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长发就是有这一点不好, 每次洗的时候都要费不少工夫。
白毛巾裹头,于晚扶着盘旋在头上的发包,从水汽朦胧中走出,内衣肩带旋扭一圈,回扣在肩上,微微发硌。
头微偏,于晚的食指勾起细细的肩带,由后背蝴蝶骨滑至胸前, 肩带恢复其该有的平整, 松松地落在肩上。
黑色的内衣,束缚着两团浑圆。
湿气遇冷凝成水珠,挂在于晚被热水蒸得发红的脸上,秾艳凝香。
一眼瞥见床上的衣服,于晚赤脚过去,套上拖鞋,才用手提起那身深蓝色睡衣,秋款的睡衣,在铺了地暖的房内穿着,温度刚好;只是,她晚上想回学校。
眸光闪烁, 于晚回过头,浴室门外的衣篓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自己凳子上的衣服还摆得好好的。
“……”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嘴角弯着无奈地哂笑,上衣摆开平放在床上,于晚倾身解开上衣的圆扣。
洛白榆这里没有长发专用的干发帽,为了防止头发散开,水落在其他地方,于晚不得不一直用手扶着头上的发包。
只有一只手,便不太好动作。
先把睡裤套上,于晚才着手穿上衣,先把空着的胳膊穿上,再换另一只胳膊。
上衣堆叠在肘部,后背的衣服也顺势而下,悬在空中,荡出一个弧形。
“咚咚咚”。
清脆的三声敲门声,于晚只顾着和衣服做斗争,没有及时回应。
“咔嚓”,洛白榆以为于晚还在浴室里,便拧开了门,门缝透露微光,洛白榆抬眸,眼里便映出半扇深蓝色的睡衣,和其上光洁的脊背,黑色的肩带勾勒着于晚的肩胛骨,像堕入人间的黑翼天使。
握着门把的手凝固,洛白榆迅速垂下眼帘,无名的热意涌上脸颊。
“等一下。”
于晚抬起胳膊,肘部的衣服顺着往肩膀滑落,她抓住一角衣领扯起,衣服乖乖上身,挡住了后背。
单手扣好身前的纽扣,于晚才回过身招呼洛白榆道,“好了”。
洛白榆浓密的睫毛掀起得极缓,一点一点,像是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穿着整齐的于晚落入眼中,他心里却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
他换了天青色的家居服,端着一杯温水递给于晚,眉宇含笑,“洗完澡要补充水分。”上下扫一眼于晚的睡衣,还算合身。
“谢谢。”于晚接过水杯喝完,又将空杯递还给洛白榆。
洛白榆没有拿着空杯离开,而是将空杯放在床头柜上,而后掏出柜子里的吹风机。
“阿晚,我帮你吹头发。”
“我自己可以。”
长发不好吹,她自己每次吹都觉得烦。
洛白榆面上闪过被拒绝的错愕和失落,拿着吹风机,哄着于晚道,“我想给你吹。”
于晚默了几秒,看着再拒绝就好像要委屈的洛白榆,走了过去。
洛白榆拉过凳子让于晚坐下,解开发包,长发湿漉漉的,团在一团。
吹风机热气轰轰,洛白榆五指插入于晚发间,一边吹干,一边理顺。
手指不经意间摩擦过于晚头皮,丝丝发痒,激得于晚心头也痒,于晚咬了下舌尖,阻拦住痒意再向下蔓延。
吹干的长发,如云如瀑,顺滑秀美,只泛着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洛白榆很想把自己埋进于晚的发间仔细闻一闻,但他却不敢。
只不舍地望着长发从自己指缝间溜走。
“阿晚喜欢看电影吗?”洛白榆手指顺着秀发,挽过于晚鬓边的长发挂在而后,“我们一起看电影吧。我家客厅有幕布墙。”
“好。”洛白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时间还早。
“那阿晚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她对这些没有特定的喜好。
“我知道了。”洛白榆最后将长发散在于晚背后,将吹风机放下。
拉严窗帘,关闭灯光,昏暗的客厅,于晚和洛白榆挨在一起,缩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
电影名叫《永远不要说永远》,洛白榆随便挑的,但显然运气不怎么好,电影并不怎么样,无聊得可以,于晚已经窝在一旁睡着了。
昨日为了去医院,于晚并没有睡够懒觉,今早又起了个大早,本就困,现在给她提供了舒适的睡眠环境,她向来对洛白榆没有警惕心,睡着是很自然的事。
电影里的男主角还在讲生硬酸爽的台词,洛白榆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侧眸注视着于晚,她靠着背靠,微扬着下巴,身子不偏不倚,只占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唇瓣轻抿,洛白榆手指拂过于晚的额发,她睡得很熟,这点动静根本没有吵醒她。
喉结滚动,洛白榆扶着于晚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洛白榆此刻一低眉就能看到于晚的脸,眉毛、眼睫、鼻头、朱唇。
唇、唇,于晚的唇,红润的,可能带着甜味的唇。
洛白榆!你又在想什么?
他蓦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荧幕,却满眼虚无。
他怎么又在幻想不该有的情景?
冰场倒地那一刹那,他为何会那样想?
羞耻的,让人面红耳赤的想象。
即使是在此刻,他似乎也抑制不住那种想象。
“洛神,难不成你喜……”
高义当初欲言又止的话又浮现在洛白榆脑海。
我喜欢她吗?
我喜欢阿晚吗?
我喜欢于晚吗?
洛白榆不停地反问自己,想要得出一个答案。
心跳渐如擂鼓,震得耳膜都要破裂。
这是最好的答案。
我,喜欢她。
原来,我喜欢她啊。
低敛双眉,洛白榆再次看向于晚,迷茫中带着几分刚刚意识清楚自己感情的醒悟,还有不加掩饰的欣喜和雀跃。
于晚睡得安详,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她对此一无所觉。
睫羽垂落,遮住眸中藏着春色的水光,洛白榆的意识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他的嘴唇缓缓靠近于晚耳畔,呵气如兰,嗓音低哑,像含着一汪水,悄声呢喃,“阿晚,我喜欢你啊~”
缱绻温柔,含着满腔赤诚的爱意。
于晚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却惊得洛白榆霎时清醒过来。
他喜欢于晚,但如果于晚不喜欢他怎么办,若是刚刚于晚真的听到醒了,他又该怎么解释! ?
他们现在是好朋友,于晚看起来,也并没有明显地对他怀着与他一样的感情。
如果刚刚被发现了,可能会连朋友都做不了吧?
想到这点,洛白榆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司辛不喜欢你,你又为何非要非她不可?”电影里的男配角厉声质问。
“她不喜欢我?”男主角挑衅一笑,拉下自己睡袍,艳色的吻痕斑驳,“那这是什么?”
“她是不喜欢我,但是她喜欢我的身体,之后自然会喜欢我。”
配角气得面色狰狞,举手就要打脸,却被破门而入的女主角拦下,“小一,别胡闹。”
女主角向着的,护着的,是男主角。
后面的电影对话,洛白榆再没有听进去,他低眼凝视着安稳睡觉的于晚,呆呆的,像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伸着脖颈,头微仰着,像是等待爱与欲降临;脚趾都忍不住蜷缩,像是为自己的主人羞愧。
他绷着僵硬的身体,扣开一颗上衣尾扣。
白皙的腹肌,薄薄一层,荧幕光下,莹莹如玉。
手指抚上倒数第二颗,洛白榆却再也没有勇气解开。
羞耻触及底线,他细细地吸着气,像是怕吵醒于晚,又像是害羞到紧张。
绯色春潮漫上脖颈,漫上脸颊,漫上眼尾,双瞳也漾着溶溶水色。
他轻轻眨了下眼睛,拉过于晚的手,带着那只手抚过自己的腹肌,柔软,青涩,稚嫩,随着洛白榆的呼吸浅浅鼓动。
异样的满足感涌上胸腔,将洛白榆淹没,只是抚摸而已,还不是于晚自己的意识,却让洛白榆宛若溺毙般窒息。
草木香不受控制诱发,将两人缠在一起。
洛白榆抿紧唇,咬牙将于晚的手扣在自己腹肌上。
阿晚,也会渐渐喜欢他的吧?
他神色恍惚地看着于晚,缓缓贴近,红唇泛着水光,但洛白榆不敢碰。
呼吸喷在于晚鼻翼,洛白榆移了位置,于晚的脸侧,不是什么重要的部位,但他依然不敢。
他只敢将自己的鼻息埋入于晚的发丛中,吸一口头发的香气。
第42章
柔软,有弹性,还有一点轻微的凹凸不平,半梦半醒之中,于晚眉毛微蹙,手掌划过洛白榆的腹肌,顺势往上,想要摸清楚自己手下的是什么,却有不知名的绳索束缚着她,牢牢箍住了于晚想要继续往上的手。
睁开眼睛, 室内黯淡无光, 电影不知何时结束,投影仪也陷入休眠之中。
手下触感依旧,不是梦。
那是什么?
目光凝滞在手掌,也停在洛白榆腹间。
嫩白的,光滑的,温润的,透过于晚五指的间隙,映入于晚眼帘,在扭开一颗扣子的衣摆下,半遮半掩,随着洛白榆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温暖的热流徘徊于洛白榆腹部,在于晚掌心下,无声鼓动,泄出一抹欲色。
原来是洛白榆衣服下摆堆叠, 在洛白榆腰间皱起勒紧,成了困住于晚的“绳索”。
于晚背靠枕靠,一腿弓着竖起,一腿曲起,随意地耷拉在沙发上,而洛白榆蜷缩在她身旁,正枕着于晚大腿,她的左手从洛白榆后背环过肩颈,捂着他的肚子,具有保护性的姿势,却透露出几分亲昵的亵玩之感。
他睡得很熟,双唇不时微张,脸上挂着餍足舒适的两坨红晕,一只手蜷在身前,另一只手没什么力气地搭在他面前于晚的膝盖上,在深蓝色的布料映衬下,白皙纤瘦,骨节分明;裸露的双脚偷偷藏入沙发靠背下,像是在躲凉取暖,露出一节白皙圆润的脚踝。
于晚动作放轻,将自己的手掌移出,温润的触感好似还在掌心,她虚空握了握,才提眉将散开的衣摆盖在洛白榆肚子上。
上边的布料盖下去,下边的布料没有支撑,落在沙发上,还是露出了洛白榆的小肚子,还有他那可爱的,水滴形的肚脐。
于晚盯着那片白的发光的肌肤,目露沉思,片刻后,还是将自己的手掌捂了上去,没有抚摸,没有移动,只是盖上去,挡住外面的冷气。
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小肚子护好。
这是于母家传的金石之言,于晚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萦绕在于晚周围的是熟悉的草木香气,空气静谧,室内没有一丁点动静,没有不耐,她双眸微合上假寐,静静等洛白榆醒来。
但率先而来的是门口传来的开门声和突然亮起的灯。
于晚眯着眼睛睁开眼,空着的右手捂上洛白榆的眼睛,扭过头,与愣在门口的洛望舒四目相对。
“抱歉,我走错门了!”不等于晚说话,洛望舒惊起大喊道歉,连刚摘下的毛绒帽子也没拿,转身就往外跑。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荡起一阵尘土。
不到五秒,门被再次打开。
洛望舒从门后探出身子,面带狐疑,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于晚,说话像含着糖,甜滋滋的,“沙发上的漂亮姐姐,你是谁啊?这好像是我家欸。”
手下睫毛一扇一扇,挠得于晚掌心发痒,洛白榆迷糊着拉下于晚罩在他眼前的手,从于晚支着的腿后面坐起身子,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洛望舒,打着哈欠,一个晃身好像要倒,被于晚一把揽住腰。
他的下巴也好似没有力气一样,顺势自然地搭在于晚肩膀上,声音带着还没完全清醒的沙哑,“甜甜,你回来了啊?海洋馆好玩吗?”
