也是学霸,一盘盘的菜送上来时,章韵宜觉得太少了,少得寒酸,万万没想到,竟然刚好够吃,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浪费,锅里也被捞得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吃饱了。

结账时,章韵宜都在恍惚,但确实比她预想的要少了一百多块。

陈阔就在她身后,听到她在嘟囔。

大概是在嘀咕省钱了之类的话,他不由自主地笑笑。

四个人在商场逛了逛,因为不赶时间也就没选择打车,而是坐地铁又转公交去学校。对章韵宜来说今天一天还算充实,但仍然不算完美,为什么呢,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晚自习之前,教室里稀稀落落坐了一小半的学生。

章韵宜人缘很好,从于凯那里逼问出造谣的人是谁后她就没闲着,连那人坐几组几排她都打听到了,拜托了个女生帮她盯着,有了消息就告诉她。

收到消息,章韵宜立刻起身,都走出教室了,突然想起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陈阔,她又返回,探头看了一眼,陈阔正坐在课桌前,戴着耳机听歌看书。

她略一思索,还是来了他课桌前。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还是她的手撑着在他的课桌上,这才令他抬眼,惊讶地看着她,他扯下一边耳机,坐直了身体,“找我有事?”

“嗯。”她不想被其他人听到,微微俯身,靠得近了些,同时也压低了声音,好似在说悄悄话一般,“你现在有空吗?能跟我出去一趟吗?”

陈阔的心口一跳。

他是有空。

但出去?她想去哪儿?

章韵宜见他面露犹豫迟疑,还以为他现在很忙,便道:“要是你——”

有事,那就算了,到时候老板直接听她汇报情况就够了。

才说了三个字,他将另一边耳机也扯下,站起身来,低声道:“……那好吧。”

第36章

陈阔和章韵宜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他不知道她要带他去哪儿, 几次开口想问,话都咽了回去,只能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找他有什么事吗?还是说, 这个事不能就在教室里说?

走过三班跟四班,章韵宜放慢了步伐,偏过头,却被陈阔脸上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

“班长, 你是不是还有事?”她试探着问, “要是没空的话……”

“没事。”陈阔看她一眼,“我没事, 有空。”

“真的?”得到他的肯定点头后,她带着他来到楼梯口, 这会儿楼梯间的学生很少, 她也很放心地跟他解释来龙去脉,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在我这儿算大事,所以我非得弄清楚不可,我问过了,胡说八道的那个人就是十一班的一个男生,给我气的。”

别跟她扯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话,明知道有人在背地里造她的谣,她要是还能云淡风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那才有鬼了!

这也就是二十七岁的她懂得收敛, 要是换作十七岁,她的脾气会更暴躁,只怕会去广播站对着全校问候那个叫吴爽的男生, 一连三问:你谁?我们认识?你家住哪!

陈阔微怔,好像没听懂她的话,“十一班?”

“对啊!”章韵宜面露微笑,“就是跑去跟李嘉越胡说八道的那个男的,可算是被我揪住他了。”

“……”

陈阔沉默。

不过回想她刚才的话,他顿了顿又问,“你问了谁?”

章韵宜想都没想,“于凯。”

她反应过来,“你不认识的。”

陈阔想说,他认识,那个个子不高的男生,但他没有解释,只是神情轻松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就是带我去找他?”他问。

章韵宜以为他是不赞同她的做法,她知道,肯定有人会觉得她小题大做,或者即便去算账也不应该叫上陈阔,但事关他们两个人,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高三!

不掐灭源头的可能性就只有两种,被遗忘和愈演愈烈。

怎么想都觉得是后者。

那怎么行,她又不是死人,老赵更不是。

“对。”她猜陈阔应该不愿意搭理这种无厘头的传言,“不过,班长你放心,等会儿你不用说什么,我来问我来解决就好。”

陈阔既然都跟她出来了,自然不会提反对意见,点头应道:“好。”

十一班也是理科班,在三班楼下,廊道外有个短发女生正在翘首以盼,见章韵宜来了,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去,“章韵宜!等死我了!”

“来了!”章韵宜悄悄探头看了眼,“那个吴爽在吧?”

“在呢。”短发女生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阵仗很神秘,让她也莫名兴奋起来,“我一直盯着他呢!”

“谢了,”章韵宜在口袋里搜了搜,掏出一包软糖塞给她,“再拜托你帮我把他叫出来~”

“没问题!”

短发女生刚迈进教室,章韵宜突然转过身,差点撞上身后的陈阔,两人靠得有些近,她嘱咐他,“班长,你去前门堵着,我怕他等会儿看到我就跑。”

造谣的时候很爽,发现踢到铁板就想跑?哪有那么好的事。

陈阔有些茫然。

让他去堵人?

已经有些后悔答应她出来了,他面露无奈,还是点了下头,“……好。”

他怀疑,她叫他一起过来,只是想让他堵人。

但他还是抬腿往十一班教室前门走去。章韵宜躲在后门这儿,看着肩宽背阔的他,顿生许多安全感,如果她单枪匹马来找一个男生,在校园里肯定是不会吃亏,但要想占据上风也有一定的难度,她把老板找来站岗,这不过分吧?

“吴爽,有人找你!”短发女生喊了一句。

章韵宜暗中观察。

一个平平无奇的男生走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男生果然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往里走,但他怎么可能快得过早就有所准备的章韵宜,她伸手一把抓住他往外拽。

他也快不过虽然身在前门但心在后门的陈阔。

陈阔都没意识到,他这一刻的心率也在上升,毕竟“抓贼”这种事在高三时期确实算得上刺激。

他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跟章韵宜一块儿,二话不说架着吴爽去了人少的楼梯口。

吴爽惊恐不已,叫又叫不出来,这对情侣是想做什么啊?!

章韵宜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逼问,“你是不是吴爽?是的吧,是你跟李嘉越说那些有的没的?奇了怪了,我认识你吗?”她抬手一指陈阔,“他认识你吗?我们都不认识你,你倒是说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他一起?”

