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二十四章
预想总是过于美好的，但在实际上真正制作的过程中，调配比例的不确定性，亦或者是皂化过程混合中不均匀，反正做出来的肥皂，一半是硬的，另外一半是软的。但你要说不成功吧，无视那稀烂无比的外貌,和现有街面上的皂角对比来看，清洁效果还是很能打的，不管是脏还是油，用那皂一洗,确实是干净清爽。
在许行知配齐设备，调配各种比例实验肥皂时，县衙的人明显能感觉到，自家的县令近来好像更顾家了。几个大男人没点屁事在那边叽叽咕咕：“之前县太爷都爱上街去溜达，到处找好吃的好玩的，周围百姓都人得了，但最近怎么一下值就回家去了。”
“你们说，县太爷家里不会是有人了吧。“众人挤眉弄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听完他们瞎想的前因后果之后，书白都乐了：“还真没，不怕告诉你们,虽然我们家少爷在京城，都是名声赫赫的大纨绔，但他还真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哦吼！说到这个，大家眼睛都亮了，一排脑袋齐刷刷的望过去，精神气都好了不止一点。
“我们家少爷平时就爱吃爱玩，大街小巷找美食满足自己的胃，无聊去听个说书小曲，再不济斗个蛐蛐斗个鸡。”书白想了想，否决了一切可能性：“要是少爷真的学坏去玩女人做恶霸，都不用其他人出手整治，大少爷就能直接把他的腿给打断吧。”
说完之后，没等那凑起来的人扎堆过来提问，许行知神出鬼没吓人一跳：“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在后面都听见你们的热闹声了。”
“没啥，县太爷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啊。"王二胡赶紧胡扯把这事给带过去：“您这是出来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就不能出来了？”许行知翻了个白眼，也不多问：“行了行了，早点下值回去好好休息。”
“好嘞。”
众人异口同声的附和完，书白也赶紧跟上，自家少爷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一天天的抓杂草用猪油在厨房里乱搞，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把杂草认成野菜，自己玩过家家吧也不像，反正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果然一回去，又开始在院子里继续熬猪油了，只不过今天倒是吩咐下一件事：“书白，这几天要你跑一趟，去工匠坊那边定做一些模具出来，最基础的梅兰竹菊样式，还有一些简化版猫爪、星星、贝壳纹路之类的都可以。”
“少爷，您要这些做什么呀。"书白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许行知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一堆废料，示意道：“你们之后洗手洗东西，可以用这些先去试试。”
里面有呈碗底状的，也有一看就是用长竹筒装着的各式各样的肥皂，只不过都不是很好看，稀烂一点的有半融状，看着就油腻的，好一些的是呈块状，硬度也足够，只是上面的颜色实在是不敢恭维，稍微好一点的成品，在另外窗台上，用一个小盆装着。
书白小心翼翼的拿了一个，摸起来滑溜溜的，手上沾点水，还会出来一点小泡泡。
在水盆里越玩越开心，把书画也给吸引过来，两人一起蹲着边玩边洗：“原来少爷这段时间在搞这个啊，我还以…”“咱们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少爷了。“书画倒是看得开：“就像是少爷说的那样，在京城有家里有大少爷依靠，他做个纨绔只用吃喝玩乐就行了。”
“但是来了这边，吃了那么多苦，少爷也是真的成熟了，我们只需要跟在少爷背后，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就行了。”这种报废的香皂，清洁功力就已经如此之好，想起窗台上那些更好的成品，书白眼光不差，尤其是想到，这种皂的原材料仅仅只是一点杂草和猪油，面色冷肃的嘱咐道：“这事少爷自有安排，嘴要严一点，不要随便出去说。”“模具我去进行对接，先打造一批回来用着。”书画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点头应道：“这我知道，”许行知不知道，自家书童已经在高度重视这件事，不仅在县衙把保密工作做好，给他带新模具的速度也极快，他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着香皂这件事，制作了不知道多少的废料。许行知看着角落里头各种形状的皂：“这些放这里也是浪费，你们挑些带到县衙里去分分。”
在两人不赞成的目光中，许行知哭笑不得：“衙役们又不知道这是我做的，这只是最简单的款式，不过香皂本身稳定性定好了，在这个基础上做的更精细化，也是很容易的。”因为堆积出来的废料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挑挑拣拣那些还不错的皂，就已经能堆满一整个桌面了，当县衙里的人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在茅厕和各种公共的地方，都多出了一块可爱的小香皂。
书画见人问起，刚好顺势从桌子里拿出之前装好的皂角给众人递过去：“这是少爷专门吩咐我们放的，平日里给大家净手用。”
对于这种小东西，大家也不客气，书画怕不同的皂混合在一起，还特意找了点包装纸分别包好，这也导致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模样，只能随机的拿。
一堆人围在一起开皂，热热闹闹的都营造出了一种别样的气氛，陈县丞从后院走来，远远的听见人群中高喊着：“快看，我这个是一把刀的形状。”
刀！！！