囫囵的语调,带着缱绻的尾音。
“哥,哥哥?!”洛望舒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姿态亲昵,靠得极近,那个女生的手,还挂在自己哥哥腰上,藏在天青色的睡衣下。
不会吧! ! ! ! !
他哥哥直接把他对象领回家里啦! ! !
夭寿啦!
妈妈马上要上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
“妈妈待会儿就上来。”洛望舒从门缝窜进家里,合上门,咽了口口水,心惊胆战地提醒沙发上的两个人。
“是妈妈去接的你?”洛白榆混沌着眨了眨眼,挤出一滴眼泪,将眼埋在于晚肩膀蹭了蹭,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额,是。”随着时间逼近,洛望舒越发紧张,但眼瞧着自己的哥哥还在犯困,好似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哥,你要不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妈妈进门,好像不好交代啊。”洛望舒背在后面的手抠着墙皮,眼睛盯着被于晚揽着的一截腰,尬笑道。
“什么?”洛白榆揉了揉眼睛,好像没听清楚一样。
“我说,你不想现在被妈妈知道你谈恋爱了吧!!”洛望舒实在是怕自己哥哥还不清醒,最后被妈妈当场逮到,闭着眼睛大喊道。
紧接着洛望舒话后,传来门锁旋钮的转动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
谈恋爱?什么谈恋爱?他还不清楚阿晚喜不喜欢他呢?他和谁谈恋爱?
数个念头划过脑海,但“谈恋爱”和“妈妈”两个词一起出现,洛白榆的身体也率先做出反应,从沙发站到了地上。
门一开一合,身穿羽绒服,长发盘起,端庄素雅的洛母进了门,她的手扶着门口的换鞋柜正准备换拖鞋,却看到了站在门口面壁的洛望舒。
气氛诡异的安静,洛母转头看向客厅,看到了赤脚站在地上的洛白榆,和刚刚被洛望舒“谈恋爱”三字镇在沙发上的于晚。
洛母犹疑的目光在两人间闪过,这个场景,没有发生什么都好像说不过去。
神思一凝,于晚也从沙发上站起,含着礼貌谦逊的笑,微微躬身,“阿姨好,我叫于晚,是洛白榆的同学。”
“是我的好朋友。”洛白榆也清醒过来,却好像对于晚的自我介绍不满意,坦荡地看着自己母亲,又加了一句。
“你好啊!”洛母和善地笑了笑,换上拖鞋走近。
“姐姐好!”洛望舒也乖巧地招手道,和刚才的一惊一乍完全不同。
洛白榆扶着于晚穿上拖鞋,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双膝并起,两人要多乖有多乖。
洛母的眼神在那两双同款不同色的狗耳朵拖鞋上,状似不经意地掠过,转而笑道,“不要不自在,随便坐,我去做饭。”说完便进了厨房。
洛望舒也趿拉着拖鞋过来,什么都没说,就是偷偷给洛白榆竖起大拇指,以佩服她哥哥的勇气。
洛白榆凝视着那个大拇指,无语地看着洛望舒,在她额头弹了个脑瓜崩,顾忌着厨房的洛母,不敢大声说话,只手小声吐槽道,“小小的脑袋,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
“你们不是那种关系?”洛望舒眯眼捂着额头,嘟着嘴有些不满。
“什么关系?”洛白榆睨着洛望舒,余光却溜向于晚,怕于晚多想,又怕她不想,颇有些咬牙切齿对洛望舒道,“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普通好朋友。”
“哦,好~”洛望舒瞄一眼于晚,揉了揉自己的小脑瓜,“普通好朋友~”
但是她怎么一点也不信呢?
第43章
“星星, 冰箱里有樱桃,进来洗一下。”
听到洛母在厨房招呼,洛白榆低头和洛望舒道, “我去洗樱桃,照顾好你阿晚姐姐。”
“好哒!”洛望舒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洛白榆起身消失在厨房门口, 洛望舒从茶几下拿出游戏机,朝于晚晃了晃,“姐姐, 打游戏吗?要不要一起玩?”
因为要去海洋馆, 她今天还没打游戏呢, 本来就只有周末可以打,唉,小学生也太命苦了啊!现在还要担负起保护哥哥不被妈妈发现他谈恋爱的重任, 唉,我才八岁半!八岁半呐!
“没有打过,可以试试。”于晚接过洛望舒递给她的游戏机,看着游戏机思索道。
“没事!姐姐我会多照顾你的!”洛望舒像个小大人一样拍了拍于晚的肩,而后将游戏机连上电视投屏。
她一蹦一跳地蹦跶回来,跳进沙发,拉着于晚坐在她身旁。
双人解密过关游戏, 往常都是洛望舒自己一人分饰两角,两个游戏机一起玩, 如今有了于晚, 就分给于晚一个角色。
“左,跳,姐姐,跳,跳!”洛望舒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角色,一边指挥于晚,很快就过了这一关。
“姐姐真的没玩过吗?”洛望舒偏过头满眼赞赏地夸道,“姐姐好厉害!这么快就学会了!”
本就不难,和电脑键盘的几十个按键比起来,游戏机的按键简单得可以,于晚回视一笑,看着洛望舒的星星眼,她也不知洛望舒是真的觉得她厉害还是在安慰她,但这种被比自己小的孩子当作更小的孩子照顾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和窝心。
“那我们要开始下一关啦!”洛望舒结算完这一关,兴致冲冲道。
“好。”
与此同时,厨房内,洛母正在给鸡胸肉改刀。
洛白榆从冰箱掏出樱桃,撕开保鲜膜倒进水盆。
“妈。”
“嗯?”洛母将改好刀的肉放进白瓷盆,准备腌制。
“中午发生了点意外,阿晚衣服湿了,学校澡堂今天也不开门呢,我怕她感冒,就把她领回来了。”
洛白榆一颗一颗清洗着樱桃,向洛母解释为什么于晚在家里。
“这样啊。”洛母拿出调料洒进白瓷盆,高大的少年,站在那竟然显得局促起来,洛母抿唇轻笑出声,“洗好就拿出去吃,再洗要洗秃噜皮了。”
“啊?!啊,好。”被洛母一提醒,洛白榆略显手忙脚乱地倒掉水,端着樱桃走出门时偷偷回头望了洛母一眼,洛母正在择菜,看起来一切正常。
他心里无声地吐了口气。
他紧张什么啊?他和阿晚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啊?
洛白榆懊恼地拍上自己额头,都怪甜甜,演的好像他和阿晚之间真的有什么似的,他都变得奇怪了。
吃过晚饭,又陪洛望舒打了一会儿游戏,也该休息了。
洛家没有客房,最后于晚借了洛望舒那一间,洛望舒和洛母一起睡。
陌生的地方睡起来有些不适应,但勉强休息够了。
于晚洗漱完走出卧室,门外的洛望舒头发也没扎,正在朝洛白榆大喊,“哥哥,我昨天在海洋馆买的海豚不见了!”
热闹的一天从清晨开始。
洛白榆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好不容易给洛望舒找到小海豚,给她塞进书包,转手就被扎好两根小辫的洛望舒掏出来,她哒哒哒地跑到坐在沙发无事可做的于晚身前,把小海豚塞进她怀里,“送给姐姐!姐姐下次还要来我家做客哦!”
一只蓝色的小海豚,翘着圆鼓鼓白胖胖的肚子,于晚捏了捏,低眉一笑,扫去了清晨落在她眉眼的冷寂,“好。”
一瞬竟让洛望舒看红了脸,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的脑子里蓦然闪出这句话,但于晚的漂亮说媚也不是媚,她的媚在她明艳的五官,但她本人沉静如水,竟压下了五官的明艳,只于偶尔的笑中露出几分。
洛望舒挠了挠耳朵,滴滴哒哒地溜走。
洛望舒要和洛母一起走,于晚和洛白榆便先行下楼,电梯停在六楼,开门便是挎着书包站在里面的谢卿潇。
“早上好啊!”谢卿潇讲话总是含着几分深沉的温柔,不认识的人会觉得像春风拂面,但有的人只会觉得她这台空调又开启了暖风模式。
洛白榆没有理会她,倒是于晚对她点了点头。
眼底划过暗芒,谢卿潇自知没趣,没有再说话,三人沉默着下了楼。
于晚和洛白榆并肩走在前方两步,谢卿潇紧随其后。
早起上学赶路的人很多,大多穿着附中校服,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早饭,边走边吃。
“早饭好吃吗?”洛白榆问道。
“好吃。”于晚肯定点头。
早饭是洛白榆做的,煎包和粥,味道不错。
得了于晚夸奖,洛白榆眼里漫上欣喜。
“班长竟然会做饭?”谢卿潇跟在身后,向前跨了两步,靠近道。
洛白榆忍着不爽蹙眉,没有回答。
于晚扯起礼貌的笑,“是。”
“说起来我就住在班长家楼上,都没去做过客。”谢卿潇看向洛白榆,似是叹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品尝一下?”
“不能,我家不欢迎陌生人。”生硬的回答,是连过得去的理由都懒得编。
洛白榆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拉着于晚朝前走去。
温和的神情凝滞在脸上,谢卿潇霎时面沉如铁,又咬牙收敛好情绪。
一大早碰了两次壁,谢卿潇的心情决计说不上好。
接下来几天谢卿潇也没得洛白榆一个好脸色,本以为借着帮助于晚能缓和与洛白榆的关系,没想到洛白榆油盐不进。
“刘叔,学校那边,运作一下吧。”空旷的客厅,谢卿潇坐在高脚椅上,手里旋着空酒杯。
“小姐,城南那边最近有动静,或许,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城南那边。”刘叔站在门厅,半个身子藏于阴影之中。
“我需要人手。连家那个私生子,在江城盘旋这么些年,连个能用的人都没留下,废物。”
若不是这样,她又何须费心,想着借附中学生会一用。
空酒杯咔嗒一声被按在桌子上,谢卿潇扼着自己厌戾的声线,瞥向刘叔问道,“父亲怎么说?”