一通叭叭叭地,给吴爽都说懵了。

陈阔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大概是头一回见她这样。

“我……”吴爽傻眼了,他哪知道会这样啊,“我没说啊……”

“你没有跟李嘉越说?”章韵宜脸色一沉。她真的很讨厌这些张口就来的人,就是欠教训,好好的一张嘴巴,也不说去背单词背公式,成天就知道造谣生事,干脆捐了算了。

吴爽才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也急了,“是我说跟他说的,但这话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说的?”章韵宜瞪他一眼,“别跟我支支吾吾的,说清楚!”

陈阔都被这一声惊了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她,她应该很生气,紧皱着眉头,眼睛却更亮,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很有生机。

事情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吴爽都无暇顾及其他,被这样一催促,条件反射似的就全都交待了,“是许航,他跟我说你跟你们班班长……嗯,那什么……”

冤啊!!

他又没看到,顶多就是跟李嘉越问去ktv能不能打折时,就提了一嘴。

哪知道碰上这种无妄之灾,太冤,怎么还没下雪!

“许航又是谁?”章韵宜逼问,“你给我把他叫过来,要是他没来,你也没来,你懂的……”

有些话点到即止。

十七八岁的男生还是很好对付的。

吴爽:“……知道了。”

他招谁惹谁了?这章韵宜看着温温柔柔的,怎么这么凶!他敢不把许航叫来吗?他现在巴不得把这件事甩出去,他是无辜的好不好?

章韵宜对他配合的态度,还算满意。

吴爽耷拉着脑袋往前走。

章韵宜记起什么又扬声提醒:“你带着他一起来,要是你俩谁没来,我就去教室逮人了。”

陈阔不着痕迹地偏了下头,掩饰快忍不住的笑意。

很奇怪,他觉得章韵宜太有意思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处理,但如果是他,他应该会无视,偏偏她有精力,更有勇气堵上门来。

“班长,你笑什么呀?”

章韵宜目光炯炯地盯着十一班的教室,见陈阔没反应,好奇地看向他,发现他肩膀在轻微的抽动,他在笑。

陈阔被抓包,却没有不自在,选择实话实说,“现在不知道是谁更倒霉。”

章韵宜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本来被吴爽气得也没好脸色,这会儿也破功,扑哧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就在这楼梯口,相视一笑。

她回答这个问题:“那肯定是我更倒霉!”

谁看了不得心疼她?

有人嘴贱,有人没脑子又冲动,连累到的却是她。

好吧,老板也倒霉,不过还是她最倒霉。

吴爽找了个别的理由把许航忽悠了出来,许航还一头雾水,等来了楼梯口看到章韵宜跟陈阔有说有笑时,他也愣了,还在想这两个人可真大胆,居然真敢光明正大谈恋爱,忽略心里那点酸溜溜,他正准备擦身而过下楼梯,却听到吴爽小声说道:“我把他叫过来了,能让我走了吗?”

弱小可怜又无助,好像章韵宜是恶霸,而陈阔是恶霸的保镖。

许航惊愕,发现吴爽是在对章韵宜说话,整个人都混乱了。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谁说你可以走了?”章韵宜一秒变脸,再也没有刚才面对陈阔时的轻言细语,“你就是许航?吴爽都说了,是你告诉他的,你跟他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心里应该很清楚,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许航困惑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吴爽。

吴爽也很不爽,“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就国庆收假回来的时候。”

许航简直一头问号,他本来就怂,要不然高二时也不会被章韵宜骂了一句就缩脖子,“……我……”

“你什么你!”章韵宜就见不得这种人,“是不是又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放心,我有的是时间,你告诉我是谁,带我去找他!”

她今天就耗上了,也要找出源头来。

许航说话含糊不清,他还真不是从别人那里听的,现在也没法瞎编个名字出来,因为章韵宜一看就很较真,只要他说名字,她就能挨个去找。

这让人怎么敢说瞎话?

他只能复杂地看了陈阔一眼,又一眼。

章韵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陈阔更茫然的眼睛。

陈阔被章韵宜盯着,心里一紧,上前,蹙眉对许航道:“你往哪看呢?”

许航抿了下唇,一副“算了算了我不说了我不拆穿你了好了吧”的表情。

吴爽:“?”

好家伙,该不会是贼喊捉贼?果然,这男的一看就是硬茬子,还是心机很深的硬茬子!

章韵宜:“??”

陈阔在莫名其妙之后只觉得恼火,语气更沉,模样看起来也凶狠了几分,“你那是什么眼神?说清楚。”

被章韵宜那不解的目光盯着,他也攥紧了拳头。

好像昨天的那一出,将他隐藏的某种暴躁情绪释放了。

许航被吓了一跳,都是男生,自然更能感受到对方的怒意,他也不藏着了,一鼓作气道:“我看到你给她送咖啡过!”

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出声来。

陈阔就笑了,但笑意没达眼底,他发现他的拳头更硬了,“就这?”

章韵宜显然也想起了那杯雪顶咖啡,头顶飞过一群羊驼,她一脸黑线,也想骂一句,就这??

许航又道:“我还看到你早上约她去食堂!”

陈阔:“……”

他牙开始痒了,忍耐,“还有呢?”

许航震惊,这还不够吗?先是送咖啡,后来一大清早相约去食堂!这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陈阔也不跟他废话了,一把拽过他,很低沉的声音自上而下,“你叫许航?”

提起咖啡,他才对许航有了点印象。

原来是那天给章韵宜送果冻的人。

好,他记住了。

章韵宜还以为陈阔被气到要动手,她眨了眨眼,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的这一面,但现在不是感慨和惊讶的时刻,她赶忙上前,抓了下陈阔的外套,“班长,别生气啊,犯不着。”

陈阔垂下眼眸,攥着他黑色外套的那只手很白,他立刻就松开了手。

章韵宜松了口气,将火力对准许航,“除了跟他说以外,还有谁?!”

“……”许航马上摇头,跟拨浪鼓似的,“真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哪知道——”

“不是你说,我怎么会知道!”吴爽见火又要烧到他这儿来,他反驳道。

“行。”

章韵宜突然冲他们笑了下,很甜美,但无端地令他们两个人心里更毛了。就算是之前暗恋她的许航都觉得她这人太凶了。

“这样,”她莞尔,“以后如果我再听到这个谣言,我就来找你们谈心,好不好啊。”

她就是这样霸道。

以后谁要是说她跟班长怎么怎么,她一律默认是这俩传出去的!

许航:“?”

吴爽:“?”

