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李拂爱还是没有同意和周守全合伙开店的提议。
因为她拿到了周守全的库房钥匙。
她自己也有钥匙,是她那些箱子的,长长的一串,用了个铜圈串在一起,像把圆月刀。
但她不想把周守全的钥匙和那些放在一起,这把钥匙,值得单独放起来。
太值钱了,她绝对要把这玩意供起来。
这天降的好事让她乐的吃了午饭就跑库房去了。
只剩周守全在屋里面若黑缸的和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苦药对视。
“老爷,奴才再给您拿下去降降温?”这回不是开阳了,是被开阳等一众下人推出来的计都。
周守全和那碗被李拂爱亲手端上桌的药面面相觑,咬牙切齿的说:“下去,我现在就喝。”
计都连忙弯着腰退下去了,出了门后,颇有一股捡回一条小命之感。
在库房的李拂爱已经开始这摸摸、那看看了,数不尽的金银,挑不尽的财宝。
都藏在了这府里。
这是他当上东厂提督的第四年、司礼监掌印的第二年,就已经汇聚了这么多财产。
这还只是这府上的库房呢。
等到三十年后,他被抄家时,那么多的库房,岂不是堆积的铜钱都要腐朽、金银都要黯淡呢?
书里写他获罪抄家时,清点财产的人从白天清点到黑夜,日夜不停的足足抄了三天三夜。
虽然揽财,但他并不贪权,被皇帝捞去皇庄后,再也没出来兴风作浪过。
是权宦史上少有的得以善终之人。
她从前看《贵妃独宠》时,看到周守全帮宠妃欺负女主时,恨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打死这个中年死太监。
但她现在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周守全。
在这库房里转了一圈,她最后抱了个通身粉色的琉璃彩瓶出来了。
这个花瓶,正适合插花。
她在花房里转了一圈,最后抱出来个插满花的花瓶。
“送到督公房里。”李拂爱把花瓶递给花房里值守的小丫鬟,带着抱月回到瑞臻院。
一周后,周守全的病就大好了,他不想大好也不成,因为要抄韩王府了。
再不赶紧抄完,就得进腊月了。
宫中急着进项,好准备过年呢。
年末了,各方都忙得很,毕竟谁也不想留个尾拖到来年开春。
周守全上六休一,轮班倒,这次出来抄韩王的家也算是休假了。
他穿上蟒袍,又系上大红斗篷,端的是一副威严庄重的好样貌,只是格外有格调的外袍配上他忍不住的奸诈的笑容,无端让人觉得他是个可恶的恶人。
李拂爱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出来,看到他的反派笑容时,突然觉得有些人天生就属于他干的行当。
这么贱贱的一笑,谁都想打死他。
“督公,你笑的太欢了吧。”李拂爱忍不住提醒他。
周守全回身看她,她一身绿色的小太监服饰,头发都束在头顶,只看脸,还是女气十足,但看到身材的时候,和普通的小太监一般无二。
她脸上笑意盈盈,整体看来让人觉得新奇无比。
周守全拿起一旁的三山帽,给她扣在头上:“你不是也挺开心的?”
李拂爱微微低头,扶着帽子戴好,抬起头来:“可是督公笑的比我明显多了。”
戴好了之后,她跑到等身大铜镜前左右转身看自己的整体模样。
还不错,就是需要再抹点粉。
“为陛下办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周守全端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李拂爱听了一乐:“好好好,您是大公无私的周公公,奴才是小李子。”
“小李子今日定鞍前马后的跟在督公身边。”
说完还有模有样的作了作揖。
周守全默默的闭嘴,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斗篷边边的绒毛。
李拂爱没管身后的周守全,她自顾自的从桌子上挑了盒灰粉,往自己的鼻子和下巴还有眼睛等处抹了几下,瞬间就不像她了,整张脸变得更加立体,抛却了柔弱感。
她身后站着的周守全眼看着李拂爱从明眸皓齿的姑娘变成了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整张脸只有那双眼是最特别的,特别的灵动。
他走近李拂爱,往前几步就看不到她的眼了,就只剩个规矩不好的小太监。
李拂爱抬起头来,那双被灰粉衬的格外显眼的眼睛就对上了周守全:“哎,督公,教教我怎么行礼吧。”
周守全闻言轻声嗤笑一声:“咱们代表天家,哪里需要行礼。”
李拂爱:……
她把大了一圈的袖子掏出来,用空的那一段打了周守全一下。
“我是认真的,你倒是不用行礼,可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小太监,要是见到别的官员不行礼,招眼了怎么办。”
周守全只一听就知道她没有了解过宦官群体。
他纠正李拂爱:“太监,可不是底下的那些人的官职,你现在只能算个——火者吧。”
火者?小卒子吗?
李拂爱一脸懵的重复一遍:“火者?”
她还真不知道这个,所以,称呼一个宦官为死太监还是在祝贺他?
