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在意识海中和啾啾吐槽完毕,便继续盯着小十的动作看。
不知是不是巧合,只见小十在原地呆了几息,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
一同抬起的还有他的右手臂,小十食指和无名指并拢,中间夹了一张已经画好的符纸。
园圃里静悄悄的,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没有。
小十垂下眼,把捏着符纸的手放在胸前。
江晏看着,那张淡黄色的符纸无风自动,在他手中轻轻摇摆着。
江晏便对啾啾说:“孩子有前途。”
“符纸飘起来,是经脉里灵力涌动的表现。”
“他这个身体资质不算绝佳,但加上他的灵魂之后,还是很有前途的。”
啾啾踹了他一脚:“行了行了。”
“自从这孩子在修习方面渐渐上道之后,你已经说了无数次他有前途了。”
“知道你是惦记着,大不了等你回到原世界之后再找人家呢。”
江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又用意识体指了指身体外面:“看,符纸已经烧起来了。”
啾啾便和他一起看过去。
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一团根系了,而是一片橘红的光。
这片光来自于小十的手上。
他手上的符纸烧了起来,有星星点点的余烬向四周散去。
小十的眼睛依旧垂着,口中嘟囔着什么。
江晏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能分辨出来,是符修催动符纸的法术口诀。
在小十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他手中的符纸也燃尽了。
周围的景象黯淡下来。
但很快,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那形状诡异的根系,颜色似乎开始变浅了。
江晏顺着小十的视线看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
根系的颜色不是变浅了,而是,它在开始发光。
是从根系内部发出的光。
是橘红色的光,沿着根系表面逐渐龟裂延伸的纹路,一点一点透出来。
根系开始扭曲了。
它们在地上蠕动,根须向四周用力伸着,痉挛挣扎。
这画面简直比它们刚刚被挖出来时还要诡异,小十的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离差点触碰到他衣角的根须拉开了距离。
随着红光渐盛,根系表面也逐渐变成了焦黑色。
它们外延伸的触手便突然僵直了,固定在空中。
随后便如凡间普通的、被烧焦的植物一样,陡然摔到地上。
干焦的躯体四分五裂,向周围溅去。
其中有一片拇指大小的残骸,滚落在了小十脚边。
小十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把它捡了起来。
这次,在他意识海里先说话的居然是啾啾:“他就这么直接用手拿起来了?”
江晏却很无所谓:“没事的,反正烧它之前怎么弄也没有反应的,更别说被烧过之后了。”
啾啾疑惑:“你就不担心这牡丹没被烧干净却假装被烧死了,趁机给这孩子一下?”
江晏:“……何家应该没有这么高级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就连江晏也感觉嘲讽意味十足,便又补充道:
“哦,退一万步讲,即使是这样,正好给小朋友一个实战的机会。”
啾啾:……
他沉默了。
而他们通过共同的视线,能看到小十把手里这块残骸翻来覆去把玩了个遍。
最后捏了捏,接着随手一丢。
这还不够,他伸出一条腿,踩在上面,用力撵了几下。
江晏和啾啾:……
确实,何家这一株呼应邪术的植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这也意味着,小十用这个方法毁去何家阵法是可行的。
小十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江晏能感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具体表现就是,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按着曲子的节奏,把剩下的依稀能看出植物根茎形状的残灰,逐一碾碎。
然后收集起来,放在了身上,一蹦一跳的去找宗翊汇报成果了。
宗翊依旧是坐在床上,对小十进行了充分赞扬。
小十静静听着她把话说完,道:“那我就按这个办法去做了。”
宗翊点头。
小十便更加愉快地出去了。
江晏观察着他的状态,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有点像他们在上个世界里养过的猫。
当一只猫猫准备去干坏事时,他的尾巴会翘得高高的,下巴也会抬得高高的,步履轻快。
小十便像一只坏猫一样,蜷缩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开始计划让何家倒大霉。
方法很简单。
——那就是准备足够的符纸。
刚刚把花根都烧尽了的符纸叫除祟符。