两人都目瞪口呆,一口血堵在喉咙喷不出来,你讲不讲道理啊!!

第37章

对于吴爽跟许航的眼神控诉谴责, 章韵宜不以为然,讲什么道理,她就是最大的道理!

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也不想看这两个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耽误你们的时间,挺抱歉的,好了,回教室吧。”

吴爽跟许航只觉得倒了大霉, 倒是想抗议, 但话到嘴边又瞥了一眼那两人。

章韵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她身旁的陈阔面无表情,也不好惹。

等他们走了, 章韵宜才面向陈阔,理清了这桩谣言, 仍然哭笑不得, “好无语, 他们真的太闲了,一杯咖啡就能想那么多。”

陈阔似乎有些提不起兴致,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过话茬。

“怎么了?”章韵宜以为他是在为刚才的事不愉快,思索过后,反过来安慰他,“班长,放心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莫须有的事, 他们就是闲的,老师多布置几张卷子就老实了。”

这件事也算圆满解决了。

至于李嘉越那边,她了解他, 所以连询问是谁传话,她都是找于凯,摆明了就不想再有任何的牵扯,连责骂都没了。

如果李嘉越也有那么一点点了解她,他就该知道,他在她这,只能是陌生人,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别的可能。

陈阔看了她一眼,这次点了头,“走吧。”

她跟上,却发现,他走向的是另一端。

高三教学楼有好几个楼梯间,从距离上来算,他绕了更远的路。本来上楼走几步就是三班教室,这下子多走很多路。

她不知道他在沉思什么,只能偶尔侧过头,悄悄瞧他一眼。

几次之后,他亦有所察觉,没有躲开,也看向她,跟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没事。”他说,“只是有点无奈,好像给你造成了麻烦。”

章韵宜虽然没听懂他的话,但也不妨碍她心里舒坦,瞧,老板就是会说话,她在满足过后,问道:“……麻烦?”

仔细想想,是挺麻烦,但不是他造成的,当然,他如果感到麻烦跟困扰,那也不是她造成的。

廊道有学生来来往往,已经接近傍晚时分,橘色的天空像是被人蘸墨挥洒,染了一抹暗色。

他注视着她,“他不是误会了?”

章韵宜很想说,班长,说话不按字数收费,可以多说一点。

省得他惜字如金,这么一段话还得她连猜带蒙,才隐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笑了下,“没那回事,我跟他——”

说到这里,她有些为难地停顿。

因为她发现跟不相干的人说这些,有点尴尬。

过去她甚至都不跟沈明睿提起李嘉越,因为他们又不认识,有些事只能跟好朋友并且是女生朋友说,但见班长一副好似只要她说是,他甚至可以帮她去解释的热心肠模样,她只好含糊地说道:“刚开学时就说清楚了。都高三了……反正没那回事。”

陈阔肩膀一顿。

刚开学时?

他想起了那次在商场偶遇,最后的确是她一个人看的电影。

“这样。”陈阔若有所思,“没事就好。”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跟他是不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嘴巴像是被人封印了,问不出口,只好作罢。

两人继续往前走,有几个男生当走廊是自己家,拿扫帚跟拖把在打闹,惹得经过的人都躲得远远的,陈阔抬起手臂,虚护着章韵宜,同时跟她换了个位置,她靠里,他在她的左边。

走过这一段路,连带着,原本的那些故事也都翻篇了-

十月中下旬,操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运动会也要如期举办。

章韵宜像往常一样迈下台阶,踏上塑胶跑道,环顾一圈,这周的人明显比上周要多。她随意看了几眼后,开始集中注意力背化学方程式,清晨早起很痛苦,但她发现背书的效率也会高很多。

背着背着,她开始卡住。

但这不能怪她,她相信任何一个早就把知识都打包还给老师的成年人,回到高三看到那一堆方程式都会头疼欲裂的。

正在她舌头都开始打结时,身后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大概是怕她生气,他的确只笑了一声便克制收住。

章韵宜都不用回头已经认出了是谁的声音,却还是惊喜地转过身来,是迎着晨曦的陈阔,他在跑步,姿态闲逸,朝气蓬勃。

“你怎么在这?”她惊讶问道。

太神奇了。

要知道只要是没下雨的日子,她都会来操场,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他。

陈阔停下脚步,他已经跑了一圈,算是热身,“过两天就是运动会了。”

章韵宜心下了然,但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

高三生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运动会了,运动会之所以还受欢迎,纯粹是因为那两天不用上课,回回班委挨个询问要报什么项目,同学们立即装聋作哑,别问,问就是听不懂,问就是身体不舒服不参加。

班委只能好声好语地求,给哥一个面子,给姐一个面子。

其他项目都还好,只有1500米是钉子户,就剩在那儿,迟迟没有勇士报名。

最后还是陈阔看不下去,报了。班委连阔哥都不喊了,直接叫父皇。

“班长,看来你是要为我们三班拿奖牌了。”章韵宜揶揄他,“肯定的,必须的。”

上辈子高三最后的一次运动会,老板那一次有拿第一拿奖牌吗?可惜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陈阔:“……”

他意有所指地问她,语气轻松:“你呢,每天运动量这么大,都报了哪些项目?”

章韵宜眨了眨眼,怎么感觉有坑,好不容易她这次又快蒙混过关,可不能被班长揪住去凑数,“应该是跳远还是跳高吧,不记得了,啊,不说了,我继续背公式,班长,你加油哦!”

说完后,她跟后面有恶鬼追杀一般,加快步伐往前冲。

陈阔被她逗笑,他知道她一个项目都没报,不想再吓她,于是转过身,往跟她相反的方向跑,操场本就是一个圈,哪怕方向不同,最后也会碰上。

在塑胶跑道碰头时,章韵宜被各种公式折磨得死去活来,而陈阔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他们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去教室?”他没有离她太近,担心自己流过汗后会有味道,只抬手随意看了眼手表,离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左右。

章韵宜勉强压下羡慕嫉妒恨,从一堆公式中找回思绪,轻轻点了下头。

“那一起。”

陈阔走在她身侧,他跑了几圈,身体在发热,外套也脱了,搭在手臂上,十月中下旬的江州气温并不高,他就穿了件卫衣,似乎还嫌热,抬手扯了扯领口露出喉结,运动后有些口渴,在咽动。

两人不算并肩同行,依然保持着同学该有的距离。

“那你还去不去食堂呀?”章韵宜有些好奇。内心深处也在感慨陈阔的自律严谨,他好像就是这样一个人,只要是他做的,都要全力以赴做得很好,学习是,十年后的工作是,现在一个运动会的1500米项目也是。

“没时间了。”陈阔偏头看她,“你去吗?”

