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少女此刻变得异常腼腆，红着脸，冲对面坐着的同伴一扬头，让她说。
对面人见她比自己还不如，心底那害羞气退散，也就轻笑一声，接过话头：
“小重山最初，只是作为定期采集灵植的秘境，因为等级只有地级下等，所以进去的大多是外门弟子。”
“后来仙尊们心软，为给外门弟子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也就将采集任务改为只允许外门弟子参与的比赛，每两年进行一次，从参赛者中角逐出前五名，破例允许他们进入内门。”
季尘点点头，又问：“但方才我似乎听到，此次比赛内门弟子也要参加？”
少女叹一口气道：“对啊。几十年等级都不变的小重山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今日忽然就破境变为天级中等，危险性大大增加，比赛在即，许多外门弟子从很早前就非常重视这场比赛，也不能取消，所以就临时安排内门弟子救场了。”
“不过我们拿到好名次的话，仙尊们应该会有奖励的。”
竹舍中，季尘思索着膳堂中的那番对话。
这让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见过的薛来，听他周围人说，没疯之前，他可是外门中修炼最刻苦，最想进入内门的弟子。
如今恢复正常，对方必定是百分百会报名此次比赛。
季尘很讨厌他，从他清醒后的第一面就不喜欢，只希望到时，不要跟他分到一队才好。
桌上摆放着的传音铃“叮铃当啷”地响起来，季尘指尖凝出灵力，施到铃铛上，花小满清脆的嗓音从其中传来。
“师弟，我方才得到一个消息。”
“师姐请说。”
“明日，小重山秘境开启，你我二人，都被强制列入比赛名单了！哎呀，等我速速回来与你细说。”
*
“小重山破境了，为保参赛人员安全，仙尊们远程安排内门弟子也要进入比赛，和外门弟子组队采集灵植......”
花小满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和季尘今日在膳堂内打听到的大差不差，但他一直有个疑惑，此刻忍不住倾吐而出：“师姐，你不觉得，实在太巧了吗？”
“嗯？”来回走动的花小满停住脚步，看向他。
“小重山几十年境界稳定，未动分毫，却在仙尊们刚离开宗门的时候，破境了......”
后面的他没说，但潜台词很明显，是有人做了手脚。
“但根本没道理啊，不过是一个专门用来采集灵植的秘境，干嘛要费这种心思啊，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可能，是为了引什么人进去吧。”
毕竟，因为这次破境，门派可是大费周章，强制所有元婴以下内门弟子参与进去。不知道这数千名弟子中，谁才是他想引入的那位。
聊完这些，夜色悄然降临。
和花小满拜别后，季尘回到自己的弟子舍，又练了一时辰的剑，才上床休息。
翌日，他一睡醒，便瞧见床头柜上的赤色宗门传音牌匾散出橘光，而后一行字出现在牌匾正上方：小重山组队：季尘，薛来。
还未等他反应，下一秒，窗前桌边的传音铃又响起来，花小满略有些激动的声音传出：“师弟，现在小重山秘境的组队信息已经发布，你收到了吗？”
季尘拧着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痛。
不仅收到了，还和他非常讨厌的人一队。
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真是冤家路窄。
季尘调整声线，尽量装的纯良：“刚收到，师姐你呢？”
“我也刚收到，下午我们就要和同组的弟子一齐进入秘境了，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你第一次进秘境采集灵植，还不太熟练，可以提前看书温习一下高等灵植什么样，以防进了秘境挑不出来。”
“我会的，多谢师姐。”
说完后，传音领便挂断了。季尘坐在床上有些犹豫。
方才花小满的建议不无道理，他灵植见得少，即使之前早就将那本《仙界高等草药法典》翻来覆去看了多遍，到底不过是纸上谈兵，经验少。
还是温习一遍更为稳妥。
可，他在这场比赛中拿好名次，有什么用？
兴许进入内门对于同组的薛来，是件意义非凡的事，对方极为重视这场比赛。
但那又怎样，他很讨厌他，再加上薛来当初说要进内门找南烛，他巴不得他进不来。
他凭什么要帮他进内门？
季尘阴暗的想法到这里都没止住，他继续想，不是说这次小重山破境，危险性大大增加了吗？不知道会不会有弟子意外死亡的风险。
这么多丑恶在心中百转千回，季尘最终叹了口气，还是下床老实拿起了桌上的书。
他还要赢得掌门仙尊们的关注，不仅要被看到，还要成为最受他们重视之人，所以，还是拿前几名比较好。
他看的专注，转眼间，时间来到中午，季尘不打算吃饭，拿起储备的干粮对付了几口。直到下午花小满来找他一齐去主峰，这才将书放下，背着自己的剑出了门。
“师弟，你很紧张吗？中午为了温书，连饭都没去膳堂吃。”花小满和季尘并排走着，扭头看了他一眼道。
“是有些。”
“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内门弟子不过是工具人，参加比赛的核心目的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名次什么的，不重要。”
季尘点点头。
他们御剑飞行，不多时就到了主峰广场，已有数百名弟子在此等候，场面蔚为壮观。
广场上人群熙攘，妙法仙尊背手而立，站在台阶上的主席台。又过了大概一炷香，她向前几步，凭空变出一本极为厚的册子拿在手中，简单施法后，那本册子便被灵力控制悬于半空，
封边侧朝下，开口侧朝上，书页如受惊的雀群，扑簌簌自动翻卷，哗哗作响。
下一瞬，上面的毛笔字从册子中飞出，飘在半空，又向着台下等候的所有弟子飞去。等两个墨字飞到季尘身边后，他才发现，那是他的名字。
季尘两个字，和他自动匹配，飘在他左胸前方不过两寸距离的地方。
半空中的书册翻完后就坠落下来，被妙法仙尊稳稳接住。她看了眼册子上还存在的十几个名字，将他们一一念了出来。
“李燕通，雷明杰，陈新月，王济海......”