“目前江城暗处确实没什么人可用。”
当年谢家举家搬至京都,为了没扫干净的尾巴,特意留了手下连家在江城,时过境迁,这么多年没出事,连家也逐渐搬离,只留下了自己的私生子连烁看着城南。
上个月连烁出事,市里面安排的人又传来消息,城南可能要动工,谢家前几个子女已经成年进了公司,再回来只能借助谢氏的名义,树大招风,更容易引人注意,当年的尾巴在不在,在哪又不好言说,谢家家主才让谢卿潇赶回江城处理一应事宜,作为一个高中生,有这层身份作遮掩,没什么威慑力,更方便暗中查事,却没想到无一人可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附中学生会的人中又有不少是家境不错的人,各方消息灵通,若是和他们打好关系,多多少少不会像如今这般,两眼一抹黑。
至于城南职中的学生,但凡有脑子的人也不会想着用那几个只会听话的废物。
“找学校吧,把我安排进学生会。”
本想着通过洛白榆名正言顺插进去,但洛白榆那边行不通,也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是,小姐。”
——
“洛白榆同学,就是这么个情况,谢卿潇同学的家长想让她进学生会锻炼锻炼,这也是好事,学校这边不可能不同意。”楼角办公室内,教导主任讲话道。
学校要往学生会插人,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洛白榆虽然是学生会会长,但他也明白,学生会的权利目前是由学校给予的,学生会也是学校的学生会,这不像谢卿潇找他补课,那只是他自己的事情,可以随意拒绝。
学生会和学校对抗,他还没有代表的权利。
“当然,老师也知道学生会招新已经过了突然插进去一个人不合规矩,这样吧,就给谢卿潇同学一个见习的职位如何。”教导主任说着靠近洛白榆,低语道,“她想进去玩就玩一玩,也不会影响学生会的运行,若是真的影响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别把她踢出来。”
洛白榆压低眉眼,冷冷地看着教导主任,没有说话。
教导主任看着顽固不化的洛白榆,又退了一步,“进去了你看着给她安排任务,随便你怎么使唤。”
这意思就是学校只管把她弄进去,但进去之后就不会管了,只要别做得太过分。
“进去可以,但要按规矩行事。”洛白榆抬眼看向教导主任,一身正气,“学生会招新自有流程,笔试、面试,二轮测试,她虽然误过了招新,但想进来也得走一遍流程,至少,明面上得过得去。”
“可以。”教导主任摸了摸下巴,这也维护了学生会和学校的形象。
“那就下周一吧,周末我和内部成员出套题。”
“行。”教导主任拍板定下,转头联系谢卿潇那边的人。
——
“出什么事了?”于晚手里握着笔,看着刚回来的洛白榆。
“谢卿潇要进学生会。”洛白榆背靠后桌,眉头紧锁,“她这么喜欢高高在上的权利吗?”
不外乎洛白榆会这么想,谢卿潇转学而来第一次见面的挑衅,本就是一种对于地位的挑战与争夺。
“会给你添麻烦吗?”于晚落笔停驻,问道。
“不会,不算是什么麻烦。”
他直接把她发配到犄角旮旯里就行了,也不能太犄角旮旯,还是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免得生事,要不就当碎纸机器人吧,每天按时清理垃圾。
洛白榆一边掏书一边算计着,打算找个好看又漂亮的职位给她。
第44章
“杀人啦!救命啊!”
尖叫声,哭喊声,吵闹声,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又扯着拉架的名头互相殴打,乱作一团。
午后的阳光照得晃眼, 天空清荡,无风,但极低的温度足以割得人脸颊生疼, 于晚又往上拉了拉口罩, 挡住寒意。
她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闹剧,踩着脚步走近,上周还荒废的空地已经往下挖了几米,小型挖土机还停在路旁,看热闹的人们围得不远不近,都穿着大棉袄,缩着袖子,站在红砖堆旁。
“唉,李三家做事太不地道。”
“我前几日看他风风火火地打算盖房子,还以为他已经和他兄弟几个说好了呢!没想到啊,这是打算来个先下手为强。”一个中年大叔抽了口烟,啧声道。
“也不能说李三不地道,当初批地的时候就用的人家的名, 人家现在要盖房子也没问题啊!”
“嘁,你懂的啥!他自己一个人能批下那么大块地?还不是靠的人家李老二,这地可是有李老二的一份在。”
“那李老二不是户口迁走了吗?咋村子里还有他的地?”
“门道多着呢!”中年大叔斜睨着眼,一脸高深莫测,觑着身边几个八卦的人却不管,按灭烟头,揣着袖子,径直哼着听不出来歌声的歪七扭八的调子离开。
“还以为他知道点啥暗情,嘁,也就会拿腔作调了。”一旁的大妈啐了一口,拎着一袋大白菜也走了,“还是回家做饭去。”
“刚才,地里好像有东西被挖出来了。”于晚发出半信半疑的声音,偏头看向周围的人,狐疑的目光似在询问,难道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吗?
还等着看热闹的几个人听到于晚的话,打量她一眼,而后全都眯着眼睛看向那片刚开挖的地皮,各自脸上划过不同的神色。
“诶呀,我好像刚刚也看到了!”一位大爷好似真的看到什么,想起什么一样老神在地说道,“东边靠墙那个角,好像有个黑色的箱子模样!”
“哪呢?我咋没看见?”
“都说了是刚刚。”
刚刚还在,现在不在了。
“你的意思是,李家挖出宝来了。”另一个满脸皱纹,脸色蜡黄的大妈压着嗓子小声猜测,不敢相信似地看向那位大爷,像是在寻求确定。
大爷神神叨叨地瞥她一眼,似乎在鄙夷,你咋就这么说出来了? !
大妈回视一眼,吊着眼睛,还不知道真的假的呢?搞得跟真的似的。她再想找刚刚说话的小孩确定一番,一回头,那个小孩早已不见了身影,就好像没出现过一样。
——
因为谢卿潇是突然插进学生会,所以她考试的题要比社团招新时难上一些,不论私底下怎么谈论,但谢卿潇进学生会是板上钉钉之事,若是题目太为难人,谢卿潇分数过低,最后丢脸的还是学生会。
京都来的学生,还是谢家的人,能力自然是有的,洛白榆判着谢卿潇的试卷,叫来卫生部的部长。
卫生部主要负责给各班卫生情况打分,平时也会监督各班,督促他们即时清扫责任区划内的环境区。
而卫生分数又和每个月的优秀班级评选有关,权利不大,但也不算小,若每个班班长和卫生部部长有关系,偶尔逃过一两次扣分也不是没可能。
但洛白榆没打算让谢卿潇去做卫生部的正常工作,他不信任谢卿潇,自然不会让她接触这种涉及公平性的工作,她准备让谢卿潇“负责”统计,卫生分数每个月都要统计一次然后上报给纪律部,与其他分数一起计算评选优秀班级。
当然她的负责也就是每个月算一遍,私下里卫生部的人自然会再算一次,以免出错,不会影响卫生部的正常运行,且美其名曰为了公平公正,减少错误率,事实上就是给谢卿潇一“点”事干,不显得刻意冷落她,而且一月一次的任务,足够轻松,也不会劳累到这位“关系户”。
谢卿潇进了卫生部,也得知了自己的职务,距离一月一次的统计还有半个月,她不可能真的如洛白榆所愿,什么都不干,那进学生会岂不是白费力气。
但卫生部的执勤时间在上午课间操,她又没有被分配上午的执勤,下午到了学生会也只有卫生部部长偶尔在,连着去了几天都没碰上其他部员,卫生部部长对待她又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客人一样,恭敬不足,刻意的隔阂倒是明显,看起来是已经被洛白榆提前交代过了。
对待关系户的典型方法,将其供得高高在上,不用干活,但也不可能接触到核心事务,就当公子哥闲来无事想要体验一下生活。
不是没和卫生部的部长表明自己是真的来参与学生工作的,不是来“玩”,但卫生部部长对待谢卿潇的方式依然没有改变。
学生会碰壁,城南也传来了不妙的消息。
有人在城南挖出来了宝贝!连警察都去了!
谢卿潇从刘叔那听到消息时,城南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甚至这个消息能够被谢卿潇得知,还是因为城南挖出东西惊动了公安局,谢家在公安局埋的暗线报上来的。
但这种棋子每动一次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增大,本是轻易不能动的人,此刻却因为上头没反应,不得不动,只为了传递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本应该一出现就被谢卿潇得知,立即采取手段压下,现在竟然已经发展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还是因为手下无人可用,连消息都不能及时拿到。
而那个“宝贝”,若真的是个宝贝还好,不过是点钱;但那东西若是当年的黑箱子,整个谢家都可能会有危险。
谢卿潇心里一惊,学生会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放下,要紧的还是城南。
现在情况不明,她得亲自过去一趟。
谢卿潇请假了,班里没了这个alpha ,竟让人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几分。
学生会会长办公室门口,于晚抱着写满数字的笔记本等待洛白榆出来一起回班。
“前几天不是说城南挖出来东西了吗?什么东西啊?”一个女生抱着文件从身旁走过,和旁边的朋友窃窃私语。
“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哪传来的消息,反正不是什么文物。”身侧的男生侃侃而谈,十分自信。怎么会不自信呢?他家里人就是市文物保护局的,如果真的有东西被挖出来,不说第一个知道,前十绝对排得上他。
两人和于晚擦肩而过,看见于晚还都朝她笑了笑,会长的好朋友,最近每天回来办公室门口等会长一起回班,学生会的成员最近见得多了,都认识了她。
于晚礼貌回笑,洛白榆也刚好从办公室出来,他锁好办公室的门,和于晚并肩离开。
刚才走过的男生和女生看着洛白榆和于晚的背影,对视一眼,似有所感,同时露出嗑到了的八卦笑容。
学生会私底下都传疯了,说会长和他每天等在门外的朋友有情况,但没人敢打听,也不敢散播出去,只敢在下面偷偷嗑。
霸道总裁alpha和他的beta自闭小娇妻,学校论坛都有连载文了。
“下周要去京都比赛,清漪姐目前也在京都,阿榆要一起去吗?”江城要乱一段时间,尤其是城南。
算一下,于晚离开的那几天正是洛白榆的发情期,想起上次洛白榆的状态,顾及到谢卿潇,她还是打算找个理由带着洛白榆一起离开,恰好许清漪在京都,倒是免了不少事。
“阿晚,是在邀请我去看你比赛吗?”洛白榆回眸望向于晚,眸光认真。
“比赛,很无聊。”她怕洛白榆不喜欢,想着去京都那天先带他找许清漪,她比赛那几天,就让许清漪带着他逛一逛。
“我不介意。”就算于晚不邀请他,他都计划好自己私下买票跟过去,给她一个惊喜了。但是阿晚邀请了他,怕他不答应还搬出来了许清漪,那他就不偷偷过去了,他光明正大跟过去。
“那就,算是邀请吧。”于晚有些无奈,语气却带着宠溺。
“那,门票呢?”洛白榆朝于晚伸出手。
“什么门票?”于晚疑惑道地看着洛白榆的手掌,像是根本不知道还有门票这件事。
“比赛的,门票啊?”