“你都没时间,我怎么会有呢。”章韵宜反问,顺便瞄了眼他的腿,他一大步相当于她两步,所以走得比她快,跑得也比她远,此刻他是在配合她,在刻意放慢步伐。

陈阔也注意到她的眼神,还以为自己裤子脏了,多看了好几眼。

“我说你的腿——”章韵宜打趣,“不过,班长,1500米就该你跑,你腿长,跑得比别人快,这就是优势,反正我瞧过了,班上应该没谁的腿比你长!”

也别只一个1500米,800米400米什么的都让他包了算了,他可以的,他能做到。

陈阔平静,“都瞧过了?”

章韵宜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告诉他,她们女生宿舍就没有不能聊的,普男当然不会出现在宝贵的熄灯话题中。女生的眼睛很毒,评选帅哥只看脸那就太片面了,身高身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的。

数来数去,班上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就那么三个。

不,自从周安琪未来的男朋友成岩同学转回老家后,就只有两个了。

一个是陈阔,一个是沈明睿。

但亲近的朋友都知道,沈明睿喜欢往鞋子里垫点东西,所以他自称有一米八二,有一定的水分。

“我倒没有特别注意。”

章韵宜毫无心理负担把锅甩给徐诗诗,“是我诗姐认证的啦。”

陈阔好像对这个话题没太大兴趣,不再搭腔。

“不过,你不会饿吗?”踏上台阶走出操场后,章韵宜关心问道。

毕竟他之前总是雷打不动六点从宿舍出来后就直奔食堂,已经养成了习惯。

“还好,我有带吃的。”陈阔仿佛才想起自己外套口袋里有饼干,翻翻找找,搜出两小袋递给她,“吃吗?”

章韵宜接过,记起这是之前他给她的巧克力夹心饼干,心下纳闷,好吃是好吃,但有些甜,他连饮料都不喝,居然爱吃这样的小饼干,喜好好弹性哦。这个念头很快被饥饿感压过,她道谢后就赶紧撕开了包装。

走在她身旁的陈阔偶然会不经意地侧过头看她吃东西,心里也掠过一丝很难捕捉到的奇怪感受。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眼里有很淡的笑意。

越靠近教学楼,路上的学生就越多。

米馨一脸困倦,双眼皮都成了三眼皮,完全是被室友拖着在往前走,迷迷糊糊,听到从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高二高三的化学的确是很难,没骗你,我也觉得它不简单,要记的知识点很多,又零散——”

她循声回头,隔着几级台阶,声音的主人果然是陈阔这小子。

再定睛一瞧,他正耐心地跟旁边的女生分享自己的心得,很细致,看他皱眉就知道他也在努力回忆,生怕有遗漏的,知道的是在传授学习经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开屏。

女生也听得很认真,都忘了吃手里的饼干,时不时还会说一句“是吗好厉害”。

陈阔压根就没看到米馨。

还是章韵宜抬头时看她站在楼梯那儿也不走好似在发呆,主动打招呼:“早上好啊米馨~”

米馨刚睡醒没多久,脑子都是懵的,全是浆糊,此刻条件反射般说了嗨。上楼的学生很多,显然不适合聊天,米馨直愣愣地还要跟着他们上楼,室友拉了她一把,惊讶道:“你要去理科班啊?”

“啊,不是……”

看着米馨宛如游魂飘走,章韵宜面露疑惑,看向陈阔,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谁知道。

陈阔不甚在意地回:“可能没睡醒吧。”

另一边,米馨脚踩云端,跟着室友进了教室,在课桌前坐下,以往她都会趴着打盹,今天她一手托腮,眼前不断浮现刚刚那一幕,莫名感到焦急,就像是她跟朋友聊天时提到了一个人,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就是死活想不起名字来,急得她恨不得抓耳挠腮。

同桌见米馨抓狂到抓头发,随口说道:“边去,又快一个星期没洗头了吧?别把头皮屑弄我桌上了。”

米馨冥思苦想了大半节早自习,就在她都快放弃时,眼尖地发现前桌躲着在吃奥利奥,她眼睛都直了,好像有一道雷在她头顶劈开,观世音菩萨及时出现,她被指点迷津,彻底清醒。

饼干!

原来是饼干啊!

同桌正在背政治,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嘿嘿嘿地笑个不停,她被米馨的精神状态吓了一跳,问道:“你干嘛!”

米馨笑了很久,还是同桌骗她说班主任来了,她才慌忙止住笑意,发现被骗后也不生气,自顾自感慨道:“闷骚啊。”

闷得前无古人,骚得后无来者!

第38章

早自习之后的三班教室很热闹。

章韵宜刚吃完早餐溜达回来, 又开始犯困了,她不打算让自己勉强打起精神,从桌肚里扯出U型枕, 正准备大睡特睡十分钟时,班委孙凯旋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着小本子过来了,幽幽地问,“章韵宜,渴不渴?我给你买瓶冰红茶好不好?”

“……”章韵宜被吓得不轻, 拍了下胸口, 埋怨他,“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的!”

孙凯旋翻了翻他的本子, 一张脸拉得老长,“人都快死了, 当然没有声音。”

早知道他就不自荐当班委了。

好事轮不上他, 每年运动会就交给他负责。就算是班委也不能赶鸭子上架, 不能不顾同学的意愿给他们报名,回回都要靠求,这哪是同学啊,是他孙家的列祖列宗。

章韵宜听了这话,头皮发麻。

她很想躲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就招了他的注意。

她很做作地打了个哈欠,“那你要保重好身体啊,你看我就很虚,每天怎么都睡不够。”

学生时代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但报名参加运动会还是算了。她没有扯理由,现在的她确实很虚,不堪一击, 让她活力满满地去跑步跳高跳远,那不是为难人么?而且她运动细胞不发达,凑数都会拉班级后腿,这怎么行呢,三班的荣誉才是最重要的!