“对,就是火者,来,穿上。”周守全拿起一旁的同色斗篷给她系上,他们该出发了。
皇上早在清晨就下旨了,这会也该集结好人手了,周守全是特意回来接李拂爱的。
他溜回来一会也不要紧,兵部尚书赵允真还溜回家换衣服去了呢。
这穿啥衣服,也是有讲究的,不然看上了什么塞不进去多尴尬啊。
他都特意把腰带松了松。
马车载着两人飞速的跑开了,周守全端坐着,手里捏着一卷黄色的卷轴。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吗?
“督公。”李拂爱戳戳周守全。
周守全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转头看向她:“嗯?”
“我能看看这个吗?”李拂爱指着周守全手里的卷轴,眼里的好奇噌噌的往外冒。
周守全随手把卷轴递给她:“给,下去前还我。”
他给的爽快,好似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
李拂爱双手接过这卷黄色的圣旨,缓缓展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片字晃动着塞进了她的眼睛里,这整篇圣旨,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前头几个字是绣上去的,圣旨上还印着纹样,轴柄居然是玉轴的。
这篇圣旨也长的吓人,足足快一米了。
她断句断了好久才读懂了皇帝大致写了什么。
罪行、谴责、谴责、愤怒、结尾。
这小皇帝肯定是个话痨。
虽然韩王府的罪行列了一箩筐,却没有提到任何一点造反之事,看来是要进府搜到后彻底斩草除根。
这圣旨字多的看得她眼睛疼,李拂爱把圣旨卷回去,塞进周守全手里,然后拿出帕子来,轻轻揩了一下内眼角,然后又掏出小镜子来照了照自己的妆容是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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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不看了?”周守全好笑的看她做完这一连串的一套动作,把圣旨收好。
李拂爱点点头,看着镜子里妆容完好的自己:“看得我眼睛疼,皇上下旨后,督公每次都要宣读圣旨吗?”
她下意识把镜子塞向腰间,没摸到包的时候才意识到,今天她穿的是小宦官的衣服,没带抱月给她做的包。
只好又把镜子塞到怀里。
“不是,宣读圣旨也是有专门的人去做的,只是这回特别点。”周守全给她解释道。
特殊在,这回是抄家,且抄的是意欲谋反的王府。
他俩一个问,一个答,马车很快就行驶到了韩王府。
“请督主下车!”车外的一声大汉大喊吓了李拂爱一跳,她浑身一颤,刚刚绷起来的神经瞬间被崩了一下。
“跟好我,别和人对上眼,知道吗?”周守全下车前仔细叮嘱李拂爱,才放开她的手臂,放她先下去。
李拂爱给了他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然后自觉的先爬下去等着接周守全下车。
她落地后,明显感觉身后汇聚了几道存在感很强的目光。
李拂爱不自在的悄悄把肩膀往外扩了一点,好让她看起来更像男子一点。
周守全没让她等太久,几乎是紧跟着她下来了。
她伸出双手扶住周守全的手臂,扶着他下了马车。
见周守全下了车,几个身穿甲胄的大汉立马围了上来,李拂爱一回头就见到几堵肉墙立在她俩眼前,衬的她和周守全像小鸡仔一样。
周守全很有范的上前一步,挡住她,李拂爱站在他背后,看着他身无三两肌肉的脆弱身板,心情更复杂了。
比周守全高的比他壮,和他一般高的比他还壮,没一个和他一般身材的人,这对比简直太惨烈了。
他俩被簇拥在一群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壮汉身边,不像是去抄别人家,倒像是她们被绑架了。
李拂爱走在里面压力颇大,一看前头的周守全,他走的气定神闲、悠哉悠哉。
迈着王八步,挎着圣旨。
李拂爱低头跟着走了一段后,越看越自信,她也把头抬了起来,越走越膨胀。
怪不得周守全喜欢这么走呢,她也爱上了这种感觉了。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去,李拂爱眼尖的看到一路经过的屋门上都封上了封条,门口都有持械的士兵把守,他们走到这里,远远听到后头传来哭喊声。
深宅大院,高门大户,屋宇楼檐,重重掩映。
若是化为飞鸟,俯瞰整座王府,便能看清这一个个格子里挣扎惶恐的蚂蚁。
偌大的王府,整个府内的秩序顷刻间便崩塌,逃的逃,躲得躲。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到正房,只见房门大开,冬日里避风保暖的帘子早被掀开,侧面站了三个战战兢兢的男人,一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
正面站着一位官威十足的中年男人,周守全来,自然有人来通报。
周守全进去,并不先和任何人寒暄,他手中抬的黄色圣旨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威和力量,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恭敬地跪地迎接,不敢有丝毫怠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守全握着圣旨的一端,另一端由李拂爱上前双手接住,然后缓缓展开。
他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眼中只有冷漠,用平缓又坚决的话语为一个世代荣华的家族落下了帷幕。
从此以后,那扇朱红的大门,再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