难道阿晚一开始真的没打算邀请他吗?
心思一转,洛白榆倏地觉得心里闷闷的,连门票都没准备,他早就打听好了,算学社每人都有三张门票,已经发到社员手里了。
那刚刚岂不是他自作多情。
“啊,那个啊。”于晚恍然醒悟,前天社长是给要她门票,但她没什么人要请,也就没要,让社长分给有需要的人了。
“不用,你可以以家属的身份进去。”于晚淡声笑道。
每个人除了三张门票,还可以随身带一位家属,于晚不想让于母受舟车劳顿之苦,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
“家属吗?”洛白榆眼神闪了闪。
“恩?怎么了吗?”清冷的声线,含着询问之意。
“没怎么。”
家属,当然好啊。
他低眸看向地面,好像不敢看于晚,只有情不自禁弯起的唇角,泄出他心底的窃喜。
或许于晚没有想太多,家属的身份也只是为了方便,但听在洛白榆耳朵里,却像承认了什么一样。
“阿姨不去吗?”他蓦地想起什么,又抬头问道。
“不去。”于晚摇了摇了头,京都有些远。
“那我陪你。”
“好。”
第45章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 刚考完月考,算学社的人便马不停蹄,赶往京都。
比赛地点定在京都文化馆, 地处郊区,旁边是旅游风景区。酒店、民宿、别墅, 附近可供选择的居住地方不少,算学社十个人,再加上临时加入进来的“学生会负责人”洛白榆, 十一个人, 住别墅最划算。
联排别墅,房主是个大妈,接到消息从另一条街道出来,染黑的羊毛卷发,油光发亮,裹着红棉袄,脚上还穿着居家拖鞋,看着很是洋气,她一只手里捏着几枚瓜子,从包里拿出一版钥匙,户号写在蓝色标签纸上,按顺序贴在面板上,打开大门,迎面是个小院,不大,种着几株梅花和一排青竹。
十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跟在大妈身后走进别墅。
“大门和别墅钥匙留给你们,”大妈开了门,打开客厅的灯,将几人迎进来,将钥匙从钥匙圈下取下,递给邹毅,接着客气道,“每个房间的钥匙都在门上挂着,有什么需要或者问题及时联系我,我就在后面那条街住着,也不麻烦。”
接着又着重叮嘱了一番厨房的天然气怎么用,安全阀在哪。
但十个人也就是听了一耳,左耳进右耳出,算学社的人互相知根知底,没一个会做饭的,他们已经打算点六天外卖了。
除了洛白榆,他紧跟着大妈,试用了天然气,打开膝下的橱柜,又搜寻了整个厨房,抄起灶台上唯一的平底锅,问道,“这只有这一个锅吗?”
“诶呦,说着就要忘了,幸亏小兄弟提醒。”大妈又从包里掏出钥匙,找了一通才翻到别墅的库房钥匙,拉出来两个小推车,上面分别摞着大大小小好几十个纸箱,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上次租房的小情侣差点把厨房炸了,原来的厨具都不能用了,这些是新买的,忘记拿出来了。”大妈看着几十个没开的纸箱,露出抱歉的笑,拉着一点方言的语调,“还没拆封, sorry哦~”
“没事,我们自己来,有就好。”洛白榆微微一笑,又检查了一遍厨房,没有其他短缺的东西。
大妈又安顿客气了一番才离开。
房间来之前就分配好了,抽签决定,除了洛白榆,作为学生会会长,邹毅可不敢让他抽签,直接把最好的那一间分给了他,主卧带独立浴室,宽敞又明亮。
剩下的算学社成员,只要保证社团里唯一的alpha和omega不住在一起就行。
于晚抽到的是二楼的双人房,和她一起住的是今年新招进来的beta学妹,名叫钱哆哆,短发学生头,牛仔背带裤,一本正经的乖巧。
于晚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到墙角,行李箱都是衣物,用的时候取就行,她没有再管行李箱,而是放下自己肩上的电脑包,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充上电。
早上七点从江城出发,中午在机场应付过午饭,打车过来,现在已经将近下午2点。
不到十分钟,邹毅便在群里发了通知,让大家休息好就下去训练。
不怨邹毅时间抓得紧,比赛前一个月才开始学,珠心算又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艺,先前的懒惰便只能靠最近几日的勤奋来弥补。
餐厅的方桌能坐六个人,他们又把另一张桌子搬出来并在前方,那是于晚她们老社员的位置。
团体赛五人一组,每年都是新带旧,今年是二带三,邹毅和徐萌带三个学弟学妹。
剩下的人参加个人赛,能拿什么奖全凭自己的实力。
看心算、听心算、闪电算、心算马拉松,四场比赛,连比四天,积分制,最后按积分排名,个人赛前五十名有奖项,团体赛前二十有奖项。
奖项会在第五天公布颁奖。
手机放在桌子中央,字正腔圆的播音腔通过听筒传出,十个人坐在一起,无形的珠子在心里的算盘上下运动,珠子连环碰撞的清脆声音好似就在耳边,计算完毕,迅速拿笔在纸上写出计算结果。
一道又一道,接连不停,34298012、27082367、64547673……
连加、连减、加减混合运算,做完一套试题后立刻拿出答案批改、复盘,如果有哪个步骤出错,便拿出自己的算盘手打十多遍,直到形成肌肉记忆和脑内记忆。
73467635、67346172、21878421……
播音腔板正的声音再次响起,开始新一轮心算测试。
不知道循环过几轮,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又过一轮,大家各自复盘着自己的错误。
“是不是该吃晚饭了?”王旭手上打算盘的动作不停,感受着自己空荡饥饿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
“想吃什么?”邹毅往后靠着椅背,扭了扭自己发酸的脖子。
“先看看能点什么吧。”徐萌从椅子上站起身,边走向空旷的客厅,边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幽怨道,“景区周边的饭又贵又难吃,我刚刚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好点的。”
学弟学妹也一个个累倒,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只有他们的手,锲而不舍地按在算盘上。
“我上去叫一下洛同学,问问他想吃什么。”邹毅扶着桌子起身,从桌椅之间侧身而出。不管饭好不好吃,总不能饿着。
“咔哒”的扭动声,众人的目光循着声音源头,一齐落在门框。
洛白榆拎着两大包蔬菜水果进门,回身磕上门,迎着他们的目光,敛眉温和地笑了一下,“你们忙完了?晚上吃火锅,可以吗?”
火锅?天降之喜!
“可以。”邹毅停下要上楼的脚步,看着洛白榆手里的菜扶了下眼眶。
听到要吃火锅,趴在桌子上的几个学弟学妹也一下有了精神。
“我来帮忙洗菜!”钱哆哆率先举爪。
“我也可以!”另一个学弟也举起手。
“用不了那么多人,有一个人帮忙就好。”厨房一共两个洗菜池,两个人刚好,再多了没事干。
洛白榆笑着说完,视线瞟向坐在前面,一手支着下巴,懒散转笔的于晚身上。
“我来吧!我在家经常干这事!”王旭也举手道,他实在是不想坐着算数了,此刻洗菜也是一种幸福。
另外几个学弟学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正要举手,却被于晚一句话按下。
“我来,你们,”于晚挑起眉眼,扫了一圈桌子上的人,视线平平淡淡,却让人感受到几分不知名的压迫感,“抓紧时间,再做一轮题。”
没人敢反抗,虽然于晚不是社长也不是副社长,但谁让只有于晚的正确率高达99%呢?
这该死的正确率,就是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于晚放下手里的圆珠笔,没有理会这群听到做题面如土色的学弟学妹,跟上洛白榆走进厨房。
择菜洗菜,安静的厨房内,于晚和洛白榆并肩而立,热水冲刷,只有哗啦哗啦的声响回荡。
大锅里提前烧好热水,番茄去皮剁碎,一会儿要加进番茄锅底,鸭血,内酯豆腐,切好摆盘。
洗好的菜放进框中,各种鱼丸豆制品也装进小盆里,虾滑海鲜,肥牛羊肉卷,洛白榆买了七八盒,管够。
不到二十分钟,准备工作做好,洛白榆拉开厨房门,通知餐厅的其他人。
洛白榆拉出电线插座放在餐桌下,掏出下午收拾好的两个电磁锅放在餐桌上,刚才烧好的热水倒进锅里,一个辣锅一个番茄锅,各种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其他人早就上楼洗好了手,乖乖坐在座位上等着开吃。
热气升腾,京都第一顿正式的晚餐,在大家一齐的干杯中开始,在众人的吃饱喝足中结束。
火锅吃了一个半小时,但一片狼藉的餐桌被收拾出来只需要十分钟,而后便是新一轮的心算循环。
餐桌被挪到客厅,正对着电视机,于晚上楼取下笔记本电脑,将其连上客厅的电视,“看心算”试题,数字出现在屏幕之上,停留时间从最简单的三秒慢慢缩短到一秒,难度逐级提升。
客厅里的算学社成员忙忙碌碌,分秒必争地练习,洛白榆也在忙着收拾厨房。
锅碗碰撞,一股热意蓦地漫上心头,草木味的信息素从后颈窜出,逸散在空中,腿脚发软,洛白榆迅速扶住水池,免得跌倒,他立即反应过来,是他的发情期到了,他洗完手擦干,打开厨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行李箱还没有动,他拉开拉链,掏出抑制剂,注射进自己体内,压住突然而至的情潮。
上楼会经过客厅前方,于晚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心里计算着数值,又分出一分思绪落在洛白榆身上,见他安稳地下了楼,再次进入厨房,揣摩着洛白榆已经注射了抑制剂,才放下心,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收拾好厨房,洛白榆却出了一身热汗,明明房内的温度适中,不冷也不热,他疑惑地蹙起眉头。
倍感黏腻的身躯引起不适,洛白榆扯下围裙,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
浴室内雾气缭绕,急促的水流正对着后颈腺体而下,水滴带着压力敲在通红鼓胀的腺体上,微妙的按压感减轻了腺体的痒意,却只是减轻。
那是一种逐渐蔓延至骨髓的瘙痒,他好似急需什么东西去止痒,但洛白榆不知道他需要什么,空荡又折磨人的难受,烧得他眼眶通红。
他狠狠地揉捏自己的腺体,使劲掐着软肉,没有丝毫留情,痒意被短暂地压了下去,被折磨到紧绷的心弦放松,他呼出一口热气,睁开被水打湿的眼睫,放下了手。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难忍,更加黏腻的痒,像数不清的虫子,在噬咬他的骨肉,带来密密麻麻的痒,和无边无际,空虚无知的瘙动。
烈火烹油,他的身体迅速泛上绯红,像是被热水烫的,却又好像不是。
他难耐地蜷起白嫩的脚趾,抠着地板,像要抓牢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烧得通红的热,也烧掉了他的理智。
赤脚走出浴室,水滴顺着足迹,落于地面,蔓延至打开的行李箱,洛白榆低垂着头,眨着眼睛,想要凝聚神思看清地上滴落的额发上的水,模糊中却只看清自己被热水烫出粉色的脚背,他甩了甩头,像只想要甩干水的小狗,急匆匆地从行李箱中抽出睡衣,匆忙间套在自己身上,连纽扣也没对住,露出干净突出的锁骨。
他需要什么东西给他止热,他需要什么东西让他清醒过来,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浑浑噩噩地走出自己的卧室,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打开,又合上。
不对,不是,不是这间,也不是这间。
直到他打开于晚的房间,看见挂在沙发背上的羽绒服。
昏暗的室内,月光洒在黑色的羽绒服上,像是圣光下的黑色羽翼,吸引着洛白榆的目光,让他停滞的脚,抬起又落下,跨进房门。
门被随手关上,密闭的空间内,只有沙发上的衣服,勾着洛白榆的全部心绪。
一步一顿,洛白榆挪着步子,慢慢走向沙发,湿润的指尖轻触,而后拿起,他埋首其中,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却让他浑身的不适得到解脱。
他环紧衣服,抬眸环视房间,疲累的身躯和神经,在看到床时便移不开视线,他缓缓移向床铺,将自己藏进被子里,怀抱里是于晚的羽绒服,被他夹在蜷起的小腿间,冰凉的衣面蹭到脚心,却让他觉得舒爽,像是在沙漠中喝到了水,解了他的渴意。
静谧的空间,鼻腔间是自己熟悉的,没有味道的味道,他终于沉沉睡去。
晚上十点半,持续的算学练习终于告一段落,明日上午是团体赛,还是要早点休息,邹毅开口放了敕令,大家拿着东西各回各屋。
于晚要收拾电脑,便比别人稍慢一步,她拎着电脑上楼,却看见钱哆哆拿着东西从房间出来,面露难色。
“怎么了?”