江晏在小十画完第十张符纸时,终于想了起来这种符纸的名字。
除祟符的名字非常直观,一听就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用的。
它的原理也简单粗暴,就是检查周围有没有怨气。
如果有,就能成功催动起来。
何家消耗了那么多的“灯油”,那些花作为辅助的阵法,自然也会受到“灯油”怨气的影响。
除祟符因此就发挥了作用。
小十坐在桌前,照着一本摊开的符纸书,一笔一划在纸上勾勒着。
江晏的意识体在他的身体中,揉了揉下巴。
剑修可算是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这是除祟符。
一方面,剑修和符修是两种修炼方向;另一方面,是小十催动符纸时产生的灵火。
江晏从前第一次见到除祟符,是在自己离开合江宗做任务时,白一苇给他画的。
那也是他第一次自己独立出去。
所以和他同一批入宗门,一同修炼的白一苇并不很放心,又听说任务和人间的怨念有关,便给他画了除祟符。
白一苇是水灵根,在他画符时,身边有水流荡漾。
先入为主,江晏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除祟符应该伴随着潺潺流水。
并且他还说服了自己,像在第一个世界里解数学题一样,给出了非常合理的脑补:
水可以洗涤脏污,有清洁的效果,所以除祟符应该和水有关。
……
念及这一段往事,江晏不禁嘴角抽搐。
——剑修直到今天才知道,除祟符制作和催动时的外观,是与当事人的灵根紧密相关的。
还好从来没有人问我关于画符的事。
江晏心有余悸地想着,一边看向小十。
小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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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已经叠了一打符篆,约莫有二十来张。
江晏回想起看到的何家地图,知道这些还不是很够——何家至少有近五十处牡丹花圃。
他盯着小十面前的符纸,和小十的手。
他知道,小十今天是画不完所需要的除祟符了。
画符看似简单,但一笔一划之间都需要注入灵力,消耗灵力的程度与剑修拔剑不相上下。
小十的手已经有点开始抖了。
他顿了顿笔,抬起左手捏了捏右手,进行了一场短暂的、可有可无的放松。
接着又写下去。
但这次他笔下一歪,在黄色的符纸上留下了一道违和的墨痕。
小十深吸了一口气,又放下了笔。
江晏听见他说:“嗯,不可操之过急。”
“我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也不差这两天了,是吧。”
他语气末尾微微上扬,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江晏有点听懵了,问啾啾:“……他能感受到我?”
啾啾:“不应该呀。”
江晏挠挠头,又看这孩子把画好的符纸数了一遍,最后嘟囔了一句“我真厉害”。
他便恍然大悟了。
江晏按按额角,道:“没事了。”
在啾啾疑惑的目光中,他解释说:
“小朋友在自言自语,自己哄自己呢。”
果然,小十在说完了这番话之后,成功地哄好了自己。
他把已经画好的符纸收好,洗漱之后,便歇息下来。
他这边睡得熟,江晏却有些忧心忡忡了。
他年龄毕竟比小十大,又在这个世界生活过,想到的问题会更多。
江晏把啾啾薅起来:“我有点睡不着。”
“按照他现在这个进度,估计明天或者后天,最多不超过五天,就能把何家的秘法清理干净。”
“但是,何家里面的这些人怎么办?”
“仆役好说,让他们再寻一个去处就是了。”
“灯油问题也不大,让他们自行离开。”
“但是,”江晏皱眉:“何家里也会有像采玉一样的,没有修过邪术的人。”
“采玉可以回宗家,但是其他人呢?”
啾啾听了,安静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小十可能会放走他们,让他们自力更生。”
江晏长长“唔……”了一声:“我也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是……”
啾啾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你并不放心他这样做,是吗?”
“是的,这种事对于何家留下来的人,堪称灭顶之灾。”
江晏说着:“他们日后未免不会有其他心思。”
他按按眉心:“但我不记得自己曾听过什么报仇的事,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一夜过去,小事又来到了书桌前,继续画符。
江晏观察着,发现这孩子自从发现搞垮何家的方法之后,整个人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
好像人生中只有画符这一件事了。
江晏陪着他画,画到这新的一天再次日落西斜时,剑修即便是作为一个意识体,也开始感到眼酸头晕。
不过他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小十在夜色中停笔,翻了翻桌面上堆积的符纸,做出的总结———“终于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