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翀面不改色道:“陛下明鉴:臣弟在皇祖母的寿宴上才头一次见到……计正辰的夫人,即便当时留了意,臣怎能知晓荥阳一定有事,正好用来陷害计正辰?”
“朕知道你不做这种事,可是朕如何向众人解释?偏偏计正辰牵进案里,偏偏他们夫妻和离,你转头娶进王妃,这边计正辰便无罪开释,何来这么巧凑在一处,别人如何信?”
“可是事情果真是这么凑巧。昔日,王妃还是计正辰的妻子时,臣见着她,确实喜欢,不过知她已嫁了人,夫君又德才兼备、是陛下爱惜的臣子,臣可没有半分逾礼之举。后来听说计正辰犯罪事发,臣才替他的夫人不值当。他们既然和离,再无干系,那么臣娶柳氏也是名正言顺。再后面查清计正辰无罪,臣对他便无嫌憎。若臣果真怀有私怨,陷害计正辰,就会一力害死他;若陛下偏听偏信,举枉措直,也不会使他好端端开释复官。谁有话说,臣可以理直气壮答他。”
“那你答吧。”皇帝起身,又在那沓奏折上重重一拍,“连你的老师谭友鹤也在其中。”
予翀沉默一会儿,说:“这些参本陛下不需理会,臣想,他们慢慢就会明白。”
皇帝走出龙案,来回踱着步:“其实是因你而起——要不是你病中做了那个梦,一醒来便催促朕,要朕派人去建水坝,此事本也不必那样急;朕确实听闻计正辰有建坝的方案,但朕想,他毕竟年纪甚轻,少些历练,还是先办几件小差事再说,若非你向朕提他,朕不会派他去。建坝令他们事情败露,计正辰去了又被牵在其中,你又娶了他的夫人,要说凑巧,当真是巧啊。”
予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臣翻看以前的信件文书,发现臣原本便想推荐一人修建水坝,大概臣心里始终存着这事,才会梦到;臣又是因这梦而醒,所以臣以为建坝之事重大,才会立即向陛下禀报。梦中建坝之人偏是计正辰,臣也纳闷不知何意。其余的事情,臣更是实在没有料到。”
“对,对。你这梦是好梦,修建水坝、揪出逆臣、发现铁矿,全部都是好事,中间出些微差错也无法,是天意如此吧。”皇帝站住叹了口气,瞅瞅予翀,又打趣道,“要说还有什么好,就是你得了一个王妃。”
“是。”予翀一本正经地回答,“其他事情臣也高兴,但娶到王妃臣最高兴。”
“唉,你这性子真是没改。”皇帝摇了摇头,忽然又说,“现在满朝文武要么是骂你,要么不说话,唯有一人向着你,你道是谁?”
予翀想了想:“臣不知。”
“是谢家。”皇帝加重了话音,“并非太后说情,是谢家自己不计前嫌站在你这边,朕也没想到。”
“他们相信臣,臣很感激,不过臣不记得与谢家有什么‘前嫌’。”
“你别装傻。”皇帝眼睛向他一横,“你那王妃,本来该是姓谢。”
“臣不敢在皇兄面前假装,前事确实都不记得了。若说婚约一事,臣本来是会为难:且不说病中臣同废人一般,便是愈后也诸事皆不晓得,实在配不上谢家姑娘。由谢家先勾销婚事,臣非但不怨恨,反而大松了一口气,不然臣自己确实不好提出。臣虽有这个想法,到底是谢家先行一步,臣想,不至于为此伤了和气吧。”
“你在病中,不好耽搁了他们二姑娘,也就算了;他们还有个年纪小的,你若娶了她,如今不是谁也无话可说?”
“臣的婚约是与二姑娘立的,臣对她已深觉惭愧,何敢另思想谢家女儿。纵臣心上再无他人,亦不能从命。”
皇帝轻轻摆了摆手,又踱起步来:“不必管谢家了。朕先弥补计家,这总是咱们理亏吧。”
“陛下不是要将计正辰升迁?”
“对,我叫你来,正因此事:为计正辰,计衔山生了一场病,如今好好的官也不做了,要告病辞任,朕心中甚不过意;他年事已高,朕也不好强求,照朕想,把他儿子升一升并不为过。”
“不为过。”予翀缓缓地说。
“先加升一级,后面慢慢再来。”皇帝自语道,向予翀转过身,“朕还有更不过意的——你那位岳丈,柳老先生是元朔九年二甲第七名,朕只与他一个虚职,实在委屈了,朕想要他去吏部,你看如何?”