“洛,洛同学在我们房间。”她手指扣着纸面,有些不知所措,“好像已经睡着了。”
于晚蹙了蹙眉,眼底划过一丝心急和担忧,钱哆哆让开位置,让于晚走进去。
电脑被轻轻放在桌面上,于晚走进床铺,月华笼罩在洛白榆身上,却偏偏错过洛白榆的眼睛,像是就连月亮也怕吵醒他。
洛白榆的呼吸平稳,他安详地睡着,好像只是深睡中,于晚的手指倾身撩起洛白榆的额发,触上洛白榆额头,没有发烧,那就好。
动静已经很小,却不知为何,依然惊醒了洛白榆,他拉住于晚还没收回的手腕,睁开迷茫的眼睛,调过身子,看到于晚,眼神一亮,瞬间放开刚才还紧紧抱在怀里的羽绒服,抬臂拢住于晚的脖子,半扬起身子,贴近于晚,也将她拉向自己。
“阿晚。”清朗的声音,却是黏糊糊的语调。
“恩?”愕然一瞬,一只膝盖顺势压上床沿,束起的长发发尾荡起一个弧度,而后落在被面上,蜿蜒曲旋,眸中划过思索,于晚抬起手臂,环着洛白榆的肩膀,也支撑着洛白榆仰起的身体,轻声询问。
“阿晚。”又是一声。
“恩。”
是我。
得到回应,似乎便觉得心安,洛白榆细细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泪,蹭了蹭于晚脖颈,囫囵着呢喃,“阿晚。”
“恩,我在。”
拢在于晚脖颈上的手渐渐没了力道,只是虚虚地罩着,平稳的吐息摩挲过于晚锁骨的皮肤,于晚将洛白榆的身子放平,又将脖颈上的手轻柔拿下,掖进被子里。
门外的钱哆哆隔着门缝,看了全程,她捂住大张着得能够放下一个鸭蛋的嘴巴,将震惊捂在肚子里。
她刚刚只是想打开门问一问需不需要帮助,谁能想到会看到会长大人朝学姐撒娇。
她不会被灭口吧! ! !
救命,但是好甜啊! ! !
谁能想到会长大人私下是这样啊!
震惊太过潦草,以至于于晚都拉着她的行李箱走到了钱哆哆身前,钱哆哆还没合上嘴巴。
门被轻声关上,于晚面露抱歉,“可能得麻烦你,去别人的房间住一晚。”
钱哆哆眼睫忽闪,咽下嗓子里惊讶,放下捂着嘴的手,迅速接过于晚手里的行李箱,尬笑道,“没,没事。”
“我和你一起去找社长。”
占了人家的位置,总得把人家安顿好。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钱哆哆连连摆手,“洛同学好像不舒服,学姐你照顾洛同学就好。”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向你保证!
而后不等于晚回话,拖着行李箱就跑向对面,她记得自己的小姐妹抽到了大床房,还是自己一个人住,添她一个也不多。
轮子咕噜咕噜,于晚转瞬即逝消失在对门的钱哆哆,挑了挑眉,似是疑惑不解,又好似无声地笑。
手掌握上门把手,又松开,于晚趿拉着步子走进厨房,端上一杯温水,再次打开卧房的门。
合上的门缝隔绝了楼道的光亮,也隔绝了屋内潮湿的草木香,不过几句话倒一杯水的工夫,洛白榆的信息素已然自由散发,不知是主人没有意识控制,还是控制不住。
空气净化器被开到最大,于晚没有忘记别墅内还有一个alpha和omega。
“阿榆,阿榆。”于晚轻唤着洛白榆,扶着他喂下一杯水。
干燥的唇变得湿润,补充了刚才丢失的水分,洛白榆闭上迷蒙着的眼,再次沉睡。
静声滑轨滑动,厚重的窗帘被拉上,锁住月光。
于晚掏出自己的睡衣,拿着走入洛白榆的房间,她打算在洛白榆的房间睡一夜。
沐浴洗漱,临睡前她再次走进卧房,察看洛白榆的情况。
草木香已经变淡,好似恢复正常。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洛白榆,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洛白榆的手机也被于晚拿了过来,方便他及时联系她。
门再次被关上,一室寂静,只余洛白榆清浅的呼吸声。
第46章
曦光微亮,墨蓝色的天空镀着一层浅透的白晕,莹白月牙却还悬于天沿。七点的闹钟,刺破安静的卧室,冬日的冷气都随之震荡。
空寂的连廊泛着萧索冷意,大家陆续起床,洗漱说话的声音隔着门传出,增加了几分火气。
宽松休闲款的牛仔裤,白色高领毛衣更添几分慵懒, 长发倾泻如瀑, 服帖地黏在背后。
于晚半垂着头走出卧室,三指撑开发圈,干脆利落地将头发绑成一束,一边向洛白榆睡着的卧房走去。
轻轻敲响房门,没有回应,她拧开把手走进屋内,淡淡的草木香气弥漫,床上凸起的身形侧着身子半蜷着,洛白榆双眸紧闭,还在安睡。
泛着凉意的指尖触上洛白榆额头,洛白榆眼皮微颤,无知无觉中向上轻扬起头,像一只讨挠的猫儿。
“咚咚咚。”
三声沉重的敲门声, “起床了!”
邹毅的声音隔着门传入屋内,吵醒了梦中的洛白榆,眼皮沉沉,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段纤细的手腕,他略显迷茫地握住,从床上缓缓直起身子,虚无地看着前方,没有焦点,嘴唇翕动着吐出一句呢喃,“要起床了吗?”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还很困,好像根本没睡多长时间。
手心还握着别人的手腕,他茫然地看向床前站着的于晚,思绪才清明了些。
他松开于晚的手腕,侧身下床,脚掌触及冰冷的地面,胡乱摸索着拖鞋的位置。
穿上拖鞋,酸软的身体却支撑不住,摇晃着走了一小步,便被于晚揽住腰压回床上。
绵软的床铺弹了弹,脑袋陷进枕头里,舒服得洛白榆想要瞬时睡过去,他强撑着不闭上眼睛,面对面看着近在咫尺的于晚。
“难受就休息。”清冷的声线,带着从前不曾具有的,无可辩驳的强势。
“想去看你比赛。”洛白榆温喘出声,扶着床想要再次起身,又被于晚拿着肩按了下去。
“咚咚咚。”伴着敲门声的是邹毅的询问,“于晚你们醒了吗?”
“你乖。”忽略门外的声响,于晚轻声细语地哄溺,哄得洛白榆再没动作,但面上却是明晃晃的不开心。
“比赛在下午,来得及。”于晚继续哄道。
下午,对,阿晚的比赛在下午,洛白榆昏沉的脑子终于记起。
眼皮又变得沉重,洛白榆却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不肯闭上眼睛。
“睡吧,我走的时候叫你。”
得了于晚的承诺,绝不会睡过下午的比赛,洛白榆才安心地合上双眼。
“咚咚咚!”愈发大的敲门声,于晚赶着邹毅开口前打开了房门。
“你醒了啊!?那我去叫下一个。”虽然疑惑于晚刚才为什么不回应,但时间紧急,邹毅也没有多问,转身就要离开,又被于晚的话留住脚步。
“上午的比赛我就不去了,洛白榆身体不舒服,得留个人照顾他。”
团体赛虽然不需要个人赛的选手参加,但大家都是同一个社团的,团体赛的选手也是社团的代表,按照社团习惯,个人赛的社员得去加油助威。
“会长生病了?情况严重吗?”
