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气温略有回升,眼看着太阳也出来了,阳光不冷不热地从窗户铺进来。
背对而眠的二人中间,有着好大一块空隙,被楚沉用外套叠巴叠巴塞满,让它不至于漏风,也变相地划清了楚河汉界。
这条楚河汉界,比黄河还宽。
曾经无话不谈、相依为命的二人,如今只剩相对无言。
辜苏一早就起来了,在手机闹钟响起第一声的时候就及时按停,小心地回头看了眼楚沉。
他背对着她,睡在双人床另一侧,肩背宽阔,纹丝不动,看着还没醒。
辜苏于是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房间去洗漱。
今天她必须出去找工作了,不然以那点存款,两个人不到一周就会饿死。
她离开后,楚沉缓缓睁眼,幽黑眸中毫无睡意。
她昨晚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额头有伤。
用刘海拙劣地遮住,没能遮完全,根本瞒不过他。
可恶的是,他不问,她就不说。
但真要他开口去问,他又不甘心。
此时,床头手机铃声响起,他拧着眉去看,是微信电话,界面显示“曾程”二字。
这人躺在他微信列表里好几年,他好久都没登微信,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从前他还在打拳赛的时候,这小眼镜就是他的小跟班,或者用更贴切一些的词来形容,是他的迷弟。
就如同在监狱中顺手救了被围殴的男人那样,楚沉也曾经顺手救了曾程。
不过那时候,对方是被高利贷追债,威胁要剁了他一只手。
曾程当时吓得屁滚尿流,哭着打电话给他,问能不能借点钱。
楚沉当时正好拿了一笔奖金,本来准备给辜苏买几件贵点儿的羽绒服,再存起来买房。
曾程作为拳场的工作人员,正是知道这笔钱的存在,还有楚沉的性子,才大着胆子开口借钱。
楚沉听他在电话那头哭得凄惨,没多想,只叫他把银行账号发来,半个小时后,只留下买羽绒服的钱,剩下的全打了过去。
回家把这事讲给辜苏听的时候,楚沉还逗她:
“这下买房子的事情又要推迟了。苏苏,还要委屈你多住一阵小房子了。”
辜苏却反而关心:
“那他的手保住了没有呀?”
“你怎么净关心别人?你哥我拿命挣的钱,就这么借出去了,你不心疼我?”
楚沉说着,扯了扯她白嫩腮帮,就听她口齿不清道:
“钱鼠你自己要借的,跟唔没关系,你赖唔——”
楚沉见她努力扑腾躲闪的样子,好笑之余,又有些心动,早把借钱的事情抛在脑后,手指改扯为捏,托着她下巴,弯腰低头,交换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触感温软,吻了一下不够,还要吻第二下。
辜苏觉得不好意思,扭头要躲,就听门铃响起,忙蹿起来去开门,看那样子,像是如蒙大赦。
上门的是曾程。
门一开,他就直直跪下,也不管跪的是辜苏还是楚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双手奉上借条,承诺一定会还钱。
刚刚有些暧昧的气氛被一扫而空,楚沉不悦咋舌,上前用脚尖踢了踢曾程膝盖: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屁,起来!”
自那日后,曾程就成了楚沉的头号粉丝,利用自己工作人员的身份,常常给他行便利,比如赛后给他留好伤药,帮他留意对手信息。
逢年过节也会买点东西送上门来,不光有给他的,还有给辜苏的礼物。
都是无父无母,出来混社会的,他把楚沉当大哥,就把辜苏当自己亲妹妹疼。
自从八年前楚沉入狱之后,二人就断了联系。
一来,他在狱中不方便碰手机,二来,楚沉偶然听说,曾程已经从拳场辞职了,不知去了哪里。
没想到如今还能接到曾程的电话。
接通后,对方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楚沉心有所感,提前开口打断:
“别嚎。”
这小眼镜有个毛病,就是爱哭。
跟如今的辜苏也差不了多少。
那头果然响起一声好大的抽泣,曾程生生忍住,闷闷道:
“楚哥,前几天我去监狱接你,没接着人,听说你已经走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怎么没回我啊?”
楚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
这是他入狱前买的,放如今已经是要被淘汰掉的旧款了,连手机号都被回收,微信也是昨晚才费劲巴拉找回来的。
一开机就有海量短信消息叮铃哐啷劈头砸来,他看得心烦,索性闭了屏,不再理会。
他沉默几秒:
“没看见。找我有事?”
“就是,就是好久不见了,想请你吃饭,就当是接风洗尘了。”曾程补充道,“我想着楚哥你出来之后肯定不适合再打拳了,正常工作也难找,就请了几个朋友一起。他们都是手底下缺人的,如果楚哥你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们聊聊。”
言下之意,是要替他介绍工作。
楚沉一口回绝:
“吃饭可以,工作就不用你操心了。”
曾程有些高兴:
“你找到工作啦?”