予翀沉吟片刻,说:“臣感激陛下惜才厚意,但是我的岳丈确实不喜做官,恐怕勉强不来。”
“那么你的内兄,朕听闻他亦是才能出众,也该安排个适当的职位。”
“我那内兄要说也有几分才干,不过不必急在此一时,慢慢候缺吧。”
“既然如此,先依你。”皇帝看看予翀,“朕记在心上,不会远,总是要柳家风风光光的。”
“臣弟谢过皇兄。”
皇帝沉默着,再踱了两圈,张口道:“眼下刑部没有空缺,还得想法挪一个位子给计正辰,所以你荐的那位许冕,暂且无处升他,先放放罢。”
“刑部?”予翀正赏御屏上的山河图画,闻言猛地转过头,“他要去刑部?”
皇帝停住脚:“朕答应任他选择,选哪里就是哪里,昨日计正辰上奏说愿去刑部。”
予翀笑起来:“许冕没有关系,有合适处陛下再升用。不过计正辰……臣以为他会想着外放,没想到他愿意留在京城,还专挑了刑部,他倒是很能忍辱负重嘛。”
皇帝不以为然地说:“他既没有过犯,大家看他自然不同,到了刑部,也算是彼此都熟悉。朕倒愿意官员都如计正辰一般心胸开阔、不计前嫌。”
“臣想起来了,”予翀忽地哼一声,“陛下说一开释计正辰,参本更多了。陛下不若再去查查,这风一定是从计正辰那儿放出来的。”
皇帝板起面孔:“你还说与他没有私仇?”
“臣怕他有——计正辰对臣难免心怀怨恨,与臣作对。”
“他就是心里不满,还能把你怎么样,你怕他什么?放他远远出去,京里的人就能把这事忘了?”
对着皇帝的目光,予翀微微低下头,坦然地说:“他在哪儿我自然都不怕。臣只是想……计正辰偏要去刑部,臣看他此举有点儿蹊跷。”
“有何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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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刑部为何就是与你作对?”皇帝怪道,见予翀不答话,又踱步说,“朕原想他会去户部,接计衔山的职,虽说也正当,就怕有人看了眼红,说朕胡乱用人,只图省事。谁知他愿意去刑部——出了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足见计正辰也是个足履实地的人,正好还免了朕为难。何况朕答应的事情,怎好反悔,且要他去了再瞧。”
“他大概是想在刑部大启宏图,免得再有人如他一般受冤屈。”予翀讥讽道。
皇帝不接言,停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朕已经定了,告诉你,是要你避避嫌疑。计正辰既去刑部,那里的事,乃至都察院、大理寺,你都不要再掺和了。”
“臣并未……”
“我知道。”皇帝摇了摇手,打断予翀,“你是朕自家兄弟,朕心里当然是向着你,也知你对朕从无半点欺瞒,但朝廷不是朕一个人的朝廷,别人不姓魏,自然将事情和朕不是一般看;而朕也不能为你一人和众人作对,慢了臣子的忠孝之心。他们要你离开京城,朕不能允,朕还可以搬出太皇太后,朕也愿意有一个兄弟在身边;他们要你不在京里担职,是怕你压在他们头上——就计正辰这事上说,先不论孰是孰非,不能说他们的顾虑全然是空穴来风,因此,朕也不能再置之不理。”
予翀默然。皇帝语重心长道:“你的身份在这儿,做好一个晋王,足可以交代过去了,锋芒太露,容易招人嫉恨。你一场大病刚好,又是新婚,急什么,歇一歇何妨?何况你身上担子并不轻,光水坝一件就够劳累了。——你听朕一句,京里的事暂时先不要管,把水坝建成,那时候别人自然没话说。若还像先前这般,再被人揪到错处,连朕也难留你在京。”
“臣弟遵旨。”予翀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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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给你。”予翀将一张对折的纸片放在桌上。
柳乐展开来瞧,是张银票,“银一万两”几个字令她一惊,赶快放下,禁不住脸红了,“殿下是何意?”
“这些银子给你。在宝通钱庄,立时就能兑出来。”
宝通是京里最大的钱庄,柳乐自然也知道。她摇摇头:“殿下收回去吧,用不着。”
“你不用多心,没旁的意思,这是我早就准备了要给你的。”予翀再把银票折好,放入柳乐手中,捏住。
柳乐慌乱地挣了几下,没挣开。“我在这儿衣食不缺,用不到银子,就是平日赏人、买东西,一月有几串钱足矣。”
“柜子上有零钱,用完了叫人再添。这个不是给你用。我听闻岳父母有意换所宅院——”
柳乐打断道:“是我哥哥向你说的?”
“没人向我说。我原本正有这个想法,只是一直没寻到适合的宅院,最近听经纪说钱家手里有套院子要售,正在与人谈,我便让他留意着。再往深一打听,谈的那人就是你哥哥。我想既是同一码事,何必多转个圈。况且我也不便直接出面,这样更好,你就把这银子给你哥哥,办成这桩交易,彼此便宜。”
柳乐这时总算抽出了手,“多谢殿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