“不严重,我一个人够了。”
“行,那你留下照顾他。”
于晚和洛白榆关系亲近,邹毅也知晓,自是放心,没有多问便答应下来。
剩下的几房也都起了床,早饭外卖也已经到了,大家吃完便收拾东西离开,赶往赛场。
偌大的别墅瞬间安静下来,显得冷清空荡。
将南瓜粥放进电饭煲温好,于晚拿着电脑走进洛白榆的卧室。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明亮的日光,黯淡光线下的室内,只有电脑的光亮映向于晚面颊,草木香无声无息,随着时间流逝却愈发浓重,在短短五分钟内爆发。
热,好热。
赤红的岩浆滚烫灼人,烧成金色,咕嘟咕嘟地冒泡,火山中心却是一片光裸的土地,狭小到仅容洛白榆一人驻足,没有蔽体的衣物,皮肤与热气接触,好似要将他烧成灰烬。
汗水浸湿额发,浑身湿漉漉的也好似能滴出水来,洛白榆睁开眼睛,苍青色的信息素黏稠到有如实质,溢满房间,只有于晚身上,透明的光圈勾勒出她的身形,微弱但稳定,环绕着她,保护她不受草木信息素的侵袭。
阿晚。
洛白榆心底缱绻低语,却被环着于晚的光圈摄住眼睛。
缠着她的那个透明的是什么鬼东西! ?
理智湮灭,洛白榆盯着于晚,眉眼凝出戾气,赤脚下床走过去。
信息素听从指令,更加凝实,扑向那道透明的光圈,短暂地打破一个缺口,触及到于晚的实体。
随后缺口迅速弥合,变得更加牢固。
信息素宛若软体动物的触手,一根根缠紧于晚,不留一丝缝隙地缠成一个茧;肢干在缠绕,他们的头部却充满攻击意味,使劲碰撞着透明的保护罩,想要再次打破一个缺口,却再没有成功。
反而被透明的光罩紧紧黏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地吞噬融合。
光罩就像饥饿的野兽,有如实质般的信息素就是她最合胃口的食物,她大口地撕扯,吞咽,入食,甚至有时不加分割,整个整个地吞食如腹。
最深最重的几根被她吃掉,余下的几根颜色浅淡,似是不满足她的要求,她没有再吞噬,但仍然牢牢地勾着那几根,好像不想放过,拧巴着将那几根团了团,压缩拧紧,压成一个颜色更深的球,才一口吞掉。
吞噬了那么多信息素,光罩却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浅浅的一层,仿若没有一分保护力的透明塑料软膜,好似一戳就破,只有真的与她对抗过,才清楚她的柔韧与强大。
这是,什么东西?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从床边到于晚坐着的沙发只有三步,洛白榆的信息素却转瞬消失不见。
那么浓重的信息素,好似从没存在过一样。
手掌从于晚肩膀抚过,就像划过空气,没有任何感觉。
洛白榆凝视着手掌,虚握了两下,疑惑地皱起眉头。
“阿榆?”光着的双脚踩在地上,出现在于晚视线范围内,于晚抬头望向站在沙发一侧的洛白榆,衣衫不整,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额发汗湿,面色绯红。
洛白榆自言自语:“好奇怪。”
“什么?”
洛白榆没有回答,他向前迈一小步,插入于晚和茶几之间,正对着于晚,倾身低头,鼻尖碰触到于晚头顶的发丝,霎时便软了身子,跪倒在于晚身上。
这是,什么啊?
没有任何味道,却让他舒服到极致,软到没有一点力气。
温凉的爽意,清透却黏稠,浇灭了赤红的火,又带来另一股湿润的潮气,是雨林黏腻的水汽,扒在人身上,深入骨髓。
牙齿都好似软到发酸,但那种感觉太诱人,洛白榆将头埋入于晚颈项,情不自禁,又深深吸了一口。
就连指尖也软得没有力气,动也动不了,蜷缩都做不到,只是微微发着颤。
“阿榆?”迎面而来的冲击力,于晚向后靠着身子,环抱住洛白榆的腰,温声问询,“怎么了?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不要。洛白榆想要出声回答,却突然感受到身后陌生又潮湿的热意。
怎么会这样啊? !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洛白榆羞耻得要落下泪来。
“不去。”洛白榆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
“确定不要去医院吗?”眼底划过一抹担忧,拢在洛白榆腰部的手紧了紧。
“恩,待会儿就好了。”洛白榆细细地喘着气,应道。
“20分钟,20分钟后还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恩?”担忧还是漫过对洛白榆个人想法的尊重,于晚和洛白榆商量道。
洛白榆又往于晚怀里窝了窝,紧贴着于晚身体,鼻间嗅着那股没有味道的气息,逃避似地闭上眼睛,没有回应,似是默认。
时间缓缓流逝,信息素和光罩一齐减淡,潮热也逐渐褪去。
再次睁开双眼,身体恢复正常,没有一丁点不适。
20分钟以内,不需要去医院,也就代表着下午他们可以照常去比赛。
“饿了。”眼睫半垂,洛白榆斜靠着于晚肩膀。
发情期过于耗费体力。
“下面温着粥,我去端上来。”
“好。”嘴里应着,洛白榆身体却没有动作,依旧压在于晚身上。
于晚也不催他,直到洛白榆觉得缓过来了,才从沙发上下来。
于晚下楼端粥,洛白榆走进卫生间洗漱。
头发半湿,浑身黏腻,他干脆洗了一个澡,清爽干净。
沾染了汗水的睡衣不想再穿,洛白榆敲响浴室的门,“阿晚,忘带衣服了,可不可以帮我拿一套衣服。”
第47章
衣服?
磨砂玻璃模模糊糊地映出洛白榆的身影,于晚脚步一滞,将还温着的粥放在桌上,应了一声,返回自己昨晚睡觉的卧室。
行李箱立在靠近阳台的空地上,拉链拉到一半, 一角白色的衣摆半悬在外,箱子敞开三分之一豁口,只容得下一只手掌揣入。
于晚凝眸看着那角白色的布料,指尖弹了弹,蹲下身将行李箱打开,平摊在地上。
箱子里的衣服凌乱中带着整齐,像是原本整齐的衣服在翻找时被不经意间打乱,而那角白色的布料赫然是一条内裤的裤边,它的另一边被夹进纷杂的衣服中间,只能窥视一角,却莫名烫眼。
眼神掠过箱子中的衣物,搜寻片刻,一套墨青色棉质睡衣被于晚从中抽出,犹豫一瞬,于晚用一根手指勾出那条内裤,将其迅速压入两件睡衣之间。
纯白的内裤,没有任何图案和装饰。
无名的酥麻从指尖传到小臂,于晚漫不经心地凝着指那根手指的指尖,眼底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锋利,浓密的睫毛扇下,她轻轻甩了甩手腕,将那份酥麻甩去,而后将行李箱严丝合缝地合上。
“咚咚咚。”
浴室的门被再次敲响,一条门缝被打开,湿润的水汽从中涌出,随之伸出来的还有洛白榆的手,皮肤白皙,只有指尖泛着潮气的粉,指背,手背,悬着凝结的水滴,欲落不落,从于晚手中接过衣物,又马上将门合上。
晦暗不明的心绪,好似杂乱的野草,铆足力气想要在旷野疯狂生长,阴暗又杂乱,刚刚冒头,又被于晚一瞬压下。
她在想什么?
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想。
她想要想什么?
右手食指曲起,关节轻抵眉心,于晚敲了两下脑瓜,容色清醒,盯着浴室门把手的视线移开,她移步向楼下走去。
微波炉里热了几个包子,她得去拿上来。
拿一套衣服的功夫,浴室内蓬勃的水汽已经凝成水,粘在洛白榆身上,洛白榆将睡衣放在架子上,拿起一旁的干毛巾重新擦拭。
墨青色睡衣一旁,架子上堆叠着洛白榆刚脱下的那套浅蓝色睡衣,最上面是团成一团,脏了的内裤。
目光扫过衣架,洛白榆的动作一时凝固。
阿晚她,不会没给他拿内裤吧?
没有多加思考,洛白榆伸手探向那套干净的睡衣。
长袖睡衣被拎起,白色的内裤蓦地出现在洛白榆眼帘,与叠得整齐的睡衣不同,内裤胡乱地摆着,一看便知道没被人怎么动过。
但没怎么动过也是动过。
阿晚她,怎么会给他拿内裤啊? ! ! !
顷刻之间,潮红漫上脸颊,洛白榆盯着那条内裤,空白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这一个想法。
手里的睡衣也好像烫手起来,被洛白榆扔回原位,重新盖住他不敢看的纯白。
擦拭身体的动作变得艰难,宛如老旧的机械。
但不论动作再怎么慢,身体还是会被擦干。
洛白榆看着那堆衣服,轻咬下唇,拿起最上面的睡衣,纽扣被一颗一颗,艰辛地系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条内裤,踌躇不决,好似在做什么关乎身家性命的决定。
咔嗒一声,洛白榆抱着换下的衣服,从浴室出来,他低头看着地面,不敢看向于晚。
“我去放一下衣服。”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于晚正在打字,没有拦他,洛白榆回到自己的卧室,慢腾腾地将行李箱收拾好,深呼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返回于晚的房间。
小茶几上摆着早饭,洛白榆挪着步子坐到于晚对面的沙发上,拿起勺子喝粥。
“已经吹过头发了?”于晚抬起手掌从洛白榆发间穿过,十分的干燥,没有一分湿气。
“恩。”刚才为了拖延时间,他就自己吹了。
洛白榆咽下一口粥,鼓足勇气抬眸。
于晚的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神色,一切都很正常。
内裤勒着腰胯,瑟索的涩意好似有所减轻,不再具有那么强烈的存在感。
明明是他所期待的最好的情况,他心里却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她,默默喝粥。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一碗热粥下肚,五脏六腑都变得熨帖。
温暖安谧的氛围下,困意再次袭来,洛白榆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泪。
坐在对面的于晚一直静静看着他吃饭,见状问道,“困了?”
“有一点。”洛白榆揉了揉眼睛,视线转向床铺,双人床,一边皱巴巴地堆着被子,一边好似根本没被动过,一抹暗沉划过眼底,他看向于晚,好似单纯的关心,“阿晚昨夜在哪睡得啊?”
于晚没有多想,直言回道,“原本分给你的房间。”
洛白榆继续追问:“另一个同学也是吗?”
“不是,她去找她朋友了。”
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她不会让别人进他房间。
洛白榆点了点头,先前失落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坠得他难受。
他不明白于晚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睡,是嫌弃他吗?
beta和omega ,不像alpha和omega ,没有那么注重性别分别,更何况他们还是好朋友,于晚去另一个房间睡当然也可以,但更合理的情况,应该是和他一起睡啊。
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在还能睡人的情况下,不应该去另一个房间的啊,即使那是他的房间。
他委屈地抿了抿唇瓣,起身走向屋内的床铺,拉开自己昨夜盖着的被子,将自己塞进去。
而后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眨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于晚,乖巧问道,“我还能在这儿睡吗?”说着胳膊肘撑起身子,好像于晚一拒绝就会立即起身离开。
于晚手里拿着碗筷,正准备拿下去洗了,闻言肯定道,“当然可以。”
没有拒绝,洛白榆乖乖躺进被窝,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于晚,得寸进尺道,“阿晚能陪我一起吗?”