孙凯旋呵呵两声,“一姐,你脸色红润万人迷。”

她还虚?那他直接就是死人了。

章韵宜反驳:“哪有!”

没看出来她被各种科目折磨得没了个人形吗?

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孙凯旋拿着笔点了点本子,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没说让你跑八百米,这样,都不是外人,我把你当自己人,铅球给你。”

“我不要。”章韵宜立刻拒绝。

她对铅球有心理阴影,见孙凯旋一张脸堪比苦瓜,她想了想,做出退让,“实在不行,一百米接力赛啦。”

孙凯旋摇头,“早被抢光了。”

陈阔从后门进来,经过这条走道,看孙凯旋堵在章韵宜的课桌前,瞥见对方手里的本子便了然,他走了过去站定,问道:“怎么了?”

毫不夸张地说,孙凯旋跟章韵宜都觉得亲人来了。

章韵宜反应更快,率先告状,“班长,他非要我去抛铅球,我根本就不会,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啊!”

孙凯旋也不甘示弱,“运动会你总得为班级做点什么吧?”

“我怎么就不做贡献啦?”章韵宜也不服气,“我写稿子啊,我给你们助威啊!”

没人吹的彩虹屁比她更好,也没人比她的声音更洪亮。

陈阔伸手,“给我看看。”

孙凯旋马上将本子递给他。

“就剩铅球了?”陈阔问孙凯旋,看的却是章韵宜,“铅球她应该确实不会。”

孙凯旋也是实在没辙了,问了一圈都没人愿意,“那怎么办啊,之前有人报了,但早自习又跟我说她落枕,没法参加。”

章韵宜也有些为难,正犹豫要不要凑个数算了,可她又怕自己报了名,结果倒数第一,这种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陈阔思忖,沉吟,“你先问问周安琪,看她愿不愿意。”

体育健将周安琪很快就来了,她倒没什么意见,铅球对她是小意思,“可我时间对不上,我跟任思敏还要负责后勤。”

“那我帮你搞后勤,行不行?”章韵宜一把抓住周安琪的手,“没有人比我更懂后勤了!”

周安琪也正好不想管这些杂事,给人送水送补充品什么的,想想就头大,还发愁要怎么推出去,见有冤大头要接,她忙不迭应下:“行啊!”

孙凯旋:“?”

他挠了挠头,这也可以?就这么简单?他稀里糊涂地走了,周安琪也要去接水,没一会儿,章韵宜的课桌前就只有陈阔了,她坐着,他站着,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

陈阔问她:“不是说报了跳高还是跳远?”

他心里都清楚,名单看了几遍,压根就没看到她的名字,但还是想逗她。

啊这……

章韵宜很想狡辩,但又怕有损自己诚实正直的形象,一抬眼,看出他脸上的揶揄之色,她也破功,扑哧笑了起来,“班长,看破不说破嘛。”

陈阔忍俊不禁。

回到自己的座位时,神情依然难掩轻松-

早起的朝阳,傍晚的余晖,一天过得很快,好像眨眨眼就过去了,高三的每一天都跟复制粘贴似的。

章韵宜跟戴佳在食堂碰上了熟人米馨,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一同回了三班教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章韵宜总觉得米馨今天很奇怪,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

让她不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米馨偷笑时也在暗自感慨,看不出来那小子还是颜狗,闷骚再加上颜狗,没救了。

聊着聊着,热情的米馨知道章韵宜最近在为提升学习成绩而苦恼,还给出了很好的经验,一点都没藏私,章韵宜全都记了下来,要知道米馨也是文科班的学霸,高考考得很好,去了京市的师范大学。

学霸的心得不一定用得上,但记下来总是没坏处的。

她倾听时的样子很认真。

“章韵宜……”米馨突然停顿,很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再揉一揉,但还是克制住了。

“嗯?”

章韵宜刚想问她什么事,看到进教室的陈阔,提醒米馨,“班长回啦。”

米馨来三班,就是为了找陈阔聊聊少男心事,扭过头,陈阔跟费世杰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进来,她立即伸手大力挥了挥,“陈阔,我找你有事,出去说!”

陈阔侧目望向这边,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他虽然不清楚米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不着痕迹扫了章韵宜一眼,接着跟去了走廊,看向米馨语气平平道:“什么事,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

米馨可是忍了一天才找过来,对他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死样子浑不在意,反而宽容地笑笑:“小子,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

她掌握了他最大的秘密,他极力想掩饰的秘密,他不惜无中生友也要藏起来的秘密。

想想她就兴奋,就激动,呵,你也有今天!

这句话传到陈阔的耳朵里,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回头看向教室,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正在跟戴佳有说有笑的章韵宜身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也看了过来,和他对视,继而扬唇一笑。

目睹这一切的米馨都快憋死了。

多稀奇啊!只可惜她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然她一分钟前就会拿出手机怼到他脸上拍,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幕。

她压低了声音,取笑他,“哟哟哟哟~~”

是谁情窦初开了呀,是谁坠入情网了呀。

陈阔被这怪叫声拉回现实,他挪开眼,没再继续看章韵宜,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向还在哟哟哟的米馨,蹙眉,“你再哟一个试试。”

“我不哟了。”米馨挤眉弄眼,清了清嗓子,“但有条件,去超市。”

陈阔瞥她,眼神淡淡,点头应了。

米馨摩拳擦掌,下定决心一定要狠狠宰他一笔。两人来了楼梯口,陈阔却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从钱包拿了张五十给她,还没等她出声抗议,他已经先发制人,“嫌少你就别要。”

“你真是死抠!”米馨还是一把抢了过来,但这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她怕他把钱又抢回去,赶紧揣回口袋继续追问,“不过怎么回事,章韵宜的男朋友——”

她跟章韵宜没那么熟,而且是人家的私事,实在不方便直接问或者向戴佳打听,所以忍得很辛苦。

“没有。”他立刻打断了她,“她没有。”

米馨沉默。

她真想让他照照镜子。像极了喝了一缸醋,被酸到眉头紧皱还要忍耐的模样。

行吧,她也不想戳他肺管子了,换了个可能会让他暗爽的问题打探,“那你们在……嗯?偷偷的?谈恋爱哦?”