所有人羡慕的眼神都围绕着张麻子，这是一般的皂角吗，不，这是男人至高无上的信仰！
张麻子当场挥舞着肥皂小刀现场来一道横劈侧砍，一群人嘻嘻哈哈，左右对比挑剔起自己手里的小香皂。陈县丞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水，用葫芦瓢捞出一点水来洗去手上的墨渍：“你们在这里玩孤立我这个老人家是吧。”文典笑了笑：“这哪能忘记，放心给您留着呢。”“陈大人，您可正值壮年，可不能把自己划分为老人家这个行列，偷偷的给自己长辈分啊。"张麻子越看自己手里的小刀香皂越是喜欢，话也比往日多了几句。
“得了，就你们会说话。”
陈县丞从剩余的几个里随便挑选了一个，打开包装纸，翘首以盼中，露出了一只非常可爱的粉色猫爪，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这是猫的爪垫子吧，别说还怪可爱的。”“县丞大人和粉色很配哦。”
在众人调侃的视线中，陈县丞把猫爪包好放进袖子口袋里：“你们还聚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干活了，是事不够多是吧。”
几人顿时鸟作云散，陈县丞嘴上还在嘀嘀咕咕说，大丈夫怎么可以用这种红粉色还特别可爱的东西，但身子却是非常老实的揣回了家。
只是第二天当值的时候，全县衙的人都发现，陈县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悦之情，当天最爱干的事，就是在别人啥也没问的情况下若无其事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夫人昨天和我说，她甚是欢喜。”
不过比起这种日常小细节的皂角福利，许行知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又给所有人带来一个大惊喜，书白和书画跑了赵家一趟，足足买了五只大肥猪，让人给送到县衙里面来。所有人看着这一头头珠圆玉润的大肥猪，眼神痴迷的恨不得直接一口把它炫嘴里，用残存不多的意志力问道：“县太爷怎么突然买猪养啦。”
“就是你们想的这样。"书白也不卖关子，扯着调子笑道：“加餐啦！”
“嗷嗷嗷嗷嗷！！！！”
县衙里面顿时传来非人一般的嚎叫，书白没理他们，只是特意和杀猪的师傅提到，把猪内脏外面成片成块的"板油"给单独的装出来。
猪板油并不需要肥肉熬制而成的，而是猪肚子被薄膜包裹着成条状的肥膘，许行知平日里去猪肉铺里面是买不到的，这种香喷喷的做菜好物，屠夫一般都是自留或者卖给一些特别好的老顾客作为回馈。
许行知买这几头肥猪，加餐是其一，还有就是每天这样熬猪油，真的太麻烦了，消耗大，猪肉太多了吃到腻，还不多直接买整猪，多攒点猪板油带回府里。
去赵家买猪肉这事进展的异常顺利，书白花了好大心思才拒绝了赵大富硬是要把猪送给他们的好意，最后直接把钱丢地上来了一波极限的拉扯。
“只是没想到，赵家的当家人，竟然是个二十岁出头，和少爷一般大的少年。”
赵家表面上看着不如林家强势，但实际上手笔大的吓人，住处说是在偏远的郊区，入目却是一个占地面积格外广阔的大农庄，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令人心旷神怡，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一股怡然自得的野趣。
书白和书画还是懂一点的，自然也能看出，这一路上看似随意的景观，实际上都是布景者的精心设计。这边地处偏远，多为荒地，当初赵家买地置办的价钱也便宜，经过佃户一代代的开荒，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至于路程问题，赵家知道这边远离县中心远，直接出钱修了一条赵家庄园边缘一直到县城中心的路。许行知听的津津有味：“那赵大富是被推出来的，还是真正能管事的。”
“是能说上话的。"书白补充道：“听说赵家的老爷子不服老，直接带着手底下的人去苏杭地区做生意开辟天地去了，说大不了失败了继续回来养猪，也饿不死。”“赵少爷外貌出众，只是性格瞧着有些惫懒，而且赵家不仅仅只是单纯养猪，这边是主宅基地，但人家在应山州有好几个私人的屠宰场，那才是赚钱的大头。”
许行知若有所思，小小的南新县，隐藏的底蕴，瞧着还真是不少。
不知道是什么个原因，猪板油的效用，明显比纯猪油熬制出来的要好不少，许行知依旧是每天一下值就往府邸里跑，只是心里偶尔会绯腹，还是得多发掘点人才出来。这一块小小的香皂，他就要实验熬制这么久，以后水泥制糖制盐之类更耗心血的，还是得培养专业的人员去一点点的试出来，真要只依靠他一个人，直接累死得了。其实后面陆续做出来的香皂，品质已经都很稳定在线了，书白和书画都感慨可以直接拿出去卖的时候，许行知却是摇头不满意，觉得还不够。
“少爷是不是有点太精益求精了。”
县衙的猪已经杀到第四头了，这段时间，县衙里的人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真正有一天，会真正做到吃猪肉吃到撑吃到腻，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甜蜜负担。
看着饭桌上熟悉的猪肉，香软可口的味道，却早已没有从前那样的吸引人了，吃饭速度慢下来的同时在心里谴责自己，果然自己就是贱皮子，这样的好日子都还会过不习惯。只是他们不知道，见着自家少爷在香皂上死磕，书白已经在丧心病狂的思考，要不要再采买五只猪，添点猪板油。没等杀掉最后一头猪，就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天气不算太好，早上还出了一点太阳，县衙里的人纷纷把衣服洗了放在院子里晾晒，结果这老天的脸说变就变，树叶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几乎弯下了半截腰，雨点劈里啪啦的就下了。许行知在风雨欲来之时，就赶紧从县衙后门跑回府邸，把院子里的瓶瓶罐罐宝贝似的放回房间。
书白和书画在赶回来之后，也看见那让人一眼惊艳的，真正的成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