“比赛迟到，取消比赛资格，从现在起，不允许步入主峰峰门结界，和他们同组的弟子，即刻重新组队。”
话音刚落，广场前的峰门便被一道巨大的蓝色光罩封住，有几位匆匆来迟的弟子们被拦在外面，无法进入。
几乎全是内门弟子，当中，只有一个外门。
想来也正常，这次秘境，本就和他们无关，他们不放在心上，倒也正常。
但这样，便就苦了与他们同组的，早早便来到现场的外门弟子。小重山破境，以他们的修为，恐怕进入秘境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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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法仙尊又点了十几个名字。
“夏浮清，木云飞，沈自明，黄清寒，季尘......”这些人是宗门大比中拿到高名次，修为又在元婴之下的内门天才。
其他人，全都是金丹中期以上修为，就更加显得季尘这个筑基大圆满十分突兀。
“你们几个，是宗门大比中的佼佼者，能力越大，责任越重，所以理应保护更多外门弟子安全。”
“现在，给你们几人，每人多分配一位外门弟子，务必保证他们在如今已然升为天级中期的小重山秘境中没有生命危险。”
被念到的弟子们全都向前一步，躬身道：“是！”
说完后，妙法仙尊正式开始解读比赛规则：“秘境中主要任务是采集灵植，外门弟子采的灵植越多，等级越高，所得分数也就越多，但所采灵植最终要上交宗门。内门弟子采的灵植不算分，但可据为己有，作为协助比赛的奖励。”
“比赛最终名次按分数排名，外门弟子中的前五名，可获得由外门拜入内门的机会。”
“在这里，要着重提醒一句，如有内门弟子违反宗内门规，徇私舞弊，将自己所采灵植交予外门弟子用来助其得分，被胸前所印名牌记录到，即可取消该组比赛资格，并且禁赛四年。”
季尘低头看向胸前“季尘”二字，妙法仙尊一说完，它们便印在弟子服上，鲜明真实的仿佛从一开始便在弟子服上似的。
这东西，竟还有监视功能。
看来仙法中，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他去探索。
妙法仙尊念完规则，又一挥手，主席台下，广场最前方地面，便出现了一排传送法阵，散出冲天白光。
“现在，请所有弟子有序进入传送法阵，比赛时间为十二个时辰，进入秘境即视为比赛开始。”
这话一出，所有弟子便蜂拥着开始往传送法阵走去。
季尘和花小满告别后，便挑着一个传送法阵排了队。
等了大概一盏茶时间，就进到了法阵中央。
他心中有些疑惑，不是说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要进行组队吗？可所有弟子都是分散着往前走，并未可以寻找自己的队员，如何能确保在秘境中一定能寻到对方。
但几秒后，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法阵在他步入后，白光一闪，季尘晕眩一瞬，下一刻，便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环顾四周，树干深褐色的古木遮天蔽日，树皮上布满青苔与奇异符文。日光从层层枝叶艰难洒下，光影细碎，更给静谧的林间增添几分幽深朦胧。庞大虬结的树根突出地面，每根上都附生着数十散发微光的奇异菌类。
脚下是厚重的腐叶，踩上去绵软潮湿，鼻尖是长久不见天日的泥土的味道，微酸，夹杂少许腥气，还有些苔藓与藻类混合的青涩味，很是奇怪。
“季尘？”
一道沙哑女声从身后响起，季尘转身，看到一位女弟子，发丝束在脑后，无一丝碎发在前，腰间系着芥子袋，站姿飒爽，看上去极为干净利落。
“看来你就是我新分配的那位内门弟子了，我叫孙凌，接下来，还请多指教。”
季尘点点头，看向她的身后。
二十岁的青年一席白袍，沉默着，注意到他的目光后，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别处。
不是薛来又是谁。
看来对方跟他想的一样，冤家路窄。
季尘的冤家太多，所以路走起来，格外的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