陈阔微愣,“谈恋爱”这三个字让他恍惚了几秒,他迅速恢复清明,不快道:“没那回事,你脑子里天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米馨:“……”

等等,究竟是谁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她怒了,“你敢说你那天说的不是你,不是她?”

陈阔以一种觉得她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又什么时候说过是她?”

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说了,是我一个朋友的事,你想象力别太丰富。”

第39章

“没事了吧?”

陈阔不顾目瞪口呆的米馨, 姿态闲适地转身回教室。

米馨回过神来,恨不得冲他的背影比中指,她想大喊一句“你就是喜欢章韵宜”, 但还尚存理智,知道真要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那就是在害人,她只能揣着五十块下楼了。

陈阔从教室后门迈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伏在课桌前的章韵宜。离上课铃响没几分钟了, 戴佳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子, 走过这条走道,一定会经过她的课桌。

章韵宜也是从周安琪那儿接过后勤的任务, 听她的新搭档任思敏无意间说一句“是高中最后一个运动会了啊”时,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毫无疑问, 高三阶段最重要的一定是明年的高考, 但这些经历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她是这四十二个学生里, 唯一一个拥有过青春,失去过青春,又重新得到的人。

她比他们都要清楚,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回忆有多么珍贵。

不过现在她也不可能找孙凯旋再重新报名就是了……

但她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余热,也争取为班级尽力做出贡献,她兴致勃勃地跟孙凯旋要了名单,这会儿她就郑重其事地挑选了最漂亮的笔,仔仔细细地按照比赛时间先后填写。

陈阔以为她在写卷子,随意低头瞟了一眼, 却是一怔,她在写他的名字。

章韵宜正提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了个陈, 又写了个阔。

察觉到旁边有人站着,她习惯性地抬起眼眸,见他正在看自己写的东西,心念一动,赶忙邀功,“班长,你看,我真的很适合做后勤,找我准没错的~”

陈阔接过她还没写完的纸看了看,目光在他的名字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是挺适合。”

章韵宜心满意足地笑了,上辈子她当社畜也当得很好,那时候亲戚朋友包括父母都担心她适应不了职场,因为她没有上过一天班,迟早要完,父母忧心忡忡,他们为她存了一笔钱,还琢磨着让她开店去摇奶茶什么的,她不信邪,非要去试试,结果她一鸣惊人!

她不止混下去了,还有滋有味地混了一年。

笑过之后,她又顺口拍马屁,“到时候班长你跑1500米我肯定要去看你拿奖牌的!”

区区一千五百米罢辽,不可能难得倒老板。

陈阔失笑,将名单还给她,“重在参与,不一定能拿奖牌。”

章韵宜继续奉承,“过分谦虚了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还是上课铃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等陈阔回了座位,刚才一直旁听章韵宜拍马屁的徐诗诗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真够谄媚,你脸上就写着巴结两个字了!”

章韵宜赶紧摸了摸脸,不是吧这么明显?她已经很收敛了啊。

徐诗诗回头问沈明睿,“你说是不是?”

沈明睿正在捯饬自己的发型,噘嘴吹了吹刘海,“诗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姐巴结班长,就是咱俩巴结班长,咱俩以后上面有人了,请个假啊,值个日啊,那不都小意思?”

章韵宜:“??”

这是要来跟她抢饭碗吗?

徐诗诗作恍然大悟状,抚掌,“妙哇!”

章韵宜笑骂了一句,“想得美哦。”

来抢她饭碗的人通通拘留,一个都不放过。

“我是美女,我当然可以想得美。”

经由这样一打岔,徐诗诗也就忘记说了,她发现班长好像还挺享受章韵宜的巴结-

在同学们的翘首以盼中,运动会来了。用翘首以盼一点都不夸张,就连章韵宜都担心要是正好这两天下雨,那她又想痛骂老天了,运动会的这一天天气特别好,就连气温都比前几天要高几度。

章韵宜身兼数职。

写激励人心的稿子,当后勤,以及当摄影师,这是她昨天才想起来的,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学生会也请人在拍摄,但那么多个班级,他们三班根本就没留下什么照片。

她希望这一次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有一丁点不一样都可以。

她想给小可爱们留下哪怕一张多年后翻看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照片。

所以她午休时给小姨打了电话借相机,说明原因。

小姨特别高兴一直夸她,晚自习前开车来学校给她送来了相机。

果然班上的同学们瞧了都很开心,男生女生都很臭屁地摆姿势让她拍。

身兼数职的结果就是她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她强烈怀疑现在她是整个学校最忙的人。

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她翻了翻自己制作的名单,定睛,连忙抓住任思敏,“男子组的1500米是不是要开始了?”

任思敏坐在草地上,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好像是吧?”

“行。”章韵宜原地复活,赶忙拿出几瓶水抱在怀里,“你休息吧,我去送水。”

任思敏感动坏了,“我的姐啊,我爱你!”

章韵宜也不再耽误时间,抱着水就往操场另一端跑去,精神抖擞,元气满满,任思敏跟死鱼一样往地上一趟,还在心里感慨不已,章韵宜还真是一身使不完的劲啊……

跑道上,比赛的男生们都在做着热身。

有人势在必得,也有人懒散地打哈欠,一看就是班上实在没人愿意参加被迫来凑数。

陈阔站在一边,也有人围着他,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做着拉伸时,偶尔会直起身子,频频四处张望,费世杰都注意到了,顺着他的视线茫然看过去,问道:“你看什么啊?”

“没什么。”陈阔垂眸回道。

然而刚说完没什么,他又再次借着喝水的动作,看向远处。

远远地,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着午后的光,正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奔来。他肩膀一顿,将瓶盖拧紧,随手塞给了费世杰,看都没看他一眼,“帮我拿着。”

章韵宜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话都说不清楚。

陈阔大步走到她面前,静静看了她两眼,接过她抱着的几瓶水,“怎么了?”

章韵宜热得不行,用手掌扇风,气息不平地回:“还好赶上了,班长,你比赛还没开始吧?”