他看着自己身侧的空位,示意于晚,眼含期待。
“怎么了?”心头掠过忧虑,于晚仔细打量着洛白榆,想要看出他哪里不舒服。
“没怎么,就是想让阿晚陪我。”
我只是单纯地想让你陪我,你会答应吗?
洛白榆被窝里的手指死死抠着被罩,她是不是会觉得我无理取闹,下午就要比赛,他却要让她陪他睡觉。
他旋即便后悔了,“阿晚,不”
“好,我先把碗筷拿下去。”
她,答应了? !
瞳孔微微放大,喜意迅速占领心头,扫平适才的失落,他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不敢回头看她。
只有于晚上下楼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悠扬缓慢,叩在洛白榆心间。
于晚收拾好碗筷,洗干净手,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床铺另一端,掀开另一边的被子。
“这是?”
黑色的羽绒服从洛白榆的被子下偷偷露出一半,原本躲在另一张被子下,此刻却无所遁形。
是自己的羽绒服,于晚一眼就认了出来。
第48章
本应在沙发靠背上的羽绒服出现在被子下, 还有一半压在洛白榆被窝里。
于晚看着凭空出现在床上的羽绒服,目露疑惑。
昨天下午下楼前,自己的羽绒服好像在沙发靠背上。
钱哆哆下楼比自己早,之后也没有回来过,晚上回屋洛白榆已经睡着了,钱哆哆都没有吵醒他,更遑论将衣服塞进被子下面。
不是钱哆哆,自己也没有动过。
那是谁?
阿榆?
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把羽绒服塞进被子里?是昨夜冷吗,需要再盖一层?
被窝里羽绒服冷不防出现在眼前,洛白榆适才因喜悦而怦怦跳动的心脏宛如过山车一般陡然下坠,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是自己好似上瘾般拥着羽绒服睡觉的画面。
羽绒服藏进被子里不易被看见,气息熟悉安心,触感绵软,和被子没什么分别,一觉醒来他根本没记起自己偷藏了于晚的羽绒服在床上。
如今当场被发现,洛白榆慌乱地抠着手指,整颗心提着,不敢直视于晚。
怎么办?
怎么办?
羽绒服是他放进去的, 这个事实不难猜, 但他此时却找不到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那,那就不承认是他放的!
洛白榆微抿自己因紧张发干的唇,声音变得轻软,带着一点不自知的撒娇意味,好似很是惊讶地看向于晚, “这不是你的羽绒服吗?怎么在床上啊? ”
不是阿榆放的?那是谁?难道有人进过房间?
不对,昨日下午自大家放了行李箱下楼训练后, 她并未见有人中途上楼。
于晚看着羽绒服,目光愈加深邃不解。
眼见于晚还在思索羽绒服的事,洛白榆生怕于晚继续盘问下去,捏着被子遮住下巴,迷瞪着眼睛装作很困的样子,轻飘飘的气音,缱绻着像一把小钩子, “阿晚,我想睡觉了。”
洛白榆也确实是困了,高等级omega的发情期本就难熬,最近两次抑制剂又好似失效了一样,没有完全抑制住生理反应,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他的身体依然疲惫不堪。
“睡觉。”瞧着洛白榆倦怠的模样,于晚叠好羽绒服将其放在沙发上。
一件变了位置的羽绒服而已,大概是她记错了,也无须深加探究。
于晚卷起被子躺在洛白榆身侧,不远不近的距离,位置正处在洛白榆和床沿的二分之一中界线,不错一丝一毫,好像精确丈量过。
穿着衣服再盖被子便有些热,于晚便只盖了一半,被子零落地搭在她身上。
洛白榆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她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惊喜,是否换衣服,是否离他太远,便也不那么重要,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喜欢的人就在身侧,空气安逸静谧,微弱的光透过窗帘,浮动跳跃,静静洒落在床脚。
怀着温烫的欢喜,洛白榆很快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躺在床上无事可干,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于晚平躺着,看着顶上的天花板,细数上面的花纹,沉静平和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她侧眸瞥向洛白榆。
洛白榆侧身向着于晚,睡得安然,眼睫毛很长,鸦羽般地垂落眼下,像扑闪着坠落的蝴蝶,脸上晕染着两团浅色的酡红,红润的唇翕张着,吐出温润的吐息。
好像也不是很无聊。
于晚收回视线,回眸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花纹的线重新乱作一团,早已分不清刚才自己数到的第158根是哪根。
那睡觉吧,或许她会睡着。
于晚侧眸看了熟睡的洛白榆一眼,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间,于晚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被子摩擦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具温热的身子。
于晚睁开眼睛,目无所视。
熟睡中的洛白榆毫无所觉,卷着被子靠近于晚,一条小腿搭在于晚腿上,勾着她的脚踝;怀里松松地拢着于晚右臂,好像这条胳膊就是他的安全支柱。
半个身子被洛白榆收进他的被子里,于晚愣了愣神,凝滞的眼眸从洛白榆脸上滚了一圈,回落于虚空。
默了几秒,她将自己的被子扯到一旁。
一半热,一半冷,冷热平衡,不会热死,也不会冻死,于晚重新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是因为楼下传来的嬉闹声和脚步声。
上午的团体赛结束,大家赶着回来吃饭和休息。
于晚率先醒来,她凝眸看着胸前的洛白榆,怔愣一瞬。
洛白榆随后清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想要在枕头上蹭蹭脑袋,触感却是一团绵软。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迷惑地眨了眨眼,向上抬眸,正对着于晚的目光。
视线接轨,洛白榆的身子刹那间停滞,仿若被冻结。
他的整个身体都快挂在了于晚身上。
位置是于晚那边,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却是他的那张。
所以,是谁钻了谁的被窝?
“还没睡醒?”于晚垂眸看着洛白榆,清冷的瞳温和浅淡,语意绵绵,“还困的话,吃完午饭再去睡。”
左手撑着床,于晚右手环着洛白榆,带着他起身。
洛白榆跪坐在于晚身前,好似还没缓过神,慢了好几拍,才嗫嚅道,“睡醒了。”
“那去吃饭。”于晚撩了撩洛白榆额前的碎发,免得它打洛白榆眼睛,莞尔一笑,像融化的冰水,清凌凌地摄人眼眸,“怎么傻傻的。”
“不傻。”被人说傻,洛白榆此刻的反应倒快。
“恩,不傻。”于晚笑意加深,轻声哄道。
洛白榆涨红了脸,蓦然有些羞耻,好无聊的话题,他竟然在这里和阿晚争辩。
他悄悄瞪了于晚一眼,骄矜又幽怨,起身下床,向卫生间走去,想起自己的衣服在另一个房间,又突兀地朝门拐了方向。
于晚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看着洛白榆的背影,下床收拾床铺。
个人赛两点半开始,于晚一行人两点到达赛场。
登记核验、统计数据,过了零零碎碎的检查,距比赛也没剩多长时间。
洛白榆坐在观赛台家属席前方,看向赛场,眼里只有于晚一人。
将近五百台计算机比赛器,井然有序排列在赛场中央。数百台监控摄像头对准他们,实时将监控录像传导到赛场外围的显示屏。
赛场背后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选手的积分会随着比赛进程实时发生变化,依据积分排名显示在这块显示屏之上,清晰可见,无形中给赛场选手增添了不少心理压力。
两点半一到,比赛准时开始。
看心算,主要考察选手的眼力、记忆力和心算能力,每位选手的每道试题都随机从题库抽取。
比赛一开始,个人积分便开始急速攀升,但每个人的积分都相差不多;随着时间流逝,试题难度逐渐加大,差距才渐渐拉开。
前十、前五、前三、第一。
不到半个小时,于晚的名字便牢牢占据在最顶端,此后一个半小时,再未跌落。
“比赛结束,请停止作答。”机械的女声冰冷,大屏幕停在比赛最后一刻,于晚的积分已经甩开第二名一大截。
选手有序退场,洛白榆从前门出来,赶向选手出口。
冬日暖阳肃烈,京都的风吹得飒飒作响,将近五百多个人,于晚看起来毫不起眼,洛白榆却能一眼锁定。
于晚走出大门,朝远处等着的洛白榆笑了笑。
眉眼间深藏的秾丽艳色便随之绽放,融着清绝的冷,摄人心魄。
第49章
等在出口可能会造成堵塞,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洛白榆便等在出口对面,长身玉立, 站在距离出口最近的杨树下。
孤裸的树枝,横陈斜生,衰败凋零,却衬得洛白榆鲜活的眉眼更具生气,凤眸微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在看见于晚时便自然而然地融进了笑意,刹那间溶了面容自带的寒凉凌厉,好似锋利的剑撤去了厮杀时的寒光,穿过春日桃林,剑身只倒映着繁复浓艳的桃花,藏着柔软的暖。
“你好,能要个联系方式吗?”两个omega互相推搡着挤到洛白榆身前,一个略显腼腆地拉着另一个的手,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洛白榆不敢说话,另一个比她靠前半步,看起来胆子更大一些,红着脸和洛白榆要联系方式。
“抱歉。”手机已经举到了洛白榆面前,洛白榆心里挂着于晚,温声拒绝。
“真的不能给一个嘛?” omega软着嗓子撒娇。
“不能。”再次被询问, 洛白榆面色有些发冷。
板着脸的洛白榆极为唬人,两个omega似乎有被吓到,收回手没再纠缠。
与此同时, 另一边,于晚走出警戒线, 朝洛白榆的方向走去。
“于晚!?”惊讶中带着喜意,清脆如黄鹂的嗓音叫出于晚的名字,一个男生步伐匆匆,从自己队伍出来,截住于晚,语气绵软,是生疏的热络, “上午都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这次不来了呢!”
一头细软的亚麻色卷毛,微尖的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双杏眸干净漂亮,亮晶晶地看着于晚。
严殊,去年团体赛的比赛对手,有点麻烦的娇贵小少爷。
“好久不见。”于晚停住脚步,礼貌性地微笑,向严殊打了个招呼。
“你今年参加的是个人赛呀!?”严殊瞅见于晚手里的参赛证,问道。
“是。”
“怪不得上午没见到你。”严殊眨了眨眼,转头高兴道,“那这次团体赛我们肯定是第一。”
去年因为于晚这匹黑马,他们队伍惨败,名列第二。
于晚不置可否:“加油。”简短的两个字,和严殊的热情比起来就显得冷淡不少。
严殊却好似没感受到一样,叽叽喳喳地,围着于晚又道,“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于晚拒绝道,“社团随行,不能随便外出。”
“啊。”严殊失望地哀叹一声,抠着兜里的手机屏幕,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不会现在还没买手机吧?”