“没有。”楚沉不欲多说,只含糊道,“最近在忙。饭以后再说。”
挂了电话,楚沉耳朵一动,几秒后,就见辜苏推门进来。
二人视线相对,辜苏率先垂下眼帘,去整理自己的手提包,准备出门。
楚沉突然问了句:
“那天为什么不来接我?”
辜苏抬头,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出狱那天。
她走近他,在楚沉略微不自在的目光中,在手机上打字,举给他看。
【那天我喝醉了。】
这话不假。
是穆盛洲不让她去接,把她灌醉了。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又略微偏到了醉酒翌日,她在穆盛洲床上醒来的那一幕。
从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知道了他和楚沉之间的恩怨,她隐隐约约反应过来。
楚沉在意什么,他就要毁掉什么。
如果不提前跟楚沉摊牌,等到穆盛洲那边提,她就会失去澄清的机会,变得极其被动。
辜苏暗中捏紧了衣角,看向楚沉的眼神带了点忐忑。
楚沉坐起身,在一阵吱嘎声中,靠在床头,面色冷淡:
“是不能来,还是不敢来?”
辜苏眸光微颤,下意识别开视线,展露出要逃避的意思,下一刻,就被攥住手腕,身体被迫前倾。
手机从手中掉下,滚落床单,屏幕向上。
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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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抬起一条腿压在床边保持住平衡,才不至于跌到楚沉胸口。
二人都在暗暗用力,沉默地僵持着。
最先服软的是辜苏,实际上,即使她不肯服软,体力也坚持不了多久——楚沉此时只是没用力,如果他认真起来,辜苏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可能。
她松了力道,任由自己跌进对方怀里,手忙脚乱地扶着他结实胸口,撑起身子。
后者低头冷冷地看着她,视线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她不曾说出口的答案:
“辜苏,回答我,是你喝醉了不能来,还是不敢面对我,不敢来?”
辜苏伸手要去拿手机打字,身形不稳,触到了开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何助理的聊天记录就这样被点开,最新一张照片,正是她闭着眼,靠在男人胸膛的样子。
她盖着被子,但露出被子的白皙肩臂,和男人精壮的深色胸膛,落在她腰上的手臂,都暗示了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楚沉视线不经意一瞥,便看到了照片,下一秒,照片被一只纤细的手慌慌张张挡住,她抖着手指按了熄屏,下一秒,却被夺过手机,楚沉擒着她的手指,强制摁在手机屏幕,那张照片于是更清晰地展示在他面前。
楚沉第一时间点开放大,去确认那女人的侧颜。
可不管怎么看都是她。
而她身边的那个人,身材健硕,肌肉饱满,不亚于他。
没有照到脸,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他自己。
她和何助理的聊天记录被删得干干净净,只在楚沉出狱的第二天,何助发来了照片和一句明显受穆盛洲指示的话——
“你过夜费忘拿了。”
紧跟着的是一笔大额转账,可她没领,这么多天过去,已经原路退回去了。
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再羞辱她一遍罢了,以辜苏的性子,即使无法反抗,也绝不会乖乖受辱。
楚沉盯着那张照片,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辜苏不安地上手揪了揪他的衣袖,他才像刚回过神来一般,哑声问:
“多久了?”
辜苏只犹豫了一秒,就听等不到回答的楚沉爆喝:
“你跟他多久了!?”
她被吓得肩膀猛地一颤,连忙摇头,急促摇头。
“不说?你要包庇他?这人是谁?!回答我!”楚沉喘着粗气,要她回答,“说话!你感冒还没好吗?嗓子是金子做的,说句话这么难?还是说你在跟我甩脸色,不愿意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甩脸色?你——”
话音戛然而止。
在他说出第二句话的同时,辜苏就已经红了眼眶看他,撑在他胸口的手,也不受控地颤抖着。
辜苏两三下扯掉围在脖子上的丝巾,动作粗暴得细腻的脖颈被摩擦出红痕。
就在那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偏左侧的动脉位置,横亘着一条一指长的狰狞刀疤,即使过去八年,也不曾减淡,可见当年伤口之深。
曾经刀口上舔血过活的楚沉自然明白,这一刀是多么凶险。
他白了脸色,下意识伸手要去触碰那道伤疤,想问问她怎么回事,疼不疼,谁干的。
可下一秒,辜苏就拍开了他的手,连丝巾也不要了,转身跌跌撞撞冲出房间。
那道纤瘦影子,就这么消失在了楚沉震颤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