“没。”陈阔回,“也快开始了。”

“那、那就好!”章韵宜跑得急,脸颊都红了,还不忘跟他加油,“班长,加油啊!我给你写了稿子,估计等会儿广播会放的。”

陈阔无奈,“赶不上也没事,不用跑这么急。”

费世杰跟何远也凑了过来,提醒陈阔要准备就位了。他收回注视章韵宜的视线,嗯了一声,说了句不知道对谁说的话,“不一定能拿奖牌。”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操场人多又热闹,章韵宜还在平复呼吸,根本顾不上听。

各就各位。

章韵宜也挤了过来,紧张地等待口哨吹起,她定定地盯着陈阔,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紧张,如箭矢般冲了出去,很自由,也很有力量感,明明只是学校举办的运动会,她也被气氛感染,心提到了嗓子眼来,拿起相机,目光也随着他飞快转移,但很无奈的是,他跑得太快,她技术有限,拼命按快门,也没捕捉到几张清晰的照片。

等边上其他班的助威声传来,她后知后觉地才开始喊叫:“加油加油!班长加油啊啊啊!!”

费世杰的耳膜都险些被她震破,刻意离她远了些,“……哎,你现在不能喊班长加油,据我所知,还有个参加项目的是五班的班长,他要是自作多情以为你是替他加油怎么搞啊?”

“真的吗?”章韵宜立刻收声,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可不想被别人蹭了她强而有力的助威。

她又问:“那怎么办?”

费世杰都很不解,平日里看着古灵精怪的女生怎么这会儿就呆了,他哭笑不得,“我阔哥又不姓班,他有名字的啊!”

章韵宜也笑了。

她要么嘴上喊班长,要么心里喊老板,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没有喊过他的名字,很不习惯。

正好,陈阔也快跑上一圈,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会经过他们所在的跑道,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喊道:“陈阔加油啊啊啊!”

费世杰都被她惊住了,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这姐声音真的太洪亮了,狠狠盖过了其他人的助威声。

自然也被呼啸而过的风,传送到了陈阔的耳朵里,他难得分神,微愣,但跑步的速度却明显更快了,他没有看向她,但在经过时也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存在。

而此时广播声,也都传至操场每一个角落——

“陈阔陈阔,天高地阔!”

“你脚下的不只是跑道,更是一往无前的人生!”

他跑得太快,好似肺腑都在发热发烫,他是箭矢,可以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费世杰跟旁边的章韵宜笑着调侃打趣,“阔哥就是阔哥,宝刀不老,也算文武双全了吧?不过有一说一,他今天状态确实好到惊人,等下我要问问他,是不是喝了一缸红牛。”

“班长很努力啊。”章韵宜的视线跟着陈阔走,回话也有些随意,“这几天每天早上我去操场背书都有碰到他,他在热身跑步的哎。”

所以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班长私底下不知道跑了多少个1500米呢。

费世杰愣了愣,“啊??”

这几天他觉得很奇怪,陈阔早起,却没有去食堂买早餐,他头一天时问过,陈阔说忘了。

他也就没再问了。

眼看着1500米的终点就要到了,章韵宜实在顾不上跟他聊闲天,手里的矿泉水瓶都快被她捏爆了,陈阔跑得很快没错,但有两个男生跑得也快,几次都差点超过他,让人忍不住捏把汗。

费世杰缓缓地侧过头,看向章韵宜,一脸若有所思,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经由判断,陈阔的确是第一个冲向终点的人,他虽然运动量大,但一口气跑完全程,还是喘气,说不出话来,全身都在暴汗,有种仿佛在被撕扯的疼痛感,但又很爽快。

他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

很多人围着他,他看鞋子都能看得出来,唯独没有那一双白色的,穿过缝隙,她应该是没挤过来,在稍远的地方站着。

何远将速干巾扔给他,他接过。

费世杰也要把他没喝完的水给他,他像是瞎了般没看到,也没接。

等自己没那么狼狈了,他朝她走去,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声音有些沙哑,但带了些很淡的笑,“借你吉言,拿到了奖牌。”

第40章

“现在还不能喝水!”

章韵宜本来以为像陈阔这样经常运动的人知道这个常识, 见他轻松地拧开瓶盖,心里一急,连忙上前阻止他, “不能立刻喝水,等你的呼吸平稳下来后再喝,而且要小口小口地喝。”

陈阔闻言顿住,再次将瓶盖拧紧,“好。”

他并没有向身体传达要喝水的念头, 纯粹是想做点什么事, 不让自己闲着。

何远等人也想上前来夸一声阔哥牛哇。

费世杰不着痕迹地拦了一把,“哎, 你们几个过去看看,看看裁判有没有把时间记错, 这事好像前几届就发生过的, 可不能把一个奖牌弄丢了啊!”

“啊青天白日的还有这种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何远他们几个惊讶极了, 二话不说,朝着终点那边走去,就怕有人浑水摸鱼。一时之间,三班这一小撮人去了别处,只剩陈阔跟章韵宜在闲聊,费世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映入眼前的便是这一幕——

以往总是站得笔直的男生无意识地俯首,好像是要听清女生说的话,也好像是想让女生听清他说的话。

距离不远不近, 刚刚好。

女生微微仰头,不知道含笑说了句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举起相机,似乎在指导男生摆姿势,傻傻的。

单手握着瓶水的男生神情有一瞬的尴尬和为难,但还是照做,只是肢体动作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

女生哈哈大笑。

“班长,”章韵宜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小跑到他面前来,比划着教他,“你这样——肩膀打开,放松,放松~”

陈阔很为难,他就不能站着不动,也不笑吗?

他扯了扯唇角,在假笑。

章韵宜很后悔,刚才他跑完来跟她要水时,她就应该抓拍的。

那个笑就很自然嘛!现在这个,就像是有人在挟持他一样,算了,还是不要勉强他了,不然她会怀疑她是不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见她终于放过了自己,陈阔如释重负,如蒙大赦。

而在费世杰被何远拽着围着裁判时,章韵宜在口袋里搜了搜,搜到了最后两颗榛果巧克力,顺手递给了陈阔,“班长,吃这个可以帮助恢复体力,”她探头往远处看了一眼,“我得走了哦。”

现在的她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

陈阔知道她忙,轻点了下头。

秋高气爽,他目送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忽然,他的背好像被泰山压顶,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费世杰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嘿了一声,“回、魂、了。”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当时还好意思说他,结果这小子现在不也是这德行?

陈阔也想起了这一出,很无语地笑了声,“神经。”

费世杰哼笑:“是我神经,还是你有毛病?”