去年严殊找于晚要联系方式,被于晚一句自己没手机怼了回去。
“阿晚。”低沉疏朗的声音,混着呼出的水雾,夹杂着自然的亲昵。
洛白榆赶到于晚身侧,视线扫过严殊。他打发走那两个要联系方式的omega ,抬眸便见于晚被一个男生的拦住去路,靠近又听到对方在问于晚的联系方式,心弦蓦然绷紧。
他清楚于晚的好,却也没料到她稍一出头便会吸引陌生的目光。
“这位是?”眸光闪过一瞬暗沉,严殊看着洛白榆和于晚,脸上挂着自然的笑。
“我朋友,洛白榆。”表明了洛白榆的身份,于晚又朝洛白榆介绍道,“严殊。”
至于其他的,不重要的人,没必要搞那么清楚。
洛白榆:“你好,江城附中学生会会长,也是阿晚的同桌,洛白榆。”
严殊:“你好,应城一中算学社社长,严殊。”
一个清纯乖软,好似娇艳的莲花,一个气质干净凛然,宛如青松,两人互相握手,一切平和,却好像有无名的硝烟燃起。
“嗡嗡嗡。”老年机震动的声音颇大,打破了诡异的氛围。
洛白榆和严殊齐齐看向发出响动的于晚衣兜,没有说话。
是邹毅发过来的消息,询问于晚为什么还没到约定的地方,洛白榆也接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同学在等,我们就先走了。”于晚看过消息,又将手机放回衣兜,向严殊道别,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严殊在问她联系方式。
但严殊可没忘记,他摇了摇自己的手机,目光掠过洛白榆,朝于晚笑道,“记一下手机号?”
还是没躲过去,于晚心里哀叹,念出自己的号码,“163、9013、2881。”
“滴答答滴叮铃铃。”
严殊记下号码,给于晚回拨过去,听见声响,才将自己的手机放回兜里,“记得存一下我的号码啊。”
于晚没有说是或不是,只是朝严殊点了点头,而后带着洛白榆离开。
晚饭过后,任务照常,集训练习之后的比赛项目。
今晚洛白榆没有不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于晚也把钱哆哆叫了回来,之后几天相安无事,风平浪静,就连严殊也因为忙着比赛极少出现在于晚面前。
与此同时,江城城南。
谢卿潇已经在带人在城南盘旋了好几天,仍然一无所获。
传闻中挖出东西的李家已经盘问过了,李家人根本没挖出东西,他们也在纳闷这传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只能确定流言是从李家人打架那天开始的,几个看热闹的大爷大妈看到了挖出来的宝物,但那个宝物具体是什么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古董文物,有人说是一箱子民国大洋,还有人说是一箱子金条。
“刘叔,你说,会不会是他们人老眼花看错了。”
破败的老式楼房,临时租的出租屋简陋灰暗,头顶的吊灯晃着昏暗的光,谢卿潇立于窗前,撩开窗帘,透过一条细缝观察着不远处城中村的渺渺烟火。
刘叔将微波炉了热着的菜端上桌,拿出一次性碗筷道,“不是没有可能。”
但只要有一分可能,那个宝物是当年留存的证据,谢卿潇就必须查下去。
城北公安局,严客穿着便装,风尘仆仆地下了摩托,走进大厅。
“严哥又出去执勤了。”
“是。”
“忙不忙?”
“不怎么忙,今天事情少。”
“严哥你那黑眼圈都重成啥样了,还不忙?!”
严客乐呵呵地笑了两声,没有回话,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忙,怎么不忙,白天上班晚上熬夜去城南暗中查访,查了几天什么也没查到,着急得嘴上都起了好几个燎泡,喝水都嘶嘶的疼。
怕那可能存在的证据被不懂得的人销毁,怕谢家的人先自己一步拿到,更怕自己想要的证据到头来是一场空,什么也得不到,报不了。
腼着脸和城南的弟兄们打好关系,连喝了几天酒,现在胃都难受。
严客从上衣兜里掏出胃药,按出几颗,就着刚从饮水机打的温水咽下,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谢家在江城埋的暗棋被他发现几个,警察局里也有,他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弄走。
第50章
个人赛最后一场结束, 今年的全国算学比赛也落下帷幕。
比赛结束,大家免不了想去放松一下。景区附近不仅饭难吃,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最后大家查了攻略,决定去一家评价颇高的烤肉店,烤肉店是一家老字号,隔着两条街就是大商场,附近还有kv和游乐场。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到了烤肉店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天黑得早, 黯蓝的天色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只依稀可见云层下的一轮明月。
泥炉,赤火, 炉里的无烟炭烧得通红,黑黝黝的铁盘架上去,也不放油,腌制好的肉直接放上去烤,滋滋的香气扑向桌上的人,往鼻子里涌。
干碟、油碗、酱碗,随个人的喜好。
“终于吃到一顿好的,这几天可真难熬。幸亏有洛神在,要不然我估计会饿死。”徐萌吃着生菜卷五花肉,想到这几天自己吃的饭,有点想哭。
比赛第一天洛白榆身体不舒服,没有做饭, 午餐她只吃了大米饭,那天中午点的外卖简直难以下咽, 金汤肥牛里的肥牛竟然都能有一股腥膻味,那是她吃过的最难吃的金汤肥牛。
还好后来洛神每顿饭会做几个菜,虽然因为人多,时间也来不及,不得不再点几个外卖,但至少保证了她不会再干吃大米饭。
洛神,就是她的神!
“谁说不是呢。”袁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捏着一层软肉,语带伤心,“我的肚子都饿瘦了。”
原来有中指指肚厚,现在好像只有小拇指指肚厚了。
外卖点几个菜,洛白榆再做几个菜,但最先被抢光的总是洛白榆做的菜。
“这几天真的像噩梦。”一个学弟也开口说话,啧啧称奇,“我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宫保鸡丁。我不是特别喜欢宫保鸡丁嘛,所以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尝一下当地的味道,各有特色,但基本都不难吃,直到我前天吃到那盒齁甜的宫保鸡丁,都快给我造成心理阴影了。”
“还有那天点的炒米粉,它竟然不是辣的,是苦的!”另一个学妹囫囵着咽下烤肉,虽是笑着,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众人七嘴八舌地吐槽,比完比赛,气氛放松又欢乐。
只有于晚默不作声。
洛白榆给她开了“小灶”,外卖她没吃几口,自然说不出什么。
“今年年秋刚建好开放的文化馆和景区,都是新开的店。”邹毅想了想,分析道。
没经过市场竞争,优胜劣汰,不好吃也正常,今年的比赛在这举办,引流也是目的之一。
“唉,刚好被我们赶上了,我们就是第一批试验鼠。”一个学妹皱了皱鼻子,委屈又可怜。
“大家都辛苦了。”洛白榆适时地发挥学生会会长的职责,温声宽慰。
“洛神也辛苦了。”
“是呀,多亏了洛神,要不然这几天真的要饿肚子了。”
做饭不是会长的职责所在,他本不必多管闲事,但洛白榆还是主动担了下来。
心意收到,感谢的话也不必多说,众人慢慢聊着,转了话题。
吃过晚饭,大家一致选择去kv唱歌。
包厢闷热,长时间过高的音响声震得于晚头昏脑涨。
于晚套上衣服走到楼下,几个小时过去,外面的天竟飘了毛毛细雪,一层淡淡的白笼罩在大地上,高楼大厦,门前窗上,好似落了白霜似的绒纱。
行人匆匆,踩过路面,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脚印。
于晚站在门廊下,看着路上的风景,呼出的雾气袅袅升腾,消散在空中。
“阿晚。”洛白榆从背后赶来,漫步走到于晚身旁。
“怎么下来了?”于晚回眸望去,冷淡的眼瞬间变化,露出笑意。
“没看到你。”
他上了个厕所回来,于晚就不见了。
洛白榆解释一句,和于晚一起看向外面的风景,情不自禁感叹道,“下雪了。”
京都的雪,和江城不同,雪不带风,没有那么凌厉。
“好像没见你唱歌。”于晚欣赏着夜景,随口问道。
现在已经十点了,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她一直没见到洛白榆唱歌。
“啊,这个。”洛白榆掩饰性地眨了眨眼,害羞道,“我唱歌跑调。”
说完又添了一句,“跑得还很厉害。”
于晚愕然地看向洛白榆,转而笑道,“这该是你为数不多不会的东西。”
“算是吧。”暗贬实褒,于晚的话是在夸他,洛白榆欣然接受,脸又红了些,“阿晚呢?”
他也没见到阿晚唱歌。
“不喜欢。”单纯的不喜欢。
都是不唱歌的人,两人却站在kv的大门口。
“那,我们逃跑吧。”洛白榆的双眸忽闪着,明亮粲然。
“逃跑?”于晚疑惑地看向洛白榆。
“雪后的明宫,会很美吧。”洛白榆期待地说道,扭头看向于晚,目光专注,“如果再加上日出的话。”
会更美,毫无疑问。
明宫在市中心,文化馆在市郊,坐地铁要三个小时,明早十点颁奖典礼开始,日出在7点后,看完肯定会来不及。
很容易算明白的数字,但于晚没有提一个字,洛白榆也没有提。
“好啊。”
那就,一起逃跑吧。
于晚接着又道:“现在走,应该可以赶上末班地铁。”
两人相视一笑。
这里距离市中心比文化馆还要更近些,两个小时足够了。
他们可以打车,但是,打车又有什么意思呢? !
他们,可是在逃跑啊。
深夜的地铁,空无一人的车厢,咔嚓咔嚓,地铁运行的巨响,像是身体破了一个大洞,从洞口灌入体内,灌入耳朵,灌入胸腔。
于晚和洛白榆坐得很近,他们注目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灯火辉煌的夜景。
“我们还没找住的地方。”临近目的地,于晚才想起来这件事,扯着嗓子,想要压下地铁运行的声音。
“现在找也不迟。”洛白榆眉眼一挑,大声回话,拿出手机,开始查询。
都是一向谨慎,事事妥当的人,此刻却像两个莽撞的傻子。
最后选择的不是距离明宫最近的酒店,而是距离寅山最近的酒店。
他们不得不往回坐地铁。
因为明宫早上八点半开门,想要看日出晨光下的明宫,他们必须去寅山公园,去爬寅山。
最后一班地铁,生死时速。
他们卡在地铁关门的最后一秒上了车。
走出地铁站,才发现雪已经下得这么大了,地面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
漫天飞雪,纷纷扬扬,造就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凌晨五点的闹钟响起,于晚和洛白榆起身前往寅山。
积雪太厚,还要注意避免滑倒,天黑路暗,他们爬得很艰难。
但日出,雪后,美得心惊,一切值得。
晨曦金色的光芒洒在屋脊,白色的雪闪耀着金光,像软糯的米糕裹着蜜糖。
纯白的雪,金色的光,红色的墙,红墙金瓦,画栋雕梁,端庄威严的明宫,与皑皑白雪交相辉映,画意诗情,心醉神迷。