什么毛病,那么早起来去操场跑步,真够可以的,要不是认识多年,他都要被这位班长的集体荣誉感给感动到了。

总之,这件事都可以承包他一年的笑点。

章韵宜本来就爱吃巧克力,这次运动会她也买了,她是看菜下碟,只给女生,男生没有,陈阔是老板,是例外——必须是例外,他跑的是1500米,还拿了奖牌,他值得!

那些跑一百米接力赛就想腆着脸跟她要巧克力的男生,想都别想。

陈阔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去男子标枪组时听到他们提了一句,“章韵宜太偏心了,我说我要晕了,要巧克力才能救命,你们猜她说什么,她居然让我比完赛再晕!”

其他男生都笑了,也没人真的抗议,只是觉得这个事很好玩。

沈明睿骂道:“又不是班费,是我一姐自费的,我都没有,你还想有?滚蛋!”

他以一敌五,把他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一直当背景板的陈阔手插裤袋,碰到了那两颗巧克力-

运动会结束后,章韵宜跑去找了老赵,既然现在有相机又有时间,那为什么不全班再留念一张大合照呢?老赵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可能是今天都很开心,由衷地夸了句:“还挺会来事啊。”

章韵宜理直气壮地说:“那不是我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嘛!”

听着这话,老赵也有短暂的恍惚,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学生,她神情柔软,的确,是最后一次了,时间过得太快太快,快到明年这群孩子就要高考,然后分道扬镳。

“行。”老赵回过神来,一锤定音,“把他们都叫上,咱们找个好看的地方,多拍几张!到时候洗胶片的费用都我出!”

章韵宜笑嘻嘻地拍马屁,“老师霸气!”

老赵被她逗笑,“去,快去!”

章韵宜也不再耽误时间,她觉得现在的景色特别美,漫天的晚霞,美不胜收,以后再有这么美的,也不是今天了。

她跑得飞快,还好有手机,将能通知的人都通知了,没一会儿,三班就聚集在操场,塑胶跑道之上,是广阔的天空,此时此刻,美得梦幻,仿佛置身于热血漫画中。

陈阔看着章韵宜忙来忙去,指挥大家怎么站。

他有些想笑。

“C位当然是老——”她差点说岔了,及时收住,“当然是我们的赵老师!”

老赵知道学生们私底下都是怎么叫她的。

一般学生给老师取绰号,要么是很讨厌这个老师,要么是喜欢,路人老师,根本无人在意。

她满脸带笑,听章韵宜的站在了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章韵宜看了会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还是看到站在最后一排的陈阔时才有了灵感,今天是什么日子,是运动会,她又拜托帮忙拍照的体育老师再等等她,她轻快地绕到最后,来到陈阔身后。

大家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陈阔也不解。

章韵宜指了指他攥在手里的奖牌,小声提醒,“能不能让老师拿着?”

几个拿了奖牌的都很分散在队伍中,如果举起手来,很有可能会挡住其他同学的脸,她左思右想,还是认为让在C位的老赵拿着是最好的。

陈阔凝视着她明亮的眼眸。

好似晚霞也映在了她的眼中。

他很轻地嗯了声,然后略一思索,他迈开长腿,大步来到了第一排,来到了老师面前,在老赵疑惑的眼神中,他伸手,摊开掌心,是一块奖牌,“老师,给您。”

老赵愣了愣,笑着接过,干脆戴着挂在了胸前。

由陈阔带头,几个拿了奖牌的女生跟男生也都自发地上前来,调皮的学生甚至还要亲自为老师戴上,孙凯旋立即大声道:“是的,我们拿奖离不开老师平日里的辛勤教育,老师您辛苦了!”

章韵宜:“???”

好家伙,不愧是日后考公上岸,前途不可限量的孙凯旋啊,瑞思拜。

架不住老赵特别喜欢听这种话,笑得见牙不见眼,帮他们拍照的体育老师都很羡慕她,三班每个人都各就各位,站在自己的位置,体育老师也幽默了一回,蹲下来问他们:“西瓜甜不甜!”

“甜~~”

这场运动会,以三班的大合照结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陈阔知道章韵宜要洗照片,班费都在他这,他也有事要问她,落后几步跟她碰头,本来跟章韵宜手挽着手走的戴佳见他们要聊正事,也不想当旁听,小跑几步,追上徐诗诗,留章韵宜跟陈阔在原地。

没一会儿,很大的操场都不剩几个人,运动会时有多热闹,那么现在就有多空旷。

“拍了多少照片?”陈阔跟章韵宜并肩走着,走得比较慢。

章韵宜也不记得了,干脆调出来,将相机给他,让他自己看,“每个人我都做了特写,也拍了照片,总之,会保证每个人都能拿到一张合照以及单人照。”

她还要叮嘱每个小可爱,千万千万不要弄丢了。

这可能是他们头发最多,最瘦的时候啦。

也许会觉得现在不那么好看,素面朝天,也没有那样精致,但这就是青春。

陈阔一边走一边翻着,确实有很多张照片,但翻着翻着也翻到了尾,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章韵宜偏过头,看他蹙眉,连忙问道:“怎么啦?”

是觉得她没有把他拍好吗?

可这不能怪她的!他好像面对镜头就很不自在,笑也是很僵硬。

不过这也是他的优点,她以前就认识一些男的,仗着自己有点姿色,一天能发八百条自拍,势必要让朋友圈所有活人都看到他那刀削般的侧脸。

帅哥一旦知道自己长得很帅,并且还要释放自己的帅,那就是灾难的开始。

她也凑过去,想看看是哪张照片让他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陈阔看着她,问道:“好像没有你的单人照?”

准确地说,她入镜的照片只有大合照。

别的,一张都没有。

章韵宜被这个问题问住,她愣住,下意识地便解释道:“……因为我是拿相机的人……”

拿相机的人,是在记录,没办法入镜。

但她也有几秒的怔然,是啊,她给所有人都留下了照片,她知道这些回忆很宝贵,但她没有给自己留下单独的照片,为什么她没有想到呢?

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见证者,记录者。

唯独不是参与者。

“我忘了。”她怔怔地说。

陈阔回望了这逐渐空旷的操场,再看看她露出茫然神情的脸,低声问她:“要不,我帮你拍?”

怕她会介意自己不会拍,他又道:“你可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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